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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岁俱乐部(玄幻灵异)——沈狮

时间:2024-02-12 10:43:48  作者:沈狮
  “算一生绕遍,瑶阶玉树,如君样,人间少。(1)”余弦目露陶醉,几乎是贴着他,直视他的眼睛,“百城君,你真好看。”
  百城根本不想理会他,目光环伺四周,思忖着应当如何破了他的御术。
  余弦伸手抚上他的脸:“你看看我好不好?”
  声音和触感冰凉柔软,可百城却觉得它们真如毒蛇一般,嘶嘶地吐着信子。
  百城没来由的一阵恶心:“滚。”
  “看着我!”余弦陡然扬声,与此同时,手指发力钳住百城下巴,强迫百城扭过脸来。
  “可看到什么吗?”他又恢复了那种人畜无害的、温柔的声音。
  余弦后方原本漆黑一片,此刻却光芒大盛,刺得百城有些许的眩晕。
  待回过神,光线已经暗了下来,几声“呜呜”的挣扎之声钻进耳朵。
  他循声望去——余弦仍微笑着立在原地,侧后方投下艺术一束微光,微光的尽头处,一个人影徐徐浮现。
  那人端坐在在沙发中,双脚并拢,手掌交叠着放在膝上,姿势安详……又诡异。
  他虽然垂着头看不到表情,但T恤和裤子上,大团大团的血污随处可见,想来已是奄奄一息。
  “梁丝桐!”百城认出了眼前人,讶异地呼喊了一声。
  听到呼唤,梁丝桐大口呼吸了两下,拼尽全力抬头。他想呼喊什么,可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却只能发出嘶嘶的喉音。
  他的动作不太自然,颈间像装了螺丝,仿佛某种古早时期的机器人。
  百城被他惨白的脸色和无神的双眸激得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想上前去看看,却被余弦制住。
  “眼睁睁看着爱人备受苦楚,却又摸不到帮不了,无能为力,”余弦摸了摸他的头发,笑容不减,可嘴角的弧度仿佛淬了毒液,“这种感觉,很难受吧?”
  百城挣脱不开,只能定睛望去——
  不时有血珠从梁丝桐的身上滴答坠下,染红了早已脏污的T恤,又流到沙发和地板上,凝成大小不一的血涡。
  余弦搂住百城,继续在他耳边轻柔吐气:“我还是原身的时候,看着你和梁导……不,你和三九先生,就是这样的感觉。”
  说话间,他食指略微一动。
  只听沙发上的梁丝桐一声惨叫,大臂仍旧下垂着,可肘关节向下直至腕部,竟然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朝后扭转了整整一百八十度!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红色蔓布眼球,百城几乎被眼前的骇人一幕惊呆。
  “心痛的感觉。”余弦目光中尽是满足,接着又动了一下中指。
  梁丝桐眉头紧拧,汗水与血液混合而成的水红糊了满脸,早已痛得发不出声。唯有另一只小臂向上伸去,肘部再度开出一朵靡丽的血之花。
  这让他的姿势看上去像一只招财猫。
  只不过,是血腥版的招财猫。
  百城略略平复了一下情绪,看清楚——鲜血的来源,是梁丝桐的手腕、肘窝、肩胛……是他浑身上下的关节。
  每一个关节都有一条丝线延伸而出,丝线末端所连之处,是余弦的指尖。
  若削葱根般美丽莹白的指尖,却牵着无尽的黑暗、怨念与恶。
  余弦右手的食指中指在百城颈侧轻挠一下,恋人调情似的;可身后的梁丝桐竟然像违反了牛顿第一定律一样,整个人钉在了半空,动弹不得。
  “我还是那把‘余弦’的时候,在香台旁,在屏风边,在角落里……我眼睁睁看着你们,却无法加入你们,”余弦闭目捧着心口,宛若病西施,“先生,三九先生,现在体会到我的心痛了吗?”
  梁丝桐手脚战战,咬牙撩起眼皮,淬出带血的两个字:“变,态。”
  他还想再多说两句,刺骨的疼痛立马敲得他颤栗不止,哆嗦了两下,人昏死过去。
  “任你怎么说,”余弦满不在乎,复又把目光挪回百城脸上,“我要让你眼睁睁地看着我,看着我和你的情郎,融为一体。”
  他的眸子几乎能掐出水,酿着暗潮汹涌的激动。
  百城被这句“融为一体”恶心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过这会儿他倒是冷静了——这邪灵就是个人来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他和梁丝桐越是挣扎反抗,邪灵就越是兴奋。
  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顺着余弦的意思来,尽可能拖延时间,找到余弦御术的漏洞,破了眼前的结界。
  另一方面,他也是真的很想知道,千年前,三九手边那把华美铮鸣的瑟,究竟是经历了哪般,沦为眼前这仙不仙鬼不鬼的邪灵。
  百城屏住呼吸,尽量不让自己染上萦绕在周围的那股歹毒的气息,沉声问道:“如此说来,你尚为原身的时候,便已有了灵力?”
