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陆期看着二人那般亲亲热热的姿态,懊恼的只想回到过去甩自己两耳光。
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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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边城再回车厢,陆期正抱着蛋蜷在角落,摆出一副闲人莫扰的攻击姿态。
边城刚想凑过去,银色的长尾凌空甩来,一道皮开肉绽的血痕赫然出现在了他脸上,从鼻骨至下颌,足有半寸长。
小白龙很少这般没来由的生气,边城茫然极了。
“娘子...”
“闭嘴,我不想跟你说话。”
苏梦听见车中响动,神色焦急的探进头来看。
忽而瞧见边城脸上骇人的伤口,他眼中顷刻间便蓄满了泪水。
“边...边先生,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满脸都是血,是谁伤了您?”,苏梦说这话时,有意无意的看向陆期,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
边城似乎没看到陆期愈发铁青的脸色,语气温柔的安慰道:“我这都是皮外伤,不打紧的,一会儿就好了,你快别哭了.”
“这么深的口子怎么能没事呢?若是现在处理不好,以后落了疤,毁了先生的好相貌,那可是千金都换不回啊!”
边城被夸得脸红,有些难为情的擦了把脸上的血,继续安慰道:“我自幼习武,身上刀伤剑痕无数,留点疤也不是什么大事。倒是你,今天起得那么早,赶快先回去休息吧。”
苏梦不听劝,执意要给边城包扎,三步并两步的跳进了车里。
他脚才刚踩上车内柔软厚实的毛皮垫子,就被陆期用尾巴尖抵住了喉管。
“他毕竟是我男人,即便做了错事惹我不悦,我最多毁了他的脸,给他一个教训。而你又算什么东西,有几条命,敢在我面前不知轻重。”
锋利的尾刺一点点划开苏雪颈间的皮肤,豆大的血珠混着脸侧留下的冷汗,一颗一颗滴落进他细窄的锁骨窝中。
苏雪害怕的大气都不敢出,只能求助的望向边城。
边城眼看着陆期今日这一连串的莫名之举,早已怒火中烧,此时更是到了极点,动手施法打偏了那琉璃色尾扇,吼道:“陆期,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打我骂我,我无所谓。可苏梦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啊!先前你在雪原跟我说,人和动物本没什么区别,只是我们将他们当作了牲畜。那时我以为你变了,变得温柔大度了,没想到竟还是如此的睚眦必报,如此...如此的心狠手毒。”
陆期被气的久久不能言语,沉默良久才痛心疾首的问道:“哈哈哈,我狠毒?边城,你我二人走到现在,你的眼瞎今日终于才治好了,发现我狠毒了,真不错,你可真不错。”
边城极为硬气的回嘴道:“当初我百般劝说,准备送他走,你偏要将人留下。如今人留下了,你毫无缘由的要杀人家。以前我以为你只是对敌人凶狠了些,本质不坏,没想到今日,你竟连一个家破人亡的小兔子都容不下。”
陆期简直要被气笑了。
凡人果然如他们所信奉的神那般虚伪滥情,他吃过那么多亏,却总还抱着侥幸的心态,真是活该他倒霉。
好,就当这一切是他自作自受吧。
“滚!”
苏梦好似痴儿一般,听不懂人话,饶是已经到了如此剑拔弩张的情势,依旧执拗的赖在车上,不肯离开。
“快滚,你若让我再重复第三遍,应龙老儿来了都救不了你。”
苏梦还是不动,仿若石化。
边城不愿陆期再伤人,怒气冲冲的拉着苏梦下了车。
临走前冷冷的扔下一句:“陆期,你最好搞清楚,这不是你的魔界,你也早就不是什么魔界之主了,没有人会永远惯着你。”
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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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之后 ,边城与陆期便陷入了长时间的冷战。
从安神山回斛国的一路上,陆期抱着唯安,苏梦陪着边城,分坐于两辆马车中,井水不犯河水,半分交流都不曾有。
直到马车行至离归大门口,边城飞快地跳下马车,丝毫没有要照看一下陆期的打算,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陆期化出双腿,抱着龙蛋跳下车,刚落地,就被冰凉粗糙的地面硌了脚。
脚很疼,他没有喊,挺着腰杆缓步走进了离归。
其实鞋很软,他在人间呆了这么久,双足也早不如初来时那般娇嫩,身体上的疼痛并非难以忍受,只是走在这熟悉的小路上,当初那个连夜偷鲛纱给他缝鞋的少年,如今连回头看他一眼都不肯。
心上的疼,说不清,却更为刺骨。
另一边,边城疾步快走,行至寝殿。
只瞧见冷冷清清的院子里,只有两三个婢女,以及着急把自己的宝贝白虎接回家的白桦长老,完全不似他想象中那般众人相迎的热闹场景。
边城疑惑的问道:“白桦,我不是前日就传了消息说我今日回离归,怎么就你一人来迎?我师姐和清安呢?”
