辛弥声轻轻啊了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给忘记了,难怪刚刚听那怜人唱的歌那么凄绝。”
辛弥声用肩头撞了他一下,嗔怪道:“都怪你不提醒我。”
裴羡风抓住他的手握在掌心内,赔笑道:“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提醒你,才让阿蓝忘却了今日的日子。”
裴羡风真心实意的笑起来,眉眼温润,浑身气质舒朗。
眼前这人,真是傻乎乎的,傻的可爱。
辛弥声见他如此,也跟着笑起来,雾蓝色的眸子清澈又温柔。
两个气质温柔的人站在一起笑,令身旁路过的人移不开目光。
影一和裴山南跟在后头。
影一敛眉,瞧见两人相处起来的温馨场面,心中有些不知是何滋味。
辛弥声怕主子怕得要死,连站在主子面前都胆战心惊,从未有一点笑容。
而如今,他在裴羡风面前,可以开怀大笑,也可以提出自己的要求。
裴羡风惯会收买人心,等晚些时候,提醒一下辛弥声。
让他别忘了主子交代的任务,也别忘记了主子警告的话。
否则,将来痛不欲生的人只会是辛弥声。
*
裴羡风从裴山南手中拿过河灯,低眸看向望着河流的辛弥声,轻声道:“阿蓝,来给你。”
眼底弥漫着一层难过,辛弥声转头盯着他手上的河灯,伸手接过拿在手里温柔地摩擦着。
裴羡风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道:“去吧,我在这儿看着你。”
辛弥声朝他点点头,拿着河灯走下了台阶。
河岸旁种着柳树,柳枝垂落而下,遮挡住了大部分的光芒。只有少些许的灯,朦朦胧胧照耀着脚下的路。
辛弥声温吞着走下台阶,同身旁的几人一样。双手托着河灯,闭上眼睛在心中祷念心中的人,随后蹲下身,把河灯放在了河面上。
波光粼粼下,灯光闪烁着,万千河灯顺河而下。橘色灯光照耀在侧脸上,明明灭灭看不真切。
辛弥声低眸望着河流里属于自己的那盏河灯,眼眸黯淡无光,浑身气势低沉。仿佛站在雾里,单薄的身形下一刻就要随风而去。
裴羡风给了裴山南一个眼神,抬起脚步朝辛弥声走去,握住了冰冷的手腕,“在看什么?怎么看了这么久?”
辛弥声回过神来,笑容有些牵强,“我在看我的那盏河灯,看它往哪个方向而去。看它会不会把我的思念,带给我爹娘他们。”
“会的。”裴羡风紧了紧手,安抚道:“中元节是祭奠亲人亡魂的日子,今日我准你放肆一回,要喝酒吗?喝些酒能散去烦心事。”
“可我不会喝酒。”辛弥声别开头去,不想让他看到眼底里难过的情绪。
“不会让你多喝,喝一点点。”裴羡风是个爱酒的人,正巧中元节沐休了三日,趁着这个机会,也想好好陪陪辛弥声,带他出去走走。
辛弥声盛情难却,只好点头,“那我陪你喝一点,说好了啊,只一点,”
他说着,还比划了一下手势,先前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
裴羡风作势去咬他的手,辛弥声急忙藏在身后,恼羞成怒瞪了他一眼,微微伸着脖子靠近他,骂道:“裴羡风,你是属狗的。”
没个大人的姿态,众目睽睽之下还咬他。
裴羡风扶额笑着,明亮又耀眼,在灯光下让人沉迷于其中不可自拔。
辛弥声的心情竟奇异般的跟随着他的笑容而好了起来,“走吧,不是要去喝酒吗?”
“好。”裴羡风拢了一下他的衣襟,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阿蓝,在我裴羡风身边一日,就不许瞧其他的人,知道了吗?”
辛弥声音眨了眨眼,有些困惑,“为何不能瞧其他的人一眼?我又不会跟他们走,也不会跟他们回去,你还怕我跑了吗?”
“就是怕你跑了啊。”裴羡风拉着他走上台阶,语气有些幽怨。
阿蓝,你的喜欢,和我的喜欢,是不相同的。
你还没开窍,令你开窍的人,会是他吗?
第20章 本宫看你挺喜欢他的
身后跟的人不知去了何处,只有辛弥声与裴羡风两人。
辛弥声朝后看去,问着身旁的人,“裴羡风,他们去了哪儿?”
裴羡风捏了一下他的手,含笑着回答,“我叫他们回去了,他们两个会扰到我们。”
辛弥声抿了下唇,有些担心他,“那要是半路遇到刺杀你的人怎么办?你都不带人在身边。”
裴羡风有些诧异,偏头注视着他,叹了口气,“阿蓝,你在哪儿得到的消息,有人要来刺杀我?”
