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去茶室了,”江辞说,“那里有人陪他玩。”
宴云楼在努力适应江辞对他的态度。这种感觉不像一年前在洛杉矶的时候,更与五年前他们还亲密时截然不同,江辞对待他……宴云楼仔细想了想,像是对待一个普通的同事,既不热络,也没有冷遇,只是公事公办而已。
这与宴云楼想的不同,他以为他会骂他,或恨他,其实都没有,他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宴云楼将他带的早饭递给江辞,不只是他说的三明治和牛奶咖啡,还有虾饺、烧麦、林林总总粤式早茶,感觉他用力过猛,因为不知道要怎么对他好才足够,只好笨拙地把自己有的一切都堆上来。
他俩坐在车后座上慢慢吃早餐,谁也不说话。
江辞不想讲话,宴云楼是问无可问,江辞的一切事无巨细陈列在他手机上,好像再问什么都显得很多余。
他只好跟江辞讲讲自己的事。
“我以后,还是在国内办公,洛杉矶的分公司已经稳定下来了,所以就不需要我常驻了,大概一两个月跑一趟就可以。我还打算在南边再设一个办事处,你别,你别多想,就是这边业务多起来了,这样的话会方便一点……”
“哦,对了,”他这样一说江辞就想起来了,“你那个姓王的秘书,小姑娘,你给她调个岗位,做点正经事儿吧。”
宴云楼的脸阴沉下来,“她跟你说什么了?”
江辞心想,宴云楼现在当真是老板做派,说一不二的架势,“没说什么,只是让你不要大材小用,这对下属发展也不好,你当老板的要学会体谅。”
宴云楼不说话了。
车子一路开到机场,有工作人员引导他们走贵宾通道,美丽的空乘站在舷梯上微笑鞠躬,“江先生,宴先生,早上好,您这边请。”
江辞这才察觉出不对来,于是扭头问宴云楼,“就我们两个人,这么近的距离,也值当的包机?”
宴云楼抓抓头发,总不好告诉他,自己只是想不被打扰地多看他一会儿。
于是他只好顾左右而言他,“这架G800是最新款机型,要参观一下吗?”
男人好像天生就喜欢这种东西,江辞没说话,但是眼睛里有点冒光。他上一次做私人飞机还是六年前,只不过他那时候五脏俱损,伤重到从头昏到尾,根本没机会睁眼瞧瞧。
宴云楼看着江辞亮晶晶的眼睛,心里咕嘟咕嘟地冒起了彩色泡泡,嘴角扬得好高好高。
他兴高采烈地引着江辞从驾驶室开始看起,“整个G800长度有27米多,最高速度能达到0.925声速,最大航程超过了一万两千公里,连续飞15个小时没有问题。目前它的驾驶舱使用的技术是最先进的,整个程序的基础是Honeywell Primus Epic的结构与显示系统,所以飞行员就能从这个液晶显示屏上看到准确的飞行信息……”
“客舱也很大,最多能容纳18个人,不过这架G800的后半部分在原有的基础上扩大了主人套房,所以前半部分的客舱被减少到了12人位,你来看这个套房……”
宴云楼推开套房的门,室内布置得非常简约大气,整个色调是很奢华有质感的高级灰色,“床的对面加了一些娱乐设备,这里是步入式衣柜,背面有一间双人浴室……”
江辞坐在California King的双人床上,看液晶电视启动了游戏的初始页,一旁的音响系统同步开始运作,他张嘴,言简意赅又饱含深情地说了一声,“酷!”
宴云楼在一边咧着嘴笑,看起来傻乎乎的。
江辞瞟了他一眼,“你这么开心干什么?笑得和快要拿提成的私人飞机推销员似的。”
话说完他反应了过来,“这飞机不会真是你的吧?”
“本来想买它来着,我想你有飞机驾驶证,肯定会想要一架属于自己的飞机,到时候我们可以自己规划旅游路线,像鸟儿一样无拘无束地在天上飞。但是后来……”宴云楼咳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当时刚在洛杉矶开了新公司,钱不太凑手,两相比较之下,还是先拿钱买了小岛。”
嗯,像鸟儿一样无拘无束地在天上飞的铁皮怪物,还有一个远离大陆无人打扰的私人岛屿,宴云楼当时更需要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江辞“哼”了一声。
“我跟杜正桓说我的钱拿去买岛了,尾款一时半会儿是付不清了,”宴云楼笑道,“他当时差点拿枪把我轰了。”
“制造商是航飞?”江辞愣了一下,目光又在套房里打量了一圈,“那杜正桓还肯让你用它?”
