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与看着手中的钥匙怔怔出神。当年......他也习惯把钥匙放在门口的地毯下。片刻后,他深呼了口气,收敛心身,用钥匙把门打开。
还没进去,他又怔住了。这里跟三年前一模一样......暖色的家具,浅灰色的地面......
左手边是个复古暗红色鞋柜。这个鞋柜是他从二手市场淘来的,柜门已经不好了,但他很喜欢。
打开鞋柜,里面的拖鞋甚至都还是三年前的那几双。除了严之畔那双已经破旧的厉害之外,他的那双,还是九成新。
他的心莫名颤了颤,容与紧紧抿着嘴唇,拿出鞋子换上,抬脚往里走。一切的一切,都跟三年前一模一样。甚至就连客厅放的垃圾桶都还是那个带缺口的海绵宝宝图案的。
容与心头莫名的压抑的厉害。曾经,就在这个地方,他受到了最大的伤害。再次踏入这里,除了伤心难过外,还有一丝丝不可名状的感触和畏惧。
他好像在害怕,害怕严之畔真的等了他三年。
不久前他还很坚定的绝决了严之畔,但是当他看到这一切后,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不敢再多看,他抬脚朝卧室走去。
床上铺着的四件套很眼熟,因为是他买的。容与紧紧抿着嘴不敢放松,仿佛只要一放松,他的心理防线就再也维持不住了。
片刻后,他深呼了一口气,刻意忽略呼吸时所带的颤抖,打开抽屉,果然,内裤还是放在那里。
不敢多想,容与快速拿了两个,放进袋子里。
但当他打开衣柜的时候,到底还是没忍住。衣柜里,他的衣服还赫然挂在里面,整整齐齐,仿佛这些衣服的主人每天都会拿起它们穿在身上。
衣柜的另一半,挂的是严之畔的衣服。准确的说是他给严之畔买的衣服。
睡衣......居家服......休闲装......全都是他买的。
容与喉结不自觉的上下滚动了一下,他一时不知该是什么反应。好半晌,才拿出来两套,正要折起来放进袋子,又发现那两套衣服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
有的起球了,有的抽丝了,有的破洞了。但尽管如此,还是干净的挂在衣柜里,可见严之畔是常穿的。
自从进来之后,容与就一直在出神。
虽然三年过去了,但这套房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所以他没有感觉到一丝的陌生,只有熟悉。
咬了咬嘴唇,容与将衣服装好,这才心不在焉的走了出去。
谢炎一看容与的神色,就知道他已经看过房子里面了,变什么都没说,开车将容与送回医院。
一路上,容与都没说话,他看着窗外怔怔出神。直到快到医院了,容与突然开口问道:“他......三年来......”
他虽然没说完,但谢炎却明白他的意思,低声道:“是。严总三年来一直都是那样。他固执的住在那套房子里,不让任何人进去。除非烂的拼都拼不起来了,里面的东西再破旧,他都不舍得丢。这三年......他拼了命在找你。”
“可能你不相信他对你的感情。”谢炎低低叹了口气,“我跟了严总这么长时间,再清楚不过这三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虽然我作为一个外人不该多嘴,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给严总一个机会。不管是还爱他,还是可怜他,给他个活下去的念头吧。”
容与没说话,再次怔怔的看向窗外。
谢炎无声的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到了医院,容与跟谢炎道了声谢后,转身上楼。推开病房门的时候,严之畔还没醒。
容与放下袋子,坐在床头,怔怔的看着严之畔苍白的脸。
他虽睡着,但眉眼间还是带着痛苦之色,腿上固定着厚厚的石膏,身上也带着夹板,身上各处有不少擦伤。
但他从没在容与面前喊过疼,就连他的腿......他都没有丝毫的在意之色。容与看的出来,那不是装出来的,他是真的不介意自己变成个瘸子。
因为他说:这是他的荣耀,是他救了儿子的勋章。
他好像......是真的爱他......
容与怔怔的出神,心乱如麻,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跟严之畔之间的事。
第六十六章 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下午四点左右,严之畔就醒了。他皱着眉头睁开眼就看到了床边的容与。脸上的那丝躁意顿时消散。
他朝容与笑了笑,左手摸索着握住容与的手,声音微微有些沙哑,“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去休息一下?”