他岂是那么轻易就会被刺杀的么?以前也有人不知死活的来杀他,但都被他身边的护卫给抓到了,最后的结果嘛?
自然也是该如何就如何了,刺杀朝廷命官,可不是谁都能背负得起的。
起码在他在位的一天,那些人只会胆战心惊,不敢对他怎么样。
辛弥声垂落眼帘,眼睫轻颤,“没,我就是突然萌生了这个想法而已。”
夏柠说,太子殿下曾经派了许多人去裴府,但最后都无疾而终。
不知那些是被处死了,还是被关押在某一个地方。
想到这里,辛弥声好奇道:“裴羡风,如果有人刺杀失败的话,他们的下场会如何?”
裴羡风挂着一抹浅笑,好以整暇地盯着他的双眼,“阿蓝就如此想知道吗?”
辛弥声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回答,“我想知道。”
“那你知道后,可不许怕我,然后就此远离于我。”裴羡风事先给他打了个预防针,防止他知道真相后,心里会畏惧他,从而不敢靠近他。
辛弥声嗯了一声,眉眼带笑,“你说,我绝对不会怕你。”
裴羡风神色带了一丝杀意与冷凌之色,握住杯子平淡道:“刺杀朝廷命官,但凡被抓到。刺杀之人五马分尸,祸及家人流放或者九族之内为奴,不可重用。”
辛弥声脸色白了一瞬,紧紧抿着唇,错开了眼眸不与他对视。
“被吓到了?”裴羡风轻蹙了一下眉头,朝他坐近,同时右手也抚摸上了他冰冰凉凉的脸。
天气还是很炎热,即使是在傍晚时分,暑气更加令人烦闷。
辛弥声身上一直冰冰凉凉的,怕热的人和他睡在一起,肯定很舒服。
“今夜我陪你一起睡,你别害怕。”裴羡风微微叹气,手指轻轻擦过脸面,“我本不想说的,你自己非要知道。现在好了吧,被吓到了吧?”
他的声音低柔,带着安抚人心的意味。
辛弥声很快就回了过神来,勉勉强强笑道:“是有一些被吓到了,我以前从未见到过这样的刑罚。”
他生活在青泽,那里环境宜人,风景更是迷人。族人也不是奢杀的人,相处起来很是令人安心。
裴羡风递了一小杯酒给他,眸光带了丝缠绵的味道,“尝尝?桃花酒不醉人,我只给你买了一小壶。”
辛弥声低头看去,骨节分明,皮肤下藏着脉络分明蕴含蓬勃力量的青筋,青色杯子被他握着,赏心悦目。
辛弥声接过,凑近唇边抿了一口,有点涩,有点甜,酒味不是很浓烈。
细细品尝了一番,辛弥声一口喝完杯子里的桃花酒,嘶哈了一声,眸子顿时就灿如星辰。
裴羡风喝了口劲酒,询问着他口味如何,“怎么样?还不错吧?”
淡淡的酒香味在唇齿间弥漫,辛弥声偏头看他,手中的杯子也伸了过去,“好喝,我还想喝。”
裴羡风失笑着摇头,拿起旁边淡红色的陶罐给他满上,“你第一次喝酒,只许喝三杯,三杯喝完后,可不能再喝了。”
辛弥声紧紧盯着杯子里的酒,凑近看着,对耳畔的话没应答。
裴羡风不轻不重敲了一下他的脑门,“小酒鬼,和你说话呢,心神都跑进酒里去了。”
辛弥声顿时委屈巴巴瞧他,撇了撇嘴,“知道了,你自己叫我喝酒,如今还不让我喝。”
裴羡风撑着半边脑袋,边喝酒边含笑着看他,似乎是怎么也看不够一样。
“阿蓝,你爹娘可曾为你定下过婚事?”
辛弥声眼眸微微愣神了一下,摇头,“没有,我家里人说等我遇到喜欢的人,给他们说一声,他们会帮我准备好。”
“那你我成亲如何?”裴羡风放下杯子,抬手覆上他的脸,碰了一下他的耳朵。
“我,我想去如厕!”白玉无瑕的脸顿时绯红一片,辛弥声站起身慌乱地往外疾步而去。
*
辛弥声双手藏于背后,背靠着院中的树干,脸上的温度他自己也能感受得到。
心跳声一声高过一声,咚咚咚地跳个不停,浑身有些软绵绵站不住的意味。
辛弥声望着前方神色怔然,在心里问道:为什么裴羡风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心里会有些喜悦?
