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檀斐反应快,现在被蛊虫插进身体的人就是巫辞了。
巫辞脸色发白,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他一手架着檀斐,极力按捺声音中的颤抖,轻声问:“檀斐,能自己站着吗?我看看您的后背。”
檀斐配合地嗯了一声,低声开口:“地母神娘娘已经被我送走了。”
“我知道。”巫辞声音微颤。
听出少年声音里的颤抖,檀斐抬起眸,勾了下唇角:“没想到,我们两个配合得还挺好的,这片郊区的所有生灵,算是保住了。”
一个请神压邪,解除祭坛封印,一个销毁蛊虫,炸碎神像。
岂止是配合得好,简直就是默契。
巫辞勉强地回应了一个笑容,他
轻轻放开檀斐,一条胳膊仍然架着他的身体,但半边身子探向了檀斐身后。
尽管先前已经摸到了一片潮湿,巫辞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正看到的时候,他的目光还是怔住了,心脏随即被狠狠一揪。
檀斐的后背已经被浸透了。
他今天穿的是浅色的上衣,蓝色血液在布料上大片地晕染开,看起来有一种诡异的瑰丽感。
刚才摸到了檀斐的后背,巫辞的手也染上了大片的蓝色血迹。
因为两个人紧紧相贴,那股混合着血腥味的浓郁檀香气息在巫辞鼻尖越发浓烈。
那些蛊虫被炸断后,并没有自行从檀斐身上脱落,而是在他背上留下了残余的根部——也可能,是头部。
巫辞突然明白过来,刚才,檀斐将关瑞秋身上的蛊虫转移到了他自己身上,所以关瑞秋现在彻底没事了。
“您把衣服脱了。”巫辞定了定神,回头看檀斐,“我给您拔除身体里的蛊虫。”
檀斐扬眉,扫了周围一圈,目光随后落在巫辞脸上,表情和平时一样戏谑:“在这里?”
巫辞抿着唇,默默看着他。
都这样了,还有心情调侃,不愧是檀斐。
“去我车上吧。”尉川叙正好将巫辞的背包捡了回来,接话道。
这里也没他们什么事情了,国家阴阳事务管理局的人也已经赶了过来,正在处理剩下的事情。
于是巫辞接受了尉川叙的建议,三个人一起回到了停在外面的车上。
在巫辞和尉川叙的双重注视下,檀斐抬起胳膊,不紧不慢地将上衣脱了下来。
虽然住在一起,但巫辞平时见到的檀斐,都是穿着衣服的。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檀斐未着寸缕的上半身,尽管依然担心,但巫辞真的没忍住,在心里“缺德”地感叹了一句。
不愧是神!连肉.体都这么完美!
檀斐的身体和他的脸一样苍白,身上的肌肉却紧实漂亮,凸起的锁骨平而直,因为骨架高大,即便看起来瘦削,他的肩膀也十分宽阔,腰是细的,流畅的腰线一直延伸到裤子里。
檀斐转过身,背对着巫辞,随意地伸手拢过那头银发,将它们拨到前面,露出挺直宽阔的后背。
他侧过脸,用余光瞟巫辞,语气散漫,像是调侃:“来吧。”
坐在驾驶座上的尉川叙:“……”
啊啊啊!!檀斐你别这样!!!我还在这呢!!!!
巫辞倒是没想那么多不正经的,他心里一直惦记着檀斐的伤。
檀斐转过身背对着他之后,巫辞先看到的,是两侧漂亮的肩胛骨,随后,映入眼帘的,是檀斐背上的几十个伤口。
那些伤口缓缓往外渗着蓝色液体,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有一些黑色的东西在蠕动。
巫辞皱眉:“蛊虫已经钻进肉里了。”
“嗯。”檀斐漫不经心,继续调侃,“漂亮吧,你们人类的身体。”
尉川叙:“……”
他特地看了一眼檀斐的裤子,确定檀斐只脱了上衣,裤子还在。
“穿条裤子吧你”这样的话,尉川叙已经说不出来了,毕竟神想骚,一条裤子也拦不住。
“漂亮的。不是人类的身体漂亮,而是您的身体漂亮。”巫辞眼神清澈,话语也很配合,“可能会有一点疼,您稍微忍耐一下。”
“会疼?”檀斐轻笑一声,语气也听不出真假,“这可怎么办呢,我可怕疼了。”
巫辞一愣:“怕疼?那,那我等下给您买糖吃?”
