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眼里现在李识宜是他的人,穿条裤衩走来走去算得了什么。
他掀开被子起身,不仅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格外理所当然。李识宜看得脖子上青筋直跳,却也不肯在他面前落了下风,咬牙硬气道:“行,那你就裸奔吧,最好就这样上街,让大家都看看你的好身材。”
谭承突然暧昧一笑:“我的什么?”
“……”
脸皮厚得简直可以砌墙。李识宜冷冰冰瞪了他一眼,刚想再回敬几句,谭承来了个电话。
是邢天羽打来的,说于霆他爸从国外赶回来,刚到医院就结结实实抽了儿子一顿。
“人怎么样,没事吧。”
“还行,幸亏有护士拦着,啧啧,老爷子下手是真狠,比得上你爸了。”
谭承不悦:“扯我爸干什么。没事挂了,以后别这么早给我打电话。”
邢天羽随口问:“你找着李识宜了?”
从谭承的角度正好看到对方走出房间。宽松的居家服罩着李识宜,那道背影既清瘦又文静,特别勾人,看得他心里那股烦躁莫名消失。
“行啊哥们儿,行动够迅速的,这么快就给逮住了。”
谭承懒洋洋应了句:“人是找到了,不过说话挺呛。”
“得了,我看你挺乐在其中的,抽你两巴掌都怕你爽到。”
“滚。”
邢天羽笑着撂了电话。
谭承从衣柜里随便找了身能穿的,还没穿好李识宜又回来了,当着他的面拆床单被罩。
这什么意思?
谭承脸色一变,正要发火,突然听见李识宜冷淡的嗓音:“于霆醒了?”
“早醒了,他不醒警察也得把他叫醒。”
“警察来过?”
“不来怎么了解案情,不过我看警察也是白跑一趟。”
李识宜手微微一顿,随后才开始拆被罩:“怎么说。”
“没问出什么有用的,”谭承轻描淡写道,“他只记得对方大概的身形,其余什么声音、长相一概不清楚,怎么查,大海捞针?”
“那你们决定不查了?”
谭承一时没接话。
李识宜心里紧了下,回过头去看向他,他却忽然露出狡猾的笑容:“我倒要看看你一个被罩要拆多久。”
他大剌剌走到李识宜身旁,接过被罩轻轻松松一拽,就把里面的被子给拽了出来。然后他挑眉看向对方:“平时饭吃哪去了,这点活都干不了。”就差说对方一句娇气。
李识宜在他玩味的注视里沉默片刻,实在懒得跟他争辩,敷衍了一句谢谢。
“客厅有我给你买的补品,平时没事你记得吃点儿,别动不动就晕。”
李识宜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不要,赶紧拿走。”
一个大男人要什么补品,这不是明摆着羞辱他吗?
“就你这体力,让你补补是为你好。”
“说完了吗?”真想用手里的被罩把人闷死,“谁让你为我好了,我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东西拿走,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以前是以后更是。”
“井水不犯河水……”谭承冷笑,“那你试试。今天我是心情好不跟你计较,下回再敢跑,打断你的腿。”
李识宜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谭承轻蔑地问:“不服?”
李识宜理都懒得理他,走去清理那些所谓的补品,结果去客厅一看,沙发上还放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礼物袋。
“这又是什么?”
“送你的表,正好遮遮手腕上的疤。”
李识宜突兀地沉默了两秒。他看向谭承,只见谭承还是那么玩世不恭的神色,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走心。
也对,他自嘲地想,谭承这种人哪来什么好意。
“不用了。”
谭承有些不快:“不领情?”
