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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二十年(推理悬疑)——此间了

时间:2024-02-17 14:23:05  作者:此间了
  身后的人开口:
  “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他。”
  像是一句发誓。
  沈韵节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他,林中鹤起身送他,背对着烛光,只在左侧隐约有光照出,他整个人隐在半明半暗的灯光中,露出的、精致的半张脸上毫无生气。
  一个最渴望独一无二爱的人偏偏爱上了一个爱自由的浪子。
  沈韵节撮合过他们。
  但他对林中鹤的帮助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他同林中鹤下棋时就发现了,林中鹤看似云淡风情的棋风下,是极强的控制欲。
  或者说,他很执着,所以认定的棋路必须要走下去,哪怕是冒着满盘皆输的风险,他也会逼着对方跟着自己的想法走下去。
  他观察过,每次当凌清秋或者他,和卢照水有了十分亲昵的动作时,林中鹤必会在动作结束后,悄无声息地靠近卢照水。
  他的鼻尖略微动了动。
  那是他在嗅气味。
  卢照水的身上再次沾染上他的气味。
  虽然那只有他鼻子这么灵的一个人能闻到,但他反反复复,甘之如饴。
  沈韵节会想,他撮合二人的做法是否有错,他能看出卢照水对林中鹤也有意,但也仅仅是有意。
  林中鹤的脸确实是漂亮。
  勾起了卢照水一时的兴趣也说不定。
  人说当局者迷,常年混迹于风月中的人,往往最不通风月。
  他又不忍看林中鹤爱而不得。
  每次的靠近、每次的垂眸、每次的蜷缩,似乎除了他,只有曾和他有过相同波折的沈韵节能看到。
  这让沈韵节想到自己。
  他不忍。
  沈韵节打开门,夜色铺面而来,凉如水。
  他走了出去,“就送到这吧。”
  林中鹤朝他拜别,还像从前一样。
  他关上门,回身,又坐在凳子上,脸完全隐在黑暗中。
  林中鹤颇有些绝望地想:卢照水要是那天没来普陀山庄就好了;要是卢照水当时入他所说,不要来找他就好了。
  他的人生就不会有波澜了。
  一片死水里兴起波澜,死水还会甘心只是一片孤独、毫无生机的死水吗?
  它不会渴望活泼的鱼,渴望垂钓的人吗?
  念君数年终见君,
  从此无心爱良夜。
  但他又有些释怀地想,这个局,本就是为他们二人所设,即使他那天不来,还会有无数个日子设计着他们的相遇。
  他叹一口气。
  他的人生为何总是这样,总是逼着他走一步算一步,却让他永远无法看到未来。
  卢照水住的房间门大开着。
  门口有两人坐着喝酒。
  夜色已深,空气湿润,弥散着很浓的一股酒气。
  沈韵节驻足,与凌清秋对了视。
  凌清秋朝他举了杯。
  沈韵节视线微微向下,看见了许多空了的酒坛。
  他走了过去,将手背放在凌清秋的杯子上试了一试。
  “夜间凉,少喝冷酒。”
  沈韵节坐下。
  凌清秋笑着说话,脸上微微发红,“寻朗明天就走了,陪着他喝喝,就一晚,没什么的。”
  沈韵节没再说话,自己也倒了酒,抿了抿。
  卢照水也喝了不少,二人俱是一身酒气。
  凌清秋的衣衫略有些乱,可能是因为喝酒上了头,有些热,所以大咧咧地扯松了衣襟。
  沈韵节很自然地伸手去帮他整理,凌清秋很是听话地坐着不动。
  卢照水手撑着头,看那边的二人,嘴角不自觉浮出一个弧度。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凌清秋。
  那是他还是个毛头小子。
  扑倒在雪地里,吃了满嘴的雪。
  凌清秋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硬气的眉目在雪反照的月光中若隐若现,并没有什么表情,他说:“江湖对决,只有输赢,没有生死,更没有恩怨。等你能打过我了,再来问我是谁杀了你师父吧。”
  他那时有着少年特有的骄傲和反骨,他看着凌清秋,这个所谓的江湖第一剑客,他就想,他一定要打败这个人,将他从那高头大马让拉下来,到那时,他也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然后问他:“到底是谁杀了我师父?”