“反正是私人订制,就算不让我用他也卖不出去了。”宴云楼说,“其实我现在拿得出尾款,我只是故意气他,谁让他当初偷偷把你送到日本去。”
“……”江辞瘪瘪嘴,“无聊。”
两个小时的行程很快过去,下飞机的时候江家派人来接,一个端方周正的年轻男人,自称叫陆俊,江氏的职业经理人。
江辞对江家已经多年毫不关注,心下只有一点诧异,江氏现在聘请了职业经理人,那江千钰干什么去了?总不会是悉心培养许久,最后发现还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与其家业被挥霍败尽,不如按期给点分成让他们平稳过活。
不过这都与江辞没关系了,他回到这个从小长到大的城市,竟然心境也没有太多的变化,所有的恩怨与喜悲全都已经沉淀,遥远如同前世一般,再激不起一点波澜。
私人疗养院坐落在城郊山脚下,风清水秀的阔大花园,江毅的病房在走廊尽头。
他们停在病房门口,宴云楼握了握江辞的手。
陆俊推开了门。
作者有话说:
宴云楼:追老婆(敲黑板!)要付出很多很多的爱,和很多很多的钱!
明天更~
第91章
江辞先看见了付芊和江千钰——两个人站在病床跟前,不知道在争辩着什么,付芊泪水涟涟,看上去衰老了很多,原本那么爱美的人竟然穿得邋邋遢遢,连发质也是一副久未打理的模样。而她身边,江千钰满面怒气,眉头有深深的川字,周身萦绕着一层颓废雾气,再不见一丝旧时天真烂漫。
开门声让这争辩戛然而止,两人同时望过来,见到江辞像见到鬼。
江辞心想,江家似乎已分崩离析,很多事江毅瞒着他们,而付芊和江千钰也已生嫌隙。
江辞走进去,视线越过两人,看见躺在病床上的江毅。
他已经很瘦弱了,干枯的树枝一般了无生机,他的脸上罩着呼吸面罩,眼睛微微闭着,胸腔的起伏很微弱。
很难想象这是在道上叱咤风云几十年的男人,他也曾令人闻声色变,建立庞大商业帝国,但是到了现在,却只剩一具行将就木的躯体。
但也许人都有这一天,无论曾经如何辉煌,临了临了也不过如此。
“江总,”陆俊走上前去,弓下腰,在江毅耳边轻声说,“江先生来了。”
江毅缓缓睁开眼睛。
江辞站在床尾,没有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看着江毅的视线缓慢地扫过自己——不知为何,竟停留在宴云楼身上。
这目光令江辞感到些微不适。
他向右跨步,用身子挡住了宴云楼。
“江辞。”江毅回过神来。
他咳了一下,声音有些气虚,但声线还算平稳,“走近一点。”
江辞面无表情地抱着手臂,一动不动地盯着江毅的眼睛,半晌,他抬腿往床头走了一步。
“见你一面,真不容易。”江毅哼了一声。
“有话快说吧,早说完早解脱。”江辞说。
“哥!你怎么能跟爸爸这么说话……”江千钰听不下去了,急火火地张嘴反击。
江辞一个眼神都欠奉。
江千钰兀自说了半晌,指责江辞这么多年对家里不闻不问,为了逃避责任当了逃兵,等到现在江毅不行了才跳出来争家产,“你以为爸爸不知道你的心思?我告诉你,你什么都得不到,你不要想……”
江辞在心里“啧”了一声,江千钰空长了年岁和个头,脑筋却反而退步了。也不知道江毅是怎么跟他解释自己的死遁,看样子他是全然不知道江家的秘辛。
江毅打断他,“……行了,你们都出去,江辞留下。”
“爸爸!”
“老公!”
江毅动了怒,“出去!”
宴云楼站在门外等——走廊对面,江千钰堵住陆俊,气势汹汹地质问他,“你把他找来干嘛?啊?谁让你把他找来的?!”
“小少爷,”陆俊微微弓下腰,语气很恭敬,但宴云楼看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轻蔑,“拿人俸禄,忠人之事。我是为江总做事的,江总让我把江先生请回来……我只能照做。”
江千钰神经质地咬手指甲,嘴里喃喃自语,“为什么这个时候叫他回来?爸爸留他在病房里是想干什么?他不是死了吗?江辞不是死了吗?”
