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开令皱起眉头,似乎是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和这个讨厌鬼交换,他盯着江岁手里的小猪包咽了口唾沫,终是没忍住,把手里吃剩一半的奶黄包放进了江岁的手里,而后像是怕江岁反悔一样迅速抢过小猪包。
时开令对新奇的小玩意很感兴趣,一直不停地摆弄小猪包,半小时过去了,时开令对包子的兴趣减少了一些,他才开始吃包子。
大概是知道包子吃完了江岁还会源源不断的供给,不用担心没有包子吃的缘故,时开令咬了一大口包子,他的脸颊塞的鼓鼓囊囊,快赶上包子形状。
江岁在旁边看着,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下时开令的脸。时开令还是很不喜欢被他触碰,有些抵触的避开了江岁伸过来的手,还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江岁讪讪地收回手,拿起时开令剩下的半个奶黄包咬了一口,包子过了一晚上都硬了,再加上天冷,都有些硌牙,也不知道时开令的牙口怎么那么好,能吃这么硬的包子。
江岁陪时开令在门口坐了一上午,后来刮起凉风,实在吹人,估计时开令也有些受不了,将剩下的包子往衣服里一塞就进了屋子,江岁连忙也跟了上去。
时开令走到一个小门前,拉开门就要进去,江岁闷着头也要跟进去,却被时开令挡在了门外。
门缝里露出时开令的半张脸,江岁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还伸手推了推门,“让我进去啊。”
时开令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江岁,这门一看就有年头了,关不严实,不管怎么用力去关都会留一道缝出来。
两人僵持不下之际,豆豆咬着辣条走了过来,“土豆哥哥,你快让开啊,大木头要上厕所呢。”
江岁倏地松开手,脸都红成了大虾。
过了一会儿他反应过来,拎着豆豆的后衣领,问:“你为什么叫我土豆哥哥?”
豆豆说的理所当然:“因为你站在大木头面前就像土豆一样矮呀。”
江岁一时语塞,面对小孩子的童言童语不知道说什么好。
卫生间里传来冲水声,时开令推开门出来就看见蹲在门口的江岁,江岁脸颊红的诡异,哪怕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这人图谋不轨,在想些有的没的。
时开令将衣服拉链拉到了顶,绕过江岁往小屋里走,现在是他的午睡时间,要上床睡觉。
他拉开被子面朝墙躺了进去,没过几分钟就沉沉睡着了。
江岁小心翼翼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时开令,他的眼底有抑制不住的悲伤。
泪珠滴在时开令的脸颊上,他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但仍旧熟睡着。
江岁已经很多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每晚闭上眼都是和时开令曾经的种种。分开的这些年思念未曾断过,只不过他渐渐地学会了隐藏情绪,怕父母朋友担心,一直尽力装成看开放下的样子,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一天也没放下过。
和时开令的重逢就像做梦一样,江岁心里很不踏实,他怕哪一天时开令又消失不见,迫切地想要把他带回家关起来,又不敢强迫他,每天都陷在纠结之中。
屋内光线昏暗,江岁的眼皮渐渐发沉,他在时开令的身边躺下,从后面抱住了时开令的腰。
他耸了耸鼻尖,熟悉的气息钻入鼻腔,江岁用脸轻轻蹭了蹭,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他梦见了高中时的时开令,时而他坐在时开令的摩托车后座在城市里穿梭,时而他们在时开令总是发出嘎吱嘎吱声响的床上亲昵依偎。那时的时开令总是轻狂张扬不可一世的,梦境陡然一转,他梦见时开令一身血立在白茫茫的雪地之中,他奋力朝时开令跑去,却怎么也抓不到时开令的衣角,而时开令却离他越来越远。
再后来,时开令消失不见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小男孩儿,小男孩儿原本正在搬白菜,突然注意到江岁的视线,朝他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江岁就是在这个时候醒的,醒来时,他的脸上都是眼泪,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那个小男孩是那么的眼熟,而那个腼腆的笑容似乎已经无数次出现在被他遗忘的梦中。
再抬眼,时开令正满脸不高兴地瞪着江岁,他胸前的衣襟湿了一大块,手里还拿着被压出馅儿的包子,显然是让人压扁的。
江岁睡觉不老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攀着时开令的身体挤到了里面,把包子都压扁了。
江岁抓了抓头发,有些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啊,我……”
“你真的很讨厌。”
江岁怔愣了一瞬,“你说什么?”
只见时开令原本浑浊的眼珠仿佛清亮了些,他用沙哑的嗓音重复道:“你真的很讨厌。”
第37章
江岁怔怔地望着时开令,嘴唇颤抖着问:“你再说一遍。”
时开令有些不耐烦,“你烦人!”
