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咎垂头露出思索的神色,道:“那两条街巷,在何方位?”
“在南裕城东边,已是近郊了。”
东边……江咎目光沉重。南裕城东郊正是他去过一次却并未进去的伏家祖宅。
“且除了这几案,”他指了指桌上的脉案:“并未有其他伤患。”男人手有些困惑的在头顶抓了抓:“我苦读这些脉案有些年头,却并未在百年内找到相似的案例……”
“主要就集中在大人您说的那二十年。”
江咎手落在桌上,他哈的一声笑出来:“还真是让我找到了东西……”他垂头看那些堆案盈几的繁复纸张,道:“你还有什么看法?”目光更加真诚,直直的看向那一脸困惑的男人。
“这病这般看来并非是烈性温病,可……来势凶猛,”他说的有些不确定,手指在那些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上滑过:“刘医官,你看这方子,可有想法?”
他抬头去看那医官。刘医官赶忙垂下头看了半晌,道:“依我看……只能抑制,不能根除。”
“正是了。”男人点点头,将纷乱散在各处的脉案挑了几本出来,又翻到了特定的页数放在一处,用手指着给两人看:“我看着这姓氏和名字,恐怕这里的这几人,是一家五口。五口人,无一口幸免。只怕这病来势汹汹,夺了他们的性命也未可知。”
“桩桩件件摞在一处,所以我才好奇,大人您到底查的是什么?”
那男人收了手指,有些不安似的食指和拇指互相磨蹭着。
江咎垂头又看了半晌,只道:“你可听说过,城东的伏家?”
男人一愣,与刘医官对视一眼:“自然,伏家是百年前的大氏族,便是我家父母也偶尔会提……”他顿了顿,想通其中关联:“您是说……”顿时后背头皮都起了一层鸡皮,他与那刘医官对视一眼,只觉得自己怕不是无意间听见了什么秘辛。
“此事尚未有定论,不要声张。”江咎只摇头,不再多言:“今日听君一言,为江某解惑,这些东西是你应得的,只拿去吧。”他从乾坤袋里又掏了许多金银出来,思索片刻仍觉不真诚,干脆拿出两株灵草:“这东西人间界应当没有,你若是有兴趣便留着玩吧。”
男人大喜,果然不看那些金银,只将那两株草药拿在手里爱不释手的抚摸。江咎便将金银都给了那刘医官:“今日之事不可外传,天地知,你我知。”
话毕,桌边石凳上已空空如也,再没了那黑发妖异男子的身影。
刘医官看着堆满脚边的金银财宝,有些怅然的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老李,以后我再不说你不务正业。”
那男人却并不回他,只抓着手里的药草,视若珍宝。
作者有话说:
注:摘自《素问·刺法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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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准备开始大修前文,回头看看感觉好多东西写的稀碎也没有交代清楚。
修错别字、语句不通顺、伏笔没埋好的类似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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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李琢
江咎本已经走出几里地, 思索片刻又转了头。
咻的一声,他又站在了还在桌旁发呆的两人面前,声音有些古怪:“你,叫什么名字?可是这里的医官?”他看向那中年男子。男人正看着手里的灵草发呆, 乍一听见声音还有些反应不及的僵硬:“回大人!”
“在下名叫李琢。是医官, 如今正在这医馆里就职。”
那男人将手里的灵草放在了桌上, 目光有些不舍却还是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江咎思索了片刻, 看他的动作便知道他误会了, 笑道:“倒是好名字,与先生相称。我与一友人在此处查一桩旧事,可我们对这南裕城百年内的事不甚了解。若先生医术尚可, 不知可否与我们同行。”
李琢一愣, 转过头来透过额前的碎发看他, 像是有些怔愣:“这……”
“报酬自不必多说,我知你所求为何,便是多给你些也无妨。只一点, 此行危险, 前途未卜。但我会尽力护你周全。”江咎目光露出几分真诚。
若有医官同行,他也能对季晗之的境况少几分忧虑。
“当然,不急你此时给我答复。”他抬头看看天色, 此时正是日上中天的时候:“便今晚吧。若是今晚前你愿同我们一起,便来城东南桥街口。”江咎看着他, 手一挥,又两株补气灵草现在桌上。
随后身影一闪, 便又不见了。
刘医馆和那李琢两人面面相觑。前者苦笑一声:“我还道你日日看那些古旧脉案不务正业, 却没想到还有这样大的机缘等你。”
江咎回了小院子, 季晗之和良辰还未归来。他看着盖到一半的房子便催动妖气加速完工, 半日过去也算是有了个遮风避雨住处的样子。他将屋内收拾了,从乾坤袋里取出桌椅茶具来,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水坐在桌边慢饮。
日落时分,那一人一灵才匆匆从外头回来。良辰坐在季晗之肩膀上,神情严肃:“江咎,我们回来了。”
木屋的门开了又关,江咎点上一盏灯:“可有收获?”
