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是,”默了许久,三九才弱弱地开口,声如蚊蚋,然而漆黑的眼瞳里却亮着一片火光,“饶是如此,我依旧向上苍祈愿,祈愿我们在一起,哪怕只是一年、一天、一时。”
“我们也能在一起。”
说这话的同时,因为喉结滚动,他颈间的红豆小幅地起伏着。
这样炽烈的眼神让百城有些无所适从,他移开目光,对着那抹赤红发了片刻的呆,才翕动着嘴唇道:“三九……”
下一秒,一只冰凉的手掌,触到了自己的额头上。
*
百城肤色冷白,眼皮更甚,白而薄的皮肤下,甚至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
可此时,那里却红得像对桃子。
梁丝桐回到宾馆后,本来准备写明天的拍摄台本,然而写两个字顿一下,写两个字顿一下,快把键盘搓出火花了。
他心里不踏实,很快又打车重返书店。
刚才和柏城闹出了天大的尴尬,他心中的惭愧和尴尬快冲到了天灵盖;兼之还碰翻了一个金丝楠木书架,损了不少古籍,尴尬事小,赔钱事大——他是真的很想知道,自己靠拍综艺挣的这仨瓜俩枣,到底够不够填这书店里的几页纸几块木头。
没想到一进店,就看到土豪店主躺在沙发上滚来滚去,难受地哼哼唧唧。
白天不苟言笑的冰山冷都男,竟然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那感觉就好似看林黛玉倒拔垂杨柳,鲁提辖哭葬碧桃花。
梁丝桐又好笑又担心,摸了两下百城的额头,都拿出手机准备打120了,却被百城抓住手腕,嘴里还念叨着“三九”。
……【120】的1还没按下去,梁丝桐就惊呆了。
姓柏的店主,怎么知道自己的小名叫“三九”?
这就离谱。
作者有话说:
(1)出自李白《拟古十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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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城为啥发烧,看过单元三《花神堂》的宝贝们都知道的哈,有些修为高的神仙精灵们和凡人酱酱酿酿,就会发烧,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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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兰亭序》是否随唐太宗陪葬,有很多种说法,有人说是高宗李治和武则天私自截留,有人说是太宗身边的宦官偷出,至于“盗墓说”、“假字帖说”也是层出不穷……总之大家当平行王朝来看就好了,不必当真
第137章 “我好想你。”
用出生日期做乳名是很多地方的习俗,长安也不例外,主打一个“贱名好养活”。
梁丝桐生在农历九月二十七,刚来到人世时还不到四斤,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像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猫。父母又嫌“二十七”这个名字太长,三九二十七,就干脆喊他“三九”,简单上口。
这还不够,又给他打了个耳洞,道是压邪祟保平安。
封建迷信不足为道,但梁丝桐还真就发了芽抽了条,一路健康茁壮地长到六七岁,背着书包屁颠屁颠儿地上了小学。
小猫逐渐长成了个淘气的孩子王,经常在学校和人打架,把脸挠成了个大花狗,头发也薅得像个鸡窝,然后委屈地拖着俩大鼻涕泡回到家。
每每此刻,父亲便会放下手中的木工活计,把他举过头顶转圈,笑着鼓励他“娃子出息咧”。
木屑掉到他脖颈之间,他被刺得更难受,眼泪鼻涕歘地流了下来,母亲就轻柔地拍他,唤他“三九,莫哭了,再哭就有大灰狼把你带走”。
他被吓到了,愣愣地看着笑容满面的父母,鼻涕还挂在脸上。
母亲笑他:“瞅瞅娃子,变脸比翻书还快咧!三九长大了能当大演员!”
