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南觉得有些奇怪,点点头。
“我只是随便转转。”
“啊,那也好。转转也好。”
温知南总觉得这对夫妻的反应奇奇怪怪的,大抵是四十多岁出头的年纪,不善言辞。他善意地笑笑,最后又问了一句需不需要帮忙。
这次他们同意了,感谢应下。
温知南上车向后倒多些距离,反复多次地微调角度和位置,最后恰到好处地通过了石桥。等他停车下来的时候,女人看着车,眼中似乎闪烁着泪光。
温知南又回头看了看车。
确定没有剐蹭到。
不是在心疼车。
怎么就……有种要落泪了的感觉呢?
这对夫妻的情绪来得奇怪,温知南有些苦恼问道:“是还有什么困难吗?”
总不能帮他们调个角度过桥给感动哭了吧。
“没有没有。”
“谢谢,这家这口子最近眼睛不好,总容易出泪。”
噢。
温知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和这对夫妻告别后就离开了。
他没有听到他们后续的对话。
妻子看着温知南离去的背影,揩了把眼泪:“是小南。”
“是。”
“这孩子是不是不认我们了?”
丈夫嗔了她一眼,无奈拍拍她肩膀:“这不是当初就和项家商量好的,不去再联系打扰他。大概和小南也是这么要求的吧。”
“人过得好就好。”
“……”
这个小插曲在温知南脑海中呆了一会就暂时搁置在脑后了,他一路向前溜达着到了田边,才发现有只小土狗在跟着他摇尾巴,见他看过来,乐颠颠地冲过来跑到他面前,又向前冲。
以为小土狗会自行离开,却不想它跑出去一段路后还时不时回头看他,又放慢脚步。
一来二去温知南大概知道这小家伙在给他带路。
正巧没事,他也就跟上了。
却不想越走越深处,直到来到个菜园子面前,小土狗停下冲他摇摇尾巴,突然扔下他不管了,就在旁边自顾自地玩起来。温知南干脆走进去瞧瞧,顺着小道走在菜园的田埂上,有蔬菜大棚,也有露天的。
而就在露天那块不远处,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弯腰挖着菜。
大概是顾及着根茎,用铲子铲松周边的土后又用手向下细细挖着。结实的臂膀裸露在外,发力的时候肌肉鼓起猛地拽出来,显得动作有点粗暴但是利索。只是刚暴力拔出缸豆角的叶子和豆荚,脑门就吃了外公狠狠一记爆栗。
“臭小子,都给你扯坏了!”
温知南站在远处噗嗤一声笑出来。
向来稳重的阿晾还能有被教训的一天?
没认错,那头确实是阿晾和外公,小土狗还真挺厉害,不仅知道他要去哪,还能给他带过来。
外公教训完阿晾之后没再管他,转身回大棚里浇水去了。
温知南干脆走过去,临近地里的时候土更加松软,他一脚深一脚浅地垮过去,原本是想吓阿晾一跳的,轻手轻脚地从他背后靠近,准备伸手拍拍对方右肩然后躲在左肩,谁知刚伸手触碰到阿晾肩膀,就被迅速抓住了手腕。
紧接着一股力道就将他过肩地要摔倒地里去。
一阵失重感传来,霎时间天旋地转,好在千钧一发快落地的时刻,阿晾又猛地拽住了他的手,温知南的背部离泥巴地不过一厘米的距离,听见阿晾笑他:“小样,还想偷袭我?早在后边笑的时候就知道你来了。”
可恶,原来这么早就被发现了。
见到阿晾之后,温知南确定他状态比起昨晚好了许多,顿时野劲儿也起来了,忍不住就想折腾闹一闹。
他佯装痛苦嗷嗷叫:“嘶啊,手,手抽筋了。”
阿晾顿时紧张,手上力道放缓,改为半蹲着托着他的腰背,重心也随之向前倾斜。温知南嘴角一勾,趁机拽着阿晾就往田里倒去,两个人一起扑倒在泥巴里。
温知南腾出一只手,将泥土刮到阿晾鼻子上,也笑他:“小样,给我一起下来吧。”
泥土本身并不脏,只是不好看,还碎碎地扒在头发丝上,嗅到的都是清新的气息,带着蔬果的香气。
两人躺在土地田间对视一眼,几乎同时笑了起来。
外公闻声赶出来,一瞧胡子都要气歪了:“你俩,你俩臭小子,一会功夫不见着就往田里躺着睡觉是吧,老子秧苗都差点给压坏喽!”
温知南赶忙爬起来,还想道个歉。
阿晾拽着他就往院子方向跑:“不好!要挨打!”
