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达而已。”温遇旬的声音冷静得仿若置身事外,听起来完全没有帮忙转达的热心肠。
老何怎么会不知道要是没有温遇旬的刻意推动,那三个孩子怎么会吵着要来找他……他想了一想,叹了口气,报了个地址,说那来吧。
温遇旬给植培所请了下午半天假,又叫了两部出租车。
临上车的时候沈榆说:“我们可以自己去的,你要是有事……”
但温遇旬只是双手放在外套口袋里,静静的站着看他,冬天的光照铺满全身,发丝边缘晃成金色的虚影,显得那么高那么挺拔,显得那么坚定那么在意,沈榆就说不出话来了。
上车以后他才凑到沈榆耳边,很轻地说了句话。
“第一次知道原来你会打架,”他的气息喷洒在沈榆耳边,“怪不得在床上踹我的时候也那么用力。”
实话说这样的沈榆最生动,温遇旬看着他,想到了刚见他时的样子,然后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重新长了出来。
要不是温遇旬得寸进尺地要求“下次凶一个给我看看”,沈榆也不会真的出手,在他的胸口上推了一下。
温遇旬就一点儿也不避着司机,在车里吻了沈榆的嘴角。
老何给的地址在一个大排档,刚下过雪地上的冰被踩实了阳光还没照完,大排档的矮桌就摆了出来,四个桌子腿插在冰里,不过就他一个人坐在外面,面前的小桌上摆了几瓶啤酒,几叠略显寒酸的小菜。
老何状态差得一眼能看出来,头发很乱,眼睛里也有红血丝,面色憔悴,不知道几天没好好睡。
看到他们四个人走过来,老何第一时间是招呼他们回到店里去。
“我就是烦想吹吹风,”大冬天的,老何也觉得自己属实有点毛病,挺傻逼的,“给你们再冻感冒了我多愧疚。”
转而想起来二老板似乎是比较龟毛,就对温遇旬请示道:“要不咱换个干净点的地方?”
温遇旬还是淡淡地说不用,宁以桥就大大咧咧地在位置上坐下了,说:“没事儿,我刚好也热,想吹吹风。”
老何正想抨击他不为集体考虑,你乐意吹风别人不见得乐意呢,但话还没说出口,其他三人也一个接一个地在他面前坐下了。
他又叹口气,晃晃手里的酒瓶,里头全是快要变成啤酒味刨冰的冰沙。
“怎么说,”宁以桥问他,“有事要和我们商量啊。”
分明是有,但老何还是显得很犹豫。
“快说!”宁以桥急得像有蚂蚁在心里爬。
“我事先说好,”老何见实在躲不过去了才开口,“我就是问一下,可以或者是不可以我都能接受,你们不用觉得不答应我就是欠我什么,知道不?”
“那破事儿你们也知道了……嗐,我碰到DUO那伙人倒大霉,不过也过去有段时间了,马上卧月就能把封条撕下来重新开业了,但你们,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出过问题的酒吧,还有多少人会愿意来。”
“我就是想着,”老何突然语速变得很慢,“想着长眠湾的新歌不是要发了吗,就……能不能让你们新歌的首个live在卧月开?”
第61章 爱情本身
宁以桥想都不想:“行啊,那有什么不行的。”
他是真的不觉得这算什么事,本来还想说老何怎么这都要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不把他们当自己人,然而沈榆和邱风都没说话。
听他这么说,老何苦笑一下,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来。
“你俩,什么意思啊?”
宁以桥看着二人的脸色:“不乐意?”
“怎么可能不乐意。”沈榆摊了摊手。
“你怎么也开始说一半藏一半!”宁以桥简直受不了,旁边的邱风扯了扯他的衣摆,要他冷静一点。
“你觉得天昇会让我们去么?”