父亲就揉揉他的头发给他压惊,喊他一起去吃早就做好的卤汁凉粉。
长大并不快乐,长大也是一个要历经无数回忆的过程,他曾不止一次觉得,此生再没有比彼时更幸福的时刻。
当时只道是寻常。
父母早就意外过世,这世上再没有人,将满腔的爱意倾注在这个简单上口的名字中。
此时冷不防被喊了乳名,梁丝桐意外震惊之余,心中一股别样的温暖,悄无声息地翻涌至眼底。
“三九,三九。”百城不依不饶地哼唧,握住他手腕的指尖似猝了火。
梁丝桐被滚烫的触感带回了思绪,他揉揉酸胀的眼睛,手抵在百城额上。
是烧得有些糊涂了。
“还能坚持吗?”梁丝桐低下头,看到他因为失水而起了细小皮屑的干燥嘴角。
“别怕。”百城翻了个身,喃喃道。
“……”梁丝桐心道,该怕的应该是你吧,然而嘴上还是安慰他“不怕”。
百城的衬衫早就蹭开了,白皙光滑的肌同黑色丝绸摩擦,有几颗金属扣子坠落在地,又弹到沙发边角,发出虚弱的颤音。
这一幕落入梁丝桐眼中,他咽了下口水。
向上,又看到百城起伏的胸口和潮红的脸色,他只觉鼓膜砰砰直跳,心脏快蹦到了嗓子眼。
手被百城紧紧握着,一时间他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飞速移开目光。
他在心中胡乱念了几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模样像个偷偷吃肉、破了荤戒的小和尚。
如此动作,梁丝桐的眼风落在沙发里的一瓶二锅头上。
好像是方才的火锅局留下的白酒。
“有了!”他豁然开朗。
他依稀记得小时候也发过几次烧。彼时他和父母住在长安市下面的郊县,跑一趟医院来回好几个小时,母亲见他难受得很,就先用酒精帮他擦身子降温。
他任百城紧紧握着手腕,伸出长腿,把二锅头小心翼翼勾近。
酒瓶发出骨碌碌的声音,百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快把梁丝桐腕骨捏碎了。他一用力,将梁丝桐拉到自己怀里,愈发干燥的双唇间,吐出支离破碎的气息:“别走。”
梁丝桐眼前一黑,一阵迅疾的天旋地转后,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百城像只吃到奶膏的大猫咪,恨不得把梁丝桐绞在怀里,双手在梁丝桐身上漫无目的地游走。他的力道时而沉重时而轻柔,滚烫的脸颊紧紧黏着他的耳垂。
梁丝桐想偏头躲开,百城就追着再度黏上去;梁丝桐想挣扎,百城就变本加厉抬腿,将人按牢。
真与不知餍足的猫儿无异。
梁丝桐被折腾得汗沁了满额,又同百城缠在一起,彼此身上都是湿了,分不清是谁的汗水。
活了二十七年,梁丝桐何尝和人靠得这么近过?更何况对方是个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美男——CPU当场就给干烧了。
思来想去,他只得死马当作活马医,轻抚了下百城的手掌,仿佛在给猫咪顺毛,顺带在他耳边说了句“乖”。
方法很奏效,百城果然不那么躁动了,手也软哒哒地垂了下来,只是依旧念叨着“不去医院”。
梁丝桐悄悄抽身起来,拾起了地上的二锅头。
问题又来了,怎么擦?
难不成用手吗?
梁丝桐倒是有这个念头,但很快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你馋他身子”,摇了摇头。
他抽了吧台上的纸巾,把酒液倒在上面,还没揉两下纸巾就碎了个稀烂;环顾四周,也没有看到毛巾、湿纸巾之类的用品。
或许是方才的纠缠耗费了体力,百城的脸更红了,人更是在沙发上不老实地扭来扭去,若是他身上沾点儿面和水,能直接摊煎饼。
梁丝桐咬咬牙,将身上的T恤脱下来用酒液打湿,随后解了百城的衬衫,按在上面。
柔软的布料随着他温柔的动作徐徐滑动。百城精窄的腰腹泛出些红晕。
还有修长笔直的双腿,平整宽阔的肩膀,因为攥着他使力而隆起肌肉的胳臂,湿漉漉,汗津津。
梁丝桐口干舌燥,仿佛沙漠中觅水多日的旅人,在气息奄奄之际,看到了绿洲。
他无法形容这种矛盾的感觉——明知这不是一种正常的情感,但偏偏止不住,忍不了。
忽然间,他想起刚做网红时,为了搏流量赚钱,曾经做过的一档丛林直播。
他独自一人,进入了深山老林。
雨后的丛林和阳光灿烂时迥然不同,他呼吸湿润的、充满植物腐烂气味的空气,在巨大的沼泽旁边,看到了一片毒蘑菇。
蘑菇群约莫到他小腿高度,通体紫色,周身泛着点点浅金纹路,蜿蜒了一米有余,像条绚丽的毒蛇。
那档直播并没有特别火,但深林蘑菇,却永远地烙在了他的心中。
他为这种能震慑灵魂的美丽而惊叹,也为这种能毁掉他生命的剧毒,而感到恐惧。
擦了酒,百城身上热意挥发,略微舒服了些。他睁开眼:“三九。”
他的瞳仁亮如星芒,又像揉了蜂蜜的亚麻色琥珀;梁丝桐被纯净的眼神拽回思绪,收了那些有的没的的不正经想法,嗯了一声。
百城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轻轻的,小小的:“我好想你。”
梁丝桐微怔,连忙转移注意力,伸手贴了贴百城的额头和侧颈。
他放下心来。
百城脸不红了,气不喘了,温度也降下来了。
手再向下,等等……怎么好像连心跳都没了?
梁丝桐情不自禁皱了下眉,百城却突然直起了腰,迷迷瞪瞪地盯着他的耳朵。
梁丝桐循着他的目光,捻了捻耳垂:“我耳朵上有东西?”
