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赏归欣赏,手上的杀招却没停,四面八方的气刃同时围剿,我身形变换,把愁云剑都舞出残影了,勉强挡住了大多数气刃。
死欲境毕竟是死欲境,哪怕是初期也不是我能抵挡的,硬挡了几十下,虎口都震麻了,险些连愁云剑都握不住,没挡住的气刃把衣衫割破了好几处,发稍都被削了一截,看着着实狼狈。
曲檀一脸严峻地看着我,给我一种只要使个眼神她马上就进场斩杀此人的感觉,这并非我本意,只能笑着安抚一下对方。
领域内的天地灵气没法调动,时间越长,对我越不利,储物腰带里能用来补充灵力的丹药很快就会耗尽,必须马上找到领域的界点。
我一边躲避,一边仔细感受灵力运行轨迹,和从前一样,对方的灵力一触碰到边界便消失不见,领域内的灵力轨迹又杂乱,毫无章法,比在白骨鼎里还让人摸不清状况。
在桃花秘境参与诛魔之战的时候,我便感悟出了自己的领域,虽然眼下受境界限制施展不出来,但好歹曾经拥有过,对领域并不陌生。
从前曲檀师姊并不在我身边,所以赵钟并未使出全力,准确的说是在戏耍我,也正因此,给了我足够的时间找出界点,虽说是连蒙带猜,运气偏多,但谁让我是命定之人呢,运气好简直理所当然。
现在就更简单了,只需要演一遍就可以了。
“镇山!”
“水刃!”
“三山镇鬼!”
把先前从越峥那里学来的招式全用到了赵钟身上,虽说在人家领域内无法引动天地共鸣,但是由本命剑使出来仍然威力巨大,挽回了败势,她被逼着撑开油纸伞抵挡。
这油纸伞看着不怎么样,但却相当抗打,三山镇鬼只是把油纸伞的表层开了一道小划痕,想伤到赵钟更是不可能的。
境界之差,果然难以逾越,危急关头我也不免有此感慨。
当然,赵钟心里可没有面上那么镇定,要不是油纸伞挡住了她的表情,我就能看到对方眼角掩饰不了的震惊。
在实打实越了一级还施展领域的情况下,她居然还要靠着本命法器才能抵挡住,这么多年,除了同境界的修行者,哪个有能力破开油纸伞,更别说留下划痕。最震惊的还是要属我展示出来的天赋才能,越峥也就使了一遍,我就能使出八成的威力,若不是提前封锁了天地灵气,怕是还要更恐怖,这等可怕的领悟能力,要是同境界,这不得杀穿她。
在我使出三山镇鬼之后,她才真的想杀我。
赵钟口中念咒,油纸伞随之飞在空中,随着灵力注入,油纸伞伞面绽放耀眼诡异的红芒,如一朵娇艳欲滴的血色玫瑰,入眼皆是血色,夺人心魄。
见红芒绽放,我下意识就侧身闭上双眼,神识外放,这油纸伞有魅惑心智的效果,红粉骷髅,白骨皮肉,撕心裂肺的叫喊□□在耳边萦绕,震人心神。那伞骨通体暗红,犹如引血沟槽,也不知杀了多少人才有如今这等威力。
抱元守一,镇定心神,排除杂念,我原先的领域属性是风,有扫荡诸恶之能,倒是不惧这油纸伞。
赵钟见油纸伞的蛊惑根本不起作用,也不惊慌,马上变换油纸伞形态,十二道红芒脱离伞骨,占定方位,将我围在中间。
“阵起!”
这十二红芒煞阵是赵钟杀人越货的时候偶然所得,正好与伞骨相对应,干脆重制了本命法器,炼制了七七四十九天,才将这阵法与本命法器彻底相连,无需预先布阵,将灵力注入其中即可快速完成杀阵。
阵法与本命法器相连,本命法器又与赵钟相连,可以说是心随意动,比使唤手足还称心如意。
“应该有很多人说过你做的伞很差吧。”
阵法一出,我开始把从前的说辞再来上一遍。
这话一出,空气中的灵力都凝滞了一刹那。
“你不可能认识我。”
赵钟说得很绝对,的确,我再博文广识,也不能认识一个毫无关联的人,那我是如何断定她会制伞的。
“有人曾经送给我一把伞。”
这把伞供奉自南洲,身份尊贵的人送礼,哪怕是送普通的伞也一定是世间最好的。
“那又如何?”
凭一把伞确实不能怎样,油纸伞多了去了,难道把把都能跟赵钟扯上关系?
不过,下一秒赵钟就会知道如何。
愁云剑离手,速度快到没人能反应过来,如弩箭离弦,看似随意地刺向一个方位,然后是一个点,刺啦一声,好似金铜罩钟一样裂开,声音格外响脆,无论是声音,还是不断涌入的天地灵气,又或者是赵钟嘴角溢出的鲜血,都在预示着领域的破碎。
这一剑蕴含我近乎所有的灵力,堪称当前能发挥出的最强一击,这要不破那我也没辙了。
为什么能准确判断出界点的位置,甚至是在不认识对方的情况下呢?
