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就不敢靠近了,他学大人样叹了口气,“唉,我真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了,算啦算啦,你就在这儿吃吧,吃完记得进来哦。”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豆豆也不指望他能从男人嘴里得到什么回应,从他爷爷把男人带回家,他就没听见过男人说一句话,他猜男人是个哑巴,所以不说话。
风依旧呼呼的吹着,男人将手里剩下的半个馒头又分成了两半,一半塞进衣服口袋里,另一半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江岁从图书馆出来时天都黑了,秋冬天黑的早,偌大的校园也有些冷清,江岁紧了紧衣领,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他点了份热腾腾的牛肉汤喝,热汤进了胃里,周身都暖融起来。
这时手机响了,是丁夏言打来的视频电话,他接起电话,就见屏幕里的丁夏言兴奋的展示他刚自己手工做的小蛋糕。
“我给慕慕做的生日蛋糕,好看吗?”
江岁把手机拿近仔细看了看,而后说道:“好看。”
丁夏言嘻嘻傻笑,美的跟什么似的,“你说慕慕会喜欢吗?”
江岁:“只要是你送的他肯定喜欢啊。”
丁夏言笑的就更开心了,在镜头前左摇右晃跟个不倒翁一样。
“岁,要是你也在s市就好了,这样我们就能一起过生日了。”
当年高考丁夏言超常发挥,而莲忱慕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发挥失常,常年第一的他考了年级第十,本来是可以去b大的,但是莲忱慕却以去b大不能念喜欢的专业为由和丁夏言去了s大。
至此江岁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到他的两个好朋友。
“给莲大神的礼物已经在路上了,你记得提醒他去拿啊。”江岁嘱咐道。
丁夏言:“知道啦!我先不跟你说啦,慕慕快回来了。”
挂了电话,江岁将剩下的牛肉汤喝完就背着书包回了宿舍。
宿舍是四人寝,但屋里只有一个人,另外两个出去找女朋友,估摸着今晚不会回来了。
江岁进屋的时候杨帆正在和女朋友打电话,“宝贝,我真不是故意忘了你生日的,我最近真的太忙了……”
江岁把包放下,拿起洗漱用品就进了浴室。他站在花洒下,温热的水流流遍全身,将心里那点苦涩也冲散了些。
他记得,那个人的生日也在十月份。
江岁闭上眼睛,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通通打散。
他洗完澡出来,看见杨帆正在收拾行李,“找女朋友去?”
杨帆做愁苦模样,“不找不行啊,都给我拉黑了,我得赶紧找她去。”
“诶对了,你能帮我把相机还给周志吗?”杨帆拿来一个相机放在江岁桌上,“他明天着急用,但我没法给他送了,得麻烦你帮我跑个腿了。”
“行。”江岁爽快地应下。
周志是他们在社团认识的学长,现在已经毕业了,在某软件公司当程序员。他家不是本地的,为了省钱在靠近城边的地方租了个房子。
江岁坐了一个小时的车才到他家,本来周志要留他一起吃顿饭,但临时公司有事找他过去,这顿饭自然也就没吃成。
江岁在那附近转悠了两圈终于找到一家小面馆,正是饭点,店里人很多,店又小没什么位置,江岁和人拼了一桌坐。
他点了份西红柿打卤面,等面的过程他就低头看手机,班群最近很热闹,大家都在讨论跨年晚会班里出什么节目的事。
有人艾特江岁,问他要不要参演话剧排练,江岁刚要打字回复,面前就多了一碗西红柿打卤面,碗筷被人重重放在桌上,把江岁吓了一跳。
他奇怪地抬头看,表情瞬间呆滞住。
距离时开令不告而别已经过去三年了,这三年里江岁幻想过无数种和时开令重逢的场景,却没想到幻想真的会有一天实现。
面前这个冷漠消沉的男人正是多年不见的时开令,江岁嘴唇颤抖,想叫一叫时开令的名字,可喉咙却紧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江岁终于艰难地想要开口时,时开令却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江岁的心陡然沉下,他想不通时开令怎么就能那么淡定,仿佛他是个陌生人一样,甚至都不能在时开令的心上掀起一点涟漪。
男人的怒吼声把江岁从难过中拉出来,他回头看去,就见一个中年男人指着时开令的鼻梁破口大骂:“你会不会上菜?汤都洒人身上了!”
