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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还想留下来帮忙，被萨斯嫌弃地安排去外面接着收集材料，只能拽着阿槿恋恋不舍地离开。
至于占卜魔女，她表示自己之后会抽时间再来拜访他们，优雅地行了个礼就带着自家的大猫猫离开了。
至此，这片人鱼遗迹只剩下萨斯和西斐尔。
萨斯问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西斐尔划拉着小小的光屏，就像人类玩家用来管理自己账号的个人系统一样，这是西斐尔用来查看游戏里一些异常数据用的系统。
西斐尔大概看了看，回答萨斯：“这里的任务已经磕磕绊绊过了，玩家也已经全部送出去了，异常数据仍然存在，不过消杀刷新之后未知的异常就会消失，这里就安全了，到时候让程序策划再完善一下这边的漏洞和细节，新的世界地图就能正式登陆供玩家探索。”
“至于我们现在嘛，在这里守着就行了，我刚刚设置了一下，这地方的异常数据源在刷新开始的时候会被驱赶到我们面前，到时候看看需不需要我们亲手消除。”
萨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小天使用和身形完全不同的认真向他说着这些事情，盯着盯着手就伸了过去，在对方脑袋上轻轻一碰。
“怎么了？”
西斐尔被突然伸过来的大手指头摸的那叫一个莫名其妙，但他并没有闪躲或者阻止，而是任由萨斯的手指乱动，自己最多只是开口询问。
这何尝不是一种放任萨斯为所欲为的默许呢？
萨斯的目光不经意向远处瞟了一眼，随即摇头：“没什么事，看样子我们还有些时间，或许可以用这些时间做点能够打发无聊的事情。”
什么都行，只要不闲着就可以。
虽然萨斯没有表现出来，但他耳边的噪音又一次开始烦人了，他迫切需要做些什么或者说些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行啊，那咱俩来聊天，”西斐尔点头，然后果断问出了自己一直很好奇的问题。
“所以你之前到底是想起了什么，才会在假装巫师的时候说出那么血腥残忍的话？”
萨斯：“……”
好家伙，还没忘呢，他还以为西斐尔提了一嘴后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了。
萨斯并不经常跟别人谈及过去，一是他没有过可以倾听的对象，二是他并不认为自己的过去有什么值得说的地方，只有恶魔应该的不幸和悲剧，找不到任何有趣的回忆。
但想听的是西斐尔，这让萨斯只犹豫了一瞬，之后便愉快地遵从本心，将那次自己出门在封后祭典上的所见所闻当故事告诉了西斐尔。
为了保护其他恶魔而接受成为疯癫的“愤怒”魔王的王后，在典礼上受到折磨依旧为尊严不肯屈服于伤痛。
那是一个坚强的恶魔的故事。
西斐尔听完后久久无法回神，他犹豫几次才开口问道：“之后那位女性恶魔怎么样了？”
萨斯没再说话，只是看向远方。
这样的沉默好似在叹息着回复西斐尔的问题，说着那个沉重又悲痛的结局。
坚强的恶魔挺过了封后祭典，成为了一魔之下万魔之上的王后，她利用自己身份的便利帮助底层的恶魔逃跑，多次拯救差点被“愤怒”残杀的大臣，偷偷放走被抓进地牢的无辜子民……
她好像很赶时间，像是在和谁赛跑一般去做事。
后来……她被再次发疯嗜血的“愤怒”斩杀了，为了保护一个恶魔幼崽。
她拼尽全力地奔跑，最终却还是没能跑过死亡的脚步。
“哎，真是凄惨的故事啊。”
陌生的声音传到耳边，萨斯并没有慌张，只是将西斐尔捧到手心护着，以防他不小心摔倒。
萨斯淡淡地说：“终于不躲在角落里看戏，舍得出来了？”
一个半透明的虚影逐渐在萨斯和西斐尔面前浮现，入眼就是华丽又奢侈的深蓝色军装服，外面还有件配套的深蓝披风被半搭在他的肩上，一头狂放不羁的灿金色短发未能遮挡住对方极具冲击性的英俊脸庞，下半身是半掩在披风里的深蓝鱼尾。
毫无疑问，这位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是条人鱼，看那身着装，想来还是一个身份不低的家伙。
“你早就发现我了？”半透明的人鱼问道。
萨斯点头：“我在半空中说话的时候刚好看到你来了，见你一个人在那边嗑瓜子看戏挺嗨的，就没打扰你。”
半透明人鱼：“……”
两个人都跟谜语人一样说话没头没尾，西斐尔别的没听懂，但他懂了一件事：“所以你就是最后那个异常数据源？”