赵钟有十足的把握我不认识她,要完全说是运气那就太谦虚了,我是从诛魔之战中活下来的人,不可能次次靠运气。
“有人送过我一把伞,顺便讲了一段故事。”
无非是制伞的世家,如何拼命做大做强的故事,经典却又无趣。我并不知道赵钟出自这个世家,因为那个世家做的伞据说质量很好,且十分精美,晴能遮阳,下雨挡雨,纵是狂风也不惧,十二根伞骨能稳稳支撑。
赵钟手里的那把伞跟这些词都搭不上关系,十二根伞骨是不均匀排列的,伞面也很粗糙,甚至伞柄还是歪的,这样的一把伞,谁都不会想到跟那个擅长制伞的世家有何关联。
“你太爱惜这把伞了。”
这是我上一世能找到界点的原因,没有谁会成日里拿着一把劣质的伞游荡,更不要说把伞炼制成本命法器,甚至是领域。
赵钟的伞不仅仅是本命法器,还是领域,伞骨是方位,先前赵钟没防备,让我打出了一道划痕,既然法器的薄弱处是那里,领域自然也是,本来还要想方位怎么确定,结果这十二道伞骨直接化成十二红芒煞阵,连计算方位的功夫都省了,划痕在哪里,界点也在哪里,最强一击打就完了。
“就不能是我买的吗?”
赵钟说完自己也反应过来了,没有谁会买这么一把粗制滥造的伞。
赵钟明白过来问题出在哪里,但事已至此,无可挽回。
这伞是她做的第一把伞,很丑,也不耐用,当然这并不全是赵钟的问题,她只是广信赵氏的旁系,还是女子的身份,制伞的诀窍是不可能外传的,画虎反类猫,这把伞做出来的时候没少被人笑话,尤其是顶着广信赵氏的名头,讥讽嘲笑更甚。
世家子弟,哪怕是旁系也有点傲气在身上,之后哪怕她制作出了再精美的伞,赢得了再多的夸赞,也没法忘记这件事,那把伞一直被赵钟珍藏着,用来鞭策自己曾经有过的难堪。
在正式决定修行的那天,娘亲给她的伞上了漂亮的颜色,重新刷了防水的桐油,她记得向来严厉的娘亲那天看自己的眼神格外柔和,轻声细语地告诉自己,她这些年来一直做得很好,日后修行不要太苛责自己。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这把伞刚好派上用途,不好看,但是能用。
白发人不知哪年早已逝去,只剩下这把伞还陪在自己身边,如果娘亲知道自己这些年满手血腥,想必会很失望。
赵钟站在溪水里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地上是已经四分五裂的油纸伞,孤单的影子在残阳的照射下显得有些萧瑟。
为了追求更极致的荣誉,她忍受了很多,也放弃了很多,义无反顾地踏上修行的道路,现在却连最后的念想都弄丢了。
整个人沐浴在残阳中,溪水反射出道道金光,赵钟周身的气质有了很大的变化。
这种状态修行之人并不陌生,我自己也有过很多次,她还是破境了。
上一世我望着头顶迅速集聚的雷云,想着真是天要绝我,若是对方大境界破境,我还能趁着雷劫跑路,可赵钟只是从初期到中期,这点程度的雷劫她甚至能在杀完我再轻松度过,我没有任何可能敌过高自己两个境界的人。
老实说那个时候挺绝望的,尤其是在赵钟没有遵守约定照旧要杀我的时候,可现在我并非孤身一人,曲檀就在我身边护着我,赵钟没有机会了。
“真可惜啊,天机榜上有人出了很高价钱买你的命。”
赵钟这次没有抽出腰间寂寂已久的剑,原本的打算是杀死我后,她会立刻逃命,三里之外有早就准备好的传送阵法,全力赶路几息时间就能从这跑到传送阵,只要阵法启动,她这条命就算保住了,清风门再厉害,手也伸不到极西之地。
“你没有机会。”
赵钟或许会认为我在说大话,但她不知道的是,哪怕曲檀不在这里,她也没有机会,因为掌门师姊会不远万里强行赶来救我。
掌门师姊惯穿蓝衫,那个时候她喘息未定,急败坏地骂道:“劈不死你个龟孙,我祝笑生今天跟你姓!”