容与沉默着摇了摇头。
严之畔轻叹了口气,认真的看着容与的眼睛,低声道:“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容与顿了顿,依旧摇了摇头。
严之畔眼中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沮丧,不过他还是勉强笑了下,点点头,“没关系。你......饿了吗?几点了?谢炎该送饭过来了吧?我得跟他说一声,挽红斋的汤不错,让他送一锅汤来。”说着,就要去摸枕头边的手机。
容与吐了口气,轻轻压住严之畔的手,低声道:“你是故意让我回去,故意让我看的。”
他不是傻子,怎么会不明白严之畔什么意思。
严之畔顿了顿,自嘲的扯了下嘴角,“是,我是故意的。”
容与看着他,轻声道:“有意义吗?”
严之畔眼中带着伤痛,低声道:“当然有意义。我知道,你一直不信我是真的爱你,也不信我的决心。你排斥我,对我冷漠、疏离,你一点儿都不想看见我。”
“但是小与......我真的放不开你。蠢笨、无能这些我都认,我自己犯下的错我都认。但你能不能给我个赎罪补救的机会?”
容与沉默了半晌,然后轻轻启唇,低声道:“你知道......我今天回去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我又想起来......当初你跟别人......躺在那张床上......”容与低着头,略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神色,他的声音忽远忽近,“那个时候的我......真的没有半分自尊可言......”
严之畔的脸瞬间一白,握着容与的手下意识收紧:“对......对不起......”
容与扯了扯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干脆也不勉强自己。
“我当时......”严之畔紧紧握着容与的手,生怕一松手他就不见了,“我当时爱你却不自知......突然发生了那样的事,我......我甚至没来得及思考是真是假......我出离的愤怒,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你想要钱可以跟我说......为什么要背叛我......”
“难道在你的心里我还不值那五百万吗?”
“我从没爱过人,不知道那种愤怒代表着什么。”严之畔苦笑一声,“当我被愤怒冲昏了头后,我想的只有如何报复回来。”
“那个人......是我花钱雇的。我跟他什么都没有。我知道那个时间你该回家了,于是故意带他回家,在你眼前......”
严之畔语气干涩:“我以为你背叛我的时候,以为在你心里我还不如那五百万,这无疑是给我巨大的羞辱。为了心理上的平衡,我才......”
“我承认我愚蠢之极,我也承认我罪大恶极。但小与......你不能否认我对你的爱。我在自己都还没发现的时候就爱上了你。我知道我是个灾难,我给你带来了很多痛苦。我最应该做的,就是再也不出现在你的面前,再也不打扰你。但是我做不到......”
“我不能没有你......”
“我不求你原谅,我想要的,是一个能弥补你,能赎罪的机会......”
容与沉默着,任由严之畔握着他的手,怔怔着没有说话。
“后来......当我知道我错怪了你,我后悔至极,这几年来,我每时每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忏悔。我知道错了,我做错了,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是得把你还给我......”
“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容与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疲惫,“严之畔,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严之畔心头一酸,哑声道:“不是,是我欠了你的。所以后半辈子给你当牛做马我都愿意。”
容与舔了下干涩的嘴唇,终于抬眼认真看着严之畔,“我认真的,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好好回答我。”
严之畔点点头,沙哑着嗓子:“你说。”
“你......真的想好了?”
