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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如果身边人不够特别，那他很快就会觉得无趣并把人踢走。
等轮到最后一人发言时，余锦耀眼眸抬起，目光也随着与他碰撞上。
那狭长的睫毛下是一双黑到纯粹的瞳孔，眉宇间透着一股冷厉，仿佛生来就自带着能审判罪恶的正气，眼神透着世俗外的清明，告诉每一个跟他对视的人，休想将他拉入泥泞。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浑身充满坚定、不易被改变的人，此时正直视着他，一字一句；
“我能成为任何你想要的样子。”
余锦耀瞳孔微微放大。
这人的气质与说出的话语形成极大反差，像是一颗毛线球直扔过来，在他心口凌乱的散成一团，使得他忍不住想伸手捧起，花点时间去寻找前端与末尾……
“哦？”余锦耀挑眉，双腿交叠，一手搭在膝上，身子微微前倾，“你确定可以是任何样子？”
“是。”
余锦耀笑了，“那我想你当一条狗，每天跪在我面前乖乖的汪几声，你愿意吗？”
旁边的程楚霖一听，心里猛地一抖，难以置信的看向自己精心养了一年，本该了如指掌的病美人。
他、他怎么会有这种癖好？！
包厢里光线昏暗，余锦耀混迹商战场多年，跟无数人打过交道，任何一点微表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此时自然也没错过对方眼神里细微的变化。
这人分明是不想接受的，可他还是硬邦邦的毫不犹豫道，“愿意。”
违背意愿也要答应的事，除了被迫无奈就是别有所图。
而从这短短几十秒的观察中，他更倾向于这人对自己别有所图这个选项。
不然他怎么说得出这么合自己胃口的话来？
余锦耀指尖在膝上轻点，病态白的肌肤与深色的长裤形成鲜明对比，每动一下都仿佛是在扯着观察他的人的心弦。
在这样的静默中，等待被选的人心中隐隐焦急，其中一人更是上前一步着急的表态；
“先生，我可塑性也很强，我也可以成为您想要的样子。”
按照余锦耀的要求，这一批本来就是身世凄惨，负债累累的人，要是被买下来，就相当于能从困境中解脱。
而作为金主的余锦耀看着并没有什么攻击力，与人沟通的语气也算温和，虽然提出的要求有些与他形象不符，但也不免是个十分不错的归宿。
面对这样的机会，没人会不想争取。
“名字？”余锦耀终于开口，目光不偏不倚，依旧落在那个说愿意给他当狗的男人身上。
“霍明盛。”他语气依旧平稳。
其余人一看，也纷纷跟着报名字，“杨一立。”
“张刃云。”
“……”
并没有人意识到，余锦耀从始至终问的只是他看着的人。
余锦耀饶有趣味的抬手支撑下巴，耳边长发散落几缕，微微笑道，“都想跟我？那这样吧，你们打一架，打赢那个跟我走。”
霍明盛闻言，眉头轻蹙了一下，从对方那双狭长的眼眸里探出了几分制造混乱的恶趣味。
“这主意好啊！正好看看你们的实力，快打吧，别耽误时间。”程楚霖从惊异中回神，抱着凑热闹的心思赞同并催促。
余锦耀不错过半点霍明盛的微表情，见他被迫陷进旋涡中心，不得不还手迎战，心情变得愉悦起来。
上位者当久了，免不了会有掌控欲，既然要抱着目的留在他身边，那就让他看看这人到底有多少本事，又要多久才能被驯服……
包厢里顿时陷入一片混乱，打斗的肉搏声激烈到让人心颤的地步，余锦耀主动挑起的乐子，但又没耐心看下去，懒散的打了个哈欠，起身就要走。
程楚霖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大乱斗看的津津有味，但因为不放心余锦耀离开视线范围，还是跟着站了起来。
两人头也不回就走了，完全不关心身后的乱局。
而包厢里的众人都察觉出金主对霍明盛那点特殊，为了抢下机会，默契的都选择率先攻击他。
包厢里二十三个人，每人都有一定的武力值，霍明盛被围在中间，饶是身手再好，也免不了挂彩。
在包厢门关上的那一刻，他抬眸扫向那道清瘦的背影，目光深邃。
余锦耀……跟他了解到的完全不一样。
……
等霍明盛带着伤，略带狼狈的从里面出来时，依靠在护栏的人循声看过来，什么也没说，眼神却多了几分审视。
霍明盛抿唇走到他面前，将被扯裂的衣领拢了拢，又抬手擦了下破损流血的嘴角，声线平稳道，“我打赢了，能留在你身边了吗？”
