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就像是……”绿川光顿住,收住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觉得那未免太过离谱了些。
“就像感受不到自己与外界物体间的联系。”安室透缓缓抬起头,喉咙滑动,认真道:“他看起来就像是没有触觉。”
与此同时,手术室内,清水清一件一件地穿好衣服,遮盖住满身的绷带。
他觉得其实根本没必要缠这么多的。
穿着完毕,他随意打量了自己一番,还算满意,抬头后才从玻璃的映射中看到自己的脖颈处仍有绷带露出来一节,他拽了拽领口试图掩盖,却没能成功,索性就不管了。
当脚再一次接触地面,他小心翼翼地踩了踩,随后是熟悉地跌倒,不过这次没有人会扶住他了。
清水清心情逐渐烦躁起来。
在他经历爆.炸昏迷又苏醒后,五感失灵中最令他厌恶的一种久违地出现了——
触觉失灵。
他仰躺在地上,觉得自己真的是应该去实验室一趟了,明明过去触觉失灵带来的负面作用大多都只是动作不灵活、反应迟钝、敏感度降低诸如此类,这次竟然一点都感觉不到了。
明亮的灯光刺进眼睛里,清水清阖上眸子,喃喃道:“好烦……”
第22章 二十二瓶酒
“嗯?清酒大人还没出来吗?”
路过护士疑惑地看着那两个在手术室外蹲守的年轻人,提醒道:“治疗结束已经有好一会儿了吧。”
绿川光闻声一愣,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向手术室的方向跑去。
但是有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看着已经抢先一步冲进手术室内的好友,绿川光动作稍顿,随即不作他想地追了上去。
“清水?!!”
安室透看着躺在地上的银发青年,快步跑过去将其扶起,皱眉道:“摔到哪里了吗?怎么不喊我们?”
清水清略带疑惑地看了眼一脸焦急的金发下属,懒洋洋道:“我没事啊,躺着还挺舒服的。”
“真是的,那你也不能躺在地上啊……”
清水清眨了眨眼,心道安室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
等到绿川光推开门时,安室透已经搀扶着清酒坐在一旁的手术台上了。
“你还好吗?”绿川光面带担忧,快步走近。
清水清看着这位向来敏感的下属,温和地笑笑,宽慰道:“我很好,放心吧,一点问题都没有。”
安室透眸光晃动,眼前再次浮现出推开门后的看到的画面,咬了咬牙。
在看到那人领口处露出的一截绷带时,他一言不发地扭过头。
清水清为此刻的氛围而莫名感到有点伤脑筋。
“绿川去找个轮椅过来吧,麻烦了。”他神色中带了点尴尬,坦言道:“其实多少还是有一点小问题的。”
绿川光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在门被重新合上前两秒,他深深地看了看手术室内仅剩的两人,心里明白清酒大概是有什么话要单独对zero说。
他选择服从安排,沉默地离开了这间手术室。
把另一位下属支走,清水清打起精神来,准备好好关心一下面前的这位下属。
“安室?”清水清已经尽量放缓声音,对方却不为所动,执拗地站在一旁。
……真是个让人伤脑筋的孩子。
“怎么不说话,不理我吗?”
他叹了口气,还是不太清楚这位下属是出了什么状况,又随意换了个问题,“透?我这么叫你可以吗?”
安室透终于有了回应,低声道:“可以。”
在改头换面后,还是第一次有人直接用“透”来称呼他。
“终于舍得开口了吗?”清水清略微松了口气,只要还可以沟通,那就一切都好说。
不太喜欢被俯视着的感觉,他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示意对方也坐下来。
但是眼前的年轻人并未配合,也没有其余的动作,只是缓缓蹲下身,头依旧低垂,并不看他。
像只大狗……清水清被自己的联想逗笑了,哪有用宠物来形容下属的。
“这是怎么了,嗯?”他把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语重心长道:“第一次在任务里遇到意外,所以有点害怕吗?”