季晗之垂头看他,也在桌边坐了:“没有。百年前的脉案实在太多,我与良辰看到这会儿也没看出什么异常来,只觉得年年都有奇诡之病,年年都不安生。”
江咎一笑道:“我倒是发现了个厉害的先生。”他将上午发生的事娓娓道来:“李先生还在思索,我私心里是希望他能跟着一道去。”
“伏家祖宅势必要探,可我恐你有不妥,他随行我也放心些。”昏暗的烛火中,江咎摇头苦笑一声:“另一个,若真是疫疾,并非我等长项,虽对我们无用,可这南裕城黎民百姓何辜?有个医官在也多一分保障。”
季晗之垂着鸦羽般的睫毛,烛火映照下在脸上投出一片阴影。他一半脸隐在黑暗里,影影绰绰的烛火却叫这小屋里的气氛还又多几分沉重。江咎皱着眉,干脆一挥袖袍,这厅室里便多出许多盏烛灯来,将整个内里照的灯火通明。
他在烛火里目光灼灼,大手抓过季晗之的手掌:“不必忧虑,万事万物总有解决,一切都还未可知。”
季晗之目光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唇边露出一点笑来,眉眼之间的那股忧愁便消了不少:“倒并不是发愁……不过我看你多了,竟也觉得世人对北域妖族的凶残说法不可尽信。”
江咎朗声笑起来,丹药药效缓缓退去,就这样在房间里黑发渐渐褪了色:“人有是非善恶,妖自然也有。可不要因为我就对所有妖族失了戒心,你若拿与我相处的态度与旁的妖处,师尊,我要吃醋的。”
他哼笑着晃了晃季晗之的手指,却见对面的青年一脸无奈:“你是个醋缸子不成,怎么说这么句话就要吃醋?”
江咎只笑,正欲说什么,散在外头的妖气便闻风动了:“哦?那李琢来了!”他笑一声,又取出十六的丹药吞下去:“我去将他引进来。”
季晗之点头放了他的手,自去备茶备礼不提。
江咎一出门去步行不多时,便见到寒风中站在街巷的男人身影。李琢一身麻布褂子,手里还揣着几本簿子,江咎一看便知那是脉案,赶忙快走几步迎上去:“李先生!劳李先生久侯。这边请,外头苦寒,咱们进屋去说!”
他一边引路,一边笑道:“我那友人也万分期待见到先生。”
李琢哪里久等了,他不过刚来便见着江咎迎上来,一时间对这仙人的手段又多两分敬畏,便道:“不敢不敢,尚不知大人如何称呼?”他手里抱着脉案,背上还背了一个小布包。那布包看着缝缝补补多次,却用的布是好布,缝补的也用心,上头还用一行娟秀小字绣了李琢的名字。
江咎笑道:“叫我江咎也就是了,咎是归咎的咎。”
这巷弄里头昏暗,如今天光也彻底黑下来,人走在路上风吹草动都多添了几分惊悚感。江咎看李琢手指紧紧捏着那脉案,便一挥手,妖气在空中灼灼燃起来,点亮了前路:“此地破旧,本不该与先生相邀,不过事有轻重缓急,还望先生原谅则个。”
李琢心头更惶恐,伸手拂过额角冷汗,干笑:“在下对那疫病的真相也有几分抓心挠肝的好奇,江大人不必如此。”
两人一路客套着进了院子,季晗之早用灵气点了灯,一时间整个院落一派干干净净的灯火通明,是这偏僻角落里唯一的亮堂地方。
如雕如琢的青年一身白衣站在门边上,那张靡颜腻理的脸叫火光照的明亮,正朝两人的方向望。李琢抬头瞥了一眼,惊的立刻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他不曾出过这南裕城,江大人这样的人物已是生平头一遭,可却仍不及眼前这人姿容绝艳。他暗道自己是读书人,不该以貌取人,却仍忍不住疑惑难道仙人都是这般出众?
