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死,皇上欲立最宠爱的梁王为太子。
如果她跟赫连瑾各自为政,根本不是拥有“皇后嫡子”身份的赫连瑄的对手。
当她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赫连瑾只用一个“李义”就将自己跟他们母子绑到了一条船上。
阆家是清贵,族中出息的子弟并不多,但是阆国公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云松书院的院长。
云松书院是世间学子向往的学术圣地,出过数十位状元、榜眼和探花,进士更是不计其数。
可以说,天下进士出身的学子,十有六七来自云松书院。
真正的桃李满天下!
而她的亲堂姐,是沈时戬长子沈乔安的正妻。
阆国公在与赫连瑾密谈过一次后,没有任何犹豫,选择了支持赫连瑾。
赫连瑾也没有让他们失望。
太子遇刺身亡两年后,皇上突然将梁王遣往封地,册立赫连瑾为太子。
虽然不知道皇上为什么突然将梁王赶出京城,遣往藩地。但赫连瑾从一个毫无根基的人,在不足两年的时间内,能够征服众朝臣、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其成长速度,令所有人瞠目。
当然,他的手段,也足够狠。
又过了两年,皇上驾崩。
皇上驾崩当晚,赫连瑾派人到东宫,将他们母子请到了乾和殿。
阆媛这才知晓,赫连瑾居然要扶持她的徵儿继皇帝位!
这个梦,她从来连做都不敢做!
当初选择支持赫连瑾,也只是希望他登上皇位之后,能够善待她的徵儿。
阆媛想起那日的情景,时至今日,仍是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徵儿继位,满朝文武大臣都不同意,吵架的声音恨不得掀翻乾和殿的殿顶,有些情绪激动的大臣当场放声大哭。
赫连瑾一声不吭听他们吵,抬手一挥,禁卫军“咔咔”两声,乌压压排在大殿门口。
他说,“孤欲以太子身份,拥立先太子嫡子赫连徵为新帝。诸位大人有意见尽管提,有合适的新帝人选,也可以说出来。”
殿外禁卫军“锵”的一声重剑出鞘,刀锋上的寒意比殿外的雪还冷三分。
众朝臣缩着脖子噤若寒蝉:这架式,分明不打算让人开口说话,谁说谁死……
颇有点关门打狗的意思……
钟南峻泣血叩首,“殿下当知,主少国疑。小太孙年尚不足六岁,先帝的皇子,业已全部成年……”
拥立幼孙为帝,恐怕那些成年的皇子不服,争夺皇位引发天下大乱。
赫连瑾容色不改,乌沉沉的目光扫视大殿,“孤会以摄政王的身份辅佐新帝,处理朝政,待新帝及冠,再还政于他。诸位大人可还有异议?”
有人仍然质疑,“可,小太孙年幼,品性……”
赫连瑾道:“小太孙为先太子嫡子,先太子高才大德,有逸群之才。小太孙虽年不足六岁,却已有乃父之风,聪慧过人,品性柔嘉,可塑其才、可堪大任。”
谏议大夫却出列回道:“这自古以来,皇位从未有过隔代相传的先例。先帝在世时,梁王殿下亦参理过朝政,又是皇嫡子。臣等以为……”
众臣纷纷向后退了一大步:是你自己以为,别“等”……
“先帝在世时便将梁王驱逐出京,册立孤为太子。林大人此番话,是说先帝当初的决定是错的?还是觉得,孤不配坐这太子之位、亦不配摄政?”×
谏议大夫吓了一大跳,连忙跪了下去,“臣,不敢……”
“你最好不敢,否则孤还以为,你是打算在新帝还没登基之前,就准备替梁王举了反旗呢。”
“臣万死不敢有此念!”
赫连瑾冷笑,“既然如此,那林大人觉得,小太孙登基为帝,孤代为摄政,可妥当?”
怎么不妥当?让的又不是他家的皇位。
谏议大夫重重叩头,“殿下觉得妥当,那自然是妥当的。臣,谨遵摄政王钧旨!”
众臣大惊失色:你个马屁狗,居然抢我们的台词!
堂下众臣纷纷匍匐在地,口称“万岁”。你争我抢唯恐动作一慢,门外那些刀就落到了自己脖子上。
阆媛始终不明白,赫连瑾已经走到了这里,只需要再往前一步,就能登上那个至尊至高的位置,君临天下、唯我独尊。
为何会将皇位传给徵儿?
摄政王,虽以摄政之身执掌天下事,到底还是屈居一人之下。
直到新帝登基第二年,赫连瑾找到了她。
他说,“皇上伴读,阆家玮宁算一个。另一个,还请娘娘出面,选沈家九公子。”
阆玮宁是阆媛亲兄长的嫡子,她早有意让他做儿子的伴读。
只是沈绍安……
那个满京城第一的调皮惹事精?