严之畔毫不犹豫道:“早在三年前我就想好了。”说着,他捏了捏容与的掌心,然后张口手指,将容与的手扣住,“不然我不会坚持到现在。”
容与扯了扯嘴角,“可我不信你。”
严之畔艰难的笑了下,“没关系,我会做给你看,我一定会全心全意的爱你,也一定会保护好你跟岁岁。”
容与没说话,只是轻轻的拍了下他的手。
严之畔虽然对这个结果并不算满意,但容与已经松口对他来说就已经是莫大的进步。他相信,容与总有一天会感受到自己对他的爱到底有多深。
严之畔不想逼他。
两人手收拾了下情绪。容与抬头一看,已经六点多了。吐了口气,低声问严之畔:“你问问谢炎来了没,如果还没来,我就下去买。”
“你饿了吗?”严之畔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容与摇摇头:“我倒是不饿,就是你,还伤者,不能饿。”
严之畔放下手机,“你还不饿咱就等会儿,我让他送了挽红斋的汤来。是药膳汤,对你有好处,等会儿多喝点儿。”
容与无奈:“我又没什么事儿,吃什么药膳。”
“我那么多钱花都花不完,万一哪天死了又带不进棺材,趁活着给我爱人花不是天经地义的?我巴不得把我这个人都给你,就一锅药膳汤,更是不值一提,你就别推辞了。”严之畔扣着容与的手不肯松开。
容与听他这话听的只想翻白眼,无奈道:“你真是有钱烧的。”
“你要乐意,给你烧。”严之畔笑呵呵道。
容与实在懒得搭理他,起身走了。
“你去哪儿?”看他走,严之畔忙问道。
“洗手间。”容与到底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等容与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谢炎恰好推门进来,朝他点头示意后,拎着乱七八糟一堆吃的进了厨房。
容与无奈对严之畔道:“谢炎现在都要成为你的生活助理了,吃喝拉撒什么都管。”
严之畔笑了笑,“放心吧,给他涨工资。”
容与随口问了一句,“涨多少?”
恰好谢炎收拾好了,端着盘子进来。严之畔笑呵呵道:“你都开口问了,肯定不能少啊。”
说着,对谢炎道:“谢炎,小与说你最近这段时间辛苦了,给你涨一倍工资。”
容与目瞪口呆:跟我有什么关系?
谢炎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高兴的对容与道:“谢谢老板娘!”
容与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不是我......”
他还没来得及否认,旁边躺着的严之畔就发出了爽朗的笑声。不过由于笑的太开心,扯到了伤口,顿时又是倒抽一口冷气。
容与哭笑不得,轻抚着他的胸口帮他顺气。
谢炎很有眼色,放下餐盘多余一句废话都没有,转身就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涨工资,走路都轻快起来了。
他走了之后,容与本想先喂严之畔再自己吃。结果严之畔死后不肯,一定要等到容与吃完他才肯吃。
容与无法,只得先自己吃。等他吃完又喂完严之畔,都快八点了。
昨晚上没睡好,容与早早就犯困了。严之畔就想让容与先去睡。容与摇了摇头,“等会儿吧,万一你有点儿什么事儿,我睡着了听不见怎么办。”
严之畔看着容与困顿的眼神,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按响了呼叫铃。很快护士就过来了。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护士打量着严之畔,以为他是那点不舒服。
“麻烦你喊两个人,把隔壁的床搬过到这个房间来。”严之畔认真道。
“啊?”护士呆愣在原地:“你说什么?”
“我说,把隔壁的床搬过来。”严之畔又重复一遍。
容与啼笑皆非,忙阻拦道:“不用不用,他就是随口一说。”
结果严之畔还是摇了摇头:“我是认真的,去叫人吧,现在就搬。”
护士见严之畔确实是认真的,心里虽然吐槽,但还是应了一声,出去找人去了。
容与无语:“你搬床干嘛?你没看那护士看你的眼神好像在看傻子吗?”
严之畔不甚在意,“管她呢。你比较重要。把床搬过来,你想睡就睡,不想睡还能陪我聊聊天,不用总是担心睡着了听不见我喊你而故意熬着了。”
说着,费力的抬起手,摸了摸容与的眼下,心疼道:“眼睛都熬红了。”
容与有些不适的往后扯了扯,“行......行吧,搬就搬吧。”
他俩这边儿正说着话,隔壁已经开始拆床了。
有一说一,要不是严之畔是这家医院的投资人,莫名其妙突然搬床,谁鸟他?
第六十七章 我知道,我是畜生
等全部收拾好已经差不多快九点了。容与眨了眨有些酸痛的眼睛,低声道:“我去洗漱一下,你也早点儿睡。”
严之畔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容与正要往洗手间里走,严之畔迟疑着还是开口道:“小与......你能不能帮我接盆水,弄个毛巾给我。”
容与疑惑:“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严之畔苦笑着摇摇头:“不是,我都两天没洗澡了,现在动都动不了......勉强用个毛巾擦一下吧。”
容与眉头缓缓蹙了起来,“你自己擦?医生说你的手不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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