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败在此一举,咬牙坚持,勉强算是控制住,不想在灵力即将转变完成时,先前服用的丸药突然爆发出大量灵力反扑魔气。
两股力量不断拉扯,跟猛兽一样紧咬对方不放开,它们厮杀惨的是我,两者若是有形,那我体内已是尸山血海,竖立如林。全身经脉被它们争斗得扩张了几倍不止,骨骼被灵力一寸寸粉碎,但紧接着在魔气的修复下还原如初,甚至更加坚韧,苦痛难以言喻,我面上表情大概扭曲得可怕。
眼看着灵台就要失守,一阵铜铃声响起,是缚神铃。
这破铃铛在我手里跟坏了一样,在关西白手里倒是什么作用都发挥出来了,又是摄魂,又是清心的。
多亏了这缚神铃,好似在大海迷失方向的人寻回了灯塔,魔气带来的负面情绪有所减弱,趁着这个机会,一鼓作气将所有灵力转换完成。
还没来得及庆幸,天空瞬间雷云密集,不等我准备好,三十二道紫雷就迎面劈了下来,场间所有人在周围灵力剧烈波动的时候就撤了出去。
为什么是三十二道紫雷?
急忙探查体内,魔气澎湃,犹如浪潮翻涌,天地威压下也在沸腾着,老谷主给的丸药还真好使,真就让我生生跨了一个大境界。
天雷一方面淬体,另一方面使得灵力或是魔气更加凝练厚实,若是靠着旁人和法器投机取巧,紫雷威压会千百倍增加,所以只能靠着自己硬抗过去,扛过去了就是破境,抗不过去那就陨落,残酷又公平。
前八道紫雷降下,跟鞭子抽在身上一样,从没觉得身体如此脆弱,疼得要昏迷过去,但是和刚才魔气改造经脉相比还是要好受不少,魔修的身体果然抗造。
锻体之后是炼心,坚守道心就能扛过去,对于正道人士而言,这反而更容易些,可对于魔修而言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因为每个魔修都曾因魔气失控滥杀无辜过,哪怕不是出于本意,可这因果报应是躲不掉的,境界越高,魔修陨落的可能就越大,相应的,破境之后魔气也更凝实。
我虽然不曾滥杀无辜,但违背命数强行转修魔道,天道大概是要给我个教训,每一道紫雷都粗壮得跟柱子似的,这到底是拿雷劈我还是拿雷砸我。
天边犹如紫色炼狱,仿佛千百条雷龙翻滚云间,雷霆咆哮间一道道劈下来,狠狠砸在我灵魂之上。
这破雷一定在公报私仇,威压凝实到近乎有实体,我脑袋就像被夹在两面不断逼近的墙中间。强忍着紫雷威压,剑指苍天,引来另一股同样气势惊人的雷霆,魔气不断回旋在周身,一击之下竟是直接将那紫色雷云生生劈散。
可是没多久,这紫色雷云重新聚集,声势更加浩大,非得把剩下的七道雷全劈完不可,我正好有惊风七式,一招敌一道雷。
“参横斗转!”
“苦雨终风!”
“云散月明!”
“天容海色!”
“乘桴意!”
“轩辕乐!”
魔气疯狂吸纳进体内,酣畅淋漓,最后一式我从前不能完全使出来,一是境界没到,二是意境不够,可在天道威压下,好像补足了那晚没领悟透彻的意境。
整个人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在海上漂泊的星夜,海风腥咸,涛声阵阵,只有我一个人抵挡千军万马,胸中陡然生出无限豪气,拍马舞刀一招砍落敌将人头,悲壮又慷慨。
“九死南荒!”
带着视死如归的信念挥出了最强一剑。
剑气与紫雷相撞的那一刹那,耳边惊雷炸响,无数道刺眼光芒闪过,短暂地失去五感后,才见头顶雷云散去,天地威压也消失不见。
关西白见我安全度过雷劫,先是长吁了一口气,在我转身看她时,眼里闪过一丝震惊,莫非我现在魔修的样子很难看吗?
取镜自观,发现没有太大变化,只是瞳孔微红,眉眼上挑邪气了些,比先前那副清冷做作的样子顺眼了不知多少,不由得眯起眼睛欣赏了一番。
“我现在这样不好看吗?”
收了镜子随口问了一句。
“师尊怎样都很好看。”
嘴上说着好看,但她很快就错开了视线,瞥向那些死去的人,怔了一会儿又低头不语。
见她这样顿时心生恼意,好看怎么不多看看,低头做什么,还看那些尸体,莫非我没有这些尸体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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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 要死便死,岂不爽快
现下不得空与她计较,待我收拾了乱局再来理会。
那几十个死士已经死得所剩无几,活着的几个也是苟延残喘。
“恭喜真人,贺喜真人。”南啸挤弄着五官,故作夸张地道,“连真人都转修魔道了,看来我早早投靠实在是明智之举啊。”
“草包!”