感觉他会把崇文阁给拆了的。
徵儿也到了最好奇爱动的年纪,会不会跟着沈绍安学坏了?
赫连瑾却说,“太后娘娘,臣弟只有这一个要求。”
这些年,太子故去之后,赫连瑾对徵儿,是叔叔,更像父亲。
徵儿视他如父,特别粘他,亲近他、崇拜他。
他们孤儿寡母有今日,全仰仗赫连瑾。
这点要求,一点都不过分。
再说了,一个小孩子而已,再调皮,能皮到哪里去?
阆媛答应得很干脆,“好。”
第78章 人憎狗嫌沈绍安
沈绍安属于见面熟的孩子,一会儿工夫就跟小皇上打得火热。
皇上用晚膳的时候,嘴里念叨最多的,就是他这位新上任的伴读,张口闭口都是“绍安说”,话里话外的崇拜之情,让她这个做母亲的都吃味了。
儿子还小,又年幼老成,沈绍安活泼些,性情正好互补。
挺好的。
伴读入宫第三天,晋阳长公主气冲冲找到宫里来的时候,她才刚刚用过早膳。
晋阳长公主是先帝的嫡长女,也是太子一母同胞的长姐,嫁的是临安侯。
在京城,临安侯世子莫惟殊与沈绍安是名声不相上下的二世祖。
晋阳长公主一向稳重,鲜少有见她如此失态的时候。
阆媛刚问了句,“长姐这是怎么了?”
话没说完,晋阳长公主眼睛就红了,“还不是陛下和他那个小伴读干得好事!”
“什,什么?陛下,和绍安……”
“娘娘,明日就是臣邀请诸家夫人过府举办花会的日子。臣前些年请了花匠,用了四五年的时间,好不容易培植出了初春开花的牡丹,本打算明日请她们过府观赏,贴子都发下去了,谁想……”
晋阳长公主看了身后的侍女一眼。
侍女拍了拍手,不一会儿,就有一老嬷抱着一盆光秃秃的花走了进来。
晋阳长公主又气哭了,“娘娘看看吧!”
阆媛尴尬,“这,这是……”
“这只是其中一盆。臣那暖棚里,几十盆!全秃了!”晋阳长公主气得眼泪直飙,“沈家那个小崽子,连一朵花都没给臣留下,带着陛下去了臣府上的牛棚, 说什么,要让他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牛嚼牡丹”!”
“噗……”
殿内有人没忍住,一下子笑出声来。
阆媛不轻不重一个眼神递过去,那个宫女连忙屈膝告了罪,迅速退了出去。
她轻轻咳了一声,歉然道:“对不住长姐,是徵儿不好……”
“您也是,给陛下找伴读,怎么找了这么个不靠谱的?那沈家小九是什么人?前些年,侯爷好不容易调教好的红嘴鹦哥,一个错眼没瞧见,就让他给放跑了。”
“还有老琦王宝贝的跟眼珠子似的爱犬,被沈家小九抓了去,连肉带骨煮了一大锅。虽说那狗老是跑街上咬人,还咬伤过沈小九的侄女儿,可也不能把它给杀了煮了。老琦王哭了好几个月,还病了一场。”
虽然当时煮狗的人里头也有她儿子,但带头的是沈绍安。
沈夫人揪着沈绍安的耳朵上门道歉,老琦王直接没让进门。一直到现在,老琦王都不待搭理沈家的人。
她家那只红嘴鹦哥要不是长了翅膀飞得快,恐怕也早就被烤熟了。
“还有前年……”晋阳长公主一下子压低了声音。
阆媛见状,连忙挥退了殿内服侍的人。
“御史台台院最刁钻的老御史、人称“尤铁嘴”那个。”晋阳长公主一双八卦眼闪闪发光,“那个人,一向以刚正不阿、直言进谏闻名,动不动以死进谏,先帝都怵他。他跟他的长子媳妇在府中假山洞里……”
她勾了勾手指,阆媛迅速意会点头。
“那天正好尤御史母亲过寿,你说这人,也太不会挑时候,来了好多亲朋好友,就那样……那沈家小九,不知道怎么撞见了,也不知道避一避,冲过去大喊了一声,还把人衣服给抱走了。”
晋阳长公主笑得浑身直抽抽,“那俩人吃了一吓,据说分都分不开,就这样抱着,等着人围了过来……”
阆媛“哎哟”一声,面红耳赤捂住脸。
“第二日就告病辞官。不告病也不行啊,听说他儿子把他的脸打的见不了人……”
“长姐快别说了。”阆媛连忙打断晋阳长公主,“你明日办花会的花,哀家从宫中花房挑一些送到你府上。”
八卦之心被扼杀,晋阳长公主表示十分不满,“娘娘,这个不急。后来这个尤……”
“沈绍安是摄政王送过来的,他亲自为徵儿选的。”阆媛坚决地打断晋阳长公主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要不,你去找他告一状?”