白桦着急的把大头白虎牵回自己身边,才回道:“最近国事繁忙,宗主脱不开身,清安也被叫去帮忙了。”
边城继续问道:“那其他长老呢?”
白桦避开边城的视线,支吾道:“哎,你离开这半年多,离归上下发生了太多事,所有人都乱成一团,这一两句话也说不清,等何时宗主抽出空来,你再问她吧。”
按理说,就算整个离归都因为公事忙的脱不开身,可程兮冉与程鹤也这两兄妹,整日游手好闲又极爱看热闹,若知道他北行游历归来,该是早早就跑来他寝殿蹲守了。
边城觉着不太对,又问:“行吧,那公主和三皇子呢,他们没听着消息吗?”
白桦更紧张了,赶忙令正在打扫院落的婢女都出去帮忙搬行李,又把边城拉进了屋。
“公主和羡王殿下都被禁足了。”
“怎么回事?”
“小师叔,你有所不知啊,就在你走后不久,把持着北域军权的二皇子突然在军中暴毙,当今圣上也就是当时的启王殿下临危受命,不几日便以雷霆手段扫灭了朝中非议,继承大统,登上了皇位。”
“启王?”
“就是那位幼时被送去南羌国的先皇胞弟。自从新皇继位以来,先王留下的几个子女死的死、伤的伤,现在只剩公主和三殿下,许是因为那懒散性子,自来没什么野心,才不过是被软禁了在自己府中。”
边城正沉思不语,不置可否。
白桦长叹一声:“这长垣早不是当初那个长垣了,离归也很快要不是离归了!”
话音刚落,苏梦突然推门进来,惊得白桦差点把自己绊了一跟头。
白桦怒道:“你是谁座下弟子?好不知礼节,师叔们在此谈事,你招呼都不打一声,推门便入。”
只这一句,苏梦便被骂的泫然欲泣,摇着边城的袖子委屈道:“先生,我在外间等了你许久,始终没见你出来,怕你出事,才没忍住闯进来。苏梦知错了,要打要骂苏梦都认了,请先生千万不要生气好不好!”
白桦听着话音不对,正欲出言反驳,却被边城拿话截住了。
“白桦,苏梦这孩子是我从北阙带回来的,他自小在山中长大,对人间礼节知之甚少,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旁人莽撞犯错,他出言喝止,明明合情合理,怎么现在被倒打一耙,他竟成了个小题大做的坏人。
白桦气不过,但碍于边城的面子,也只能作罢,甩袖离开了房间。
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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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桦前脚把边城拉进正殿,陆期后脚便到了,看见正傻站在院中央的兔子精,只觉得心灰意冷,一个人默默抱着龙蛋住进了偏殿。
边城跟着白桦从屋里出来,瞧见偏殿亮起的灯光,正准备进去找人,猝不及防被拉住了衣袖。
苏梦道:“先生,陆公子应该还在气头上,你就别在这时去惹他了。
偏殿炉火不暖,边城心疼陆期怕冷,又不想再白挨一段打,犹豫着停在了原地。
苏梦见他犹疑不决,又添了把火:“先生,我知道您心里挂念陆公子,不愿同他生出嫌隙。但陆公子现在正是气头上,怕是旁人说什么也听不进。不如等过几日,我陪您上街去买些陆公子喜欢的东西,那时他气应该也消了大半,我再同你一起给他赔礼道歉,肯定事半功倍。”
“哎,此事与你无关。”
边城颓然的叹了口气,似乎被说服了,任由苏梦半脱半拽的将他拉回正殿。
生活总有无数的岔路口,当你在某个关键的节点做出了错误的决定,很多事情都会变得难以回头。
边城那日没走进偏殿,后来寝食难安,也寻了许多次机会准备找陆期和好。
可哪怕他人已站在殿前,手指都扣紧了门环,最终却还是犹豫到无法敲下去。
在那些欲语还休的日子里,小院中气氛紧张极了,安静到哪怕掉一根针,都能惊起一片鸟。
边城真不知从何开口,只好去倚红阁买了些陆期孕期馋到不行他却管着不让喝的美酒,每日挑一两瓶,与各式各样的暖炉一同摆到偏殿外的台阶下。
陆期没什么大反应,也不愿意见边城,最多趁夜深人静将那些酒照单全收,再把暖炉一个个砸碎。
好不容易日子久了,陆期态度有所松动,可还未等边城谋划好如何道歉,扶鲤已从诸多琐事中脱身,得空来他小院看望。
时隔近一年再相见,扶鲤没在院中见着小白龙,颇为困惑的问道:“你的宝贝陆期呢,这是又跑哪儿疯去了?还有你家小崽子,生出来没?快抱过来让我玩玩。”
边城失落的低着头,都不敢抬眼去看他师姐脸上的兴奋表情。
扶鲤见边城拖着不回话,正欲开口骂人,突然瞧见他眉心若隐若现的印迹,震惊到几乎失语,颤抖着问道:“你入离魂境了?”