时开令跟个木头一样杵着,不管男人说什么都没反应。
江岁有些听不下去了,刚想站起来制止,屋里就跑出来一个系着围裙的男人,男人跟客人好说歹说终于把人给劝住了。
而时开令仍旧面无表情,就好像一个机器人,听不懂别人的辱骂,他转过身往门外走去,从江岁的角度能看见他就蹲在门边上。
江岁心念微动起身朝门口走去,他看见时开令从口袋里翻出半个已经发霉的馒头,一点点将馒头掰成小块放进嘴里。
在看见时开令右手只有三根手指后,江岁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他终于意识到什么,蹲在时开令面前,声音颤抖地说道:“时开令……”
时开令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把发霉的馒头往嘴里塞,江岁看不下去,伸出手想把馒头拿过来,谁知时开令却忽然用力拍掉江岁伸过来的手,他像一只护食的小狗,喉咙里不停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第35章
江岁的手悬在半空中,指尖蜷缩,想要触碰对方的脸,却又怕会伤到于他而言如玻璃糖罐一样易碎的昔日恋人。
他半跪在时开令面前,微微弯下腰直视着时开令的眼睛,那双曾经明亮的眸子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灰,瞳孔里倒映出江岁的脸,可眼神却是涣散的。
“时开令?你,还记得我吗?”江岁用期盼的眼神望着时开令。
时开令耳朵动了动,但却仍旧没有回应,他浑身散发着一种死气,除了手里的馒头似乎没什么能让他在意。
“你认识大木头吗?”清脆的童声从头顶传来,江岁抬头看去,一个小男孩抱着鸡腿站在门口,见他没反应又问了一遍:“你是大木头的朋友?”
“大木头?”
“嗯呐,大木头是我给他取的名字,因为他看起来就跟木头一样,从来不说话,也不笑。”男孩自来熟地在江岁旁边坐下,“对了,我叫豆豆。”
豆豆把手里的鸡腿递给时开令,“喏,给你鸡腿。”
鸡腿戳到时开令手里他才有反应,他拿过鸡腿,手里的馒头也没有扔,三两下将剩下的馒头吃光,他才开始啃鸡腿。
“你是大木头的好朋友吧。”豆豆肯定地说道,“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很关心大木头。”
江岁:“你是怎么认识时……大木头的?”
豆豆扭着手指头说道:“不是我,是我爷爷在路边捡到了他,我爷说天那么冷,他要不把大木头带回家他肯定会冻死的。大木头昏迷了一周才醒过来,问他家住哪叫什么也不说话,带他去警察局他就跑,后来我爷看这样不行,就没再逼他,把他留下来给店里打个杂也行。”
“大木头在我家待了两年啦,你怎么才找来啊?”豆豆问。
江岁一时无言,他找过,但是天地那么大,时开令又有心躲他,他当时根本不抱有找到时开令的希望。
可没想到,时开令就和他在一个城市,只需要一个小时的路程就可以见到他。
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找借口推脱的。
“是我来晚了……”江岁哽咽着说道。
专注啃鸡腿的时开令转了转浑浊的眼球,喉咙里发出奇怪的音调,像是在奇怪面前这个人为什么要哭的那么伤心。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又全都转移到面前的鸡腿上了。
那个奇怪的人哭就哭吧,和他有什么关系。
江岁哭了一会儿,将情绪宣泄出去后他冷静下来,他抹了把眼泪,朝时开令摊开手:“阿令,跟我回家好不好?”
他哄着时开令,甚至带着几分乞求。
时开令没有回应,他将鸡腿啃了一半,又将鸡腿塞进了外套口袋里,而后起身就进了小面馆,到点了,他该睡觉了。
一旁的豆豆目睹了全过程,他小声说道:“他好像没听见。”
江岁跟着豆豆进了面馆里间,不大的小屋摆了三张床,时开令睡在靠墙的那张小床上,高大的身躯蜷缩成小虾米,看上去很憋屈。
豆豆的爷爷高松林也进了屋,他叹了口气说道:“你要是能带他走过好生活是再好不过了,我这里统共就这么一亩三分地,窝在这儿他的病肯定好不了。”
不用高松林说,江岁恨不得现在就把时开令带走,可他怕时开令会不适应,会不愿意和他走。
江岁打了盆热水,毛巾用水打湿,他轻轻替时开令擦着脸上的油渍。
有什么东西从时开令的衣领里露出来,江岁用手指勾出那根红绳,原先那里挂着桃木坠子,但此刻桃木坠子似乎碎成了好几块,被人用胶重新粘住,粘的很难看,只能依稀辨认出原来的形状。
江岁下意识去摸自己脖子上戴着的碎成两半的桃木坠子,莫名的感觉萦绕在心头,但他也一时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
他拿着毛巾继续替时开令擦身体,直到擦到时开令的手心,小指和无名指都只剩下一截,因为过去很久,截断处都已经长好。
眼泪从眼眶中涌出,江岁再也抑制不住,转身跑出了压抑的房间。
江岁回到了空荡荡的寝室,室友都没回来,他翻出抽屉里的药,在手心里倒出几粒生硬的咽了下去。
昏暗的房间里响起江岁压抑的哭声,手摸到了放在抽屉里的剪刀,他短暂的停止哭泣,怔怔地盯着剪刀看了一会儿。
要有多疼才能感同身受呢?
