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要说话了,”英语老师拍拍手,“大家欢迎新同学!”
顿时,教室响起热烈的掌声。
因为没有书,所以转身借了同学一本。一轮书,他们一轮复习还没完,但是在之前的学校,上半年一轮就结束,时间还很充裕,于是他们又考了一个星期的试,两天一场然后再讲一天的卷子,之后再来,总共进行三轮。
因为转学过来,刚开始总是孤独的,好不容易挨了一节课,他转过头准备把书还给他。那个人有点迷惑,“今天周日,两节课连上,下节课还是英语。”
“哦。”端呈听了这个又把书放在自己桌子上。
“哎,怎么称呼啊帅哥?”好似端呈开了个话头,那人便开始一连串的提问。
“我叫施炳,你好你好。”
“你以前哪个学校的?”
“干嘛来这穷乡僻壤啊。”
“我告诉你,你可是有福了,咱们是精英部,全校最厉害的级部……”
端呈就势问了问这里大体的时间安排,做到心中有数。他不知道那些流言蜚语怎么就这么不见了,想来想去还是因为高崇,但不是因为他自己。
“我们明天有开学考试,哈哈,是不是对你挺不友好的……”
还没尽兴,上课铃声就响了,英语老师就又进来了。
因为明天考试,她又深知大家假期的尿性,于是空出一节课让他们赶紧复习复习。晚上收拾考场,之后又是自习,他觉得这一天算是白过了。
学校可以住宿也能走读,他毫不犹豫地选择走读,反正他也不想跟那些人有太多联系。
不出端呈所料,但超出全校所料,端呈是年级第一。
他们觉得端呈不简单,说话的人也变多了,甚至有的人开始问他题,连老师讲课都多看他几眼,他其实挺讨厌别人的注视,但又满足于他们的注视和惊叹。
高三下半年的确紧张,学校甚至要求一周小考一次,半个月大考联排。
无穷无尽的考试,一次又一次的第一,让端呈觉得既疲累又烦躁。他看着班上的成绩单,愈发觉得这里的精英班就相当于他们学校的普通班。倒不是没有拔尖的,很少,而且拉分太严重了。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那天晚上他在刷物理题突然就被班主任叫走了,班主任姓祝,教生物,一位略显秃顶的男性。
他说过几天领导会来村里参观考察,希望端呈能作为学生代表来讲述学校历史,也就是导游。
“你就这几天练一练背一背,在领导来学校考察的时候,你跟着校长他们做介绍就行,这也是学校的意思,”班主任拍拍他的肩,“本来想找高一高二的,但看来看去也就你最靠谱,这是校长信任你,想给你这个机会。”
端呈其实并不排斥这种场合,他不隐藏自己的能力,也不想把这种机会拱手让人,没怎么思考,他便答应了。
隔天他就收到了领导的个人资料,有旅游局的,有教育局的,社保局,更有市里来的领导。越翻他就越有预感。
页数并不多,不一会儿就翻到了最后一页。
高崇。
这两个字就像一把锤子,狠狠地敲击着自己的心脏。又像一根电击棒,让他浑身酥麻。
又疼又麻。
在体会过这种极致的感觉之后,他才发现,他想他,只要给他一个缺口,思念就像潮水一样奔涌,填满他的全身。
那一滴滴的潮水,无一不重复喊着一个名字。鸣声如雷,喷珠溅玉。须臾之间,端呈全数溃烂。
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感情?不是讨厌,也不是情欲,是更深层次的东西。他只知道,高崇排斥他,他会难过;高崇顺着他,他也不舒服。
他想看的是高崇的表情,多种多样的表情,是他由内而发,想给他展示出来的表情。
离领导视察还有三天,端呈这几天便趁着自习去老师办公室查资料,背校史,其他高三则是负责学习,高一高二部分学生排练节目。
南陆村作为全国文明示范村得到了领导极高的重视,于是接待领导视察变成了重中之重,不仅提高知名度,还能拉投资,村长很乐意。