“换作是你你会领情?莫名其妙跟——然后又看到这些。说实话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是不是觉得不管什么事,花点钱就能抹平。”
刚才李识宜脸上那丝迷惘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他把补品跟礼物一起拎到门口,谭承见状冷笑了一声,过去一脚把东西踢回玄关,“我谭承送出手的东西没有拿回来的道理,你愿意收就收,不愿意收就扔了或者砸了,别他妈寒碜我。”说完拿上手机径直走人。
要不是李识宜自制力还可以,他现在就想把谭承拦住,胳膊腿全给打折了。这一地礼物也很扎眼,他直接叫来快递,把东西邮去了谭承公司。
接下来两天,谭承那边没什么动静。
李识宜松了口气。
他觉得谭承可能是一时兴起,这种兴趣也不会持续多久。如果谭承能就此放过自己,那就太好了,那晚他就当被狗咬了,这账以后可以慢慢算,不急。
谁知到了周三,李识宜去车行上班,突然发现门口停了辆斯巴鲁22B,而且还是辆原厂宽体。
稍微懂行的都知道,这车来头不小。这种宽车体双门的22B STI,当年发售时限量399部,虽然其貌不扬,但性能强悍而且纪念意义非凡,所以市价也一路水涨船高,从80万飙升到了如今的350万,一般人连买都买不到,更别提改装。
进去一问果然,这辆车是谭承的。周礼为兴高采烈地告诉他,谭承让人把车送来是要做全车性能提升,预算一百万,还指定让他负责。
这个谭承,到底又想干什么?李识宜头疼不已。
“老板,能不能换个人接,我最近忙不过来。”
“忙不过来你不会让其他人帮你?把其他活匀出去,这单的重要性还用我强调吗。”
虽然知道他们是初中同学,但两人差距这么大,连周礼为都没想过谭承是为了照顾李识宜的生意,还以为对方是看邢天羽的面子。
李识宜推不掉,只能接下来。但他既不想主动联系谭承,也不想擅自改动这台车,毕竟谭承的要求提得很模糊,如果不做面对面沟通,很难知道该做什么方案,或者说从哪入手。要是擅自做改动,后果比什么都不做更严重。
想完这些以后,李识宜就任由这台22B摆在了店里。
时间一天天过去,谭承始终没有来过电话,也没发过任何微信。就在李识宜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再过段时间等谭承想起来就会叫人取车时,对方却突然出现。
几天后的一个周五,李识宜正在操作间干活,前面忽然跑来一名学徒:“宜哥,老板叫你过去!”
“什么事?”
“不知道啊,好像是之前的车出了什么问题,你快去看看,老板正发火呢。”
李识宜皱了下眉头,取下手套走出去,一眼就看到外面沙发上坐着的谭承。
谭承这人,不说话的时候其实很有气场,尤其他今天还穿着高档西服,虽然扣子一粒也没扣,但举手投足就是有种摄人的威势。如果让李识宜来形容,大概这就是权贵阶级的傲慢。
除了周礼为以外还有几个技工在旁边站着,只有谭承镇定自若地坐在那,似乎随时可以发号施令。李识宜拿不准他的目的,所以没有贸然开口。
“小李你过来,”周礼为脸色极其难看,“我问你,你是怎么干的活,谭总的车摆在这里快两周了,我看连动都没动,这是什么情况?”
平时他对员工还算是可以,很少这么严厉的训话。一听他把调子起得这么高,其他人就知道不妙,纷纷站在一旁看着李识宜,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谭承也抬起头,漫不经心盯着李识宜。
李识宜头侧了一下,没看他,也不想看他,“谭总今天是来取车的?抱歉,事先没沟通到这一步,不清楚你给的期限。”
谭承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才笑了笑,目光转向周礼为,“周老板,看来我今天来得不是时候。”
“哪能啊,小李不是这个意思,老弟你别误会,是我们工作有疏忽,没跟你及时通气,还劳驾你这种大忙人专程跑一趟。小李!我看你有点儿太不像话了!是不是这段时间大家都说你技术好,把你给捧得找不着北了,牛上天了,不知道怎么跟顾客打交道了?咱们吃的是技术饭,但干的可是服务业!你把单子一接,十来天连句话都没有,自己说说合不合适!”
偌大的店里一时间鸦雀无声。
谭承挂着笑听完,然后才把手往下压了压:“行了周老板,也别在我面前唱白脸了。我把这么宝贝的车放你这,不是听你说这些的,是知道你跟天羽有点交情,特地照顾你生意。当然,这不是什么大生意,你周老板不一定看得上眼。”
“那不能那不能,我——”
“别急,听我说完。”谭承神色很懒散,摆出的姿态却是绝对的兴师问罪。他靠着沙发环顾一圈,随后淡笑道:“生意上的事,多多少少我也懂一些。顾客是根本,这条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换作是我,如果不了解客户的需求,第一件事就是去沟通,去问,而不是像你们店里这样,把客户晾在一边,一晾两周,不闻不问。今天幸亏是我,换了别人呢?怎么收拾。来的路上我还在想,我公司和你是不是可以加深合作,你们需要的一些配件我也可以薄利供应,现在看来我是有点儿自作多情了,你周老板像是没把老弟我放在眼里。”
周礼为听完又气又急,连当场开除李识宜的心都有了!