只见外公真在大棚旁超起个扫帚,气势汹汹地就朝他们过来了。
温知南被阿晾拽着跑在后面,脚下踩过一块又一块的青石砖。而他也几乎是借了阿晾很大的力才如此轻松地跑得这么快。
一时心跳和喘息都有点赶不上趟。
他第一次发现阿晾这么能跑,也觉得这样欢快潇洒的阿晾真的太棒了,为对方的活力更感到心潮澎湃。
周边的景色因为速度幻化成虚影,埋藏在深处的记忆渐渐有了破冰而出的趋势,也有这样奔跑的画面与现在重合。
从前温知南也是这么撒欢跑向小院的,跑向院子里坐着等待着他的少年。
风在耳边呼啸刮过,眼前是目光可及的篱笆小院,身后是抄着扫把追着他们跑的外公。温知南在这一刻无比地确定,他从前一定在这里有过一段难忘的经历。
温知南无比确定,这里是属于他的。
————————
元旦快乐!
第28章 即兴
当天吃完饭,纵使多有不舍,和外公外婆告别后两人还是乘车回去了。碍于在乡下时两人的专注度都放在生活上了,回去的路上温知南才想起去A市的起因是霍景泽的邀请。
路上,温知南脑袋靠在阿晾肩膀上,思绪万千。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上车,过了两天农家乐的日子,正是处于舒心愉悦状态,也是警惕性最低的时候,温知南突然问道:“你好像这两天都没有问我霍景泽那天跟我说了些什么。”
阿晾肩膀微僵,顺着问道:“唔,那天都说了些什么?”
前头司机耳朵竖起,但温知南没有说话,低头沉默。见状阿晾情绪也紧张起来了些,语气中带点急切:“他有为难你吗?有欺负你吗?”
温知南抬头看了眼阿晾的眸子。
几乎是一瞬间将对方眼中的情绪记下来,迅速垂眸,放进脑海中再细细琢磨。他怕自己过于探寻和打量的注视会让阿晾产生怀疑。
然而那担忧和紧张的眼神中并没让他寻到破绽。
温知南向下滑,将脑袋又向下靠了靠,枕在鼓起硬实的胸膛上,能听见对方胸腔下跳跃的心跳,他略带点委屈的鼻音轻声道:“对,被欺负了。”
“他……怎么……”
温知南抬起眼眸,只是稍稍一酝酿眼中就蓄满盈盈水雾,梗着脖子看起来用了很大的力气,但声音却委屈颤抖:“他碰我了……”
这回轮到霍景泽沉默了,他眼神露出些茫然的神色,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直到回过神来温知南水汪汪的眸子又在紧紧盯着他,有种被小狐狸窥视的感觉。在一瞬间,他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亲昵地低头用鼻尖与温知南相蹭。
“他,怎么碰你的?”
这句提问方式有些似曾相识,温知南的反应却和前两不一样。
温知南看了眼主驾驶座,按下按键慢慢伸起挡板。闭合的一瞬间声音和气流都有停滞的感觉,温知南轻笑,咬上阿晾的耳垂,细密地向下吻过。皮肤接触之处仿佛被惹起一串电流,在密闭的空间里躁动带起电光火花。
手不安分地钻进布料向上游走,胡乱地抓揉似是碰上果实着引地阿晾不禁闷声一吭,迅速握上他的手。
“别乱动。”
阿晾哑着声警告他。
温知南嘁一声,往对方怀里一缩倒也乖乖收回手,嘴上还是碎碎念道:“这才哪到哪呢,那天我都被他弄得去做那事了。”
哪事?
是指帮他推了轮椅还是口头上的诱劝?
霍景泽自知那天没压制住心底无处安放的焦躁和渴望,他想靠近温知南,不需要旁地,只需要温知南能打心里认可他的存在已是足够。
可是他那天就算如此,也没做出什么嚣张至极甚至无耻下流的事情叭?
霍景泽只觉得自己脑海要炸开,被温知南三言两语骗的团团转。他揉着眉心安抚温知南:“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紧,你别怕别难受。”
“真的吗?你不会嫌弃我吗?”
看着温知南楚楚可怜的眼神,他已经开始怀疑那天的记忆到底是真是假,他点头,珍惜地将他拥入怀中:“不会,我永远爱你。”
温知南似是动容,作势就要吻过来,就在要接触到的那秒笑起来:“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认真,没想到你演戏也这么好。”
温知南这招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霍景泽已经习惯了,他无奈地按着笑得花枝乱颤的温知南,用手垫着他的后脑勺以防撞到隔挡板上,叹口气道:“我哪是演技好,不是被你带入戏了么?”
