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放水?
土层在旁边堆得高高。
棺材露出了全貌。
黑铁一般的色泽,上面没有虫蛀的痕迹,除了泥土包裹有些狼狈,看起来还是很完整的。
看起来材料还算不错,但做工就难以言说,简直十分鄙陋,甚至不能称之为棺材,只是一个等人高的可以密闭的长方形盒子一样。
棺材上毛毛躁躁,凹凸不平,草率敷衍几乎从中溢出。
黑铁般色泽的棺木上深深嵌入了七枚长钉,分布在棺木的边沿。长钉有铁锈生长,锈迹斑斑,荆竹洛试图搬动棺材板,发现被长钉钉得严丝合缝。
“难怪谢叔之前是招不到魂魄的。”荆竹洛摸到这副棺材,立刻知晓了原因,“就是有人用这副棺木困住了谢向阳,身体腐朽棺内,魂魄不得离棺左右。如同被钉在此处,不得离开,也不得转世。”
他摩挲着棺木上的纹路,意外发现这些凹凸不平,隐晦勾画成一个填满棺材板表面的束魂阵。
等等,棺身好像也有……
荆竹洛顿了一下,双手扶着棺身,慎重地摸索着并不明显的起伏凸起和凹陷。
“春木、夏火、秋金、……”
他的手指摩挲过一个诡怪图案,便喃喃自语般轻声念出。
“土……”
他停在棺材的一头,手指触摸到那一处的凸起又迟疑。
“不对……”
在他反复触碰和眼睛观察后,他才确认,“是五行和方向。东方为木,南方为火,西方为金,北方为水,中央为土。”
“可这里土应该为中央,怎么和金放在一个位置。”荆竹洛眉心微皱,看不破这其中的含义。
“木和水的位置靠得也有些近了……”
“五行?原来这个坑坑洼洼的棺材是因为刻了东西?”季曜凑过来,满眼惊叹。
“在棺材板上的是束魂阵,而在棺身处也有阵法,但我第一次见,并不知道这有什么用。”
荆竹洛骨节分明的手翻转结印,准备破除那层束魂阵。
他眼睛紧盯着棺材,一边开口,“虽然不了解,但我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谢叔站在一边,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那副棺材,心中动荡。
沈秋黎心中一动,也凑近观察其上的纹路雕刻,但他没有荆竹洛的经验知识,看不出什么名堂。只能大略看出一些图案。
他暗暗记下,打着灯把这些图案都拍了下来。
荆竹洛看在眼里,并未阻拦。
“我们要趁现在就将谢向阳带出来吗?”沈秋黎有些犹豫。八年过去,不知棺木里谢向阳的状态如何,草率带走或许对谢向阳并不尊重。
“不,现在我是想确认里面是不是谢向阳。同时,解开这个束魂阵,这个对他的魂体并不好。如果可以,我还想将谢向阳送去转世。”
荆竹洛看着自己结出的印落入棺木,就如同一滴水融入湖泊,只有一丝丝波澜再无动静,有些可惜又头痛,“看来这个阵法不简单,可能得耗一些时间了。”
他拿起剑,准备强硬破坏这个阵法。
如果强硬破坏,那他是没法控制这个力道,也很可能会破坏棺身上的阵法。
本来是想留下这,他解开束魂阵后再多研究一下含义。但目前的情势,他必须破坏了这个阵了。
后果尚且不知,但假使是那个人设下的,必然不是什么正当用途的阵法,可能是些邪门阵法了。
荆竹洛双指并拢,闭眼默念,手中桃木剑隐隐发出光芒。
他睁开眼,眼中似乎一丝金芒闪过。荆竹洛目光坚毅,执剑直接刺向棺木中心。
棺木本是段木头,怪异地是木剑刺中却发出一声金属相撞之声,木剑抵住的地方竟然汩汩流出红色的液体,像是血液一般。
荆竹洛面色古怪,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抹在木剑之上,剑尖金芒越加鲜艳,棺木竟然发出像是哀嚎嘶吼之声,如同活了过来。
除此之外,棺木没有任何被伤痕迹。
荆竹洛咬牙,加重力道。
哀嚎凄切之声愈加刺耳,棺木之上的血在渐渐染黑,顺着棺木流下至地上,汇聚成一滩。
“碰——”
棺木处突然多了一个力道般,又像是反射出荆竹洛使出的力道,猛然弹飞了木剑。
与此同时,一道影蹿出,双手成爪抓向荆竹洛脖子。
荆竹洛被那力道反弹,猝不及防后退好几步,又同时有东西袭击,他只得仓促捏住一直攥在手心的驱邪符,他的血沾染在符箓上。
虽有他的血加持,但驱邪符本身威力不大,能抵住多少伤寒只能看运气。
谁承想,在他身边的沈秋黎情急之下,捡起地上的铲子,运用巧劲击打在那东西的手腕。
那东西竟然被没有任何力量附着的俗物击退,重重砸在棺木后。
一阵尘土扬起,那东西缓缓爬起来。
“向阳?”谢叔诧异开口,他双目含泪,“你是跟我回去的吗?”
