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若雪在深宫浸淫多年,又了解贺恂和姜冕的脾气性格,哪能不知道他们之前的关系。
从前陈宁妍势盛,后宫前朝虎视眈眈,她不能把此事摆到明面上来说。
可现在贺恂拒不议亲,且态度坚决,让高后十分头疼。
“冕儿,母后知道你是个心里有数的孩子,你和贺恂终究不是正途啊!”
自从陈宁妍一事之后,高若雪对自己这个便宜儿子不得不刮目相看,她清楚姜冕有手段,故而不想和其硬碰硬。
姜冕抿唇,他道:“见山寺的主持不是说儿臣三年内不宜娶亲吗?如今离着三年之期还剩一年不是吗?”
高若雪不太清楚这是否是姜冕的真心话,她不想把姜冕逼的太紧,只说:“母后在你面前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你父皇恐怕是挺不过这个冬天了,你身为储君既无妻室也无子嗣难免会被朝臣们诟病。”
姜冕说:“二皇兄不是有个孩子吗,过继给儿臣就好了。”
高皇后心下一凛,观其表情不似作伪,脸色立即变得难看起来。
姜冕却在此事站起了身,他笑道:“儿臣开玩笑的,东宫设了宴,儿臣身为主人不好缺席太久,先行告退了。”
高若雪望着姜冕的背影,深深叹了一口气。
虽说姜冕不是她的亲子,却也是她亲眼看着长起来的,她又怎能一点都不为这个可怜的孩子谋划呢。
姜冕在见到贺恂的那一刻心中因高皇后而起的阴霾立即烟消云散了。
贺恂听闻太子进宫请安,心里很是忐忑,一大早就站在东宫门口等着太子。
姜冕见了他心里高兴:“你怎么在这站着,不冷吗?”
贺恂见太子神色无异,也放下心来了。
他迎上去,捧出怀里的锦盒递给姜冕。
姜冕接过来在手里掂了掂,开玩笑道:“看来这里面不是书了”
贺恂笑:“殿下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虽说东宫门口四处无人,但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何况天气寒冷,在风中站久了难免害病,姜冕就带着贺恂先进屋去。
两人进了屋,暖和了过来,太子殿下才取过那锦盒。
贺恂颇为期待的看着姜冕,眼神亮晶晶的仿佛一只在摇尾巴的大狗。
太子殿下打开锦盒,之间里面放着一块算不得华贵的乔木木雕。
这乔木木雕做工粗糙,中间是一截肆意生长的盘虬卧龙的老枝,约有成年男子的手腕粗细;老枝上缠绕着与其同根而出的几缕丝萝,给这件木雕平添了几分灵气。
“愿为丝萝托乔木,”贺恂凑上前来,不好意思的说,“这件东西是臣自己雕的,样子不好,殿下可不要嫌弃。”
妾本丝萝,愿托乔木。
姜冕勾唇笑,亲手把这件粗糙的工艺品放在了多宝格最显眼的位置。
他捏起贺恂的下巴,笑道:“你愿做本宫的丝萝?”
贺恂微微低头,轻吻着太子殿下的指尖,算是默认。
宾客们渐渐来起了,太子殿下欲出门迎宾。
贺恂颇为委屈地抓住姜冕的手,问:“殿下难道没给臣准备礼物吗?”
太子殿下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脸,笑道:“莫心急,本宫自然少不了你的礼物。”
贺恂皱眉,似是撒娇:“臣今年可不要那些库房里的玩意儿了!”
姜冕失笑,看来贺伴读是苦库房久矣了。
两人来至会客厅,众人见状纷纷向太子殿下行礼,紧接着一个个送上了礼物。
这些人送的礼物没什么新奇的,无非是些新鲜又昂贵的玩意儿,倒是秦旌奉上一把软剑看着还有几分意思。
太子殿下在席间推杯换盏,从善如流的应答着各种问题,一直闹到半夜方才散去。
贺恂有个正直古板的名声在外,又是太子近臣,很少有人灌他酒,一整夜下来竟然还没喝醉。
太子殿下心里记挂着贺恂的生辰礼物,也没敢多喝。
待到宾客散去,贺恂迫不及待的向太子殿下套要自己的生辰礼物。
太子殿下的脸微不可闻的红了一下,幸而烛光昏暗没让贺伴读看出来。
“你先去东暖阁等一会儿。”
贺恂乖乖的在东暖阁等着,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
期间贺恂也不止一次想要出去一探究竟,可都被人拦下来了。
贺公子等了又等,终于等来了彩明。
彩明笑吟吟的对他说:“贺公子,殿下请您去寝殿呢。”
不知为何贺恂听罢这话就心跳个不停,他轻轻推开太子寝殿的门,只觉得屋子里萦绕着一种他从未闻过的香气。
正对着门的高几上摆了一对龙凤喜烛,如今烧的正好,照得屋子里一片暖光。
太子殿下的声音穿过屏风从床榻处传来:“贺恂,你来了?”