萨斯点头：“如果没有其他东西蹦出来的话，就是他没跑了，但异常数据源这个称呼太长了点，或许我们可以换个称呼，比如国王，或者阿槿他爸。”
“……”
西斐尔：“？？？！！！”
国王就算了，你说他是谁家爸？！
半透明人鱼哈哈大笑：“难得和聪明人聊天啊，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是国王的？”
萨斯语气平静：“有幸在城堡里见过一次国王的石雕，你那一头仿佛重力颠倒的标志性头发太有个性了，很难忘记。”
国王：“……那你是怎么看出来我和阿槿是父子的？”
萨斯：“你这哪怕变淡了依旧蓝得发黑的鱼尾巴可不是谁都有的，至少整片海洋里我就见过阿槿一个，说你俩没点关系，谁信？”
国王：“……”
思路清奇的理由，却能诡异地拼凑出正确答案，好神奇。
他有些挫败：“你把我的话会身份都说了，我说什么啊？”
萨斯挑眉：“或许你可以说说自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原因。”
从带领人鱼走向繁荣昌盛到变成暴君人人得而诛之，再到被神秘巫师斩杀从此销声匿迹，最后变成现在这副只能作为异常数据活着的模样。
他经历了些什么？
国王顿住，他可能是一条人鱼在这个地方待的太久了，突然有人上来张口就问事情的前因后果，一时半会儿竟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他想了一会儿，然后找到了一个引起话题的突破口：“你们知道这个世界是虚构的对吧？”
一个NPC觉醒自我意识需要多久？
国王是在自己成为国王的那一天突然意识到的，他仿佛那一天突然幡然醒悟一样，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虚假，他身边所有的一切，所有的生灵，全部都是为了他人而制造出来的，连同他自己都只是为了别人的存在而存在。
但同时国王也意识到，虚假的他们有一线生机，他们有机会成为，真正意义上为了自己而生的人鱼。
为了这个目标，他将自己的国家发展成了一个无法企及的庞大帝国，这可以为他解决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之后他又做了许许多多的尝试，但毫无意外都以失败告终，一个NPC觉醒自己挣脱束缚尚且要面临许多困难，更不要说他还想带上全部子民。
在漫长的尝试中，希望的曙光尚且没有看到，却先一步遭遇了绝望。
国王被死气侵蚀了。
越来越迫切的愿望和越来越急躁的心，成为了他的致命弱点，但因为没有完全脱离束缚，他很幸运的保存了自己的理智。
这是幸运吗？在别人来说应该是吧，但对国王来说这是折磨。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疯癫的自己走上歧路，不明真相的子民们要将不称职的他推下位，然后自己将屠刀挥向他的子民……
而清醒的国王只能眼睁睁看着。
最后是和他理念不合的王后回来解救了这已经完全失控的一切。
王后以神秘巫师的身份归来，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只知道最后死气被抽离了，国王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而挽救了这一切的王后同样失去了生命。
那次的战斗摧毁了很多东西，甚至连人鱼的数据都受到了影响，之后人类最初的程序员来了，将这仿佛爆炸过后的混乱数据进行了修复和重组，变成了现如今人鱼的“诅咒”。
在之后关于人鱼的所有数据都发生了修改，变成了现在外界所知道的“人鱼的传说”，也是这次的世界任务。
经过这么多年人类程序员们不断的修正，人鱼曾经的数据总算是成功编撰好了，成为了“祝福”，当奖励准备充足的那一刻，这个还没有完全准备好的时间任务，满足了条件，进行了投放。
虽然过程很坎坷崎岖，但人鱼的命运终会踏入正轨。
“那阿槿是怎么回事？”
国王一顿，他的目光看向某处，那里是阿槿离开时站的位置。
“他啊，是王后离开时留下的孩子，为了让他躲过那场灾难，王后将他冰封，一直以鱼卵的形态在外面飘荡，直到灾难彻底过去才得以孵化。”
“他的名字是王后取的，很好听对吧。”
槿，寓意大海的温柔。
那是一位知道自己不久将离开人世的家长，给孩子最后的祝福。
第61章 休息了
国王最终决定留下来等待被消杀刷新。
西斐尔想要将他带出去，却被他拒绝了。