百城像个看到心爱玩具的孩子,漂亮的眼睛里潜藏着细微的笑意,他点点头:“红豆。”
“你说这个,”梁丝桐有点不好意思,“小时候我妈送我的,说是保我平安。”
晚上吃火锅时他摘了银质耳钉放在口袋里,回宾馆之后却怎么也找不到了,他又不习惯那种耳朵上无依无靠的感觉,鬼使神差地取了一颗造型简单的红豆耳钉,重新戴在左耳上。
小小一颗,夺目的赤红,是母亲家祖传下来的,被拿来当了嫁妆。
母亲在他六岁那年,将这颗红豆送给他作为生日礼物,此后,他小心保管至今。
说来也是有趣,二十年间,耳钉的银针换了一个又一个,红豆却依旧如新,越是被他摩挲,就越显出熠熠生辉的颜色。
“红豆。”百城却突然搂住他,水粉色的唇瓣一开一合,在他耳边吹气,“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话毕,他含上了那点红。
梁丝桐瞬间手脚麻痹,大脑宕机——仿佛踏上云端,又仿佛吃了丛林里那片美丽的毒蘑菇。
百城贴他更紧,藤蔓一样几乎挂在了他身上,贪婪地攫取他的体温。
梁丝桐上身不着寸缕,百城也坦胸露腹。甫一相触,梁丝桐腹间传来丝滑细腻的触感,像是淙淙流水中的一汪琼脂,亦像熊熊烈火中的一捧美玉。
百城的舌尖在梁丝桐耳垂上厮磨片刻,一路向下,于他锁骨上,烙出一枚专属印记。
疼痛袭来,又裹挟着些许快感。
梁丝桐呼吸骤停。他脖颈绷紧,感觉那把烈火燎到嗓子眼,灼烧着他残存不多的理智;一时间又嗅到了百城身上散发的酒味,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任何话。
百城眼睛将闭未闭,仍是挂在他身上,手和唇却不知何时狡猾地伸到了他耳垂旁。
他抚摸着红豆,唇瓣也由浅入深,从亲吻到舔吮,又胡乱地道:“好冷。”
发起烧来是会这样忽冷忽热;梁丝桐有些别扭,却也任静静地他挂着。
书店只开了盏顶灯,昏黄灯光下,两具搅缠在一起的影子摇摇欲坠。
“不冷,”梁丝桐抚了抚百城的头发,启唇是沙哑的声音,“我在。”
梁丝桐是个正常的男人,能熬得住诱惑捱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柳下惠看了都要点赞。
欲|望在他下腹聚集,凝汇,同方才给百城擦拭的酒精一样,顺着看不见的空气四散飘逸。
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逐渐漫上他的双眼。
他按住自己的手——很害怕理智一旦溃不成军,身体的本能就会让他把百城压在沙发里。
百城依旧不老实,脑袋在梁丝桐肩颈耳边反复蹭着、贴着;偶尔紧紧依偎,偶尔一触即离,像一双手,不断撩拨着嗡鸣的琴弦。
百城的手在下方的凸起处停住。
轻拢慢捻抹复挑,未成曲调先有情。
动作仿佛坠入烈焰里的油滴,火光四溅,烫化了梁丝桐心中最后一道绷紧的防线。
理智崩塌溃散,全世界的声音都消失殆尽。
他捧起百城濡湿的脸颊,凑近将唇贴了上去。
像调皮的孩子,想要偷舔全世界最甜的那颗糖果。
“你们在干什么?!”
下一秒,梁丝桐的意乱情迷,被一个含着薄怒的声音打断。
又有一阵凉风绕过,梁丝桐脊背一哆嗦。他迅速回到现实,提好裤子,扭头往门边看去——
余弦正站在那里。
作者有话说:
我们不苟言笑、身居高位的百城君也是诱受一枚呢(大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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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不说,卤汁凉粉儿是真的好吃
第138章 “你昨晚不是这样的。”
余弦三步并做两步跑到沙发边,一把将梁丝桐和百城拉开。
或许是拍完广告就匆匆赶来的原因,他没有卸妆,已经干了的粉底液扒在脸颊,又因为颧骨微微颤抖而皴出细小的裂纹,像个被划花了的瓷娃娃。
他用力太猛,梁丝桐被拽得失去了平衡,差点一脑门儿攮在书架上。
“你们到底……”余弦挡在百城面前,直视梁丝桐,虽然是客气的语调,但咄咄逼人,“梁导你干什么?!”
他眼里仿佛有两道激光,要把梁丝桐射成一块焦炭。
“柏哥他发烧了。”梁丝桐头晕目眩,好不容易恢复过来,连忙把书架扶好。
他捏住耳垂,不想让余弦看到那里的红痕:“阿弥陀佛,您可不能再倒了,不然我再拍十部综艺也还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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