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栽谁栽呢?”沈听肆喃喃,“羡安,我成为贵人了吗?”
“你成为仇人了。”羡安塞了口芝心热狗进了嘴里,他最近疯狂迷恋洋人食品,总算跟上了时代,“要是我没动心,你才会是贵人,只管跟你拿钱只管跟你敲些竹杠拿些机会。我现在动心了,随时都得为你牵挂,为你烦忧,离了会想,想了会慌,身陷七情六欲之灾,从你那也不奢望荣华富贵,我只求岁岁平安。求得还不是自身安好,是求得你永保安康。这样算是贵人吗?”
“当然。”沈听肆笑了起来。
“快来吃饭吧。”饭后羡安进了书房,沈听肆家里还有间办公室,羡安搬来以后就当作书房了,“其实这房子很不错,我们住在这也可以的。不用特别再找过。”
羡安道,拿出了他带回家的分镜表。
“是吗?”这个空间是共用的,这几日沈听肆都会进来用电脑浏览一些房屋物件。“对啊,搬的理由是什么?”
羡安低头看着自己的分镜表,只差几页就能完成。“……也许这个房子都是我自己打点的,没有那种共同整理的回忆?”
羡安笑了笑,“我知道,最近几年这个好像很流行。我跟顾念哉在片场休息时间,他都在看那种改造影片,买了栋破房子花多少钱改成理想的样子之类的,我们只要买很多方格壁纸回来把你厨房的大理石墙面都贴起来就算改造了。”
“容我拒绝。”沈听肆一口回绝,“我不喜欢太杂乱的风格,你呢?”
“我啊?”羡安低头勾勒着人物的脸庞,软笔尖一勾,画出了带笑的眼角,“我不太懂现代装修,但看了一些影片以后,我觉得我蛮喜欢小阳台的。你也有个阳台,但都没在用。”
“阳台?我有在用啊。”
“出去哈一根烟可不算使用,喝了几杯酒出去吹一下风醒一醒酒也不算使用。”羡安道。
沈听肆哑口无言,“怎样才算使用?”
“买一些木头地板回来,买几把漂亮的椅子回来,我们偶尔可以在阳台吃晚饭,偶尔一起在那小酌一番,要是你不介意我们也能在那做爱。”羡安道,“只要场地合适。”他强调。
冲着他这句话,改造变得事在必行,箭在弦上,非做不可。
拿句沈听肆脏一点的说法,屎都在洞口了。
这阳台必须抛去现在的模样,偶尔抽根烟醒醒酒的地方根本不叫阳台,有扇窗都能办得到。
若沈听肆是匹千里马,那羡安肯定不是那伯乐,而是马背上高举鞭子抽马屁股的那个马伕。
第42章 良辰吉日
周六一早,沈听肆就把他叫醒了,双手按着羡安的肚子摇了摇他的身体,“羡安快起来。”
羡安睁开眼,看了眼时间,“这天要下红雨。假日早晨沈明公怎么可能十点前起床?”
“快起来了。今天良辰吉日。”沈听肆翻起身,被窝里因他的离开带来了几丝凉意。“什么好日子?”
“阳台破土日。动工啦宝贝。”羡安刚醒,脑袋还有些提不上转速,一直到沈听肆进了浴室刷牙洗脸,那宝贝二字才化为红云爬上两颊。
宝贝这二字在以往多被拿来形容贵重物品,好比珍宝或是藏书,越罕见越宝贝,抱在怀里藏在衣服里,还得拿两张油纸仔细包起来,上头再裹上几层布,走路时忍不住拿手压着,藏衣服里也惴惴不安的,就怕被人抢了。
那样的东西才称得上宝贝不是吗?
也许对沈听肆而言,那二字信手拈来,可在羡安这厢却消化了良久才缓了过来。
他款步进了浴室,跟着刷牙洗脸,一语不发。
沈听肆看了他一眼,“怎么不说话?”
羡安正拿毛巾捂着脸,等他放下,都深怕毛巾上要染上脸上的血红。
“你脸怎么这么红?!不舒服吗?”沈听肆认真回忆,的确头一次见他脸红,一方面担心,一方面又不免觉得有些新奇可爱。
双手捧住了他的脸,把他颊上的肉推到了脸中间,夹着鼻子嘴巴,让他挤成了一只章鱼,沈听肆看只觉得可爱,松了右手,“这下你跟小点长得更像了,五官都在右边。”
羡安白了他一眼,“我消化不来。”
话语因脸被挤压而显得含糊不清。
“什么?”沈听肆松开了手。“消化不良了。”
“什么都还没吃。”沈听肆笑了,“是不是你昨天一口气吃了太多芝心热狗?”
“你喊我什么?”沈听肆想了想,“……宝贝?”
