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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养崽实录(古代架空)——山思

时间:2024-02-11 09:05:21  作者:山思
  “陛下,此次出兵,臣誓与大齐共存亡,非胜不归。臣恳请陛下……”林江渠抱着拳,刷地单膝跪倒在傅铉凌面前。
  这是大齐最后的机会,蓄谋千日,在北疆眼皮子底下练兵,谈何容易。
  而这一次出兵,会彻底激怒北疆。
  “老师快快请起,”傅铉凌连忙弯腰扶起他,“老师精忠报国,朕明白的。此行二十万大军全听老师号令,朕也豁出去了。这大齐已是千疮百孔,与其苟延残喘,沦为北疆的侍奴,不若放手一搏,也死得其所。”
  “朕与大齐,共存亡。”
  ――
  顾诀在连琊谷待了好几天,连夜回去的时候,离天亮还有一会儿,傅珩还在睡觉。
  真好,失去那些糟粕的记忆,每晚都有好梦。
  相处下来,傅珩对他的戒备渐渐放低,连一起睡觉都不会很抗拒。
  像民间最最平凡普通的那种夫妻。
  连琊谷天生寒气绸郁,待久了浑身发冷。顾诀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贴上熟悉的体温。手臂轻车熟路地缠到傅珩腰上。心情稍微好了些。
  傅珩在北疆过得四体不勤,几个月,稍微长胖了些,已经养出了小肚子,摸上去有一小层软肉。
  好像刚刚步入孕期的女子。
  顾诀喜欢那手感,不知不觉揉得用力了些。把傅珩弄得不舒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拍了下作怪的手。
  罪魁祸首却毫无自觉,胸口紧紧贴着他的背脊。嗅着他头发的气味。
  “你可能有一段时候要见不到我了。”顾诀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为何?”傅珩回过头。
  “明天一早,我送你去顾如叙那里。”
  “为何?”傅珩又问一遍。
  “听话,等过一久,”顾诀低头亲亲他的眉心,“很快就接你回来。”
  “你要去哪儿?”
  傅珩已经觉察到什么,翻身坐起来。
  顾诀还是犹豫了下,终于说,“一个属国叛乱,我去坐阵而已。”
  “是那个齐国?”
  顾诀点点头。
  傅珩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那你要小心,要早点回来。”
  “我会的,但你一个人在这宫里不安全,顾如叙会保护你。”
  “知道了。”傅珩轻轻笑了一下。
  他脸上还是蒙着白色的布条,遮住半只空荡荡的眼。但逼出蛊毒后,眼周的赤纹早就消失殆尽。有时候顾诀看见他完好无损的侧脸,会觉得那张脸如果没受过伤,得有多动人心魄。
  傅珩自己已经不在意,只有周围的人会觉得多少有些遗憾。
  后来傅珩自己照镜子,右眼眶里的眸子比另一边颜色稍浅,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泽。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很像一种叫琥珀的宝石。
  顾诀的眼睛就是那样。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完结。
 
 
第95章 终章
  后面那些事,都是从史书上七拼八凑来的。当年的知情人,无一不葬在崖底,被生生活埋了。
  顾诀的军队在路上遇到了伏击,任谁也没想到,有一支四万人的军队在北疆和齐国的眼皮子底下,存在了整整五年。韬光养晦,一鸣惊人。
  他们所有人都一身黑衣,蒙着脸,说的也全是纯正的汉话。若不是为首之人一头棕发,站到顾诀面前也差点没认出来。
  “原来是你。”顾诀冷冷地看他一眼,“当年早便想过除掉你,是傅珩一直劝着我。果然留了个祸患。”
  那人轻笑一声,伸手摘掉了脸上的布条,然后接着,手指摸到侧颈,抠起一块皮肤,向上一扯,完颜黎的脸便生生被撕了下来。露出一张少年的脸。
  “你是谁?”
  “你不记得我了?”那少年拍了拍手,把那脸皮扔到一旁,轻笑道,“我是当年坠楼的鬼魂,从地狱爬回来,找你复仇而已。”
  顾诀感觉这张脸多少有些眼熟,这才记起来……“你是慕容钤?你没死?”
  慕容钤站在太阳的阴影之下,摩挲着手里的刀。
  “当年阿郁为护我周全,早就暗中杀了完颜黎,取了他的脸来与我做调换,我才至于在齐国的庇佑下苟活至今。跳城楼的那一位,是我少时的伴读。也是阿郁把他易容成了我的模样。顾诀,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阿郁和西纥的命,你今天便要还清。”
  顾诀见过的不自量力的人多了去,显然也没把慕容钤放在眼里。
  “那还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慕容钤并不在意,“早听闻你是能自愈伤口的怪物,但若连身体都四分五裂,任你如何逆天,也只能如同你父亲一样,七零八碎地死掉吧?”
