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被杀了的贵族,不正好是你最讨厌的人?看到他们的名字出现在这份名单里,你应该很开心才对。”
西里厄斯的情阴沉得不能再阴沉:“我不需要别人用这种卑劣的方式为我铺路。”
“帝王的宝座就是这么卑劣。”文森特直视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睛,比起蔚蓝色的海平面,哪里更像海沟深处不见天日的漩涡,“你被皇妃抓进基因实验室注射虫皇信息素试剂时,难道没咒骂过她的卑劣?”
“从蓝眼睛变成黑眼睛,你被基因改造了多少次?”
“怎么,这就是你所谓的肮脏?”
“别这么大敌意,西里厄斯。”文森特偏了偏头,伤口处传来的剧痛让他眯起了双眼,“嘶,痛苦竟是如此让人着迷的感觉,我以前居然没有发现。”
“疯子。”西里厄斯抱着胳膊,居高临下俯视着他,“要是想死,我随时送你走。”
“好啊。”文森特一只手摸到了另一只手上,不知在摩挲什么,疼的满脸都是汗珠,“其实你刚才就该杀了我的。”
“往雅各布身上补刀前。”他不忘补充。
西里厄斯冷着脸,却绕开了这个话题:“皇子宫我要拆掉。”
“?”文森特捻手指的动作顿了下了,“你已经到求婚的阶段了?”
“作为过来人,我建议你别太心急,十拿九稳了再求婚,否则尴尬的是你。”
西里厄斯冷冷回哼了一声,放下无情挽着的胳膊,转身就走。
鬼门关走了一遭被拉回来的奈瑟尔只剩下了一片残缺的眼睛,但身为秘书长的良好素质和严谨负责的业务能力还是让他靠了过来:“陛下,西里厄斯皇太子殿下心里有数。”
“你也早就想拆那座宫殿了。”文森特见他来,反倒闭上了眼,一副我要养伤闲人后退的拒态,“聘用一个胳膊肘子往外拐的中立党当秘书,我果真如雅各布口中所说的一样悲惨。”
“陛下,那不是二皇子殿下。”奈瑟尔拧着眉头更正,“何况您将二皇子母妃的骨灰制成碧玺,实在有违——”
“他是虫族,虫族是不存在伦理道德的,它们关心的只有信息素,皇妃自杀前注射了同样的试剂,虽然变异失败,但也留下了唯一能在成长期暂时性禁锢住它的压迫条件。”
“精神力在某些方面已经落后了啊奈瑟尔。”文森特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睁开的眼缝望向虚空,“即便是皇室,也逃不过自然淘汰。”
“陛下!”
“皇太子殿下命令撬了皇子宫的所有蓝锥和帕拉伊巴碧玺!”
“西里厄斯殿下以公徇私,启用军方权限强制拍卖会开业!”
一堆士兵慌里慌张来报,管家也捂着胸口一瘸一拐跟在后面,脸皱成了倭瓜,文森特不在意地摆摆手:“穷鬼一个随他去吧。”
奈瑟尔默默推镜,他大概猜到西里厄斯下一步要做什么了……
第93章
首都星科研院实验室大门检测到军方最高权限, 银光顺着门缝游走描边,半秒后自动打开。
漆黑军靴踏了进来,带着股倒灌的寒气。
伯格林趴在培养皿前不知在用镊子夹取着什么, 听到干练的脚步声也没有抬眼:“兰诺那老东西还没活过来?”
西里厄斯面无表情站定, 浑身都写满了疏离:“不认得, 不关心。”
“嘶。”镊子尖端抖了一下, 可培养皿里的溶液却没有一丝波澜,那不是单纯的试剂原液,而是某种粘稠的浆汁, 伯格林叹了口气, 直起身摘下放大镜,“死敌变丧尸可不是个好的研究选题。”
西里厄斯看着自己的倒影:“所有贵族都已接种初始抗体疫苗,死去的直接采取火化。”
伯格林啪的一声把镊子搁在实验桌上:“臭小子, 我告诉过你, 那玩意儿的摸拟体排异反应检测结果还没下来, 你竟敢直接往人体里注射?!”
西里厄斯绷着脸没有说话, 反倒是伯格林摇摇头又去摸放大镜:“……算了,天道好轮回,他贵族出身, 仗势欺人的事一件没少做, 要不是舔着二皇子,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活过来算他命硬,活不过来也自有后辈顶上。”
“皇帝接种无异常反应。”
伯格林吓了一跳, 差点把手里的东西全摔了:“我靠, 逆子!”
“初始试剂存活率不高你造么?”