没有一丝胜出的喜悦，但又能听出几分执着。
余锦耀觉得这人身上有股说不出的违和，明明是一身刚正不阿的气质却总表达出想臣服于别人的坚定。
还挺有趣，也跟里面被他打趴的那一群不一样。
那些人想得到的是救赎，而霍明盛盯上的——是他。
余锦耀的直觉很少出错，要放在上辈子，他不可能花时间去逗一个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威胁的人。
但这辈子不一样。
说好要当一条咸鱼，这么漫长的时间，总要找点乐子放在身边消磨时间，危险不危险的，他其实不算太在意，毕竟他对自己拿捏人的手段非常有信心。
而且酒吧对金主有着一套非常严谨的保护措施，除非霍明盛自己不想活，不然他不可能伤他。
余锦耀眉眼弯着，恶趣味再次涌上心头。
霍明盛瞬间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就听对面病恹恹的俊美男人说，
“你汪一声吧，叫的好听就留下。”
“……”
第4章 乖狗狗，如你所愿
余锦耀其实也没有要恶意羞辱他的意思，也正是如此，霍明盛并不觉得有多难堪，心里只想着要留在他身边。
然而对上对方戏谑、的目光时，那声‘汪’到了嘴边，硬是出不来……
霍明盛眼神游移了一瞬，瞥了眼程楚霖，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透着几分无可适从，“有外人在……能不能等独处再叫？”
程楚霖正等着看戏呢，闻言顿时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我他妈怎么就成外人了？！”
余锦耀直接笑出声，抱着手臂整个肩膀都在抖，最后因为喘气太急，还闷咳了好几声，在程楚霖顺背的动作下，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站直身子，将垂落胸前的长发撩至肩后，深深看了霍明盛一眼，迈开步伐，“跟上吧，乖狗狗，如你所愿。”
程楚霖与他并肩，但没走几步就忍不住回头看向落在他们身后的霍明盛。
男人身形高大，肩宽腿长，垂着眼乖乖跟着，还真有点大型狗狗那味，让人特别想在他卷毛头上撸一把。
当然，前提是这只目测有一米九，看着就很不好惹的所谓的乖狗狗愿意低下头乖乖让人摸。
程楚霖收回目光，惊疑不定的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人，“余锦耀，你……你真喜欢这样的啊？”
这就是他一直原地踏步的原因吗？
“谁知道呢。”余锦耀心不在焉的回应，心里盘算着自己咸鱼之梦的最重要一步已经完成。
身边有了人保护，暂时不用考虑安全问题，等回头把家里人全部敷衍完，他就能愉快的躺平吃吃喝喝悠闲到死。
光想想就已经觉得剩下的日子极度舒适。
霍明盛看着他清瘦的背影，长发落在后背轻轻晃动显得有些柔和，偶尔侧头跟程楚霖交谈时，优越的五官条件越发显著，肤色苍白。
顶着这样一副病态又艳丽的面孔，连眼睛都是毫无攻击性的浅色，可偏偏内心是个充满恶趣味的人。
霍明盛神色晦暗，在程楚霖再次回过头来时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
……
两人在外面吃了饭，赶紧赶慢的回了医院。
为了保障金主的人身安全，霍明盛要从酒吧里脱身，还有很多手续要办，暂时没带过来。
等程楚霖帮他缠好纱布，编排好病历本后，余锦耀那一大家子正好抱着几叠文件踏入VIP病房。
晚上八点整，不多不少，程楚霖当即投过去一个佩服的目光，还真是算的准准的。
余锦耀不着痕迹的扯了一下嘴角，随后便进入自己失忆重伤的人设之中。
他虚弱的咳了两声，捂着缠了厚重纱布的额头，茫然迷惑的看着血脉至亲的五个人，“你们……你们是谁？”
五人皆是一愣，齐刷刷的看向程楚霖。
程楚霖低咳了一声，不太熟练的发挥演技，
“是这样的，由于脑神经损伤严重，余锦耀不仅丧失大部分记忆，反应能力也不如从前灵活，今后的生活还要找个人跟在身边照顾，以防意外。”
“怎么会这么严重？”余母浑身一震，急切的看向程楚霖，“就没办法能帮他恢复？”
“暂时没有，只能先少操心，静养，后续再看情况。”程楚霖回道。