温知南当然知道阿晾是在陪他即兴出演。
上次他和王清只是在酒店里坐了半个小时,阿晾就已经暴躁地冲进来了,倘若他真在霍景泽那里受了委屈,他还能这么淡定的说一句回一句?
而温知南也当然不可能让自己受委屈。
他笑累了,靠在座椅上细细打量着阿晾,虽是这么说,但阿晾方才的反应还是有些欠缺了什么味道,他总觉得他的现任男朋友和他所谓名义上的协议丈夫多少有点关系。
不过也无所谓了。
至少阿晾现在依然表现地有趣的紧,不是么?
温知南和阿晾闹腾累了,靠在一团小声聊着天。
温知南告诉阿晾:“我这段时间开始可能会比较忙。”
“公司面临的困境很大吗?”
“一直没有找到破局合适的契口。”
阿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之后我常去你公司看你吧?会打扰吗。”
“不打扰。”温知南挑眉,他当初甚至还想过让阿晾到他办公室来帮忙,但碍于当时的情人关系,他只发一份工资,倘若要阿晾陪他生活还要陪工作多少是苛待员工了。
但现在作为男朋友,撒娇求个帮忙也不是麻烦事,“只是你原来的运营工作呢?还有你之前的债务还剩多少。”
霍景泽以拳抵着下颚:“我想想。”
不是想想还剩多少,原本工作怎么办,而是他现在想想“应该剩多少债务比较好”以及“那个运营的工作到底有没有被辞掉”。
霍景泽平日里也不算太闲着。
一大半的时间花在温知南身上,剩下的都在打理着霍氏集团的公司事务。众人都知道夺权上位之后,霍景泽大部分权力都握在自己的手里,统揽全局的事情也只能由他亲自操持掌舵,旁的交有下属安排了。
然而此刻显然没时间进行细问,霍景泽只是略作思考道:“在线运营的工作签的是劳务合同,上个季度结束之后其实就没再继续了,这些年你给我账上打了不少,债其实也早就还清了。”
“那你没事的话来我办公室兜兜转转吧。”温知南噘着嘴,“我什么都不记得,很多事情没法解全面,如果有个人能告诉我就好了。”
阿晾停顿了下,一时间没说什么。
他没说自己到底知道有关多少温知南的事情,试图转移注意力:“你没问过你朋友关于记忆的事吗?”
温知南第一时间想到了方囿。
然而刚将话语脱口而出的霍景泽也第一时间想到了方囿。
温知南露出了思索的声色,缓缓点头。
霍景泽脸色僵硬,缓缓以手扶额。
好在这次温知南没注意到他的反应,他看了眼窗外,放下挡板和司机师傅对着导航说了些什么,司机了然拐入另一条道,很快就到了家。
车停到小区前的时候阿晾愣了一下。
“是不是弄错了?”
这不是城郊的那套房子。
霍景泽意外地看着温知南,心底浮现一个大胆又不可思议的猜测。
果不其然地听到温知南说是市中心自己原先独居的那套。
温知南把人带回了自己的小窝,真正地独属他的私人领域,现在准备分享给阿晾。
他用钥匙打开门,好些天没回来,温知南打开灯之后连忙去开了个窗,又赶回玄关处找双合适的鞋子给阿晾,只是他一抬头,那家伙还杵在门外,一动不动的像是呆住了。
“?”
温知南伸手在阿晾眼前挥了挥。
“不进来?”
“哦,”霍景泽摸了把鼻子,向前迈了一步,“好。”
“那你倒是进来呀。”
温知南哭笑不得,这次阿晾才跨进来,在玄关处将鞋换好。换完后就站在原地,像是完成了已输入指令的机器人等待着下一步指令,目光只集中在一处,没有任何多余的眼神往四周打量。
阿晾在紧张。
温知南有些茫然,阿晾这反应就像刚谈恋爱没牵过手的小情侣一时到了对方家,拘谨不敢动也不敢乱张望,生怕会唐突到恋人似的。
他回头看了眼屋内,好像突然懂了些。
市里这套房子偏小巧,温知南也是怎么舒服怎么窝着,生活气息也比较强烈,沙发上堆放着已经迭好了的衣服,一摞摞地摆在扶手上,看样子是边看电视边迭衣服,但还没来得及收进衣橱的。而阳台上还挂着在晾的贴身衣物。
厨房垫着可爱的小熊地毯,冰箱上还贴着各式各样的冰箱贴,只是旁边的锅看起来却有些崭新,似乎用得不太多。
只是进门这大致扫一眼就能看出温知南的生活状态。
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已经属于个人隐私的范畴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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