西里厄斯不说话,甚至连表情都没有, 爱答不理的,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面瘫状态。
伯格林抽了抽嘴角,好半天才蹦出两个字:“有、毒。”
首都星的空气有毒啊,接触感染。
“荀桉的录像你这里存的还有。”
好好的问句从西里厄斯嘴里说出来,却完全是肯定的语气,伯格林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光脑:“不给!”
西里厄斯幽幽地盯着他,漆黑的眼睛看的人心里发毛。
伯格林捂着光脑的手又紧了紧,声音发颤:“我,我理解异地恋,但你饥渴得也太……变态了,用未来的医学教案望梅止渴发泄私欲!”
他都着手,不知又想歪到了哪里:“基因库也不缺优质男性细胞!”
“……”西里厄斯绷着脸,“接到科研院举报,你恶意克隆古地球人。”
伯格林一愣,随即松了光脑激情开麦:“那个白眼狼踹窝子!劳资辛辛苦苦做研究,模拟个研究对象还能被投诉?!你知道要凑齐古地球人数据,模拟动态反应,合成状态并进行预判有多不容易吗?!”
“古地球人和星际人外表相似但不同的地方多了去了,研制既能获取古生物抗体又良好适应星际人体质的二级疫苗,对照实验不可或缺!”
“特喵的真是狗咬吕洞宾,我一想到要采集宝贝桉桉的基因我心脏都疼!”伯格林捂着胸口龇牙咧嘴,一副心疼到不能呼吸的模样。
听到这里,西里厄斯铁打般垂在身侧的手指终于不受控制地动了动:“怎么采集?”
“就抽血,最简单最准。”伯格林看着西里厄斯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慢吞吞道,“哈涅,那小子不是在桉崽边上吗?正好设备都在……反正他会。”
西里厄斯想也没想:“他不行,我——”
“你不能回去。”伯格林站起身,背挺的很直,同他的语气一般斩钉截铁,“现如今群众对帝国皇室的信任并不稳定,何况皇帝受伤无法出面,你的名声本就不好,很多人甚至怀疑你诬蔑二皇子篡位,各种版本的阴谋论。”
西里厄斯面无表情地听着:“我不在乎。”
“你是不在乎,如果虫族卷土重来了怎么办,万一虫皇在宿主体内留下了种子,现在首都星昏迷的贵族有多少,民众又有多少,一旦‘借尸还魂’……光控制住传播是不管用的,但必须彻底解决!”
“危急关头,你绝对不能离开!”
“没有什么不可以的。”西里厄斯冷着脸,抬脚就要往外,一身黑气的模样摆明了态度——不同意。
伯格林在他背后,镊子捏得咯吱咯吱作响,猛然抬高音量:“想要加速只有这一个方法!雅各布接触过的也不只是作恶多端的贵族,还有许许多多普通民众!你现在根本没有任性的资格!你是帝国的继承人!”
实验室大门扫描到西里厄斯,即将打开通行权限。
伯格林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四处回荡:“皇太子,喜欢荀桉的也不仅仅是你一个,还有帝国首都星千千万万的无辜民众!”
实验室大门打开了,可西里厄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满屋只剩下踌躇着要关不关门的机械杂音,人工智能似乎比沉默的他更加纠结。
约摸过了半晌,实验室终于合上,西里厄斯的身影消失在门的那端,游走在门缝里的银光也在渐变着消失……
某只一直蹲藏在实验室桌子下白大褂探出了脑袋,犹豫半晌歪向愣愣地盯着大门目送煞神的伯格林:“院,院士。”
“我觉得皇太子刚才纠结的并不是不抽血的问题,而是他什么时候回去认错的时机?……您是不是忘了他把古地球人阁下的屋子拆了,到现在还没回去主动道歉呢。”
“通过这些天的秘密观察,不难得出皇太子恋爱脑的实锤定论,按照此类人物性格进行预测,呃,他大概是想及时回去跪搓衣板,也很有可能是……带伤卖惨。”
“这可耽误不得啊,慢一些它都能自己愈合了。”
?怎么忘了他队伍里有几个侦查科出身的娃娃……伯格林有种被镊子扎到了肉的感觉,隔着层医用手套也能感受到的刺痛。
他刚才慷慨激昂了什么豪言壮志?
是在撺掇皇太子殿下错上加错、一错再错、大错特错么?
从荀桉的角度来看,男朋友二哈附体拆了自己的温馨小窝,骑着阿瑞斯牌高达嗖的一声跑路,不仅把他一个人丢在了空无人烟的原始星,还借口磁场问题通讯不通,苦苦等待许久后接到信号,好不容易联系却被要求抽一管血,用途还是特么的做实验!