  后来他确实打败了凌清秋。
  但很体面。
  在他剑指凌清秋的咽喉时,凌清秋忽然笑了,露出了个如释重负的表情,接着,他很怜悯地看了卢照水一眼。
  卢照水曾经在很多的夜晚想过那个眼神,他确定,那个眼神,确实是对他的怜悯。
  一个败者,去怜悯胜者。
  他那时并不懂什么意思,只觉得这凌清秋是不是受刺激太大,疯了。
  他们的初次相见在雪夜,胜负也是在一个雪夜结束的。
  后来,凌清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出了那个名字,而后坦然离开了,卢照水望向凌清秋离开的方向,在红梅林中,他在漫天大雪和满山红梅的掩映下,还是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他举着一把红伞,就这么静静立在树下。
  直到凌清秋向他走去,他才举着伞,走上前,为凌清秋遮去夜空中的风雪。
  作为败者,凌清秋的背影,并无落寞,也无不甘,反而十分的释然和满足。
  其实凌清秋说是他的师父确实不为过,他后来总是被夸赞剑理透彻,其实他悟透的剑理很大一部分是当年他与凌清秋屡次过手时,凌清秋借惩罚之由教与他的。
  只是他发过誓,这一辈子,他只有长倚楼一个师父。
  凌清秋和那人并没有着急下山,他们绕了个小路,仿佛很有雅兴地要在这梅林中转转。
  凌清秋最后回头,朝他笑着挥了挥手。
  他旁边的人也回头,却正好被一株梅枝遮住脸,但依稀还是能看出绝世的风华。
  卢照水那时已经看呆,他不懂,不懂凌清秋的释然,不懂凌清秋的洒脱,那个雪夜,他的记忆其实不甚清楚,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雪夜的梦,他看到的,凌清秋,包括他旁边的男人,都是梦,而那男子,应该是梅树成了精。
  不,是成了仙。
  直到那天,他见了沈韵节,他才终于知道,那时他所以为的,成了精的梅仙便是沈韵节。
  而凌清秋的如释重负和洒脱,他在一战成名后也逐渐窥见其中端倪。
  名声是荣耀,亦是负累。
  他行踪不定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逃避那些慕名而来找他比试的人。
  他遇见的许多人,是先知道他的名声,再知道他,所以卢照水并不能确定,他们究竟是为这名声所惑,还是真的因为了解他这个人而喜欢他或者恨他。
  话本里常出现的英雄,仰慕他的人常是听到他的英雄之名而爱上他,而并不知道这英雄实际上是个怎么样的人。
  表面坚强的英雄也会在一个夜晚放声痛哭,也会有自己不为人知的私心和怯懦,但没有人知道,他们爱的是英雄,不是他。
  如果英雄是他人,他们也能爱上他人。
  他大概有些明白凌清秋想要快些解决掉这些负累、早早退隐的想法,但终究只算是一知半解。
  因为他的心,还没有栖息的地方,所以,他还不懂,那种放弃一切和一个人永远在一起的决心从哪里来。
  友情的爱,亲情的爱,他都有,但这些都不能使他安定。
  友情之爱,是他自身的选择;亲情之爱,是他生来就拥有的。
  唯有爱情之爱。
  他没有尝过,也不明白。
  这种只能双向,依靠感觉,唯有一人的爱。
  但他知道,爱情不能选择,也无法与生俱来。
  这种需要在二者间形成唯一契约的爱,拥有着超乎寻常的力量。
  他见识过爱情之爱的力量。
  它能让骄傲者跌落尘埃,能让自由者画地为牢,能让胆怯者勇敢,能让守陈者破例……
  同样,它也能让人互相尊重到为彼此牺牲。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爱呢?
  凌清秋瞧见了卢照水在看他与沈韵节,又呆愣愣的,于是玩笑道:“看什么呢!被我们吓着了?”
  卢照水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盯着他们很长时间了,觉得不妥,于是干咳了两声,笑着道:“哪有,就是酒有些喝多了。”
  沈韵节看向他。
  卢照水不怎么喜欢沈韵节看他,叫他总有种要被看透的感觉。
  沈韵节笑了笑,道:“寻朗怕是从没见过像我们这样的一对吧?”