国王笑道：“我一手建成的国家在这，骄傲和悲伤的过往也都在这里，总是要和他们做了断的，我觉得了结的时间挑在今天就很不错。不用担心，我只是去了自己早就该去的地方。”
西斐尔：“可你不是还有事情没做完吗？阿槿他也还没有见过你……”
“阿槿他呀，”国王笑了：“我跟了你们一路，能看得出来，他现在过得不错。有个可爱的小女娃娃在他旁边，想来他以后的日子也不会感到寂寞，更不需要我这个从未见过面的父亲对他指手画脚。”
“我的子民已经尽数葬身了，我的王后也为我离开了，他们等了我许久，我也该去找他们了。至于我那未完成的事业……”
国王的脸上浮现出欣慰而骄傲的神情：“哪怕没有我的干涉，阿槿他依旧走上了和我同样的道路，但与我不一样的是，他会成功的完成我那未尽的事业，绝对不会重蹈我的覆辙。”
远处传来剧烈的响动，亚克兰蒂斯边缘的房屋逐渐坍塌，坍塌过后的碎砖烂瓦又在废墟中重组，变成了崭新的房屋。
人鱼遗迹的消杀刷新开始了。
从边缘到核心的城堡，中间这段距离虽然遥远，但也只够支撑几分钟的时间。
萨斯倒是不怕，但西斐尔可能会受到一些影响，以防万一，他们还是得提前离开。
“你们还不打算走吗？”
国王又嗑起了他的瓜子，悠闲淡定的仿佛在享用下午茶，完全没有一点即将赴死的紧迫感。
萨斯同样没有紧迫感，他甚至还很好奇地问了一下：“按照他们人类的说法，你现在应该向我们托孤，拜托我们以后一定要照顾好你儿子……”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大概的意思是表达出来了——
你怎么不按照套路来？
国王哈哈大笑：“怎么好像我叮嘱了，你们就一定会去做一样？”
虽然他确实挺希望面前的两个人可以帮他照顾儿子，毕竟已经错过了这么多年，再次见面心里难免挂念。
但国王同样也知道不能强人所难的道理，纠结一番后，最终是没有说出口，但没想到萨斯居然先提出来了。
萨斯挑眉：“说不一定呢，毕竟他现在和我家孩子走的很近，关键时候顺手帮一把也不是不行。”
阿槿性子比较闷，平时也不会和谁近距离走动，关系好的人只有蓝星一个，这个“我家孩子”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看来萨斯最终还是口嫌体正直的接受了一直“爸爸”叫个不停的小丫头。
国王没想到还有这个好消息，兴奋得头发又翘起来几分，要不是时间不够了，他高低得和萨斯这个新晋亲家公称兄道弟，好好碰个杯喝一个。
西斐尔：“……”
这就是传说中的酒桌文化吗？
……
“好了，这次你们是真的该走了。”
国王挥挥手，目送萨斯和西斐尔撕裂空间离开。
只有当人全部走完，一直表现为“无所谓”的国王才终于压下勾起的嘴角，露出他真实的情绪。
惆怅，悲伤，太多复杂的感情堵在心头，让放下伪装的他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即将消散的命运。
在龟裂的地面蔓延到脚下时，国王仿佛看到了他生前最后看到的那人，那时候对方哭泣着将刀刃插入自己被控制的身体，大滴大滴的泪水化作珍珠掉落在地上，都是她逐渐破碎绝望的心。
他的王后好像越来越喜欢哭了。
就像现在，他看到前方不远处站着的人鱼，眼睛和鼻尖都是通红的，对方正在一边抹眼泪一边等着自己过去拥抱她。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都当妈妈了还这么能哭，等久了吧。走走走我们回家，我跟你讲讲阿槿……”
旧时的灾难至此彻底消散，曾经辉煌灿烂的帝国也彻底粉碎消失，仅剩下重新建起的崭新的亚克兰蒂斯坐落在这片深海之中，履行着它接下来的职责。
一道毁去掩盖的还有过去的沉重和遗憾，仅仅只有几个人知道全貌，其余证据或者相关东西都随着旧遗迹一同消逝。
但作为铭记者的几人都有着漫长的寿命，这意味着这段故事不会随着时间洪流被吞没无踪。
希望的种子被种下了，它迟早会在曾经的废墟之上开出美丽的花。
……
为了方便，西斐尔送蓝星他们离开的时候把出口直接设在了阿槿的家里，这算是熟人才有的特殊待遇。
现在萨斯撕裂空间出来，同样也将位置定位在这里。
眼熟的客厅，狭小却很温馨。
蓝星和阿槿都先一步回来了，此时看到出现的空间洞口，都迎了上来，像极了在门口等待父母下班回家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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