  箭在弦上,余弦显然是没有料到百城会忽然绕到这个话题,手指一松,梁丝桐便重重地落回沙发,沙发绒布被砸出一声闷响,紧接着又有血洇了出来。
  “也是多亏神君照拂。”余弦很快恢复正常,“久远之事,不提也罢。”
  他语调没了方才的疯,如娓娓道来一样平和;不过话虽是如此说,眼神中却沾了点儿期盼,像裹了一点点糖霜的糖果。
  百城觉得有戏,继续套话:“可否与我一说?”
  “百城君真愿听?”余弦眼睛更亮。
  见百城默许,余弦微松胳膊:“百城君可知我从何而来?”
  在三九之前,余弦的主人一直是名噪天下的乐师李龟年,百城于是道:“李君?”
  余弦颔首:“可叹李府名器众多,我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一把瑟,并不为李郎所好。直到——”
  “直到岐王府夜宴那晚,我撞到了百城君,有了灵力,亦得了因缘。”缓了缓,他粲然一笑,“自此便心悦于君。”
  百城先是微怔,明白过来后,将“孽缘”二字咽回肚中。
  “王府宴会一别,我日日祈祷,愿与君再相见。”余弦仰头回忆着,陶醉地道,“或许是心诚则灵,真让我来到了百城君您的身边,自此得见远山淡影,得闻鸟语花香——那真是我此生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百城觉得哪里不对:“你既已满足,又为何说要心痛?”
  “因为我嫉妒!”余弦声音又尖锐了起来,他脸色涨红,“明明是我先遇见您的,却让三九先生乘间抵隙!”
  邪灵情绪不稳,百城怕再刺激到他,届时吃苦的还是梁丝桐,便不再发问。
  他心绪辗转,良久后叹了口气:“很多事情,没有先来后到一说。”
  余弦摇头:“我不信!百城君,我哪一点不如三九先生?我比他模样好,琴艺佳,我还识字,能常伴您身旁,我同您秉烛夜读,为您红袖添香,与您共赴良宵……我努力修习灵术,只是想在化形之后,让百城君看到我,哪怕只有一眼,我定能胜过三九先生。”
  “情意也不是‘比’个高低,就能凭空而生。”百城道。
  余弦却像陷入久远的、虚幻的记忆中一样,继续道:“只是好巧不巧,三九先生遇险身亡,您也将他的全部遗物付之一炬,包括我。”
  百城回忆了片刻,是有那么回事儿。
  凡间有种说法——人死之后,要把所有的遗物烧掉,逝者才能安然投胎,轮回转世。
  百城本是不信的,但他实在太想再见到三九。
  烧火掷物之际,菱纱衫、琵琶古筝、他与三九嬉闹时写的字画……尽数化为灰烬。
  百城于心不忍,在最后一刻抢救留下了白皑皑和白皎皎这对双头百合。
  随后他就把自己锁在了屋中,饶是火光滔天,也再没看一眼。
  至于那把名为余弦的“瑟”,他平时就没什么印象,更是实在是想不起来,到底有没有化为焦炭。
  余弦:“就在被熊熊大火吞没的的那一刻,我化了形。”
  化形是神仙精灵修炼过程中一个至关重要的节点,除了自己修为到达一定程度,量变引起质变外,也需要“天时地利”,即外界发生大事的刺激。
  当年百城有了这具能坐卧行停的身子,就是在唐太宗下葬当日;他的友人都春是在花神堂管事生病之际化形;曾经的秋毫上仙一枝,同样是岐王府几位客人献宝之时,变作美丽少年——如此说来,余弦浴火而生,也是正常。
  然而火克金,他从烈火中逃出时,一定伤的很重。
  果然听余弦接着道:“想来我命不该绝,侥幸逃出后,跌跌撞撞到了长安城东郊,摸进了长乐乡的一户匠人家中。”
  “长乐乡,”这名字熟悉,百城敏锐地发现了华点,他看了一眼沙发上依旧昏迷的梁丝桐,“丝桐?”
  余弦:“不错,那户匠人正是姓梁——梁导的先祖。”
  “我伤得很重,只能对自己用了归灵术,重新化为原身,被梁家老先生救起后,在墙上一挂就是几千年。直至二十余年前,长安的那场大地震,让我重新化形,我又趁乱出了长安城。”
  归灵术本就难以修炼,仙界会用此术者,如今只剩百城一位,自用更是禁忌,施术时但凡出现什么小纰漏,都有可能“灰飞烟灭”。
  这邪灵刚化形便能使出归灵术,可见天分之强,修为之高。
  思及此,百城蹙眉道:“你既已化形,灵术也是不俗,为何不在仙界造籍入册?若你早一步入了正道,你我如今本不必为敌。”
  “若是如此,”他一字一顿,“你我或许能有另一番缘分。”
  “缘分……”被精准戳到心事,余弦陷入沉思,卸下了一直以来的攻击心,双手也无意识地缓缓离开百城的身体。
  就是现在!