只要钱够多,什么困难都能解决,高崇就是很好的例子。他犯错之后又因为每年都资助一定的基金,村民早就对他没了芥蒂,就算有,表面也不敢显露。
视察日如期而至,端呈穿着最普通的校服,和一众校领导站在校门口迎接领导。
四月,天气转暖,望眼一片绿色。微风一吹,柳树枝叶飞舞,外带着绒白柳絮躁动,就像他的心情。
接到村长的电话之后,端呈等人就站在校门口,端呈则一直望着前路尽头。
大约等了一刻钟,端呈看见了前路映入眼帘的一行人。
距离太远,他看不清面容,但是通过仪态和体态,他一下子就能认出高崇。
他健硕亦从容,优雅不失风度。他喜欢看高崇这种样子,又讨厌向自己展示这种样子的他。
校领导从那时就开始保持微笑,他也笑,但只是笑给一个人的。
从看见他的那一刻起,他的眼神就再也没有分给其他人。校领导看见他这副样子,突然觉得自己笑得太假了,便开始模仿端呈的笑容。
那真是浩大的一群人啊,有政府官员,有公司老总,村长,助理……乌压压的一片,但挺拔的,出众的,也就那一个人而已。
不知不觉,越来越近。
高崇眼睛在他们之间游离,停在端呈一瞬。凛冽而深邃,只一眼就能带动端呈的心脏。
校领导和他们一个个打招呼握手,端呈也不例外。他的笑容恰到好处,手的握力也刚刚好,握手时常更是毫不拖沓。
一个个的相握,一次次的问好,直到高崇。
端呈伸出手,握住高崇垂在身侧的手。细腻修长,骨骼分明。
不经意间,端呈加重了相握的力气,拿大拇指蹭了蹭高崇的虎口。
高崇眼皮一跳,继而看见了端呈的笑脸。和其他人不同,甚至和端呈平常的表情都大相径庭。温柔的不含一丝杂质,甚至从他的眼中能够看到不似平常的高兴。
见到我,这么高兴吗?
“您好,高董,感谢您百忙之中拨冗前来。”
语气倒是官方。
“应该的。”
第十四章 途说
手适时松开,没有惹高崇的不快,还没等高崇反应过来,端呈就去和下一位打招呼了。
手还没放下,就又被别人握了上去。
是模仿端呈笑的那个校领导,高崇看着他的表情一阵恶寒,简单相握后便急忙松开了手。
高崇等人跟着校领导的指引进入校园,刚踏进一步,高崇就闻到了一种莫名的香气。味道很淡,几乎形容不出味道。细嗅,又夹杂着一种绿植特有的清爽。并不特殊的味道,甚至有些难闻,却让高崇感觉有些熟悉。
高崇顺着气味抬头看向矗立在学校大门口周围的一棵树。没有开花,连枝叶都没有长好,并无特别之处,甚至有点丑。
校领导看高崇专注于看树,以为他有兴趣,便自觉的开始讲解。
“这是合欢树,咱们这儿能种,但是并不多。哈哈,你别看现在它长得这么丑,等到了六月七月份,待它开花之后,那才叫美呐。那种花还有一种香味……”
四月,阳光并不似八月那般毒辣。熙和的阳光穿过稀稀拉拉的树叶空隙,一缕缕地洒在高崇身上。
高崇转回来,不经意间和端呈眼神相撞,他刚才好似也在看树。
学校之行并不漫长,他们看了表演,参观了学校和百年校史馆,可谓无聊至极。有了端呈的讲解也没有缓解,反而更无聊。
逛完百年校史馆,端呈的使命也就完成了。之后一行人来到校长办公室进行了短暂的交谈。领导们一致觉得村子规模越来越大,条件环境越来越好,便就自然而然地相互赞美起来。
高崇没有热衷于这种事,只是必要的时候开口。
谈着谈着就谈到开发上了,几个人心照不宣地把话题往高崇身上引,眼神太明显,村长不断地打哈哈。
高崇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还算有点良知。他知此行的考察只是一小部分原因,但还是没有推脱。
他给南陆村资助也已经好多年了,也不差以后的几次。他看着他们畏惧又势在必得的眼神,笑了一声,“能为乡村建设出一份力,我深感荣幸,我尽我所能。”
位高权重又如何?照样是他们背后的谈资。
从会议室出来之后便是分别的时候了,村长发自内心的感谢领导们,本来还是简单的告别和奉承话,结果越说越激动。
“还是感谢领导们的光临,我也没有什么能保证的,但我会一直坚守在村子里,这就是最好的保证!”