晋阳长公主一下子蔫了,“臣不敢。”
赫连瑾扶她的亲侄儿上位,于她也算有恩。再说,太后都没意见,她凭啥有意见?
而且,每次看见赫连瑾那双眼睛,她总觉得寒气从骨头缝里往外冒。
在他面前,她连大气都不敢喘。
虽然她也知道,只要她和临安侯不是昏了头站错了位,赫连瑾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但是她又很好奇,“京城多少名门子弟,摄政王怎么会选沈家那个小纨绔?”
阆媛微微地笑,“哀家也不知,不如长姐去问问?”
晋阳长公主撇嘴,“臣才不去。娘娘别忘了答应臣的花。”
阆媛也没想到,“牛嚼牡丹”事件过去没几天,赵弗就跑来说陛下和沈九爷闯了祸,被摄政王罚了。
她吓了一跳,连忙乘辇去了崇文阁。
此时宫里已经快到落钥的时候,崇文阁里仍然人影绰绰,宫女太监和侍卫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
阆媛吓坏了,下辇的时候靠着映月才没跌倒在地上。
进了门,太傅郭怀安坐在讲案后,拿袖子遮着脸。赫连徵缩着脖子坐在书案后面,沈绍安低着头跪在太傅面前,赫连瑾冷着一张脸,坐在讲案一侧,正对着沈绍安。
宫女太监见太后至,连忙跪了下去。
郭太傅也拿开手,给太后请安。
阆媛刚瞥了太傅一眼,一脚踩到裙子上差点摔倒:郭太傅没受伤,只是颌下胡须跟狗啃了一样,长长短短参差不齐。
那模样,着实有些滑稽。
她看了看赫连瑾,问道:“这是?”
赫连瑾朝阶下的沈绍安挑了挑下巴,“他们两个干的,沈绍安是主谋。说,你可知错?”
沈绍安抬起眼睛,偷偷看了郭太傅一眼,“噗”的笑了一声。
赫连瑾抬起手佯装要打他,脸上看着凶,眼里却带着宠溺,“还笑?今日罚你抄十张大字,不抄完不许出宫!听到没有?!”
沈绍安那张绝美容颜一下子皱了起来,“啊?”
“啊什么啊?尊师重道都学哪里去了?再加十张!跟太傅道歉!”
“哦。”他带着一脸死性不改的样子看向郭太傅,“对不起太傅,绍安知错了。”
那灿如星子的眼睛带着狡黠,仿佛在说:他这次知错了,下次还敢……
阆媛突然想抚额。
这孩子,确实是,皮的有点人憎狗嫌了。
可是摄政王待他,是不是也太温柔随和了些?
这件事若是换了别人,少说也得打上二十板子,直接赶出太学去。
只抄十张,哦,又加了十张……大字……
最后赫连瑾言辞恳切跟郭太傅道了歉,吓得郭太傅连称不敢。
赫连瑾好言安抚着命人送了郭太傅回府,自己则留在崇文阁亲自监督沈绍安罚抄。
阆媛带着小皇帝离开崇文阁时,鬼使神差般又回头看了一眼:
灯火通明的大殿内,沈绍安小小的身影坐在书案前,坐姿挺直执笔写字。
身形高大的摄政王紧挨着坐在他的身侧,几乎将那纤瘦的小人儿拢在怀里,虽然手里拿着戒尺,看向孩子的眼中却只有宠溺……
阆媛头重脚轻、腾云驾雾般上了辇。
小皇帝看着神思恍惚的母后,突然小声问道,“母后,皇叔以后,是不是要娶绍安做儿臣的小婶婶?”
脑子里轰隆隆一阵乱响,阆媛一句呵斥脱口而出,“休要妄言!”
话虽如此说,阆媛心里却似隐隐有个念头正破土而出:沈绍安闯祸,摄政王却道歉,那言辞之恳切,仿佛闯祸的是他自己最亲近的家人……
第79章 别人吃醋折腾,摄政王吃醋要命
沈绍安生的好看,还不是一般的好看。
他小时候就生的玉雪可爱,雪团子花骨朵一般的小人儿,谁见了都忍不住想抱抱亲亲。越是长大,竟是丝毫没有长残,还越长越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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