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的喉咙不自觉地滚动,如他路上所想,清酒果然听到了他们与贝尔摩德的谈话,那么清酒此刻是想表达什么,警告?
不对,不是这个——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还未来得及给出回应,车门突然被打开了,骤然打破了车内逐渐凝固的氛围——是去了超市的绿川光匆匆忙忙回来了。
“绿川回来了啊,都买了什么?”
安室透思维有些短路,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刚刚那个敛着双毫无温度的眸子的人仿佛顷刻之间就焕发出了生机,笑意吟吟地听着黑发青年细数各类食材的名称。
安室透:……
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应该是在向好的方向发展,那个敏感的话题似乎被自动跳过了,他趁着这和谐的画面上演时重新启动车子,向安全屋的方向进发。
他平静地回想着刚刚的话。
清酒并不是在警告他,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大概正如第一句话中就已经明确表示的那样,清酒只是在以上司的身份提醒他,仅此而已。
这个人的话不必过多猜想,坦率过头,想太多否则反而容易曲解真正的含义。
虚假才是这个世界上占了主流的东西……吗?
*
以前也没人邀请过他去做过客,清水清也不知道他需不需要做些什么准备,但是什么都不带好像也不太合理。
他思来想去,跑到卧室,从床底抽出来一个箱子,认真选了几样东西装进袋子里,随手掂量了一下,才满意地点点头。
送这个肯定不会出错的吧。
傍晚,宫野明美听到门铃声,匆匆跑去开门。
“清水先生!”
“打扰了,宫野小姐。”说着,他将手中的袋子递过去。
这个称呼的问题大概是改不过来了,他之前也提醒过宫野明美他们两个是平辈不必用敬称,但是对方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怎么都不肯改。
“邀请您来吃饭,怎么还好意思收您的礼物呢……抱歉,差点忘了,快请进!”
清水清礼貌地笑笑,顺着对方的指引坐在沙发上,温和道:“只是一些普通的小玩具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见对方还想说些什么,他即刻岔开话题道:“宫野……额,我是说,雪莉她不在吗?”
“志保说忘了拿资料,要回实验室一下。”宫野明美倒了杯水递给今天的客人,语气温柔:“大君去接她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的。”
清水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这位大君是……?”
“您见过的。”女人掩嘴轻笑,解释道:“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路上不小心撞到的那位先生,他的名字叫做诸星大。”
“诸星大啊……黑麦威士忌?”
宫野明美微愣,但还是快速反应过来应道:“是的。”
对方脸上的甜蜜太过惹眼,将他接下来的话统统堵在了嗓子里,清水清别过脸,端起杯子掩饰性地喝了一口。
今天已经提醒过雪莉了,她大概会好好转达给这位宫野明美小姐的吧。
他并不是因为安室对黑麦威士忌的厌烦才对黑麦威士忌好感全无的,或者说,至少不只是因为那个。当他听到黑麦威士忌是通过雪莉进入组织时,再次回忆起那个躺在病床上看似虚弱正处于昏迷实际上却早已苏醒了的长发男人,就本能地对他不喜。