那张平日里甚是好看的脸在极度生气的时候居然有些扭曲起来,她怕雷劫劈不死赵钟,在雷劫降下之前先搓了两颗雷球扔过去。
天上的雷云还未聚集完成,停顿了一下便又消散,天道想必也很无语,怎么会有人死在雷劫之前。
“你伞做得不错,当了这么久的刺客,不如捡起从前的手艺,开家伞店也不错。”
我是在真诚地建议,那个时候赵钟以为我必死无疑,难得多讲了几句,说如果她有命逃到极西之地,就改行当手艺人去,只不过那个时候她死了。
“真人说得不错,我会认真考虑的。”
现在的赵钟还活着,她把地上破损的油纸伞捡起来拾好搂在怀里,缓缓向谷外走去,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心真大。”
曲檀嘴上说我,到底是让赵钟走了。
“那是因为有师姊。”
重活一世,我学会了很多,比如坦诚。
“花言巧语。”
明明是真情流露,看曲檀难得笑得合不拢嘴,我就不反驳了。
关西白表情深沉,眼珠子来回转,也不知在想什么,上前揽过她肩头,低声道:“我们回家。”
这次是真的回家了,在我感慨万千的时候,关西白突然凑近说了一句话,我差点打了个趔趄。
“大梁殿下送的伞吗,师尊记性可真好,连一把伞都记得。”
记性自然是不差的,只是能把这酸味收收吗,不要呛到我师姊啊。
一个笑得肆无忌惮,一个问得坦坦荡荡,倒像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似的。
这醋到现在才吃吗,年纪不大,倒是挺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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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 相逢即是有缘
从前回宗门是被掌门师姊背回来的,因为我重伤之下直接昏过去了。
她不仅手搓雷球弄死了赵钟,还跨了几万里的距离隔空劈塌了半个天机阁,阁主玄初一把年纪了更是被劈得发髻散乱,嘴冒黑烟。不过玄初也不敢还手,毕竟是她天机阁理亏。
威风吗?
威风。
但紧接着她灵力透支过度,瘫坐在山门口一动不动,背上的我差点滚下去了,好在看守弟子发现及时,赶紧把人带回了宗门,否则祝笑生说不准会成为第一个重伤死在家门口的掌门。
之后是我师妹南镜出关主持的大典,这人重伤之下,居然还有余力怂恿张书见去把那欺男霸女的吴成干掉了。
说什么清风门不是霁月清风的清风,是扫荡诸恶的清风,位高的人受到的限制也多,牠师叔做不了的事,牠张书见可以做,比如失手杀了个渣滓什么的,顶多闭门思过几个月,不是大事。
哪有这样当掌门跟师尊的,简直胡闹。
这一世找了曲檀师姊压阵,赵钟并未违约,天机阁也就没有理由被打塌,按理说掌门师姊此时应该好端端待在清风门主持大典才对,不想我三人一回宗门,听到的消息却还是掌门师姊重伤,南镜出关主持大典。
“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理解,祝笑生这是去哪里受的伤?
“呃,她练功的时候岔了气,加上宗门近日来事多,一下就病倒了。”郁洲自己说起来都是一脸不可思议。
曲檀倒觉得很正常:“她活该吗不是,一定是心里有鬼。等着,我这就去打她一顿替你出气去!”
我刚想拦下,结果她早跑没影了,完了,四师妹门前的台阶又得碎了。
果不其然,和从前一样,曲檀直接打上了主峰,听说掌门不在,又去了梅峰,又不在,又去了菊峰,这下在了。
只可惜曲檀一招都还没挨到祝笑生,就被南镜扔出来了,据菊峰弟子说,曲二长老在那破口大骂了许久也没人搭理,最后把菊峰台阶打碎了一半才愤愤离去。
祝笑生此刻正躲在房间里不敢出去,山下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笑话,出去就被打,现下又打不过曲檀,要被揍了简直有辱掌门尊严,还是待在师妹这好,脸冷了点但起码护着自己不是,想到这,脸上笑容都更灿烂了。
只是没笑多久,祝笑生就发现房间里寒意越来越重,正奇怪呢,一瞅发现身边人正冷冷地盯着自己,在曲檀打碎台阶后终于吐出了两个字:“你赔。”
被盯得发毛,祝笑生哪里敢说半个不字,立刻点头哈腰承诺:“赔赔赔,我马上喊人修个更结实的,更漂亮的。”
于是没过两天,众人发现竹峰那几千阶的石台阶变成了亮晶晶的上品灵玉台阶,每一阶都下了禁制,根本不怕被偷,弟子们纷纷感叹实在暴殄天物。
戒律长老听闻,甚至想暴打一顿这败家掌门,只是想到祝笑生重伤未愈的破身体也只能作罢,况且这上品灵玉可都是从祝笑生自己私库里掏出来的,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南镜这几日一直在忙着大典的事,好几日不曾回过竹峰,等她知道此事时,也没做任何评价,由祝笑生闹去了。
我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赵钟都活下来了,怎么事情走向好像没什么变化,好在关西白在我眼皮子底下还是好好的,其它的也就无所谓了。
“弟子试炼就不要去了,我既然收你为徒,参不参加都一样。”关西白的身体太差了,我不想看见她像从前那样从问心阶上滚下来。
“不参加的话,名不正言不顺,我还是想试一下。”什么名不正言不顺,张书见身为掌门首徒都没参加过。
“没有必要。”当然是义正言辞地拒绝,若是让她再受一遍苦,那我重来一次的意义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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