  慕容钤一挥手,四周悉悉索索地冒出来好几批人,每个人的腰上都扎着数罐纸筒。把顾诀他们包围住。
  死士!
  空气里有浓重的硫磺味,顾诀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这么多火药,足够炸塌整座山谷,你们就这么想死?”
  “我们早便是死人了,”慕容钤淡淡道,“我们每一个,能活到现在,只因还未找你报仇。”
  “傅珩他知道你的身份吗?”
  慕容钤大笑几声,“他当然知道,他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聪明!可他愿意帮我,因为他知道,你这样的怪物必须死!你以为北疆行军的消息我是从何处得的?”
  顾诀浑身一震。
  变戏法一般,所有人亲眼目睹他的头发自发顶处开始泛白,然后一点点蔓延至发尾。仿佛是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傅珩也希望他去死吗?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傅珩有没有在骗自己,然而,然而……
  原来他从来没有赢过。
  他缓缓张开双臂,对着茫茫火光闭上双眼,像曾经策马于大漠风沙,像曾经沐浴在天光箭雨,也像要去拥抱什么渴念已久的东西。
  可望而不可及的,神明。
  傅珩走了吗?他应该已经离开漱川了吧,他会回中原吗?去他心心念念的江南,度过没有他的余生。
  不想去追了。
  据说那日的爆炸声延续了数个时辰,整座山谷塌陷下去,里面埋的尸骨与残魂,从此再不见天日。却仍然在互相撕咬,因着那些洗不清的仇恨。
  因为夜里经过时,常常能听见哀嚎与炸裂的声音,那里便被叫作鬼野谷,久而久之,史书上已经找不见鬼野谷的本名。
  尘归尘,土归土。
  ――
  北疆的军队在听闻顾诀身亡的消息后士气大衰,给了齐国长驱直入的机会。一路攻破数座城池,到了后来,几乎是每到一处,当地长官便主动前来投诚。
  就那样,攻进了北疆的王都。
  昭明五年,傅铉凌在京城重新登基,是为大齐皇帝。是整片大陆上,唯一的帝王。原先西北十六国的君主,都封了藩王。至于漱川和西纥,建了都护府,驻兵把守。
  那时傅铉凌下令兴修的王宫已经建成。第一次登楼眺望大齐的江山,是在宫宴散后,借着微醺酒意,同林江渠一道。
  “老师,”傅铉凌眼底万里山河,他淡淡地问,“朕听说那北疆国主顾诀是月羌人的后代,真的吗?”
  林江渠沉默片刻,“月羌已经……被灭族了。”
  “你们攻进城的时候,真的没有找到皇叔?”
  林江渠摇了摇头。
  “朕却听说,皇叔被关在月照宫,那可是顾诀的帝后才可住的地方。”傅铉凌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那顾诀,究竟把皇叔当什么?”
  “陛下,”林江渠说,“臣非有意偏心,可这两年,誉王拼尽全力传来不少重要情报。那个叫月生的孩子您也见过,他和誉王,这么多年来,着实不容易。”
  “月生朕已经封赏过了,本有意赐他官职,他却不肯留京,只肯去偏远州县做个Ⅸ地方官。朕看他心意已决,便允了。可皇叔的下落,连他也不知道……”
  “陛下放心,臣会继续搜查。”
  “那便要拜托老师了。”傅铉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可老师如今身为柱国,政务繁忙,行动实在不便,不若解了老师的桎梏,允你继续管理暗卫营?”
  “……臣遵旨。”林江渠掏出随身携带的虎符,放到桌上。
  “老师与皇叔的深重情谊,真令朕羡慕。当年,肯定也很令父皇羡慕。”
  傅铉凌似笑非笑,起身抬起一杯酒,慢慢洒在了地上。
  林江渠突然意识到,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孩,已经不见了。
  ――
  林江渠出宫时,周佩棠拎着周小妹在宫门外等他。
  “林大哥!”周棠棠看见林江渠便赶紧招了招手。
  周小妹已经快到及笄之年,却仍欢脱没有个大家闺秀的模样。前几日还闹着要去东洋修学,一家子拗不过,周佩棠便答应了陪他去,正好也打算拓展拓展周家的商行。
  此番,是来和林江渠辞行的。
  “棠棠好久不见。”林江渠摸了摸她的头,转头看周佩棠。“你们何日启程?”