无情!渣男!分手!
伯格林脑瓜子嗡嗡的,这回是真把镊子插到自己手上了,感觉皇太子下次再踏进实验室,大概就该抓捕他下地牢了……
*
啊嚏!
荀桉躲在帐篷里裹着被子,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听见帐篷外窸窸窣窣的声响,刚爬起来,就看见了利滚利的巨型身姿:“喵~”
荀桉挪了挪位置,靠近利滚利,隔着一层薄薄的帐篷布对暗号:“喵,我家的金渐层怎么来了?”
他伸手去贴利滚利举起来的爪子,一大一小两只手黑影重叠。
利滚利摇头晃脑地低吼了一句:“吼。”
荀桉隔着布去贴它的肉垫:“深夜找我分享奶爸圣经么?”
利滚利甩了甩尾巴,撤下爪子站起身,似乎想找到帐篷门挤进来,荀桉裹着被子跟着拱:“不行哦,咱俩目前得保持距离,爸爸身上说不定还残余着虫族信息素,传染给你就不好了。”
啪——
利滚利不耐烦地甩尾巴,鞭子似的抽在地上,噼里啪啦作响。
荀桉顶着凌乱的鸡窝头拉开了一点点拉链,露出两颗明亮如星的眼睛:“小声些啦,哈小涅在隔壁帐篷睡觉呢。”
利滚利一点不怕,低着毛茸茸的脑袋去蹭他,喉咙里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
荀桉忍不住又伸出一只胳膊,搂住了这个浑身热烘烘的大家伙,手掌一下子就陷进了厚实的皮毛里。
嗯……好软好软,rua啊rua……
荀桉不知不觉中整个上半身都探了出来,半个人扑在虎躯上,依赖地蹭了又蹭。
感觉西里厄斯不在也挺好的,毛茸茸自由!
安全感也挺足的。
利滚利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思绪飘远,抗议似的舔了下他的下巴:“吼——”那个男人有什么好想的,我才是你最爱的儿啊!
荀桉搂着他撸毛毛,一下又一下也不嫌腻:“……利滚利,你以后一定不能再故意丢弃两个虎崽崽了……”
利滚利嗷呜一声想狡辩。
可荀桉抱着虎的脖子不让虎动:“就是有,别不承认,我以后要是离开了原始星,去看你就没有那么方便了,也不一定能碰到,这里可能会换新的巡护员,呃,也可能没有……但如果可以,我一定会找到转移你们的方法,尽我所有的努力,我不会放弃的,利滚利。”
“本来我以为我可以一直陪着你们,一直等到原始星灭亡,看着我所涉足的世界消亡……可现在,我想去见一个人。”
“不仅仅是因为他拆了我的院子……虽然也有这个原因吧,唔,我也不知道……可在这里等待的每一天,我都在想象他所在的地方有多危险,越想越怕,其实你过来前我已经一个人窝在被子里想了很久很久了。”
“我睡不着,我以前从来都没有失眠过的……我就是很想很想见他,从来没有的急迫……”
他絮絮叨叨说着,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利滚利从一开始的想往外跑,到现在安安分分当小巡护员的抱枕玩偶,它似乎感应到了某小块皮毛被打湿了,就像在清晨时分路过一片低矮密林,沾到了那些晶莹剔透的露珠。
湿漉漉,碰到身上就融化了,拼都拼不起来。
第94章
“你能别老看我么?”
荀桉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块行走的五花肉, 被哈小涅这只馋猫眼都不眨地盯着。明明前几天他还忌惮着自己身上有西里厄斯的暴力影子不敢靠近,现在却越来越明目张胆了。
哈涅哦了一声,低头看自己的光脑, 不知道在上面敲敲打打着什么。
算了, 看又不掉块肉。
荀桉摸摸鼻子, 转过身继续喂鸡, 碾碎的苞米豆不要钱似的往下撒,三天前巡山刚捡回来一窝蛋,他窝都没做好, 这些小家伙就自己孵出来了, 奇怪的很。
咕咕咕——
小小只们在地上啄来啄去,荀桉老妈子似的追着喂饭,生怕哪只多吃了一口, 哪只被兄弟姐妹抢少了一粒, 从东帐篷到西塌墙, 南水渠到北破门来回折返跑, 脚下拖着矮冬瓜似的影子,DuangDuang乱跳。
哈小涅灼热目光第N次如影而至。
荀桉叹了口气,心底默念装瞎就好, 装瞎就好……
直到半小时后他灌好水壶开始浇花, 那些被西里厄斯嚯嚯地花草碰到泥土就直接扎了根,他也不好勉强它们全拔了腿脚再重新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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