他先是一再的给谭承赔不是,然后又转脸吼道:“都围着干什么?没活干了就滚!养了你们一群吃干饭的。”
其他人匆忙离开,只剩下李识宜独自站在原地,冷眼看着谭承。谭承自然起身,说:“周老板,我去趟卫生间。”
“行行行,等你回来咱们聊赔偿的事。”
他一走,周礼为也顾不上谁听得见听不见,指着李识宜的鼻子就开骂:“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他谭承是什么人,连他你都敢得罪,你怎么不上天呢!现在店里要因为你蒙受多大损失!咱好好算算账!”
没过多久,谭承回来了。周礼为迎上去说:“这事你放心谭老弟,我保证给你妥善解决。”
“怎么解决?”
“我先给你换个技工,然后按你要求的方案来,价格都好说。”
谭承目光轻扫:“他呢。”
周礼为一时摸不透对方的意思,沉吟片刻后道:“谭老弟,小李在我店里干了也有好几年了,工作完成得一直还是可以的,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扣他半个月工资外加季度奖金,小惩大诫吧算是。”
“那倒不必了。”
“你的意思是……”
谭承眯起眼睛看向李识宜:“人不用换,还是他改,工资奖金也照发,只要他改得让我满意。”
他把重音放在满意两个字上,而且语气轻慢调侃,听得李识宜唰地变了脸色,径直转身朝后面走去。
“哎小李!李识宜!”
周礼为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谭承却全身舒爽,有种终于把人逼急了的快感。
“谭老弟你看这——哎,让你见笑了,都是我没管好员工。”
上火之余周礼为还觉得没面子,刚想着这事该怎么收场才好?却见谭承摆摆手,撑着沙发悠哉悠哉站起来,“没你的事,他这是冲我。”
周礼为猛一愣,瞠目结舌地看着谭承,因为这话听上去特别怪,似乎谭承就愿意李识宜冲他去,冲别人去还不行!
“那这车……”
“照改。”
“那方案?”
“随便,让他定。”
口气敷衍之极,仿佛这全球限量399的车就分散不走他半分注意力。
说完谭承整了整袖口,趾高气昂向员工宿舍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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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把“谭承烦人”打在公屏上!他再敢这么给个甜枣打一巴掌的,我们11拿根绳子勒死他。(但也很怕他爽到)
第14章 纠缠
仓库的门很沉,但谭承轻松一蹬就给蹬开了。李识宜蹲在地上找工具,头都没往后撇一下,视他为空气。
“不谢谢我?刚才要不是我,你这半个月就白干了。”
“李识宜。”
“跟你说话你听见没。”
长这么大谭承还没被人这么无视过,天灵盖的火都蹿了起来。他上前抽走李识宜手里的家伙,拧过下巴强迫对方看向自己,“把你惯出脾气来了是吧。”
“放开我。”李识宜一激灵,狠踹了他一脚,登时将人踹倒在地。
这一下彻底把谭承给弄火了。
别看他平时玩世不恭,其实身体素质很强悍。他猛地反手拧住李识宜的胳膊,一拽再一推,直接将人推搡到下铺:“你他妈不要命了,敢踢我!”
李识宜闷哼一声。他胃撞到铁架床的床角,疼得腰都直不起来,顿时弓起了背。谭承本来还凶神恶煞,一看他这反应立马熄火,皱起眉上前扶他:“怎么了,伤哪了?”
李识宜甩开他的手,深吸了几口气。
“到底伤哪了,哪疼?转过来我看看。”
“我让你放开我!”
李识宜也是给逼急了,抬手嘭地给了他一拳,直接把谭承打得挂了彩,嘴角丝丝渗血。谭承拿指腹摁着,恶狠狠地说:“来真的是吧,想找死?”
李识宜推开他,退到床边坐下,一只手扶着床架,一只手紧紧摁着自己的胃,口中微微喘气,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谭承死死盯着他。
刚才那一把确实推重了,这个谭承知道。但他这人脾气就这样,气头上什么都干得出来,而且干了就干了,干完别说哄谁,让他服个软都难。
他沉着脸不耐烦地说:“打也打了,别没完没了的,车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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