但也没把话说的太死，毕竟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既然这样，锦耀，你快先把这些文件签好，我们就能回去不打扰你静养了，等你出院，我就安排保姆过去好好照顾你饮食起居。”
作为大哥的余书章非常体贴的率先做出安排。
“没错，来，锦耀。”余天程将手里的文件摊开在他腿上，将签字笔递过去，见余锦耀迷茫的看着自己，连忙自我介绍道，
“我是二哥，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了吗？”
余锦耀摇头。
余天程重重叹了口气，避开纱布摸他的头，
“没关系，你只要知道我们是你最重要的家人就可以了，先把这些文件签了吧，你现在的状态没办法管理公司，签了这些，我们才好替你分担。”
余锦耀低头粗略一看，随即皱着眉头一言难尽的看向自己面前的三位好大哥，“我只是失忆，不是失智。”
眼前这些文件不是别的，正是他作为余氏集团总裁的辞职通知书，股权转让协议，最近几个大项目的负责人交接，等等等。
只要他签了字，他的财产，权力，最近辛苦打拼下来的‘江山’就通通归三兄弟瓜分。
这跟把他剥光然后丢在路边乞讨有什么区别？
这三人对他果然没有一丁点手足情谊。
余锦耀心里唾弃他们，要知道一条优秀的咸鱼，如果没了吃喝玩乐的资本，就只能是条死鱼。
这些东西，他就算真失了智也不会签。
“锦耀，我们当然知道你智商没问题。”余天程回道，“但是你现在这么虚弱，怎么管的了公司，你管不了公司又不把权利让出来，这让我们怎么替你管？”
“你也不想等哪天记忆恢复了就要面临破产吧？而且公司已经在着手上市，手头又有好几个大项目堆着，你病了，没人做决策，底下的人就会跟着乱套。”
“是啊，楚霖也说了你不宜多操心，反正有我们养着你，这些东西都是虚的，你有没有都不重要。”余书章附和着劝。
老三自始至终都没开口，只是跟在一旁点头。
“签吧，总归不会害你，早点弄完我们要回去了。”余父摸出烟想点，但最终还是有所顾忌没点上，捏着烟站在窗边冷冰冰的催促。
余母叹了口气，什么话也没说，但显然也是站三兄弟那边的。
程楚霖看着这一出‘逼宫’大戏，没忍住皱眉打断，“你们注意别刺激病人情绪啊，要是把他逼出个好歹，我想余老爷子肯定不会乐意的。”
众人神色顿时就变得古怪起来。
要不是余老爷子还时刻关注动静，要不是余锦耀是他最疼爱的孙子，钦点的现任总裁……
他们根本就不需要在这里浪费这些时间。
第5章 心思只会向着你
余锦耀将他们的不甘收进眼里，心里无可奈何的叹上一口气。
这就是他的家人。
既然他们连关心都装不会，余锦耀也懒得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他果断开口，“这样吧，我现在对你们还很陌生，信任程度还远远达不到能让我做出这些重要决策。”
“就先让……三哥？这是三哥吧，这里除了我就你看着最年轻，就由你担任代理总裁好了，其余的等以后再说。”
余锦耀说罢，还挺热情的带着笑意看向一直没吱声的老三余向荣，“三哥，你看着就很厉害的样子，能胜任的吧？”
一向默默无闻，只会点头附和的余向荣面对这天降大饼，想都没想就立刻点了头。
其余人还想说什么，余锦耀赶在他们之前下逐客令，“那等回头我们就走合同正式确定下来，现在我要休息了，头有点痛，程医生，你帮我送送他们吧，麻烦了。”
程楚霖等这句话已经等很久了，当即就用上所有此时能用上的专业术语，再将余老爷子搬出来，硬是让这五个人不敢再留下打扰他休息。
等他把嘴皮子都险些磨破了再回来时，余锦耀已经安然躺好，岁月静好。
程楚霖瞧着他这副对什么事都懒得上心的模样，一边庆幸他终于舍得让自己休息，一边又替他不甘把权利赋予那样狗屁不如的兄长。
“你到底受了什么刺激突然要这样躺平？”
“故事太长懒得说，出去记得帮我把门关紧，睡了，晚安。”余锦耀眼睛都不打算再睁开了，将自己半张脸埋进被子里，长发凌乱的散在枕头上。
程楚霖嘴角微抽，从没见过他这么敷衍的样子。
“行吧，明早起来记得把药吃了，你这都咳了快一个月了，再不好等伤到肺部，有你难受的。”
程楚霖叮嘱了一声，等他应了才转身退出病房。
在门关上的那刻，他就听见里面传来闷闷的嗓音，“我买的狗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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