  百城没了束缚,微蹲下膝,身形一闪一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出余弦的控制,飞速来到梁丝桐旁。
  梁丝桐双目紧闭,头发像被水洗了一般散乱地黏在额头,像个被蹂躏了许久的、破碎的布娃娃,而他的几个关节处因为受伤而不自觉地颤抖,时不时就有血汩汩冒出。
  百城心房处像被掏了个血窟窿,疼也恨也,腥甜之气直冲到嗓子眼。
  他当下准备催动愈术帮梁丝桐治伤,可在捻动手指的那一刻,梁丝桐整个人又飞到了半空!
  “原来掌事神君也爱骗人。”余弦冷笑着从后槽牙挤出一句话,五根手指先是拢在一起,继而迅速张开。
  梁丝桐悬在上空的身子也随之团成一团,接着四仰八叉地伸展,仿佛下一秒就要被五马分尸。
  他的哀嚎蔓延在结界中,结界四壁塞满绝望的回响;而鲜血落在百城仰望的脸上,滴答,滴答。
  “我劝你不要在迷途里越陷越深,”百城抹了下脸,指尖和颧骨上都满是潮湿而可怖的血红,腥气蔓延到鼻腔,带来某种危险的气息,“早日改邪归正为好。”
  虽然面色不显,还能完整说话,但百城是真的又气又急,五脏六腑之下仿佛加了个平底锅,开大火油煎。
  “何为正?何又为邪?”余弦活动着手指,笑得近乎狰狞,“我若真到了仙界,你看都不会看我一眼。我宁愿以现在这样的身份喜欢你,好让你看到我,欣赏我,恋慕我。”
  “百城君,瞧啊,”他一语双关,“你与我,正与邪——多么有趣的游戏。”
  他的手指每动一下,梁丝桐的身体便以某种骇人的姿势扭转,很像年久失修、连接处磨损的布偶。
  即使是很轻微的动作,都能引来梁丝桐痛苦的闷哼。
  百城只瞥了一眼几乎已经成为“血人“的梁丝桐,就不敢再看下去了。他只觉胸腔里煎出的火冒着滋滋黑烟,一把燎到了天灵盖。
  百城按住发烫的眼眶,忍不住提高声量:“邪灵,你究竟想做什么?”
  “真难得,百城君竟然会注意到我。”余弦停了手上的动作,看了看几乎要跨到奈何桥边的梁丝桐,一双含情目桃花灼灼,“你问我呀——”
  他笑意缱绻:
  “夺舍。”
  作者有话说:
  (1)出自吴泳《水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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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老师大病娇
 
 
第150章 “永生不知爱意。”
  邪灵要夺梁丝桐的舍?
  百城难以置信,又有些哭笑不得:“为什么?”
  “这副皮囊,美则美矣,毫无灵魂。”余弦目光从梁丝桐身上收回,嘴角上挑,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脸颊,“我腻了,厌了,我想把它毁了。”
  他吐字绵软,哪怕是变态的话语,也婉转轻灵,好听急了。
  随着他的动作,梁丝桐原本微弯的腰倏然绷直,状若飞燕,痛得哼出声来。
  百城暗暗握紧拳头:“若是我不准呢?”
  或许是太痛,梁丝桐猛地睁眼,冷汗和血液混杂成水红色,一并从脸上坠落,像一条被锁在牢笼中,打断了四肢的狗。
  梁丝桐喉咙中发出极轻的嘶鸣,上气不接下气:“柏哥别管我,余老师……他疯了,快……快走,走啊……”
  支离破碎的几句,却让百城明白了他被绑架的这些天,都经历了些什么。
  百城心都碎了,下意识摇摇头,他想启唇,却发现从耳根到嘴角都在痉挛。
  就在此时,余弦再度捏上了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得意洋洋道:“百城君,你若不想看梁导被大卸八块,就最好闭嘴,别轻举妄动。”
  “否则,”他笑容明丽却瘆人,“我也不知道,我这个疯子,会做出什么呢。”
  余弦转了转另一只手腕,梁丝桐手脚扭曲,骨头几乎要从皮肤处刺出来,接着又是几声凄惨的痛呼。
  “梁丝……”心绪辗转之间,百城还没来得及呼唤爱人的名字,唇却被封住了,传来一片炽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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