谢向阳仍旧是那副样子,眼瞳涣散含血,身上长满尸斑,衣服沾了土,满是灰尘。
他不言语,起身又袭击向荆竹洛,攻势迅猛,力道看起来极大。
荆竹洛接住季曜扔过来的桃木剑,手下也不留情,次次都向谢向阳的痛处刺去。
谢向阳好像又变厉害了,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尸骨在这?他的行动却有些迟缓,身体上的破绽在荆竹洛眼里极为显眼。
而他的打法依旧是那种不要命的打,一味地进攻,像是根本不屑于防守,大咧咧露出他的破绽,像是等着荆竹洛来一样。
又一次划破谢向阳的手腕,过了好一刻,那苍白的手腕才流出一些红色,很快又凝结了。
而谢向阳血糊淋剌的手,在抓住荆竹洛的疏漏时,明明能一击重伤,却假意被挡,手划过荆竹洛手臂,留下不痛不痒的伤痕。
荆竹洛有些怀疑谢向阳的目的,他这是……放水演戏?
是在演给谁看的?荆竹洛再次击退谢向阳,极快环视四周,微暗月光下,四周荒凉,唯有风声呼呼。
谢向阳又一次攻过来,荆竹洛本想仔细探查,却疲于应付。
他不知疲倦一般,荆竹洛不想伤他性命,执剑之时也收着力道。
但谢向阳身上还是挂彩,血迹斑驳。他四肢都被伤到,血液却没流多少,像是被抽干又像是被凝结在身体里。
谢叔看着两人缠斗,却无能为力,苦口婆心劝说也无济于事。
季曜咬着手指也很紧张,看荆竹洛身上又多了一道伤痕,眉毛就皱得更紧了。
沈秋黎一边安抚两人,一边留意四周。
他也看出来了,谢向阳似乎没用全力,这比较在虞福村里的鸯鸯和荷月,这堪比放了海。
那就是有人指使他,拿捏住了他,但他又心不甘情不愿,所以才这样。
谢向阳抽空瞥了一眼放在那的棺木,棺木的血已经不再流了,在前面不远汇成一滩红黑色血泊。
耳内是那个人不甚愉悦的声音,“不要缠着那个天师!我要的,主要是那个姓沈的。”
他的话语带着阴冷,慢条斯理,“我想你知道,就是你爸旁边带着红玉吊坠的人。你也不愿意一直被困在这吧?”
“你爸爸可是找了你八年呢,你怎么舍得就这么彻底消失?”
舍不舍得,这可不见得。他的人生,这一回他要自己做出选择了。他不想一直被人推着前进。
谢向阳扯了扯嘴角,又一次任由剑划破自己脖颈,伤口不深,但他似乎流不出血一般。
加上这处,脚腕、手腕、脖颈还有两肩,一共七处伤口,够了,足够破开那七处钉子。
他顺着力道摔在地上,呕出一口血。脸色苍白如雪,像是下一秒就要融化在这里。
荆竹洛惊疑不定,他没用这么大力道的,谢向阳竟然有魂魄不稳的情况。
紧接着谢向阳又是一口血,这血里带着黑色,原本身上不重的伤痕居然撕裂,大朵血花溢出。
谢向阳直接伸手挖进了伤口里,一番寻找,硬生生拽出一根钉子来。七处伤口,就找出不了七个钉子。
季曜看得头皮发麻,光看着就觉得很痛,谢向阳居然面不改色。
“那里!”沈秋黎这时站起身,直接一铲子向那棵树后扔去,“那个人躲在那!”
在谢向阳挖伤口之时,沈秋黎就注意到了古树细微的震颤,也感受到一种波动,像是某种屏障碎裂之感。
随后他就看到了树后的一片衣角,那个人不经意露出的手。
荆竹洛转头去看。
那人大大方方现身,手一抬,铲子未近他身就被弹开。
“呵呵,不愧是他选中的人。”那人戴着面具,纵使看不见五官,语气中的讥讽也能让人想象,他冷冷勾起的嘴角。而他的声音,像是刻意压低了,有些嘶哑。
他转头看着地上的谢向阳,如同看蝼蚁,“自取灭亡。真是不懂,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呢?居然利用他帮你取出身体里的钉子。”
“可是啊,向阳呐,”他摇了摇手指,语气凉薄,“你不了解我。你以为是束缚你的,其实是保护了你呐。就看现在,你就要消散了~”
“还有就是哦,”他恶意般地发出低笑,“你以为我把赌注都压你身上了吗?”