“哄一下吧。”檀斐侧着脸,扫他一眼,语气像个诡计多端的诱骗犯,“哄一下说不定就不疼了。”
“好。”巫辞居然还认真地点点头,“哄完了还给您买糖吃,您先忍一忍。”
檀斐蹙起眉,思考了一下,勉为其难地点点头:“那行吧。”
尉川叙:“……”
啊呸啊!
他看檀斐的眼神越来越怀疑,甚至还想当场“tui”檀斐一口。
要不是檀斐后背的伤真的看起来很惨,他真的要怀疑檀斐是故意装的了!
非要用后背去帮人家挡,然后还搁这儿装弱!
他不是神吗?神能被这点小小的邪祟弄伤?!
不是失去灵力了吗?刚才蛊虫怎么炸的?!这灵力难道还是全自动感应式回归的?!
突然,像是感应到了尉川叙大脑中疯狂滚动的吐槽弹幕,檀斐转过眸,似笑非笑地看了尉川叙一眼。
对视的瞬间,尉川叙从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眸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红光。
还有……嘲弄,讥笑和挑衅?
尉川叙:“???”
好家伙,所以现在直接不装了是吗????
巫觋族拔除蛊毒的方法叫作“刮蛊”,过程比较血腥,和“刮骨疗伤”差不多,但见效奇快。
只是,檀斐不是人类,巫辞其实不太敢确定这一招对他有没有用。
虽然巫辞和尉川叙不谋而合,认为檀斐是神,应该不会轻易被这些小小的蛊虫伤害到,即便是会,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但巫辞顾虑的,却比尉川叙更多。
比如檀斐才苏醒没多久,比如现在的檀斐只是一缕神识,比如檀斐的灵力时有时无,大部分情况下,和普通人没区别。
他很害怕,檀斐替自己挡下的这一击,能直接把檀斐送回第五维。
而这一刻,他之所以害怕,是因为可能不能将檀斐带回家复命,还是单单因为檀斐可能会又一次消失,连巫辞自己都说不清楚。
看着檀斐的后背,巫辞没有把自己的担心和顾虑说出口。
他按捺住心中汹涌的复杂情绪,从背包里拿出三枚五帝钱古币,左手紧握成拳,将五帝钱夹在指缝中。
巫辞屏息凝神,提起十二分的注意力,在车载灯光的照映下,用五帝钱一点一点地刮着那些伤口。
伴随着他刮蛊的动作,一道道黑气从檀斐的伤口钻出来,消散在空气中。
“好像烤焦了的肉啊。”围观的尉川叙感叹一声,顺手打开了车窗,让空气流通。
檀斐没有说话,微微蹙起眉心,看起来并不好受。
尉川叙一时间分不清,檀斐到底是真疼,还是为了让巫辞心疼而装疼。
反正受伤的不是自己,他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还敬业地掏出DV,录起了像。
巫辞的后背也覆盖上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下的伤口,生怕没刮干净,又怕动作太大,弄疼了檀斐。
忽然,檀斐闷哼一声。
伴随着那声闷哼,他的喉结跟着滚了一下。
在微弱的灯光下,一颗豆大的汗顺着檀斐俊美的侧脸滑了下来,在下巴停了一秒后,滴落下来,隐进了裤子里。
那一声闷哼直接揪住了巫辞的心。
他马上停下手里的动作,紧张地抬头看檀斐,不停地问:“怎么了?是我太用力了吗?弄疼您了吗?”
“嗯。弄疼我了。”檀斐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坏劲儿,“赔我。”
“好。”巫辞几乎是立刻回答,“只要乖乖刮完,您要什么我都给。”
檀斐:“什么都行吗?”
巫辞:“嗯!”
尉川叙:“……”
他已经不想说话了,因为这两个人明显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他应该早点看出来,巫辞不是不知道檀斐坏,而是明知道檀斐坏,还要配合他,并且乐在其中。
意识到这一点后,尉川叙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录像工具一样,默默地隐藏自己的存在。
他现在很担心,这段视频剪进节目正片后,如果只听声音不看画面,别人会以为他在录G那什么V。
不对,画面也很涩啊!!!
檀斐说没事,巫辞便继续,只是手下的力道更谨慎也更温柔了。
将最后一点残留的蛊虫刮出来后,檀斐的后背已经变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但因为血是蓝色的,看起来又很神奇。
巫辞扯了几张抽纸,用纸轻轻吸干檀斐背上的血液。
随后,他拿出剩余的符纸,迅速画了几张带着鸿蒙头像的符箓,把它们烧成灰烬后,将灰烬覆盖在了檀斐的伤口上。
在巫辞忙碌的时候,一直背对着他的檀斐忽然开口:“巫觋族里,除了你,还有谁能请得动鸿濛?”