付芊站在旁边,眼神放空,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
“妈妈,”江千钰突然扑过去,抓住她的手,“江辞没有死,他现在回来了,那爸爸该不是想……”
他脸上出现某种惊恐神色,“爸爸该不是想,把、把江氏,把他的私人财产,都留给江辞……”
他被自己的猜测吓破了胆,语调渐渐高昂起来,“怎么能这样?爸爸怎么能这样对我?我也是他的儿子,一直陪在他身边尽孝的是我,不是江辞……”
有小护士端着托盘自一旁路过,被他的吼声吓到,语气带了点不耐烦,“江小先生,还有其他病人在休息,请您小声一点。”
高端私人疗养院,每间病房住得都是权贵,投诉过来她一个都惹不起。
这位江小先生,自他父亲住院以来,三天两头跑到医院来闹,无非是要房要车要继承权,要不到就又哭又闹,很不体面。
其实江氏四年前已宣告破产,哪里还有什么“权”可继承,只是江老先生据说还有一些私人财产,在外面雇了专人来经营的,进项十分稳定且可观,所以才能负担得起昂贵的医疗费用。
“可是他也活不了几天了,就算他现在不给,等他死了,遗产还不是照样归他儿子。”医院的八卦传得风一样快,小护士们凑在一起尤其爱聊这种高门大户的秘辛。
“谁说的?”护士长反驳道,“我那天去病房换药,听他嘱咐下面人,说如果不把‘他’找到,那他们一个都不要回来了……”护士长神秘兮兮的,“江老先生还有一个大儿子呢。”
“是呀,”大家纷纷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江小先生这么不成器,遗产还有他什么事呀?”
“但是你们不要在外面乱讲哦,”护士长嘱咐,“无论江老先生还是江小先生,当面你们都要尊重一点,你们不知道,江家呀,原来是涉黑的……”她放低音量,“如果你们把人得罪了,我可保不了你们。”
小护士想起护士长的话,不敢再触江千钰的霉头,端着托盘匆匆要走。
只是江小先生从小被养大了脾气,无人招惹时尚且要发作一番,又怎么能忍受被一个小护士驳了脸面?
——刚才在众人面前被父亲训斥,江千钰虽然觉得尴尬难堪,却也将这委屈狠狠咽了下去,可是现下、现下竟连一个小护士都敢不把他放在眼里,这让他江少爷的面子往哪里放?难道什么人都能在他头上撒野?这要是传了出去,他还不被人给笑死?!
像是点燃了炸药桶,江千钰拽住小护士,上前一步大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来这里教训我?我给你们医院交钱不是来当孙子的……”
“江千钰,”宴云楼冷声道,“闭嘴!把人放开!”
不知道为什么,江千钰显得非常害怕宴云楼,他要他放开,他就真放开了,嘴里也不骂人了,安安静静地鹌鹑一样窝在墙根上。
付芊想说什么,但也忍住了,只神色复杂地看向宴云楼——她仍然记得宴云楼不讲情面时有多么恐怖。
当初江氏面临破产清算的时候,付芊走投无路,曾强迫江千钰与她一起去中盛拜访,希望能够央求宴云楼施以援手。
可没想到那才是噩梦的开始。
她和江千钰被分别带到两个空会议室,没收了所有通讯设备,没有任何交代地被要求空等。
大概两个还是三个小时之后,宴云楼开门进来,直截了当地问她绑架案的真相是什么,她到底有没有参与策划和实施这场谋杀。
付芊为自己辩解,说据她所知绑架案只是一个意外,背后没有任何阴谋可言,因为如果有的选,她根本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去涉嫌。
宴云楼说你儿子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再想想吧,想不清楚就不要出来了。
接着会议室被关灯落锁,她在没有水和食物的情况下被关了两天,两天以后她被送去医院,宴云楼确定她并不知晓内情。
从那之后她对宴云楼产生惧意,也与自己的儿子有了嫌隙。
江千钰说他绝没有对宴云楼说过那样的话,他自己也是被关了许久,连时间概念都完全丧失掉,直到晕厥之后才被人放了出来。
可是付芊被关起来的时候一直盯着玻璃墙壁的那一面,她见那间会议室的门很快打开,灯亮起来,有三三两两的脚步路过,接着灯又灭了,再没有一丝声响。
若说夫妻母子间有情,时间久了,渐渐消磨,情也变淡了。何况人都是自私的,本身过得宽裕时不觉得如何,等到彼此之间有了利益冲突,才知道人与人不会总是一条心。
至于未来,付芊远比江千钰悲观的多。
她跟江千钰是血脉相连的母子,两人尚且走到了如此地步,那就更不必提夫妻之间了。
江毅现在将他的私人财产攥在手心里,这财产现在何处、具体几何,她一概不知——她猜想等到找回了江辞,江毅应当会把这些当做遗产留给他,再留给他一些“重振江氏”的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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