他喊完羡安脸更红了。
平日里没皮没脸没羞没臊的人突然这般,沈听肆也有些堂皇。
那种什么“随时为你牵挂”这种肉麻话都能脸不红气不喘说出口的人,现在为了宝贝二字如此无措?
“你可真神奇。”
“你这种没节操的渣男不可能理解的。”羡安拿毛巾丢他,即刻从浴室登出,回到了房间。
沈听肆在后面跟着,“这都跟谁学得?没节操的渣男!?是不是秦生教的?顾念哉?”
羡安转过身还没答话,很快就被一把推到了床上,沈听肆压了上来,亲吻落在耳鬓,碎发缠上了几句呢喃的宝贝,把那涌动的春潮泼了满脸。
方才没擦去的红霞变得更深了,仿佛烙在了脸上。
“住嘴,你见谁都能叫宝贝!”
“见谁都能叫但也不是谁都真的能这么宝贝。再说了,你手机里柯甚安又算什么?永远的什么?柯柯宝贝。”
他那无赖劲上来了,羡安觉得可气又好笑,“我改掉了,现在是柯上括号导演下括号甚安。”
沈听肆翻了个身,平躺在他身边,手臂贴着,“你真可爱。”
“为了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惊天动地。”羡安自嘲道。
“这怎么会微不足道?我今天彻底理解到了宝贝这两字的重量。从今以后说出口的都是特别珍贵的,不再是信手拈来。宝贝二字会跟羡安一样让我珍惜。喊出口的时候你是宝贝,同时我也是你的宝贝。因为我知道你会珍惜这样的两个字,珍惜这么呼喊你的我,把我上心,时刻牵挂。呼喊你的时候我也会变得那般贵重,因你的珍惜镀上真金。”他话声款款亦灼灼。
羡安一时半刻竟答不上话,能言善道的嘴霎时间形同虚设。
那各种情绪卡在喉头,梗着了,急不可耐想一口咳出来,可又怕太急,吐了口没意义的热血。
爱语不该带着冲动,而是该带着决心。带着温柔带着坚定,如他那般款款,不是慷慨激昂的演说,不是振奋士兵的鸡血,而是一个必须记得很久的承诺。
几个呼吸,从深重到轻浅,羡安轻声道,“只要你一直珍惜,我绝对不负你。我羡安一向说到做到,从来不曾食言。”
他双眼亮过了天光,沈听肆微微一笑,把那笑意写进了那双眼眸深处。
从此羡安再也不曾忘记他的笑,于是果断放弃了江山转而追求着那样的笑容,甚至不惜为此拼搏余生。
谁还在乎那一笔荣华,一纸江山?
“那么就请你多多指教了。七皇子。”
所以从此君王不早朝,祸水的红颜,惑众的妖言。
羡安微微一笑,“早个几千年,我肯定让人放火烧了你这妖孽。只可惜迟了千年碰上你,我早束手无策,只能这么栽了。”
第43章 无惧黎明
商场可能因为时间还早,即使是假日也没什么人潮。沈听肆推着巨型推车,轮子滑过商场塑胶地面。
“家具店的手推车特别大,我们上次去超市,推车很小,之前陪秦生去药妆店,甚至只给一个小篮子。”羡安突然聊起了手推车,“毕竟一罐化妆水跟一个组装柜,大小差距很大。”
沈听肆笑了,“哪怕这种话题跟你聊也特别有趣。”
“我们要买什么?”
“我不知道。你不是说了要木地板?桌椅……”
俩人在家具卖场逛了半天,渐渐的人潮变多了。
走过小盆栽区域,几个女孩拦住了羡安,“你是羡安吗?可以拍照吗?”
她们抓着羡安的胳膊,把他的外衣抓得起皱。羡安微微一笑,虽嘴角被口罩藏了起来,可眼睛弯成了月牙。
他配合着拍了几张,方才跟沈听肆正好分了开来,女孩们问道,“你来买家具吗?”