或许是屋子里炭火烧的太旺,贺恂总觉得脸上热热的。
他绕过屏风走过去,只见下午的淡黄色床幔已经换成了一件绣着龙凤呈祥的大红色床幔。
床幔散开,遮住来太子殿下的身子,只露出一双脚来。
太子殿下脚上穿着一双喜靴,鞋面上悬着一抹红色的裙摆。
贺恂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了。
他轻轻拨开床幔,穿着大红嫁衣、盖着盖头的太子殿下就这样闯入他的眼帘。
姜冕握着喜秤的手局促不安的摩挲着,他见贺恂不说话,心里更加没底,小声道:“你不喜欢?”
贺恂看呆了,这才回过神来,他高兴得声音都颤抖了:“喜欢,臣都要高兴疯了!”
“那还不快点掀盖头。”
太子殿下把手中的喜秤往前一递,声音里带了些羞涩。
贺恂接过喜秤,缓缓掀起太子殿下的盖头。
在看清太子的脸的那一刻,贺恂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了。
姜冕本就生得漂亮,如此擦了胭脂描了眉更显得风姿绰约,竟是宛如天上的神女下凡一般光彩照人。
姜冕被他直白热烈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索性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贺恂痴痴的笑:“殿下好美。”
太子殿下显然有些不自然,他半是恼怒半是害羞:“不许说这些无聊的话。”
贺恂把太子的手从自己的眼睛上拿下来,他细细的盯着姜冕,道:“殿下犹如画中的神女,真真是好看极了。”
太子殿下知道自己不能再放任他胡说下去了,于是捏起贺恂的下巴,重重的吻了上去。
一吻作罢,太子殿下唇上的胭脂都花了。
贺恂用拇指抹过太子殿下的嘴唇,在他脸上留下了一抹红痕。
太子殿下望着贺恂动情的脸,为自己选对了生辰礼而开心。
不过到了第二天,太子殿下就不开心了,他不仅不开心,甚至还有点后悔。
昨晚上贺恂一身使不完的牛劲,直到天都蒙蒙亮了才结束。
姜冕甚至忘记了最后是怎样结束的,或许那时候他已经晕过去了。
太子殿下在床上躺了一天,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些精神。
贺恂凑上来,道:“殿下,您好些了吗?”
姜冕浑身无力,软绵绵的打了贺恂一巴掌:“你这登徒子!”
贺恂委屈:“若不是殿下您那么诱人,臣也不会……”
姜冕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他才懒得听贺恂辩解呢。
【作者有话说】:贺恂:老婆好爱我,吸溜吸溜~
第五十二章 公主中毒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一切皆有欣欣向荣之势——除了老皇帝的病情。
自从新年以来,老皇帝的身体就每况日下,到了春天更是醒时少,睡时多。
姜翎远在封地了无音讯,其余的皇子又没成年,太子无形中已经成了这个国家新的帝王。
姜冕心情畅快,自从新年以来,他运势颇顺,就连郑长史也受不了牢狱之苦吐出了不少京官的名字。
这些京官多是陈国公一派的人,不过都是些四品小官。
姜冕可不信几个四品小官能干出这么大的阵仗,他有意继续查下去,此事的矛头直指陈家。
陈家遭过变故,陈贵妃又失了势,故而做事不仅滴水不漏还十分小心谨慎,太子殿下查了半天都没什么进展。
姜冕向老皇帝递了帖子,希望能够依法查抄陈家,只不过老皇帝尚在昏迷中,并没给出回复。
贺恂知道在这个关头,太子殿下难免心急。
他说:“殿下不可操之过急,若是逼得那陈家狗急跳墙,恐怕会两败俱伤。”
姜冕哪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他心里还记挂着这件事。
“若是借此事能扳倒陈家,那李家就可以在父皇还活着的时候沉冤昭雪了。”
贺恂心中动容,原来太子殿下还一直记着李家的事情。
两人说话间,彩明带着李桁急急忙忙从外面闯了进来。
姜冕还没看清来人是谁,李桁就一下子跪在地上,他带了哭腔,急切道:“殿下快去看看公主吧!公主受奸人所害,中毒昏迷了!”