安室透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
“或者你是想回朗姆那边了吗?”清水清自顾自地说着:“如果你想回去的话,我可以去找朗姆谈谈。”
“不是!”安室透猛地抬起头,望着那个银发青年,认真道:“我没有!”
他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对方脖颈处的绷带上,仿佛被烫到似的,又迅速把目光挪开。
清水清审视着这个年轻人。
他喜欢直率的人,所以哪怕再想做一个合格的上司,此时也难免为下属的游离和敷衍而生出些许烦躁感。
他叹了口气,把手从对方的肩膀上收回,也懒得和这位下属较劲儿了,沉声道:“安室,这个任务,其实也可以算作失败的。”
安室透抬起头,错愕地看向面前那人,一直注视着他的那双海蓝色的眼睛里已经褪去温度——
他很清楚对方的言外之意是什么。
“如果你现在可以好好地、正常地和我交谈,我倒是也不介意忽略这个小问题。”
清水清面色微冷,被一个公会的年轻会长算计,又因爆.炸引发了触觉失灵的后遗症,接连的烦心事已经让他的耐心几乎用尽,此刻实在没心情再去和下属磨时间了。
他看中这个年轻人的能力,却没想到对方会如此脆弱,竟然软弱到连一颗炸.弹都经不住吗?任务中一切瞬息万变,难道连一点突发状况都容不下吗?
“在这段时间里,如果有任何一次任务失败的记录,那我就不会继续留着你了。”清水清面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道:“我有说过吧。”
安室透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指,艰难地开口:“有。”
僵持了一会儿,看着对方因为紧张而轻微颤抖的睫毛,清水清无奈,摆了摆手,“算了,你走吧,去……”看看绿川怎么还没回来。
下一刻,清水清愣住,他错愕地看着突然揽住了自己腰身的下属,瞳孔地震——这孩子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直接推开会不会伤到安室脆弱的心灵,但是不推开是不是太诡异了??
安室透大脑一片空白,当耳边再次出现砰砰的心跳声时,他才骤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快点放开对方,身体却不听使唤,大脑一片混乱——
直到一只手在他的后背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僵硬的四肢才逐渐放松下来。
清水清突然有些自责。
他差点忘记了,哪怕能力再出众,此刻在他面前的也不过是个才加入组织不到一年、因被前任上司针对而被迫跳槽的将将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罢了。
刚刚自己的不耐烦大概是吓到他了,清水清想,这只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孩子,是他亲手从朗姆那里挖过来的下属,我怎么能因为自身问题导致的烦躁而迁怒于他呢?我竟然是这么苛刻的一个上司吗?
“抱歉,安室。”他的嗓音柔和起来,“是我太苛刻了。”
清水清在这场没有硝烟的的战争中率先认输,见这位下属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低声道:“先放开我吧,碰到伤口了。”
安室透这才手忙脚乱地起身退后。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就突然……不是……”
有着一头耀眼的金发的年轻人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脸上隐隐发烫,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但是当看到那双充斥着包容和温和的海蓝色的眸子时,他突然就冷静了下来,“我很感激您不顾自身安危地救我,这次给您添麻烦了,是我能力不足……”
他做了个深呼吸,俯身鞠躬,郑重道:“请让我继续留在您身边,我会努力做得更好的!”
清水清抬手摸了摸那颗浅金色的脑袋,微笑着点头,“嗯,我相信你。”
绿川光推着轮椅回来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有个高大的人影站在门前,他皱了皱眉,总觉得那个人看起来分外熟悉。
他没有出声,待走近一点,才注意到对方的手正死死攥紧门把手。
绿川光突然想起来这人的身份,不太确定地出声打了个招呼,“……琴酒?”
那个金发的男人面色阴沉,嘴唇紧抿着,额角青筋微跳,像是在抑制翻涌而上的怒火,幽冷阴鸷的眼睛毫无感情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把他推到墙边,带着一身冷气离开了。
绿川光吃痛,揉着肩膀,待再回头再看时,那个像是失控的野兽一般的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什么情况?琴酒怎么了?