  “明天一早,乘朋友的商船,大概半个月能到。”周佩棠说。
  林江渠点了点头,“下次见面,恐怕就是年后了。”
  “你可别趁我不在就胡作非为,”周佩棠捏捏他的手臂,“我朋友满天下,到处是眼线。”
  林江渠笑了笑,“你只须答应我,回来后便成亲,我保证安分守己。”
  “……”周佩棠的脸刷地一红,“当着小孩的面说什么呢你?”
  周棠棠避之不及充耳不闻,哼,两个装模作样的假正经。等到成亲非好好敲他们一笔竹杠不可!
  周小妹默默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对了,”林江渠挠挠头,“之前你送的玉佩在江南被炸碎了。对不起。”
  “一个玉佩而已,你好好的就行了。”
  “嗯,”林江渠笑了笑,“棠棠,待会儿想吃什么?”
  周棠棠脸上忽然泛起一点娇羞,“你们定就好,我得去别处一趟。”
  “臭丫头,爹娘在家里等着呢,别想瞎跑。”
  “知道啦知道啦!”周棠棠在转角处和他们挥挥手。
  “这丫头怎么不粘人了?”
  “别说了,”周佩棠不满道,“前阵子不知哪里认识了个东洋的小白脸,情窦初开,十头牛都劝不回来。”
  林江渠轻笑,“怪不得非要跑去东洋。”
  “女大不中留啊。”周佩棠叹气。
  林江渠搂住他的肩膀,“你去便是,我常常写信。”
  “要多想我。”
  “好。”
  林江渠低头,飞快地吻了一下周佩棠的眉心,眼底满是笑意。
  暮色沉沉,人间铺洒满金色碎粉,千千万万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便如此埋葬在大地上。随着四季轮换,等待被挖掘,等待被解读。
  等待被重新提起,然后再被遗忘。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正文完结,后面还有几个小番外。
 
 
第96章 番外+后记
  番外(壹)柳寒春瘦何处叙
  “姑姑,慢点儿!”
  自从逃出北疆后,顾如叙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在以一种非常人的速度迅速衰竭下去。不足以应对身后紧追不舍的齐国追兵。
  天气转寒,顾如叙常常手脚冰凉,浑身抖得厉害。元祈找了个山洞,供两人稍作休整。却连火堆也不敢点燃,怕引来追兵。
  “元祈啊,别管我了,你快走吧。”
  “不行,姑姑你别说话了,”元祈把水壶递到她嘴边,“喝点水,歇歇。”
  顾如叙偏过头去,捋起袖子,看了眼自己的手臂,上面已经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细纹,是凸起的血管。
  这场景也并不陌生,当年师父也是这样,但很明显,顾如叙的要严重的多。这几年来,她常常在自己身上试蛊毒,万无一失了才敢对顾诀下手。但她自己的身体早就已经被腐蚀得千疮百孔。
  “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顾如叙轻声说,她神色平静,“你快逃吧。”
  元祈忽然流下眼泪,“姑姑在哪我就在哪儿,姑姑若是死了,元祈也不活。”
  “傻……傻啊……”
  顾如叙抬手,想去擦擦她脸上的泪水,手臂却仿佛灌了铅,重得抬不起。
  她眼睛半睁半闭,看向虚无的上空。微弱的光亮一点点变暗,变得深不见底。
  “从前我以为,从阿兄和师父死掉的那一刻起,我的生命已经失去为自己而活的可能,我想过死,想过好多次,总是下不了决心。后来我不愿死了,因为我听说顾诀还活着,我要找到他。月羌,不能断绝在我手里。”
  “可我终究有心无力。我此生愧对太多人,我活该不得好死。虽不后悔,却也不想重来一次,因为我想不到更好的方式。”
  元祈已经哭得止不住眼泪,紧紧握着顾如叙的手。
  “你身上蛊毒已解,你也终于自由了,今后,为自己而活吧。”
  顾如叙已经有些意识模糊,她仿佛陷入了回光返照的状态。抬着头,轻轻眯着眼,似是看见了谁。
  “我本来想再去见你一面的。”
  她声音好低好低,渐渐连气息也平缓下去。
  “陛……下。”
  元祈愣愣地跪在原地。
  她印象里的顾如叙从来都是无悲无喜,无论做什么都不掺杂私人情意。独独在几年前,忽然一日,元祈见她红着一双眼,独自去寺庙烧香礼佛了整整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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