DUO黄了本要签到别家公司的合同,贝斯手被抓,又没有钱粼那样能平息一切的爸,DUO现在除了解散,唯一的出路就是和几年前一样,自己是块破布,再找一片补丁。
天昇娱乐毕竟是个公司,上头的老板是要赚钱的资本家,微博上警方通报已发,圈内人人避之不及而圈外人人唾弃,公司怎么可能让他们去趟这浑水。
卧月是出过事的场所,当时长眠湾的驻唱合同签在那里,天昇没有将其回收,默许一些额外的演出行程已经算是格外开恩。
温遇旬坐在最远的一边,他是离真相最近的旁观者,然而也只能是旁观者。
事情刚发生的时候,他的大脑立刻精密地思考出了几种解决问题的方案,但都被老何否决。
“我知道你很想帮我,但先不说我对卧月这间店这么久了有感情,就说我这个人的脸,混这圈子的应该都记得住或者有印象了吧,我拿着你的钱再去开家新酒吧,大约也不会有多少人买账的。”
“这已经不仅是DUO的事了,”老何说,“这件事会成为我一辈子的污点,是我用人不识的报应。”
“我能想出来的唯一办法就是利用长眠湾的人气帮我拉回一点生意,”老何把眼神放空,低头又粘在酒杯里,“我知道这样会让你们为难,所以还是算了。”
“不一定,”沈榆听了这么久没说多少话,此时突然出声,“别这么早就下定论,这件事情不是不可以谈。”
“我去和公司谈。”沈榆最后说,语气分明轻飘飘的,但就是听得出很强硬。
“哟,”老何笑了笑,“你什么时候这么冲动了。”
宁以桥抢答:“上次一脚踹翻Avay的时候也这么冲动。”
温遇旬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心道沈榆冲动的时候多得是,他能数出来好多好多。
“不是冲动,”沈榆听他们说也笑了,眨了眨眼睛,“我试试看。”
老何自然是很感动的,宁以桥和邱风也说沈榆靠谱,温遇旬看着他的侧脸,温顺和谦逊大约是做过很多次了,十分熟练地对着除了温遇旬以外的人笑。
那留给自己的是什么呢?
或许是藏在桌下勾着自己食指的手。
一下两下三下,俏皮地轻抚揉按又跳走,温遇旬甚至能感受到指纹摩挲的纹路。
他也就任由沈榆进行一些乐趣不明意义不明的游戏,看着他这样与众人谈笑周旋,等沈榆真的把自己弄得很痒,就突然用抓住了他胡作非为的手,颇有要他永世不得翻身的力度。
温遇旬力气太大了,沈榆本来在和老何说谢梦朝的好话,说她是一个怎么怎么样体贴人的好姑娘,他这么突如其来的一下,沈榆吓了一跳,好似指骨都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还以为是温遇旬见他说别人好话不高兴了。
“你干嘛?”是沈榆用眼神问的。
温遇旬看到沈榆挤眉弄眼,低头笑了笑,没否认自己只是纯粹在玩儿。
温遇旬不让老何再喝他那些快冻硬的冰沙,刚好宁以桥说要就此次说服公司的行动开展一套严密的计划讨论,颤抖着牙齿拉着邱风和沈榆往大排档店内走了。
老何留在最后面,脚步很慢,看起来没什么要跟着进去的意思。
“温老板,”他终于开口了,“抽根烟?”
于是温遇旬就陪他在外头多留了一会儿。
“带他们来干什么,”老何吐了口烟,“徒增烦恼。”
他又问了这个问题,温遇旬低头咬着烟,没点,话说得有些含糊:“你太小看他们,都是成年人了,自己会选。”
老何笑了声,说他:“这话说的,好像你有比他们大多少似的,老气横秋。”
温遇旬不置可否,老何看他深沉的模样疑惑他为什么还不长白头发,觉得他真像个老头,章纪年那五六十的爷爷辈相处起来都比他活泼点。
“你真是用心良苦,”老何人精一个哪儿会不清楚,“我觉得你颇有当家长的潜质,以后一定是位严父。”
温遇旬分明就是把这三个人往事情上去推,老何大概看得出来他像是故意的,毕竟有时候放任也算是一种故意,这不叫顺其自然,这叫推动事件发展。
实际上温遇旬和他想的大差不差,只是老何并不太清楚他这样做的具体原因,要问温遇旬本人他也会自己想一想,深思熟虑得出的结论大约只是让沈榆面对这样的两面性,也好看到他的决心。
温遇旬看他一眼,对他“严父”的夸奖说:“谢谢。”
“不过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什么性取向。”
他这样说老何就反应过来了,今天他看着温遇旬和沈榆从一台车上下来还恍惚了一下,忘了今夕是何年。
“我说你俩这么久不联系为什么今天一起过来,”老何骂了声脏话,“什么时候又搞上的啊?”