他蹙眉,却也来不及多想,还是先带着轮椅回到手术室比较重要。
他今天第二次打开这扇门,门内,安室透正笑着立在一旁,而清酒依旧在手术台上坐着,看到两人气氛和谐融洽,绿川光对此满意极了。
“绿川,辛苦了。”
绿川光摆了摆手表示只是小事情,同好友一起把他们的上司安置在轮椅上后,他推着轮椅走出手术室。
第一次坐轮椅的清水清略带新奇地感受了一番——虽然他此刻没有触觉,但是这并不耽误他觉得这样被下属推着走还挺惬意的。
“啊……对了。”刚刚心思都放在清酒身上,以至于差点忘记了自己遇到了琴酒的事情,绿川光看向正一脸享受的上司,说道:“刚刚我在门口遇到了琴酒来着,不过我刚走过去他就离开了。”
清水清歪了歪头,难道琴酒也受伤了吗?
即刻他又推翻了这个猜想,琴酒就算受伤也不至于跑这么远来轻井泽的医疗点治疗,大概是有什么任务来处理。
他惆怅地想,琴酒的事情他竟然已经一概不知了,自己是不是真地就快被篡位了。
“而且,他看起来就好像想要杀人一样。”绿川光补充道。
清水清对此并不意外,不假思索道:“琴酒一直都是那副想杀人的表情。”
那孩子从小就那样儿,对谁都没个好脸色,天天板着一张死人脸,也不知道到底跟谁学的。
安室透拒绝加入话题,他永远忘不了琴酒是如何让他痛失光明前途的!
不过……
他的视线在坐在轮椅上的银发青年身上短暂停留,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抬起手,掩饰性地轻咳了两声。
不过,新上司很好,自己也不算亏。
“安室,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您不叫我‘透’了吗?”
“你喜欢这种称呼吗?如果你坚持的话,也可以”
绿川光转头看向对话中的两人,忍不住笑起来。
他想,清晨时在前往群马县路上的祈祷,似乎已经实现了呢。
【如果在这一程中那两人的关系能够有所升温就最好了。】
第23章 二十三瓶酒
日落西沉,勉强可以称之为丰富多彩的一天终于结束了——挂彩的彩。
清水清熟门熟路地指了个方向,让下属们把他送到他在轻井泽医疗点常住的那个房间。
实际上,组织的每一个医疗点都有他独属的病房,不仅是作为行动组组长的一些特权,也是因为他在过去的很多年里,隔三差五就要光顾各处医疗点。
毕竟是熟客了,有个专门的地方住着也方便些,清水清对此十分满意。
但是下属们在听说他因为经常来光顾所以有专属房间后,一时间却沉默了。
清水清认为这是两个未经世间险恶的年轻人在为特权阶层的罪恶权柄而默哀,他宽慰道:“继续努力,你们也可以拥有的。”
话刚说出口,他又觉得这不是什么好的祝福,又改口道:“算了,还是不来这里最好。”
离开前,绿川光站在门口,面带担忧,第三次询问:“真的不用我留下来照顾你吗?”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清水清看了眼上面的名字,对着过分贴心的下属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早点回去休息,“不用,晚安。”
安室透再次和那个一脸无所谓的上司强调道:“那你有事情一定要给我们打电话。”随后隐蔽地拦住了欲言又止的好友,拉着对方离开。
清水清敷衍地应了一声,心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把注意力转移到手机上,接通电话。
“清酒。”是熟悉的电子合成音。
不太清楚boss怎么会突然给自己打电话,但他还是毕恭毕敬地答了一声:“是我。”
“是朗姆又去和您告状了吗?”清水清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什么,决定先下手为强,抢先道:“琴酒去伏击朗姆这件事,虽然有点出格,但是朗姆又没死……而且本来就是朗姆挑衅在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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