江岁一把抱住了时开令,嘴里不停地说道:“太好了……”
对于江岁来说,他早就已经做好了一辈子都听不见时开令对他说话的准备了,能再次听见时开令说话对他来说就像是做梦一样。
江岁笑着笑着就哭了,怀里的时开令挣扎的厉害。
“你起开!”时开令很不高兴,他的包子都被压扁了,而他自己也快被这个讨厌鬼压成扁包子了。
江岁松开了时开令,他的鼻头哭的红红的,眼眶里还有打转的泪水,时开令看见这样的江岁,眼睛一点点瞪大,眼神里带着奇怪,难以理解,像是在问这个人为什么又哭了。
江岁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抹了把眼泪接起电话,“喂,嘉钰哥。”
电话那头传来仇嘉钰清朗的声音,“岁,你是不是忘了今天中午我们要一起吃饭的事?”
江岁先是顿了一下,旋即想起来他之前答应过仇嘉钰等他从q市出差回来要一起吃饭的事。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了,距离约定的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有余,江岁忙不迭地道歉:“抱歉啊嘉钰哥,我给忘了,我现在就过去。”
仇嘉钰性格很好,并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反而说:“你在哪,正好我开车来接你。”
江岁看了眼一旁气鼓鼓的时开令,本来不该麻烦仇嘉钰再跑一趟来接他的,可他实在想和时开令多待一会儿,于是给仇嘉钰发了个地址过去。
挂了电话,江岁看向时开令,恳求着说道:“你再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时开令没搭理江岁,他正在努力把压扁的包子复原。
江岁叹了口气,知道让时开令再开口是很难的,他现在能确认时开令是能说话的,只不过是他不想说。
时开令“修复”包子“修复”了半个小时,江岁就这样在旁边看了半个小时。
江岁:“别弄了,一会儿我给你买新的好。”
时开令跟没听见似的,继续鼓捣着手里的包子。似乎是嫌屋子太小,旁边坐着个讨厌鬼太挤,他又抱着包子跑到门口蹲着去了,江岁也只得跟在后面追了出去。
才刚到门口,仇嘉钰就到了。
银色轿车在马路边停下,一个高大的男人从车里下来,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那除了“漂亮”再想不出其他更贴合的词语。
路过的女学生看见仇嘉钰都忍不住回头瞧他,仇嘉钰远远朝江岁招了招手,江岁便站起身,他朝时开令说道:“我先走了,晚点再来看你。”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时开令难得有了点动静,他将手里的塑料袋捏的哗啦啦直响,喉咙里也发出不耐烦地呼噜声。
但江岁没发现他的异常,此时他早就已经走远,以为时开令还跟先前一样没反应。
仇嘉钰是江岁父亲的合作伙伴的儿子,不比丁夏言他们同岁常玩在一块,仇嘉钰比他们大三岁,除了小时候仇嘉钰带他们几个小豆包一块儿玩过以外,平时很少见面,但感情却不浅。
仇嘉钰随了父亲的好皮相,人很风趣,又温柔体贴,江岁失恋难过的那段时间,仇嘉钰给了他不少帮助。
两人去了之前约好的餐厅吃饭。
吃饭的时候仇嘉钰注意到江岁通红的眼眶,“哭了?”
江岁摆摆手,“没有。”
“别骗人。”仇嘉钰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哥哥我的眼睛可是火眼金睛,刚才那个男生是那个让你念念不忘的前男友?”
江岁用叉子叉着盘子里的牛排,慢吞吞地应道:“嗯。”
“再次重逢不应该高兴么,怎么你看上去闷闷不乐的。”仇嘉钰问。
半晌江岁才缓缓说道:“可是他不记得我了。”
入秋天黑的早,高松林岁数大了,也忙不了太晚,早早就准备关门收摊,他收拾完卫生,拎着垃圾袋准备出门扔垃圾,就看见时开令蹲在门口看着对面的马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高松林:“关门啦,进来吧。”
往常时开令在听到他说的这句话后都会起身进屋,但是今天却没有,他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蹲着,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高松林看着时开令的样子,忽然明白了什么,他把垃圾扔了,回来时却没有关店门。
豆豆:“怎么不关门呀?”
高松林牵着豆豆的手往里屋走,“大木头在等他的朋友,咱们先不关门。”
天越来越黑,时开令的喉咙里发出焦躁的呼噜声,他站起身,在门口焦急的徘徊。
这时,远远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时开令停下脚步朝那个身影看去,渐渐地喉咙里不耐地呼噜声停止了,在江岁走过来之前,他转身进了屋子。
江岁一路小跑追上,他拉住时开令的胳膊,有些激动地问:“你是在等我吗?”