“我来吹冷气。”羡安答道。
几个女孩笑成了一团。
告别了她们以后,羡安便避开去了别的楼层。他打了电话给沈听肆,让他到楼上会合。
所幸买的东西都已经差不多,俩人速战速决,在人变得更多之前离开了卖场。后座一直到后车厢都堆满了东西,在沈听肆那台价值不菲的车里,装的是更加贵重的未来。
回家以后,羡安先清洗了一次阳台地板,二人把木头地面的安装说明看了两次,特别简单的事情也怕错了。
随后他们开始贴起了地面,按照指示拼接起来。
几个小时后,沈听肆发出的影片被转发到了“劝你从良。”
影片一开始是泼洒着阳光的小阳台,拉开阳台的玻璃门能看见木头地板,光滑的木地板上机器小狗摇摇晃晃在上面走着。
那岁月静好,阳台那一方阳光之中,时间仿佛静止了。
谁说刹那不是永恒?每个眨眼都是一世一生,于是走过了千年而后相遇。
***
其实就不该答应的。但是羡安实在看那阳台太不爽了。
晚风在肌肤上吹起了鸡皮疙瘩,那细小的疙瘩却很快又被那人滚烫炙热的掌心熨平了。
起初是因为顾念哉在片场休息时间总是在看废片。
他看得影片很杂,什么类型都看,但最常看的就是一个名为《几万爆改》的小单元短片。
那里面的团队人员会找到破烂房子,然后用转盘的方式转出金额,以那个金额对破房进行改造。
羡安一开始对那个影片也没兴趣,后来就仿佛中蛊了,一看就看不停,他跟顾念哉两个人把那页面里的影片通通看完了,这几个礼拜还得等更新。
但羡安便是觉得看着特别幸福,不仅是因为影片博主本就喜爱改造,还因为这份兴趣帮助了那么多住在破房的人,随后还制成了影片,娱乐了那么多数没有条件去执行改造装修的人,根本满满正能量,然后他就注意到了沈听肆家毫无幸福感这件事。
那阳台看着就让人郁闷,难怪沈听肆以往在家待不住。
双手撑在石墙上,本来墙壁他们也想刷漆,但公寓大楼管理不同意,说会破坏整体性,于是他们就刷在里面,那颜色虽然跟原先墙面没差多少,但把整个室内都弄得柔和了。
沈听肆笑了,凑过去吻他,“真想看看你以前的样子。可惜都没照片可看,画像也都不怎么好看。”
“我没给画师钱,随便把我画难看了。”羡安答道,“跟现在没差很多。但就是没这么细皮嫩肉。我其实从没觉得自己长得好看,一直到来这里竟能顶着这张脸当明星我才开始觉得也许我长得不赖。”
“你很好看。”
“长得好看的也不知道是谁?”羡安笑道,“你就是祸水红颜。”
沈听肆的家里有个储物柜,一开始羡安是不知道的。
那个储物柜跟他的酒柜一样都是系统柜,不同的是,储物柜占满了一大面墙,打开全部都是生活用品,柜子里放满了一个个收纳抽屉,每个拉开都是成群结队的用品,牙刷满满的、牙膏满满的,卫生纸一大堆,但凡用得上的都被他囤积了起来,起先羡安不明白,后来又懂了。
沈听肆不愿意独自去超市或卖场那样的地方购物,他怕在人多的地方发作,他怕被视作异类被当成傻子,所以他什么都让人送来一大箱。
正因如此,他一大早就拉着羡安去家具卖场这件事,才特别让人感动。原本不愿意的,都因为他而愿意了。
因为他所以沈听肆愿意去山上,因为他所以愿意回家,也因为他所以试着去了人多的卖场。
沈听肆用自己的方式一点一滴在改变,也许缓慢又笨拙,但他的确正在努力。
也许外人看来沈听肆什么也没做,羡安就如同他以往遇到的那些人一样朝他趋之若鹜,如飞蛾往火里扑,人说智者不如爱河,可那不是总有一个人值得去为他傻吗?愚昧一世,愚钝一生,为了他成为那个为情所困的白痴。
对羡安而言,沈听肆什么都做了。
羡安喜欢被崇拜,喜欢被景仰,而那么刚好,沈听肆把他当成了救赎,看作了信仰。
从此一生虔诚,他有坚信的神,所以无惧无畏。
怕什么?一个失势未能成功登基的皇子,急于取得肯定的人,遇上了那么一个徘徊在崩溃边缘,哪怕死马当活马医也好,愿意不顾一切给予信任的家伙,于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只要肯相信,羡安便是那种会为了一个坚定眼神不惜赴死也会拼来大好江山的人。
所谓江山到底代表什么,也许定义自在人心。
至少对于羡安而言,它已不再只是代表那张龙椅。
与一个人去厮守一辈子这种事,是否要比拿下一个城池还困难呢?
该有多舒服才会让人这么想沉溺?
带着潮气,温热滚烫,鼓噪的心跳又或是那因发力而鼓起的肌肉线条,都让人离了会想,丧心病狂。
“我画了一部电影。”羡安突然道。
“嗯?”
“很晚了……”他的精神有些涣散。
“羡安,你累了是吗?”
天边慢慢透出了光,“啊,我想让你看看这个。”
羡安扭过脸,“日出?天天有,有什么好看的。”
“这是跟你一起看的第一个。我一直很怕黎明。”
羡安一听愣了愣,往那朦胧之处又看仔细了,薄雾夹杂着晨光,在那云雾之中能见日光灼灼,云雾里叫人摸不清轮廓的火光,这暧昧不明的黎明,总觉得跟沈听肆很像,所以他为何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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