  他的语气,既有些疑问,又有些玩笑的意思在,似乎是想要结束这个略显尴尬的局面,其实卢照水完全可以一笑了之,略过这句话。
  但他没有,他的手握紧杯子,可能喝酒上了头。
  他回道:“确实没有。”
  他不是没见过同性伴侣,多数都是萍水情缘,寻个刺激,但少有他们俩这样,显得如此伉俪情深的。
  沈韵节表面并没有波澜。
  他已经不声不响喝完了一杯酒,又自己斟了一杯酒。
  “我以前也没想过这样的事。但并不排斥。爱这种东西,究竟爱的是什么,爱的是身体吗?如果不是,我又为何不能爱一个男子。男与女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除了身体之外的太大差别,我见过飒爽如风的女将军,也见过柔情似水的男乐师,他们并没有像常人眼中的男子和女子一样,但如此,他们就换了性别了吗?也不是。”
  “男与女,或者只是一种文化上的规定,是一种古旧的等级秩序,但这些,又算得什么大防呢。长辈要求自家小辈娶女子,看中的是什么?无非是门第与女性生育的能力,但门第与女性生育的能力,于我来说,如浮云,也不该被利用。若是清秋是个女子,我照样会爱他。”
  他抿了一口酒,确切道:“我想清秋亦是。”
  夜色空旷,寒月如鸦。
  沈韵节放下酒杯,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
  凌清秋愣在那里,他其实已然有些醉了,这么长的一段话中,他似乎只听见了沈韵节那句像表白一样的剖白。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会为沈韵节的一句表白而心灵震颤。
  “若清秋是个女子,我照样会爱他。”
  无论他怎么样,沈韵节都爱他。
  过了半天,凌清秋才从触动中反应过来,只是他还记着沈韵节那句话,缓慢而又坚定地说道:“对,无论苍灵是男是女,他哪怕是个妖怪,我也爱他。”
  明明是个如此正式的话,从他嘴里过一遍,却叫人莫名想笑。
  卢照水闷头喝了一口酒,不知有没有被触动到,但他不无被秀到一脸的表示,“你们再多说些,我可就真是如坐针毡了。”
  酒罢。
  场散。
  各自回房。
  沈韵节与凌清秋回房路上,沈韵节到底还是皱了眉。
  凌清秋以为是自己喝酒惹了他不满,沈韵节微微摇头,道:“我方才说的那些,原本是想要叫他不要在感情上太过拘泥,畏手畏脚,现在回想来,倒别有一番别的意思在。”
  凌清秋问:“什么意思?”
  沈韵节看他一眼,“推波助澜的意思。”
 
 
第63章 离院子谈香论帕
  凌清秋与沈韵节将二人送到院子门口。
  此时桃树上的花几乎落完。
  地上干干净净,一堆残花和花瓣被林中鹤扫成一堆,静静躺在那里,像一座小山。
  沈韵节很可惜地告诉他,他会将那堆花埋掉,虽说花落归根,可第二年,再长出花来,也不是这些了。
  所以,埋掉花,也只能算个安息。
  凌清秋与他们告别。
  他说了一句诗,沈韵节教他的。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沈韵节微笑着称赞他,说这是他用过的,最好、最恰当的一句诗。
  卢照水依旧不肯示弱,他拱手笑回:“心中若有桃花源,何处不是云水间。”
  风起了,吹动卢照水的发带,飘在空中,仿佛要消散,但并没有。
  那座残花与花瓣堆成的山,并没有被吹散,它依旧静静地待在那里,仿佛生了根。
  林中鹤拱手,深深地朝着沈韵节和凌清秋二人一拜。
  沈韵节以长辈的姿态微微颔首。
  他也终于开口:“祝你们一帆风顺。”
  林中鹤许久才直起身来,他很是真诚道:“多谢。”
  二人转身,在一场风中离去。
  直到看不见二人了,沈韵节才道:“回去吧。”
  凌清秋朝他一笑,点点头,于是他们转身,朝着二人离开的反方向走去。
  “这几天收拾收拾,要冬天了,也不知哪种木头防潮,去到南方还要盖一座房子……”
  沈韵节像是在自言自语。
  但他的自言自语总是有人在听的。
  凌清秋拍拍胸脯,自信开口:“你都交给我就行了!你搬个板凳坐在那陪着我就好了!”
  沈韵节看他一眼,“你身体不好,盖房子的事,不要操之过急,我们先往南边去,连带着看看北接南地区的风景。”
  他伸出手指,碰了碰凌清秋的手,有些冷。
  他目视前方,“回去把寻朗带回来的那包银耳泡给你喝吧。”
  凌清秋想到卢照水买东西带回来的那包银耳,量还不少呢,银耳可是个贵重东西,这地方偏僻,上次沈韵节怕他换季受寒,诱发老病,要给他熬一副药调理,其中银耳用量不少,家里的银耳不剩多少,因此需要多买些,可遍寻不得,当时也在那家药材铺找过。
  卢照水说,那人是因为他们二人是他家常客,所以送了这包银耳。
  但是,这包银耳可比他们在那里买的八角这些东西加起来要贵多了。
  凌清秋不由得疑惑,“那店主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真是叫我惊讶。”
  沈韵节微笑,“机缘而已。”
  他眼前那本来不甚注意的中年人脸,与他记忆中一个年纪小小、泪水糊了一脸的孩子脸相重合,他还记得,那孩子一叠声地叫他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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