他是一个习惯于遵从直觉的人,那些直觉让他多次在近乎末路的情况下死里逃生,或许今天再次见过黑麦威士忌后,会有什么新的见解也说不定。
*
“……总之,如果你还想好好待在组织里,就不要再和波本起冲突了,那个人是清酒的直系下属,身份上本来就压了你一头……你今晚尽量给清酒留个好印象吧,哪怕不为别的,他总归是你的顶头上司。”
诸星大低头瞥见少女脸上的严肃,把一些还未来得及真正升起来的敷衍压下去,沉声道:“我知道了。”
他当时满心只想着要以最快的速度晋升,一路上的每一个任务也都十分顺利,唯一的小插曲就是在某场任务里遇到了还未取得代号的波本威士忌且产生了点儿摩擦,当时他还在困惑为什么队伍里的所有人都对那个金色发的年轻人退避三舍,后来等他真正知道了缘由的时候已经晚了——当然,他并不后悔,但是多少还是有些烦躁。
毕竟正如雪莉所说的那样,虽然FBI方面至今取得到的有关清酒的情报少之又少,但是清酒目前的确是他的顶头上司,后面如果还想继续往上爬,就算得不到清酒的助力,但是现在就结上梁子肯定要出问题。
诸星大在心里暗骂一声,波本威士忌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竟然还搞告状那一套。
“清酒,那是个什么样的人?”雪莉和清酒似乎交情匪浅,从前没什么旁敲侧击的好时机,此刻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也方便参考一下,一会儿他该用种什么态度去应对清酒。
宫野志保刚想开口,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今天上午的那个不同寻常的清酒——一直以来的在她面前展现出的温和和安全感,在其余实验室成员口中的偏执疯狂,以及今天一瞬流露出的冷漠阴鸷……所以,清酒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者说,那个名为清水清的男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是一个值得考究的问题,但是很明显她此刻心中并没有能够说服自己的答案。
“护短。”
顿了几秒,又觉得这个词太过单薄了,拥有着一头茶色短发的少女补充道:“极致护短,在他眼里没有对错。所以,如果你坚持要和波本针锋相对下去的话……或许你听说过那天酒吧里发生的事情?”
诸星大随手把烟掐断扔进垃圾箱里,皱眉道:“我知道了。”
清酒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极其神秘的代号成员,在FBI的资料库中只能搜寻到极少的相关记录,前两年突然销声匿迹,他们几乎以为那个人已经死了,可出乎意料地是,清酒近期却仿佛是重新活过来了似的,作风和此前相比也像是变了个人,同过去完全相反地开始张扬行事,简直就像是在昭告所有人:他还没死,他又回来了。
诸星大脚步一顿。
——告诉所有人他还在?
“怎么了?”宫野志保转头看向落后了几步的高大男人。
“没什么……我在想,用不用去买些饮料什么的?”
“没必要,姐姐都准备好了,我们快点回去就够了。”
“好。”
在不引人察觉的阴影中,诸星大的眉头逐渐蹙起,清酒重新活跃起来的时间点跟传言中的清酒接连收下新人时期的苏格兰威士忌和波本威士忌的时间点放在一块儿对比,未免太过巧合了些。
护短不至于会护到这个地步吧……为了两个新人而特意去立威?
诸星大“啧”了一声,如果真的是他想的这样,事情就棘手起来了。
那哪是对待下属该有的态度,那分明就是他清酒的眼珠子。
第50章 五十瓶酒
听到门铃声,清水清看了看厨房中似乎正脱不开身的身影,主动起身去开门,于是与门外的一张冷峻的面孔猝不及防地对上。
宫野志保瞥了他们一眼,略过两个正面无表情地对视的男人,轻哼一声率先进到屋内。
“是志保和大君回来了啊……清水先生?”