姜冕为之一振,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他感觉大脑一阵眩晕,抓起外袍就往外面跑去。
贺恂见状,生怕太子殿下急出个好歹来,也连忙追了上去。
两人跟着李桁快马加鞭赶到公主府的时候,公主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太医院几乎所有的太医都在这了,沈遇站在公主床前,看不见其表情。
姜冕冲进房中,一把抓住沈遇的肩膀,强迫后者转过身来。
他厉声道:“怎么回事?”
沈遇面色忧愁,显然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公主中毒之前吃了什么,驸马可还记得?”
贺恂安抚性的把太子拉到自己身边,看向沈遇。
沈遇眉头皱的更深,他道:“公主吃了微臣买回来的酥饼。”
姜冕急火攻心,立即甩了沈遇一巴掌:“你狼子野心,竟敢谋害公主!”
沈遇扑通一下跪在太子面前:“臣怎么会谋害公主呢!”
贺恂握住姜冕的手,安慰道:“殿下急昏了头,若真是驸马谋害公主,那他怎么会自己跑出来乖乖承认呢。”
姜冕喘着粗气,决定暂时先不去搭理沈遇。
他转向太子,问道:“公主情况如何?”
老太医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道:“索性公主所食不多,已经无碍了,过几日就能醒来。”
姜冕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冷声道:“沈遇,这事因你而起,你就负责好好看顾公主吧,至于下毒之人为何人,本宫自会去查。”
沈遇应承下来,转身又去顾看姜映月。
姜冕见妹妹昏迷着,深知自己在这也帮不上忙,只好先行回去。
公主中毒的事情惊动了皇后,高若雪冒着夜风也要出宫来看看小女儿。
沈遇站在皇后身后,他隔着影影绰绰的床幔看向姜映月苍白的脸,心里已经有了计算。
待到高后走后,已经是深夜。
沈遇交代好下人有关事宜,一个人骑着马奔去了城东桐巷。
李清柔秉烛独立,她在等着沈遇的到来。
今天下午沈遇像往常一样前来看她,也像往常一样给她带了些生活用品,更像往常一样给姜映月买了一盒酥饼。
李清柔从酥饼里下了毒,她想要为自己家报仇。
姜冕杀了她的父兄姊妹,那她就要毒杀太子殿下最为珍爱的妹妹,让这个目中无人的太子也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
沈遇下了马,他急冲冲的进了屋,却见李清柔站在院子里,像是早就预料到他会来。
“公主殿下,”李清柔朱唇轻启,嘴角还有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死了吗?”
沈遇眦目欲裂,他从不打女人,可今天却生出了给李清柔一拳的想法。
“果真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清柔举起蜡烛照亮了沈遇的脸,她好像发现了什么好像的事情,表情古怪:“沈遇,你难道爱上她了?别忘了,她可是和太子设计一起夺了你的兵权啊!”
沈遇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他冷静了些,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为什么,只为我李家上上下下几十条冤魂。”李清柔眼中氤氲了湖光。
沈遇敏锐的发现了李清柔腕上的玉镯,他垂眸:“此事是你一手策划的?”
李清柔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她索性说了出来:“是宁王殿下让我这么做的,不过我愿意。”
沈遇头疼欲裂,他再看向李清柔时只觉得这个女孩无比的陌生。
春寒料峭,东风席卷而来,李清柔似乎是冷了,她瑟缩一下,又毫不畏惧的看了回去。
沈遇说:“我说了我会护你周全、提你们家讨回公道,你何必去找姜翊?”
李清柔冷笑一声,“你连自己的兵权都保不住,又拿什么来为我讨公道?”
“三妹妹,我尽心尽力将养着你,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李清柔眼神中蒙上一层痛苦的神色,“父亲曾教导过我们,身为李家的子孙要有骨气,我虽不能和男子一样征战沙场、叱咤朝野,可我也不会接受灭族仇人帮凶的好意!”
“沈遇,你口口声声要帮我,可你却醉倒在公主的温柔乡里了!”
“姜映月的哥哥和我们家有着血海深仇,你怎么能爱上她呢?沈遇,你根本就是个狼心狗肺的小人!”
李清柔喘着粗气,细细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
“只有五皇子是真心帮我的,只要来日五皇子继承大统,我们家的冤屈自然就洗清了。”
原先李清柔还在春燕阁时就认识姜翎了,她有感觉,五皇子对她是有些感情的。
她曾亲手绣了一只荷包送给姜翎,以此来表达倾慕之情。
沈遇揉揉眉心,一时间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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