“大木头,外面下雨啦,你不要再在门口待着了!”豆豆朝屋外喊道,但显然,时开令是不会听他的话的,豆豆嘟囔道:“都给你伞了也不打,真是个笨蛋木头。”
时开令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地上溅起的水花,忽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罩在了头顶,他抬起头就看见昨天来过的那个奇怪的人正打着伞笑吟吟地望着他。
他歪着头盯着江岁包的五花大绑跟粽子一样的手看,像是对江岁的独特造型很感兴趣。
江岁撑着伞在时开令身边蹲下,“你在看什么?”
身旁的大狗狗默默往旁边挪了挪,江岁也跟着挪过去,直到把人逼到了墙角没得挪才罢休。
雨伞倾斜,江岁有大半边身子都被雨水打湿了,而时开令则被完好的保护在伞下。
江岁:“下雨啦。”
时开令:……
江岁:“看!蜗牛!”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有那么一瞬间江岁觉得时开令好像对他露出了一个极其鄙夷嫌弃的眼神。
“你喜欢吃馒头吗?我这里有好多馒头。”江岁从怀里取出刚从街角店里买的还热乎的馒头,他拿着馒头在时开令眼前晃了晃,“你想吃吗?”
时开令的眼睛一直跟着面前晃来晃去的白馒头转。
“你和我说句话我就把这些馒头都给你,怎么样?”江岁往时开令身边又凑的近了些,“我知道你会说话,对吧?”
忽然,时开令一掌拍在江岁的脑门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江岁被拍蒙了,连时开令把他手里的馒头拿走都没反应。
江岁揉了揉额头,“我都给你带馒头了,你连个谢谢也不说。”
他伸手去抢时开令的馒头,“不给你吃了。”
时开令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抓着馒头不松手,喉咙里发出阵阵不耐的呼噜声,就好像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咬江岁一样。
江岁故意逗他,“你咬我啊,咬呀。”
“你不咬我,我就咬你咯?”江岁忽然迅速地在时开令的脸上啄了一口,他亲完还有点不好意思,“我可不是故意占你便宜……啊!”
啪叽一声,时开令这次是一掌拍在了江岁的脸上。
他那双常年灰蒙蒙的眼睛终于有了些生气,带着不可置信和自己不干净了的纠结,抱着馒头噔噔噔跑回了屋里,留江岁还愣在原地。
江岁的脸上还清晰地印着个五指印,但他嘴角却是扬着的,他自言自语道:“还会生气就是好事……”
第36章
豆豆最近发现了一个神奇的事。
那个自称是大木头朋友的人每天都固定在下午五点左右的时间过来,碰到周末的时候就会来的更早些,来了就和大木头一起蹲在门边,像是两尊石像,连路过的人都要多往这边瞅一眼。
每次他都会问江岁为什么要和大木头一起犯傻,对方总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也不回答,弄得神秘兮兮的。
学校离小面馆并不近,平时江岁还要上学,只能在下午没课的时候坐公交过来,为了能陪时开令待的时间长一些,他干脆在面馆附近租了个小单间,这样一来晚上就可以等到面馆关门再离开了,就是早上上早课要起大早。
时开令仍旧不喜欢搭理他,有时候对着他说上十句,也换不来一点反应。
江岁并不急于让时开令记起自己,以时开令现在的情况,更重要的是让他熟悉信任自己,这样他才能把时开令带回家。
今天是周末,江岁早早就到了面馆,早上没什么人,时开令照旧穿着薄衣裳蹲在门口,手里拿的是昨天江岁给他带的小鸭子形状的奶黄包。
江岁在时开令身边一屁股坐下,似乎是对江岁的骚扰习以为常,时开令现在连躲都懒得躲了,反正不管他走到哪这个讨厌鬼都会跟到哪。
“好吃吗?”江岁偏过头看着时开令问道。
……
江岁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他早上刚蒸的紫薯馅的小猪包,他拿出其中一个递到时开令眼前,“我这里有新鲜出炉的小猪包哦。”
时开令终于有了反应,视线从手里的小鸭子奶黄包移向江岁手里的小猪包。
江岁:“想吃吗?跟你交换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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