他不敢说话,却见身边的江咎龙行虎步的迎上去:“出来做什么,里头等着也就是了。”
李琢低着头,心里琢磨这是个什么关系。骤然听得一道温润声音,无甚情感却像是迎面微风:“无妨,外头天黑,出来迎一迎你与李先生。”
“李先生里头请。”
李琢被引着进去,只觉得两股战战。这样两位天人之姿的仙人对他礼遇有加,他一时间竟觉得自己任重道远,怀疑是不是做了错误的决定。
只怕这活儿比他想的,还要严重困难许多。
他将脉案放在桌上,长出一口气。若是仅医术上的事,他倒是有两分把握。定了心,自然也坐的更稳当。
空空如也的厅堂内只有这么一张木桌几把椅子,还有许多悬空而立的烛火,如夜间鬼火,只是光却是暖黄的。说起正事来,他也顾不上多看多思:“在下取来的这几本脉案,便是今早与江大人说过的有问题的那些。得了刘医馆的准许,已将所有疑点一一标注出来,方便两位大人查看。”
季晗之接过那些簿子,有些讶然的看向江咎,却见后者脸上隐隐的得瑟之意,遂笑着道:“多谢先生。先生费心。”
“不费心不费心,”那李琢真不当回事,手一捋头发,那双普通的眉眼露出来,眼里的神色认真又好奇:“只是不知道,在下能帮两位大人做些什么?”
江咎笑而不答,只看向他身后的布包,问:“可方便问,先生包里装的是什么吗?”
李琢一愣,将布包取来打开:“是一些对症的药,我下午提前备好,制成了这样的药包。在下以为,两位大人要去探那疫病真相,便有备无患。”
他手指指过那些药包一一与两人介绍其中成分功效,说的两人不住点头:“先生所料不错,当真是个细心人物。我与我的朋友正欲去那伏家一探究竟。”
李琢正将东西收整理好,闻言一愣,手里的动作也缓了缓:“此事,当真与伏家有关?可伏家早已覆灭,我回去问了家里的老人,听说上下近二百口人,无一口幸免。”
江咎摇头:“我们也不好说,但我们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他目光落在季晗之身上,很快又转回来直视李琢:“若真与伏家有关,便请李先生伸出援手。”
“当然,过程中先生的安危我江某全权负责。定叫你无病无灾、毫发无伤的回家。”
李琢已到了这里,自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只郑重点头:“明白了。”
江咎犹豫片刻,又道:“且我这朋友,患有离魂之症,若有机会,还请李先生关照则个。”
那李琢一惊,视线第一次直直的落在季晗之身上,诧异道:“自然,只是在下对离魂之症的研究不多,只能竭尽所能。”
他目光里有执着和认真,叫江咎放下不少心。
“那便提前多谢李先生。”江咎起身作了一揖,吓得李琢急忙起身回礼,那腰背几乎要弯到地上去。
“李先生可还有什么要准备的?”江咎笑着往门边走:“若是没有,咱们这便出发吧。”
他目光越过这小院,遥遥看向东方。脖颈上的锁链今日一早便取了,体内的妖气汹涌澎湃。
再探伏府,万事俱备!
作者有话说:
这周咱们没有榜单的,但是收藏涨了不少……
难道是有小天使自来水了吗?!
(祈祷)
第108章 密道
◎这难不成是……?◎
食腐鸟尖锐粗哑的叫声在夜里听着可怖又诡异。阴冷的空气几乎将三人从头到脚灌个透凉, 江咎带着李琢在伏府门前落了,季晗之紧跟着在身后站住了脚。
这里还是上次的样子。门前两边挂的纸灯笼已经发黄,纸皮破旧,几乎只剩下灯笼的竹制龙骨。那残余的一点黄白色上飞溅着不知道谁的血迹, 星星点点的黑。江咎手一动, 一点妖气溢散出去, 在空中自燃的黑红火光照亮了伏府的大门。厚重的大门上全是浓黑的血迹, 泼墨似的一大片, 像是用血洗过,那形状好像似还在往下流淌。江咎眯着眼睛看那些痕迹,季晗之安静的像是跟本不存在, 他下意识转过头去, 看见青年惨白着脸站在他身后。
李琢刚才被江咎带着一路飞过来, 吓得不轻。他哆哆嗦嗦的站在大门前头,目光四下流转之间停在那扇门上。
“两位大人,这……”他声音在寒夜里骤然响起, 带着颤的音调诡怪, 却还不等两人说,他自己便走上去伸手在那黑色的血迹上摸了一把。
李琢手一碰,那血迹就像是化了的渣滓沾了些黑在他手指上, 他将手放在鼻子下面小心的嗅了一下:“果真是血。这么多,都是血。”不忍的目光落在大门上。他不过伸手轻轻点在那上头, 门却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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