骂出来以后简直心神舒畅,果然人还是不要伪装得好。
南啸顿时垮下脸来:“真人不会以为以寻伺境初期的修为就能挽回败局了吧?”寻伺境我已经是了,接下来自然是看老谷主的了。
碧丹带给人的威压还是很恐怖,但我刚经历了天劫,现下又是寻伺境,居然觉得还行,若是再高一个境界,斩杀它就是非常容易的事。不过最大的原因还是南啸太弱了,完全发挥不出碧丹的真实实力,若是由鼎盛时期的老谷主使唤,那情况又有所不同。
两只大刀重新举起时,老谷主随手扬起衣袖,一股异香从袖间飘出,碧丹的动作突然就顿了一下,虽然很快就恢复正常,但一刹那的时间足够决定胜负。
先前无法绕后是因为碧丹的眼睛非常灵活,所有的假动作在它眼睛里都没有意义,可现下这会儿它被这异香吸引,抓住这个时机,愁云剑迅如闪电,直插进它的眼睛里,嘶吼声响起,晶体破碎,绿色的粘液溅了一地。
碧丹开始乱吼乱撞起来,正要出手戳瞎它另一只眼睛,却见老谷主趁着这会儿碧丹脱离控制,迅速将它纳入袖中,两人高的螳螂缩小成药丸大小消失不见。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说的就是老谷主,她还真是会捡便宜。没了碧丹做倚仗,剩下的两人就如跳梁小丑。
南兆见势不妙,马上想着逃跑,先前牠挟持我徒儿的仇还没报呢,怎么能让牠走了呢,愁云剑剑身一转,直奔南兆。
“师尊不要!”
关西白声音又急又促,生怕我杀了南兆。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先是懒得看我,现在我要替她报仇也要拦着,思及此,懒得管她,先杀了再说,所以并未停手。
“锵”的一声,一柄断剑飞来撞在愁云剑上,偏了一点方向,只插进了南兆的左肩膀上。
“到此为止吧。”
老谷主的声音雄浑厚实,中气十足,哪里像先前一副快死的样子,这群年纪大的还真是演技一流啊。
心中怒火更甚,再来一剑是不可能了,干脆一脚踢倒南兆,勉强出出恶气,关西白见了赶紧上前将我拉到一边,眼里满是担心,难道她在担心南兆?
不过这念头一出,我自己都被气笑了,怎么可能?
“你在担心牠?”
虽然知道不可能,可不知怎么就问出来了。
不等关西白回答,就见老谷主嗤笑了一声:“真人这一身魔气还是收收为好,现在杀了牠,信不信你之后再也收不住魔气?”
此话一出,恍若梦中惊醒。
南兆当然可以杀,老谷主不至于拦着,毕竟没破境前她也没拦过我,可我不能现在杀了牠。我刚转修魔道,才经历雷劫,还不能很好控制住魔气,眼下魔气还未在体内肆虐就顺着心意杀人,不敢想象以后魔气失控的样子。
“谢谢谷主。”关西白替我谢过后重新看向我,眼中担忧之色不减。
呼出一口浊气,静心凝神细细体会魔气在体内的运转,脑海中那种暴虐的想法才淡了许多。随即又想到关西白,我两世为人尚且难以自控,那她从前是怎么忍下这些念头救杀自己的人。
似是看穿我的想法,她安抚性地牵着我,摇头说道:“我和师尊的情况不一样,不要多想。”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想不明白。
“母亲就是母亲,为了做局,居然肯牺牲至此。”
老谷主受的那些严刑拷打可是真的,南兆嘴里还冒着鲜血,大概在笑自己的天真,居然真的以为要大权在握,殊不知被人当狗戏耍,真是可恨又可笑。
“你还不知错吗?”
老谷主的语气里满是惋惜痛心,只是在场的人谁也不敢真信,谁知道哪句真哪句假呢?
“我该知错什么?”南兆此时如丧家之犬,跪在地上,眼里淬毒,“明明是做母亲的不仁在先,我才是你的男儿,凭什么把落湘谷交到外人的手里。”
“南斛姓南,怎么会是外人呢?”
老谷主换了副十分冷淡的语气,仿佛先前有怜子之意的不是她。
“那你知不知道我南兆也姓南啊?”南兆眼里有癫狂之色,恨不得将面前人啃咬至死。
“无论是资质还是能力,你通通不如南斛,就凭你敢献祭魔修,你就没有资格。”
老谷主也面露疲惫之色,这场闹剧持续的时间实在太久了,对南兆失望,对南斛也是如此,一个月了才有人走到自己面前,还是个我和关西白这两个真正的外人。
“她南斛就很好吗?一个月了,不也没走到你面前,如果不是这两个人她南斛早输了。”
“你从来就没想过我,否则不会一早就把谷主印章给她。”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这么点事,副谷主这个名头南兆看不上。
“你从来就没有胜算。”
真正的实力面前,费再多的口舌都是虚的,靠嘴能赢那还修行干什么。
要不是还要求人治病,我早带着关西白走了,这母慈子孝的场面我实在不想看。正出着神,就听老谷主高声喊道:“少谷主,老身妄言否?”