“是,此次北阙之行,我曾被困于一世外之境的禁地中,当时情势紧急,我还与小白龙走散了。正当我毫无头绪,蹲在地上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感觉一道强光从天而降,击穿了我的身体。那强光入体后便化作气流,游走七经八脉注入灵核之中,我顿觉额中有一眼缓缓睁开,也随之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便发现自己连破两境,入了离魂。”
“世间竟有如此奇遇,你快将与我详细说说。”
要知道扶鲤活了一百多年,才不过刚刚摸到离魂境的门槛。
她仪态尽失,当下什么都顾不得了,焦急的拉着边城走进了正殿。
苏梦这回跟屁虫没当成,被无情的关在门外。
陆期耳聪目明,隔着厚重的殿门也听见了二人的谈话,他虽不太清楚凡界这些纷繁复杂的境界之说,也大概能猜到定是泽野那老头死时动了什么手脚。
他正盘算着,忽然听见一阵敲门声。
边城被扶鲤拉走了,还有谁这么不怕死,敢来敲他的门?
陆期在软榻上懒洋洋的翻个身,透过窗纸,瞧见了兔子精的身影。
终于还是来了!
他强抑住内心的雀跃,尽可能平静的沉声说道:“进来。”
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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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梦进屋后,小心的将大门关好,一路小跑,谄媚第蹲到了陆期脚边。
“魔尊殿下。”
陆期饶有兴致的挑挑眉,问道:“你认识我?”
苏梦腼腆一笑,跪在榻下给陆期捏起腿来。
“不认识,但之前主人跟我提起过您,自古妖魔不分家,咱们之间也算是颇有渊源了。”
陆期没接话,眯起眼睛,倚在榻上,安心的享受着他殷勤的按摩。
苏梦又道:“我知道您神通广大,可在这由人类掌控的污浊世间,我们终究还是外人,您继续留下来,也只能是蹉跎岁月。如今斛国也不太平,你倒不如带着小殿下去看看外面的广阔天地。”
“既然不太平,你又为何不走?”
“妖族破败,我一个小兔子,还能去哪?”
“正如你说的,外面天高海阔,你爱去哪去哪。”
陆期这一声训斥中气十足,硬是把闭门私聊的扶鲤和边城都引来了。
边城急急忙忙地推开门,苏梦已经在地上躺好了,深可及骨的血口子挂在脖颈处,映得一张小脸惨白骇人。
陆期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苏梦身边,理直气壮地盯着来人。
“陆期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边城勃然大怒,一把将陆期推倒,又扶起苏梦帮他止血。
“你吼陆期干什么?”,扶鲤看得一头雾水,瞧向边城的眼神都满是不解。
苏梦哭得愈发凶了,脑袋钻进边城怀里,仅露出个委屈发颤的头顶。
“北阙一行,已是白骨铺路、鲜血撒街了,好不容易回了到垣,你能不能收收你那莫名其妙的脾气,不要再平添杀戮了。”
“这人的心里一旦有了偏见,便看什么都是错的。既然你已经容不下我,那我便不赖着了。这兔子说得对,外面天高海阔,我本没必要为了个凡人蹉跎时光。”
陆期抱着蛋要走,看见扶鲤伸过来拦她的手,也只是无情打开。
“师姐,你别管他,随便让他走。像他这般桀骜的性格,哪天真惹出些大事,你和我都跑不了。”
“小城,你脑子是被雪原上的风雪冻坏了嘛?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扶鲤骂完便提着裙子去追人,御剑飞了十里地都没再瞧见人影,又铩羽而归。
归来时,边城住处已大门紧闭。
扶鲤惦记着朝堂上的糟心事,确实分不出精力再搅合边城的家事,也只好拆了那紧闭的院门泄愤,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宫中。
此后的半月多,边城陪着苏梦养伤,每天喝着小兔子灌的迷魂汤,半点没有悔过的意思。
其他人的拜访也一律不见,连清安来送吃食,都随便几句便打发了。
整个长垣都在传边城的糊涂与荒唐。
先前为了个不男不女的小妖精与天弘的世家名门全为敌,这才刚出了趟远差,旧爱肚子里的子嗣还没个音讯,便又有了新欢。现下哄着新欢不撒手,早就不管旧爱的踪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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