想事情想的太深,身边多了个人他都没发觉。
直到令他惧怕的低沉嗓音炸响在耳边,辛弥声才猛然回过神来。
辛弥声手脚无措着,在见到来人时,脸色煞白,“主,主子。”
辛弥声紧紧贴着树干,撞进一双如同深渊的眸子里。
昏黄的光下照耀在他的背后,长身玉立而站,锋利的眉眼冷峻,表情淡然显得矜贵不已。
只是一双眼眸落在身上,辛弥声僵硬着,不知所措。
裴羡风就在里面喝酒,江淮序出现在这里,难道就不害怕裴羡风发现吗?
江淮序逼近他,微微弯腰,言语带着一丝趣味,“瞧你一见到本宫就害怕到缩成一团的样子,怎么?本宫能把你吃了吗?”
辛弥声摇了摇头,嘴唇颤抖着回答,“不,不会。”
江淮序轻笑了一声,偏头看向窗户上映出来的人影,那道人影抬手喝了杯酒,脑袋转过来看向他们的位置。
辛弥声的心突然就重重跳了一下,仿佛跳出了嗓子眼一样。
江淮序语气带着一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味,含笑道:“辛弥声,如果他知道你是本宫安排的探子,裴羡风会怎么做呢?”
“五马分尸。”
“砍掉你的手和脚,把你做成人彘。”
“或者是,被他丢进军营里,供人玩乐。”
“亦或者是,把你扔进南风馆,染病而死。”
江淮序说一句,辛弥声的脸色就惨白一分。无论是哪一个,都是他不愿意去面对的。
江淮序靠近他,手指勾了一缕发丝在手中缠绕着把玩,“辛弥声,我说的这些,你猜有没有先例呢?”
辛弥声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试图寻找一丝说谎的痕迹。
可是没有,有的只是无尽的讽刺和玩味。
所以说,他说的都是真的。
裴羡风在他面前是一副温润体贴的模样,可他在其他人面前,就是一个残酷无情的冷面修罗。
江淮序把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勾了勾唇讥讽道:“阿蓝……呵哈哈……”
江淮序低低笑起来,声音并没有传出很远,直勾勾盯着惊恐的雾蓝色眸子,莞尔道:“辛弥声,你很喜欢他吗?嗯?”
辛弥声屏住呼吸,略微有些急促,“不,不喜欢。”
“是吗?”江淮序手上用力,头皮传来一阵剧痛,辛弥声强忍着,不敢出声。
江淮序看他这副隐忍的模样,心中戾气不但没有消失,反倒是越发的浓重。
但他面上却没有发怒,还是一副看起来平易近人的样子,温婉笑着,“可本宫看你挺喜欢他的,和他有说有笑,连小名都告诉了他,还和他喝酒,今夜你们还会睡在一起。”
“阿蓝,你别忘记了,你是哪一边的人。”江淮序脸色阴沉,语气森冷,“你要是敢和他睡,本宫定让人把你做成各种各样的菜食,端上桌供人吃喝!”
“阿蓝,怎么还没回来?”正巧在这时,裴羡风的声音从内响起,窗户上映照的人也站了起来,准备往院里走来。
辛弥声眼前有些发黑,而江淮序笑吟吟盯着他,神色暧昧又缠蜷,勾着发丝的手漫不经心缠绕着。
辛弥声瞪大眼睛,嘴唇哆嗦个不停。
江淮序和裴羡风见面,会是一个怎样的场景?他会不会按照江淮序说的那些,被裴羡风惩罚?
“嘎吱——”
房门被推开,辛弥声心中不知是何种情绪,本能的闭上了眼睛。
第21章 游船
带着浓烈酒味的呼吸洒在面庞上,随即脸颊就被人捧了起来。
辛弥声睁开眼睛,裴羡风柔柔地看着他,眼底带着关切,“脸色怎么这么白?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怎么叫你也没个回应?一个人傻站在这儿做什么?”
一连几个问题砸下来,心里忽然就被一股暖意给包裹了起来,委屈和恐惧齐齐涌上心头,辛弥声才惊觉后背出了冷汗。
雾蓝的眼眸湿漉漉一片,看起来好似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辛弥声想,无论怎么样。裴羡风永远对他温柔,有他站在自己身边、关怀着他,就够了。
“嗯,怎么哭了?”大拇指擦掉涌出的泪水,裴羡风用脸颊蹭着他,“好了,遇到什么事情跟我说好不好?我帮你讨回来,嗯?”
辛弥声微微摇头,脸色很差,带着一股子鼻音和哭腔,“没,没遇到什么事,就是有些想我爹娘了。”
“是吗?”裴羡风低低反问了一句,垂下眼眸遮掩住了眼底里的深色。
捧住脸的手松开,把他冰冷的手握在掌心里,“我想,你现在也不想在外过夜,我们回去吧。”
辛弥声点了点头,垂着头跟在他的身侧。
而这柔情蜜意的一幕,被站在屋檐上的江淮序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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