人声渐近,回头一看,南斛已梳洗装扮换了身华服走了过来,身后跟着蒙面的楼澄和一大批南家的人。
南斛走到老谷主跟前,也不顾肚里的孩子,直接跪在地上,少谷主都跪下了,后面一大片人不论地位高低乌压压地跪了一片。
这是在做什么,老谷主看了就头痛。
“我们南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你要带着这么大一帮人跪我?”
可惜手上没了平时的拐棍,否则高低得敲两下,她南家什么时候有跪来跪去的习俗了,都是些不成器的东西。
“孙女有错。”
南斛仪态极好,跪得端端正正。
何止有错,简直是要将落湘谷万年基业毁之一旦,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拉着关西白站一边看着。
“你要如何处理南啸?”
问的是妻夫之情,是否执迷不悟忆前情?
南斛没有直接回答老谷主的问话,而是转过头看已被楼澄捆翻在地的南啸:“为什么?”
“我姓林,不姓南。”
死到临头还这么冠冕堂皇,不想姓南,可以不用处心积虑地入赘进来。
南斛眉宇间没什么挣扎神色,干脆利落一剑将其头颅斩下,和第一个死士的死法一样,血债只能血偿。
“你要如何处理南兆?”
问的是舅甥之情,是否心存侥幸念血亲?
许是南啸死状过于惊悚,南兆竟是不复先前的狠辣神色,而是涕泗横流地跪移到南斛面前,声音颤抖:“小斛,你忘了幼时将舅作马骑的情分吗?”
不求母亲求外甥女,南兆真的很了解生养牠的人。
“可舅舅刚刚也说我是外人。”南斛此时神态很像老谷主,有种冷酷无情权力至上的美,“而且你对我的情分是指把我养废吗?”
因为把她当外人,所以可以极尽宠爱,既无关痛痒不影响大局,又能落得个爱护家人的好名声。爱之深则计之长远,真的爱怎么会把南斛当小儿女养,听说南斛如此爱装扮和她这位好舅舅可脱不了干系,一个送胭脂水粉夸美丽,一个赠碧丹护她周全,谁是真爱谁是假爱不必多言。
“好大世界,无遮无碍。要死便死,岂不爽快!”
楼澄得了指令,直接上前将其开膛破肚,真正意义上的大卸八块,从胸腔中流出的热血洒了一地,也算祭奠了那些死去的人。
几句话的功夫,该死的人全死完了,接下来凡是参与夺权的人都会被迅速处理干净,今天的落湘谷会死很多人,权力更迭总是带血的。
地上还跪着一大片南家人,各自战战兢兢,痛哭流涕,求饶声不断,被影卫拉出去的竟有大半。可如果今天输的是老谷主和南斛,那么被清算的就会是另一小半人,甚至下场更惨,能痛快死去有时候也是一种奢侈。
老谷主精神矍铄,神采奕奕,并不觉得死了大半族人有什么不好的,枝繁叶茂固然好看,可枝叶太多大树就会不堪重负,要想走得长远,那就得时不时修剪一下。
“家事既然处理完了,那就换个地方谈谈真人的事吧。”
这里脏污凌乱,短肢人头到处都是,被雷劈过的焦黑混合着人血,实在不是个谈条件的地方。我身上也是差不多,带伤的带伤,暗红色的血都干了,倒是南斛干干净净的,干脆先借了汤池沐浴,换了身衣服。之后老谷主带着我和关西白去了厅堂,南斛也跟在后头,楼澄则领着影卫继续清算。
厅堂不大,当中设一山水画屏风,一张八仙桌,供桌在前头摆着,两边对称放着椅子茶几。都这时侯了,也懒得讲究礼节,围着桌子就坐下了。
香茶喝过一轮,老谷主才不紧不慢地开口:“真人来这里是为什么,我很清楚,只是你要拿什么来换呢?”
“换?”人不能这么厚颜无耻,帮了这么大的忙,脱离困境了就翻脸不认人,一点好都没有还得换重塑经脉的法子。
“当然。”老谷主见我不信,提醒道,“真人服用的那粒丹药就抵所有了。”
我承认那粒丹药非常厉害,能直接把人从死欲境后期抬上寻伺境,简直逆天,可那是为了挽回败局才割的肉,按理说这不应该算在共克难艰的损耗里吗?
“姥姥。”南斛都看不下去了,企图用真情打动一下,可惜老谷主一个眼神过去她就偃旗息鼓了,只得向我投来爱莫能助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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