宫野明美的声音唤回了清水清的思绪,他笑了笑,侧过身让那个留着一头长发的男人通过,又轻轻阖上房门。
当年他曾说过琴酒留长发一定会很好看,他一直以为他是喜欢长发,今天第二次见到黑麦威士忌后便瞬间推翻了这个想法。
他喜欢的不是长发,他只是单纯喜欢琴酒。
诸星大卸去面上的冷淡,主动伸出手,友好道:“您好,清酒先生。”
清水清看着已经递到眼前的那只手,余光里瞥到一旁的宫野姐妹正紧张地注意这边的情况,才终于勉为其难地抬起手握了握。
“你就是黑麦威士忌吧,幸会。”
见到玄关那边虽然暗流涌动但勉强还算和谐的场景,宫野志保暗暗松了口气,推着姐姐去厨房。
当初姐姐提出要邀请清酒来家里做客的时候,只说是为了感谢清酒当初帮忙传递那封信,她不做多想便答应下来,表示可以去问问清酒的想法。
但是在今天上午之前,她一直没有料到,黑麦威士忌和清酒的关系形势会如此紧张。
清水清不愿在别人家里下主人家亲属的面子,如果男朋友也算是亲属的一种的话——但是他对黑麦威士忌也是实在提不起什么好脸色,干脆眼不见心为静,转身回到沙发上坐好。
厨房里,宫野志保低声跟宫野明美讲明了一些利害关系。她的姐姐在组织中的只是众多外围人员之一,虽然有效地避开了一些这个组织阴暗面,但接触到的事物太少,也会导致对诸多事情都未曾了解,例如,她的姐姐只知道那个名为清水清的男人代号为清酒,却不明白清酒这个名字所代表真正含义。
安慰完忧心忡忡的姐姐,回到客厅才发现那两个人依旧凝结的氛围,她看了一眼诸星大,对方心领神会,一边说着“我去给明美打个下手”,一边快速走进厨房。
没有第三人在场,宫野志保随意坐在沙发上,看到那张脸上冷淡的表情瞬间温和起来,一时间有些无语。
这人变脸变得还挺快的。
“你今天的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她干脆挑起了一个和黑麦威士忌绝对毫无关系的话题,“你前段时间,大概心情一直都还算平和?”
清水清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其实在这次的检查之前,我一直有个猜想,你那个后遗症的不定性,或许并不是全无规律的。”
“嗯?”
“人体是世界上最精密的机器,哪怕哪里出了点故障,也不至于会产生如此之大的不稳定性,更何况是甚至到了几近随机性的程度。”
转头看到对方清澈的目光,宫野志保话头一顿,她真的很难不怀疑,这人到底有没有把治好自己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看起来完全不在意。她叹了口气,把原本准备好的那些关于大脑和神经的解释原理的话通通跳过,直接进入到结论部分。
“总之,我暂且认为,你的情绪波动会影响病发的概率。”
“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你的情绪保持平稳后遗症就不会触发,而是说,在某个原有平衡概率的基础上,相对平稳的情绪可以让这个概率不会霎时增高,从而导致病发。”
这么解释的话他差不多就懂了,清水清点点头,若有所思道:“辛苦你了,宫野。”
宫野志保发现这个人在称呼上是很多变的,但是又意外地很简单就能想清楚他的原则,大概是因为那个人本身就是一个过于简单的人——当在场有其他人时就会使用代号,但是私下里就会喜欢沿用一些旧的称呼。
“我申请查阅了你自从这个后遗症出现以来的所有相关记录。”她说着,停顿了一会儿,悄悄观察着对方的神色。
“那一定是个大工程吧。”清水清感叹道。
宫野志保没忍住,噗呲笑出声:“你这个人真的是……”
“怎么了?”
“不,没什么。”宫野志保将垂落在眼前的几缕发丝撩到耳后,装作漫不经心道:“我以为你会对别人了解你的过去很反感。”
“的确会。”
对方几乎不假思考的快速回答让少女的动作一顿,转头看过去。
“我讨厌不相干的家伙挖掘我的过去,又妄图用那些不知真假、全面与否的东西揣测判断我的每一个动作和行为。”银发青年的表情依旧平静,语气也丝毫未变,耸了耸肩笑道:“但既然是发生过的事情,无论对错,永远都没有办法百分之百地将其掩埋。”
“只是一些病历而已,而且你现在不是什么别人,大概算得上是我的主治医师?如果你还想知道什么的话,也可以直接问我。”
“我只是接手了这个项目而已,我的职能范畴也不是治病,但是主治医师……你这么想也可以。”
宫野志保想起那些相关记录,正如清酒说的那样,要把那些东西看完的确是个大工程,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将困惑压在心底,直戳了当地发问:
“后遗症出现的初期,有一段时间你病发的频率很高,高到了一个近乎可怕的数字,但是在所有研究员束手无策的时候,那个数据又奇迹般地自己降了下来……如果你还有印象的话,我很想知道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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