高崇大多数是聆听者,非必要的时候仅是听他们说话。
就这样“拉拉扯扯”,手握了一次又一次,终于把他们送走了。高崇也是握手和他们分别,却没想着走,看他们的车消失在末路之后又转身进了村子。
村长不明白他的用意,但也随即跟了上来。
“高董,这是没有逛够?这样,您要是喜欢咱们这儿,您今晚就住下来,这两天咱们慢慢逛,村子蛮大的,景色也特别好。”
“是挺好的。”高崇忽视了前面的问题,直接答了最后一个。发觉他的跟进又放缓了自己的脚步。
他侧头看着来人。
依旧是那个爱笑的老头,只不过更老了,有点唯唯诺诺,也有点趋炎附势,但是就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别那么叫我了,还挺膈应。”
虽然村长不知道该叫什么,但是还是点头,“好好。”
高崇就这么走着,村长就这么跟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栋房子前。
“这是端呈家的房子,端呈,就是在学校给您讲话的孩子,或者您还记得您更早的时候见过他一面吗?”
更早的时候特指高崇几年前第一次来南路村,也是第一次做公司项目的时候。
村长以为他不记得了,于是指指隔壁的那栋房子,“就是在那儿,我和你们商量规划,你碰见的那个小孩,脸上有伤。”
“我记得。”他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
“其实我不知道他回来了,就最近,我拿到学校的成绩单。你不知道,今年全校第一名的成绩尤其高,比第二名高了将近130分,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他回来了。”
“你可能不知道,那得三年前了吧。他们不是在市里定居了吗,那孩子几乎没回来过,所以他那次回家的时候我还挺惊讶的,长成帅小伙了,也憔悴了不少。一想他奶奶也走了,就这么个孩子了,也是心疼。”
“他看见我就跑过来,问他家在哪儿。我一想也是,他好像都没回来过,不知道自己家变成什么样了。然后我就领他过去,到了他家门口,我看他手里紧紧攥着钥匙,神情也不太对,我提醒了他一下,他才用钥匙打开了门锁,看他开锁小心翼翼的,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事,然后我就没再管他。”
“晚上的时候吧,我出来遛弯儿,还没走多远就看见端呈了,当时天黑,不知道那孩子什么样子。那么小的孩子大晚上出来还是不安全,我就拽住他,问他怎么了,让他赶紧回家。他就点了点头说他正要回去。”
“还是觉得他自己不安全,于是我就跟着他,直到把他送回家我才回去。回到家打开灯一看,发现拽他衣服的那只手都是土,洗干净手之后我躺在床上,那时我才回想起来我陪他回家的时候,他身上一直有一种味道,就是土的味道。”
高崇这才停下脚步,“土?他去哪了?”
村长摇摇头,“去哪了当时我不知道,第二天我再去他家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走了。只不过又过了两天,有人告诉我坝南的两座坟被挖了。我去看了看,那两座坟就是端呈家的,他爸和奶奶都在那儿。又想起我遇到端呈的那晚,他走的路是去坝南的唯一一条路。”
“你的意思是端呈把坟挖了。”
村长叹了口气,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这个孩子挺危险的,毕竟有他爸摆在那儿。”
“他那脾气,窝里横,在别人面前点头哈腰的,老把自己的气撒在家人身上,应该是遭报应了。那次忍不住了和邻居吵了起来,他那邻居孱头的很,转头把家里的刀拿出来了。”
高崇点点头,端呈父亲死他是知道的,他当时还调节过,“所以说我见到他那次就是被他爸打了?”
村长哈哈两声。
“为什么那个时候不告诉我?”
村长心想自己说太多了,人家来投资,怎么能把负面展现出来。
“我也劝过,说过,甚至还报过警,根本没用。”
村长并不正面回答,高崇也没有继续追问。
“行了,你去忙你的吧,我随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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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9月10号应该有很长时间更新不了,所以趁现在多更几次。
改了挺重要的细节。
第十五章 回忆1
端呈结束他的“导游”任务后便回了教室。
校长在指导他的时候,说一定要有归属感。向只转过来几十天的人要归属感,端呈翻了个白眼,对校长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索性表现的还不错,在领导走后校长开全校师生会的时候他还被点名表扬。
回到家之后已经十一点多了,明天学校放一天小假,他关了闹钟就睡着了。
应该是该死的生物钟作祟,他早上六点就醒了,又使劲眯了两个小时这才缓缓起床。他准备去买几个包子,却在出门的时候看到了高崇。
准确的说,是他的车。本来好像就没见过,但是他就是直到这是高崇的车。
果不其然,高崇从车上下来。
高崇昨天没回去,真答应了村长的邀约住下了,由于睡得太早,他今天六点多就醒了,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便来到了这里。待了一会儿感觉不舒服,又不好意思直接敲门,于是便打电话让司机把自己的车开过来,就这样一待待到了现在。
高崇想来问清楚,昨天就想问了,但一直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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