“没有哦,”像是对小朋友解释一样,他充满耐心,也抑制不住地笑,“这个阵法不能破坏,不然恶鬼就要出来咬我。但你偏偏不喜欢当一个安分的守门人,那……就让我把门关上,把钥匙毁掉。”
“你们全都和这个阵法一齐,通通埋葬在这,其实效果也是一样的。”他哼笑了一声,“大不了,时效一过,再去找新的。”
第86章 轻敌的boss
“你是谁?”季曜一脸懵,他不太明白那些弯弯绕绕,眼里满是怀疑还有些嫌弃,凑近沈秋黎自以为小声,“这人刚从精神病院出来吗?”
在他眼里,他们在辛辛苦苦拯救谢向阳,突然蹦出个人,穿的挺普通正常的衬衫长裤,开场就说了些中二的话,把那些不平常的事都揽自己身上。
这和他想象中三头六臂,必然长得非同凡响的boss完全不同。
季曜很担心他的精神情况。
周围挺安静的,所以对面那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不愧是季曜,他果然能临危不乱。沈秋黎哭笑不得,有些担心那个人记仇,把季曜拉在自己的身后。
男人清晰的一声嗤笑,“你这种蝼蚁,哪里配知道我的名字。我都不屑于回答你。”
季曜一看沈秋黎的动作,再一想之前那个人说的话,现在慢慢回过味了。
“原来就是你这个败类害谢向阳!”季曜扒拉在沈秋黎身后,伸出个脑袋,用他最愤怒最恶劣的语气大骂。
“你这种社会渣滓我确实不想知道名字,知道都会嫌晦气!”季曜的自然卷跟着他脑袋上下起伏,看得出来他确实很生气。
“呵呵,还说不屑回答我,你这不是在回答我吗!不会装就别装啦!掉价!”他故意阴阳怪气,说完还做了个鬼脸。
“呵。”男人似乎无动于衷一样哼笑一声,但沈秋黎注意到他两只手都握紧成拳,青筋暴起。
季曜吸引仇恨是有一手的,以往沈熠辉都总是被他不经意间说破防。
沈秋黎怕季曜的仇恨值太高,拍拍季曜的脑袋示意收敛一点。
对方的实力必然不低,虽然荆竹洛在场,但万一当场就取季曜性命,还不知能不能保证季曜不受伤。
男人好像真的没生气,手指松开,转了转手腕,语气里还满满的笑意,“聒噪的蛐蛐,暂且享受你短暂的生命吧。”
“我不知道你这样残害生命的目的。从小宝再到谢向阳,我知道看你手段熟练,必然还有很多小宝和谢向阳存在。”荆竹洛在一旁默不作声观察了一番,上前一步直视那人。
男人避开了他的视线,伸手竖在嘴边,“嘘,如果是什么人性本善,劝我收手回头之类的就不必浪费时间。”
“覆水难收呐,而且……”他张开手,语气微扬,“我从不认为我所做是恶事。世界人皆向往生而非死,生即我所求。再者弱肉强食,为了活着,我有什么错呢。”
“我也不是害他们呀,我满足了他们的所求,那我要点代价,不是很公平吗?”言语中尽是无辜,“若说起这世界上,我亏欠了谁,那个人也不是你们。”
“那个人追着我要代价,目前我给不起,所以我在努力呀。”他呵呵笑出声,语气一转满是冷冽。
“你们阻止我,耽误我的事,那也要代价。那就死在这吧。”
荆竹洛早已经在他巴拉巴拉讲一大通的时候,就甩出各色符箓砸向他,一时间雷鸣电闪,烈火冰棱。
男人却面不改色,一边躲避一边说完自己的歪理。
“不知悔改,那只能将你擒拿了。”荆竹洛足尖用力,轻松跃起,桃木剑闪着金芒。
“呵呵,你的能力还不够。”男人漫不经心,随手折下一个小树枝,树枝就带着破空声直直刺向荆竹洛的眼球。
荆竹洛挥剑挡下,欲近身一击。
那个人很轻松地就躲开了他的攻击,随随便便折下树枝就能化为强势的武器。
荆竹洛心里有些紧张,对方的实力恐怕是比自己高出一大截,师父对上他,输赢都可能没有定数。
那只能巧取,不能以卵击石。荆竹洛咬紧牙关,集中万分精力,想要靠近那人。
只要靠近了,他就拿出师父给他的东西,尝试能不能束住。
那人却十分了解他的动作一般,轻松躲开,末了语气含笑,像是刚陪小朋友玩够了一般,“时间到了,不陪你们玩了。”
他拍了拍周身,像是赶走灰尘,“好好享受最后的时间吧。”
“过刚易折啊天师,其实没打算杀你的。只可惜你撞上来,真可惜。”他朝这边挥挥手,闲庭漫步地往巷子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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