时开令甩开江岁的手,径直坐到椅子上,他将头埋的很低,看上去像是闹别扭的小朋友。
江岁在时开令身边坐下,逗他玩:“你是不是在等我啊?我知道你在等我,你怕我再也不回来了对不对?”
时开令背过身,从领子里取出他的桃木小坠子放在手心里玩。
江岁注意到他的动作,想起自己脖子上挂的那两瓣坠子也掏了出来,他戳了戳时开令的肩膀,“你看,我也有一个,和你那个很像。”
时开令回头看了一眼,眼睛瞬间瞪大了,他看了看坠子,又看了看江岁,原本狭长的眼睛慢慢变成了想漫画人物一样的圆眼睛。
注意到时开令的异常,江岁问:“怎么了?”
时开令摇了摇头,但给江岁的感觉却全然不一样了,先前的炸毛狗狗忽然变成了顺毛小狗,甚至还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摆。
那股异样的感觉又一次涌来,江岁迟疑地开口:“我们小时候是不是见过?”
时开令歪着头,似乎是在思考,而后慢慢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江岁一把攥住时开令的手,“我们见过吧?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是我们是见过的对吧?”
时开令抬起手,轻轻戳了下江岁的脸,“你,对我笑。”
第38章
江岁琢磨着时开令说的这句话,“我对你笑?”
时开令用力点点头,可是江岁却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小时候见过时开令还对他笑过。
在江岁努力回想的时候,忽然刮起了一阵冷风,成片的乌云堆积在天空中,没一会儿就打起了雷,看样子是要下大雨。
高松林从里屋出来,看见江岁和时开令还傻坐在门口,“要下雨了,小江你先回去吧。”
江岁看了眼时间,知道高松林他们要休息了,自己在这久待不好,他站起身朝时开令说明天见,转身就要离开,却被人拽住了衣角。
他回头看,就见时开令揪着他的衣角眼巴巴地望着他。江岁心念微动,他轻声问道:“你想和我回去吗?”
时开令似乎有些怕,但他更怕江岁离开,另一只空着的手也抓住了江岁的衣角,他不回答是,也不回答不是,只这样和江岁僵持着。
江岁:“可是我要走了哦。”
时开令的耳朵紧张地动了动。
江岁接着说:“如果你想,我们就一起走。”
时开令仍是保持原来的姿势不动,江岁便拨开时开令的手,装模作样地往前走了几步,身后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一回头果然看见时开令跟在身后。
江岁勾了勾唇角,喜悦跃上眉梢,他朝时开令摊开手,时开令犹豫了下,还是将手放在了江岁的手心里,江岁旋即握住了他的手,他朝高松林开心地说道:“我带他走啦,之后再来看您!”
高松林朝他摆摆手,“快回去吧。”
豆豆从里屋探出个脑袋,“土豆哥哥,你要对大木头好哦!”
江岁:“我会的。”
江岁的房子就租在附近,紧赶慢赶还是没能在下雨之前到家,两人都淋成了落汤鸡。
怕时开令感冒,江岁都没来得及收拾被他弄得乱七八糟的家里,直接带着人进了浴室洗澡。
比起之前时开令对他的触碰很抵触,现在虽然也不大情愿,可江岁帮他脱衣服他推拒几次也就不挣扎了。
错杂的旧伤上又添了几道新伤,江岁忍不住伸手去触碰,他问时开令疼不疼,时开令像是没听懂,只捏着颈间挂的桃木坠子玩。
算了,江岁强迫自己移开眼,他在浴缸里放好热水,让时开令先进去,自己也随后脱了衣服坐进了浴缸。
时开令的脸很红,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什么,他的眼神飘忽,一会儿往门口看,一会儿架子上搭着的毛巾,一会儿又飞快地瞄一眼江岁裸露在外的白皙身体然后赶忙将头低下去。
江岁伸手勾着时开令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看着自己,“为什么态度突然变了这么多?”
时开令眨巴了两下眼睛,没听懂。
“是因为这个吗?”江岁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坠子。
时开令看着坠子,脸上又露出了腼腆的笑。
江岁有些惆怅,今天仇嘉钰和他分析了时开令的这种情况可能是受到了什么重大的刺激,大脑为了自我保护,潜意识将之前的记忆都屏蔽掉。要想让时开令恢复神智,仇嘉钰说一方面需要医生介入治疗,另一方面就是看有没有可能某个特定地时刻时开令会自己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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