巫辞动作一停,拿着DV的尉川叙也顿了一下,抬眼看向巫辞。
巫辞没有说话,微弱的光线下,半边白皙清秀的脸沉默地隐匿在黑暗中。
檀斐没有回头看他,而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鸿濛是创世的始祖神,即便祂早已经消失在这片土地上,祂的神力却依然存在于世间的每一个角落。
但,就像不是每个巫师都能同时请来十二神一样,能请得动鸿濛神力的巫师,更是少之又少。
除了深厚的灵力和道行,还需要与生俱来的强大天赋。
经过杜一十年的精心供养,地母神娘娘的邪恶煞气早就渗透了世纪豪庭的每一寸土地,稍有不慎,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会沦为她的祭品。
可自从巫辞刚才请神压邪后,那些煞气便消失了,他们这才得以在相对安全的情况下,解除了祭坛的封印,并且让搜救和施工顺利进行。
否则,他们要面临的,就不只是地母神娘娘藏在关瑞秋后脑的那些蛊虫的偷袭那么简单了。
能护住这里所有人,全都要依托于鸿濛的强大神力。
却也和能请来鸿濛神力的巫辞脱不了关系。
在巫辞沉默的时间里,不知道是因为檀斐自身的修复能力强,还是这些鸿濛符箓起了作用,覆盖在他伤口上的灰烬忽然亮起了金光,并缓缓地渗进了檀斐的伤口中。
奇迹般地,灰烬完全渗入檀斐的身体中后,他原本一片狼藉的伤口竟然愈合了,后背变得光滑如初。
“没事了。”巫辞这才开口,细长的手指下意识地轻轻抚上檀斐的后背。
突然贴上来的滚烫触感,让檀斐的肌肉蓦地一绷。
感觉到手下那具身体的僵硬,巫辞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耳根一烫,开口回答檀斐的问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现在的巫觋族里,只有我。”
檀斐没回答,表情若有所思。
为了缓解刚才变得僵硬的气氛,尉川叙给檀斐的后背来了个特写,插科打诨:“说真的,老檀,我现在不仅想把你送进远古生物研究所,还想把你送到医学手术台上,研究一下你的身体构造。”
“现在,我们去找周嘉逸。”檀斐没理他,只是转回身来,穿上衣服后,他抬眸看向巫辞,“小辞,把香炉拿出来,点一炷香,开碗。”
大概是因为刚才拔除蛊虫的痛感还留存在身上,檀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尤其是叫那一声“小辞”的时候,似乎还多了几分莫名的缱绻。
巫辞愣了一下,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好像加快了些:“……好。”
作者有话说:
斐神,受了伤也不能阻止他发骚。
P.S他真的是攻,就是有点骚。
第47章
◎定,定情信物?!◎
车里空间有限, 于是三个人下车继续。
巫辞打开背包,从里面端出一个小小的香炉和一个用黄符纸封住口的白碗,将它们摆放在引擎盖上。
尉川叙捧着DV给特写, 看得津津有味:“小天师, 你这包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昨晚临睡时, 檀斐让巫辞拿了一只碗当法器,用朱砂在碗内画上咒,又去楼道里卷了些蜘蛛网,和那张母符一起放进碗里, 滴两滴白酒, 再用一张封印符封住碗口。
“用朱砂和蛛网饲养母符, 以施咒者的灵力加持,能够增强子符上的法力,凝聚衣物上残留的气息。”檀斐在一旁指导,“小辞, 现在点香, 然后开碗。”
“好。”巫辞做得非常认真。
檀斐教他的法术都十分古怪,他在过去的十八年里从未听闻,因此跃跃欲试。
将点燃的黄线香插入香炉后,巫辞将两只手轻轻放在碗上,沿着边缘,一点点揭开封在碗口的封印符。
符纸被揭开后, 吸了一晚上朱砂和灵力的黑色母符慢慢地飘了起来,浮在半空中,上面的红色字符闪烁着红光, 红光比昨天更亮也更为强烈和持久。
“成了!”巫辞欣喜地扭过头, 看向檀斐, “果真收集到了周嘉逸的气息,您真是太厉害啦!”
檀斐漫不经心地哼道:“雕虫小技罢了。”
但一旁的尉川叙分明看到,檀斐刚才好像特别得意地轻轻挑了下嘴角。
他发誓!他真的有看到!
檀斐没有给尉川叙指认的机会,他摊开手,分别掐了下食指和中指,一簇微弱的蓝绿色火苗倏地在他的指尖燃起,在一缕袅袅升起的黑烟中,火苗慢慢凝聚成一只蝴蝶的模样。
又是冥火蝶!
巫辞盯着那只蝴蝶,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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