不是很久,前几天的事,温遇旬说完又被老何损了几句,两个人才一道走进店内。
本着不打草惊蛇、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沈榆并没有事先找谢梦朝说明情况,但还是在两天后收到了她发来的短信。
【小榆,今天有没有空,来公司开会。】
沈榆直觉有事要发生,一整天有些心神不宁,中午吃饭都在心里默念早打好的腹稿,并积极地用手机找到外援,问他自己成功的概率有多少。
温遇旬大约在忙,回消息回得很慢,但每一次回过来的消息都尽量把沈榆问他的所有问题回答清楚。
【别紧张,紧张也没用。50%】
“……”沈榆不知道说什么,把手机收起来,心想早知道不跟他讲了。
温遇旬就算变成了自己的男朋友,一些讨人厌的低情商行为依旧不会改变。
他好像一直都是很理智很冷静的,和小说以及电视剧电影中关于与罗曼蒂克有关的情绪和行为似乎是完全不会出现,或者说偶尔出现。
爱情的火花呢?冲动和沦陷呢?怎么在温遇旬身上好像全然没有踪影。
手机刚触到上衣外套口袋内的柔软面料,沈榆的手还没有放开,手掌心处突然传来一波震动,像是谁的哄骗和挽留。
沈榆拿出来看,果然是温遇旬迂回又别扭的简短文字。
【下午下课以后我来接你。】
沈榆看了不知道多少遍,共计时长五分钟,再做个简单的时间换算,宁以桥吃光一根鸡腿的时间,邱风把剩下的半碗汤喝完了。
而沈榆什么都没再吃,却也觉得非常满足。
为什么要去刻板定义罗曼蒂克的样子,温遇旬不就是爱情本身。
作者有话说:
今天好早,写完就发发了捏
第62章 北极熊掉进冰海
温遇旬眼睁睁看着沈榆开开心心从校门口走出来,加上路上的时间过了一个半小时,又眼睁睁看着沈榆臭着个脸从天昇的大楼内走出来。
大约是谈得不好,副驾驶的门被他关得很重。
温遇旬很难得地又想笑,但是觉得时机不好,于是没有笑。
“这么快就开完了?”植培所的会动辄三个钟头。
沈榆“嗯”了一声以后没再说话,温遇旬也没问他会开得怎么样,公司对他说了什么,就只问他要不要带他去吃晚餐。
沈榆心情不好不是很想吃晚餐,于是摇摇头拒绝了,可是他的拒绝并没有发挥作用,因为温遇旬还是把车开进了一间很大的综合商场的地下停车库里。
“我不想吃晚餐。”沈榆小声地抗议,但温遇旬为了等他估计也没吃,要是他说要吃,沈榆估计还是会陪着他去吃的。
“不吃晚餐。”
温遇旬已经在解安全带了,他解完自己的又帮沈榆解,说:“这边有一家新开的什么抓娃娃的店,林皎说她弟弟想要那个最大的玩偶,托我给她抓到。”
“?”
或许是沈榆的表情太过震惊,温遇旬这才看向他,挺认真地说:“林皎最近有外出作业,去了三天了,明天就回来,我要是今天没把她要的东西搞到手,她回来以后又要说我。”
“她毕竟是我上司,我的年终奖就她一句话的事。”
不怪沈榆震惊,他也实在想不到温遇旬和抓娃娃这件事情有哪里相配,那张脸冷若冰霜仿佛禁欲八百年,没有说抓娃娃不好的意思但是……
沈榆承认自己还挺想看他抓的,于是阴暗地跟他一起下了车。
目的不纯。
抓娃娃的店在商场四楼,温遇旬大约真的不太逛商场,看着导览图陷入沉思,完全不明白楼层索引牌上写的A1区B2区是什么意思。
最终只好沈榆帮忙,问他那家抓娃娃的店叫什么。
谁料温遇旬说:“稍等。”然后走到一边去拿起手机,在上面点点点。
过了两分钟,温遇旬走回来,说“好了”,沈榆觉得他古怪得很,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不是,刚刚问了下林皎那家店在哪叫什么。”
沈榆狐疑:“她要你帮忙抓娃娃不事先把店铺告诉你?”
温遇旬面无表情地说:“谁知道她。”就先一步转过身,没等沈榆上了电梯。
沈榆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说不上来,脚比脑子动得快,跑了几步跟上温遇旬,和他并着肩。
抓娃娃的店在商场最顶层,温遇旬上了顶层之后还是找不到,有点迷茫地路过一间间店铺,还要抿着唇,装作十分坦荡,试图将自己混在人群中。
可是他的身高和长相本就不允许他泯然众人,沈榆看着他觉得有点可爱,于是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手。
最后还是沈榆先看到一间开满粉色灯光的店,娃娃机一体一体地摆了四五排,最后那排靠墙,里头装的玩偶和别的机子里很不一样,大得出众。
“是不是那家?”沈榆扯了扯温遇旬的袖子。
温遇旬抬头看了眼店名,又摸出手机来对照一下,才确认了,带着沈榆一起走进去。
“皎皎姐要的是哪一只?”沈榆指着娃娃机里的五六只大型玩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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