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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死时他后悔了(近代现代)——暗色星云

时间:2024-02-23 08:27:59  作者:暗色星云
  “我要进去!你放开我!”
  颜烟走出时,辛南雨正拳打脚踢,眼急得发红,而陆蔚紧抱着人不放,像在演生离死别的现场。
  “怎么了?”颜烟疾步走近。
  辛南雨挣脱手臂,搂住颜烟,“你怎么在里面待这么久?”
  “我在找灭火器,你记不记得客人提过这个建议,还好我们当时采纳了。”颜烟声音平静。
  辛南雨似被感染,平静不少,“我还以为......”
  “我没事,这里今晚不能住了,等通了风,你们明天再进去。”颜烟嘱咐。
  平常录制结束,本就只有向文茵和陆蔚住在民宿,节目组与其他人回酒店住,现在向文茵去医院,陆蔚和辛南雨也得在外住。
  所有人撤出,心有余悸。
  导演和场务组长调度好工作,亲自感谢颜烟,“今天要不是您,肯定得出大事,还好有您在。”
  “没事。”颜烟平淡答话,视线扫到角落,朝凯奚挥手。
  凯奚尚才回神,愣愣走近。
  “沙发、灭火器、茶壶、向女士的医药费,如果赔偿金额不到位,我们这边将会对您本人进行起诉。”颜烟冷淡提醒。
  凯奚点头,头一次老实,“好好好,多少钱我都会赔偿。”
  危险的闹剧一过,其他人回酒店,辛南雨去海贝酒楼,颜烟与段司宇回家。
  电子锁的门开时。
  颜烟顿住,后觉一件怪事。
  从火灭到现在,段司宇只跟在他身后,未说过一句话,甚至不曾嘲笑辛南雨胆小。
  心里陡然一紧。
  颜烟立刻回头,攥住段司宇的手臂,将人拉进门。
  一声疼痛的闷哼乍现。
  颜烟赶紧松开手,掀开段司宇的袖子。
  左边小臂,从手腕到手肘,红了一大片,明显是烫伤,只可能是凯奚扔茶壶时,热茶溅到段司宇的手臂上。
  也就是说,在烫伤之后,段司宇还去提20L重的水桶灭火?
  颜烟感到心疼,“为什么忍着不说?”音量不免拔高。
  “没事,明天就能好。”段司宇想收回手。
  颜烟拉着不放,深呼吸平复心情,沉着脸,“医药箱在哪里?有没有烫伤的药?”
  “车库,储物间,我带你去。”
  拿了药盒,两人坐到沙发,颜烟拿出两根医药棉签,将药膏挤到手臂上,均匀涂抹,动作很轻,小心翼翼。
  涂了药,颜烟仍坐在沙发,不说话,面若冰霜,全无刚才灭火时的平静。
  一时寂静。
  良久,段司宇先开口,“对不起。”
  颜烟知道段司宇有这个毛病,无论什么伤痛,只要血能止住,就当作没有发生。
  如果不是他发现,段司宇根本不会处理。
  “你不用说对不起,受伤的不是我,是你自己。”颜烟冷声说。
  “我......”段司宇一顿,“想你保持高兴。对不起,我不知道这种事会让你难受。”
  因为他难受,段司宇才道歉。
  颜烟心口发酸,别说生气,连重话都不想再说。
  “你以后不能再这样,”颜烟几乎是乞求,“哪里受了伤,如果我不在,你主动去医院也好,找别人处理伤口也好,你不能再像今天这样了。”
  尾音发抖。
  颜烟声音抖得不正常。
  段司宇伸出未受伤的右臂,搂住颜烟,承诺,“我以后会主动告诉你,不会再忍着。”
  主动告诉他。
  可等他不在了,怎么办?
  颜烟咬紧牙,“不是告诉我,是主动去医院,你必须做到。”
  “好,我会做到。”语气郑重。
  得到承诺,紧绷的弦松开,颜烟后觉段司宇又在抱他,正要提醒。
  “你现在心情好了吗?”耳边,段司宇低声问。
  “好了。”
  段司宇松开手,低头看向颜烟,“你没有好,你还在难过,为什么?”
  琥珀色的眼直视,轻易洞察谎言,似比月光还亮。
  颜烟立刻否认,“我没有难过。”
  “你能不能告诉我,什么能让你高兴?”段司宇没有紧逼追问,换了个问题,只想知道,颜烟想要的正向反馈到底是什么。
  颜烟微怔,没答话。
  什么能让他高兴?
  颜烟曾以为,当旁人的救世主会让他高兴。
  可事实上,他当无数次救世主,都不如一件事来得高兴。
  那就是段司宇好好活着。
  像初见时孤高的远星一样,在舞台上发光,不受他的死影响。
  尽管代价是将他遗忘。
 
 
第39章 
  等待许久,颜烟还是没能回答问题。
  段司宇不再强求,只等颜烟吃药入睡,方才离开房间。
  门合上。
  颜烟照常睁开眼,睡不着。
  或因起火,再或因段司宇被烫伤,几日来的平和感被打破,颜烟不免发愁。
  不算焦虑,只是心跳比平常快。
  颜烟躺了会儿,起身,放轻脚步到阳台,点燃一支烟。
  对面无灯漆黑,连花园里的灯也彻底关闭。
  寂静的风吹散白烟,火星若亮若暗。
  不过几口,忽对浅淡的尼古丁失掉兴趣,颜烟拿开烟,索性看手机。
  正巧,辛南雨发了几条消息。
  【辛南雨:烟哥,你睡了吗?】
  【Yan:怎么了?】
  随即语音打来。
  颜烟手一顿,半身勾出护栏外,侧头,观察隔壁的工作室。
  窗沿正暗,没有光照,段司宇不在工作室里,应该在对门次卧。
  颜烟关闭阳台门,接通语音,“怎么了?”声音压得很低。
  “烟哥,我睡不着。”辛南雨声音委屈,像要求安慰。
  被火灾吓着了?
  颜烟思索片刻,“火灾的损失,凯奚会照价赔偿,别担心。”
  “......我不是担心这个,”辛南雨嘟囔,“烟哥,我觉得好累,不是干活累,是心里累。”
  “为什么?”
  “我就觉得,今天的事本来可以避免,只要他不拿茶壶,就不会发生火灾。还有好多事......”
  颜烟以为对方要受委屈,倒苦水。
  事实却并非预想。
  辛南雨难受的原因在于,很多麻烦事分明可以避免,只要嘉宾开口问,事前进行沟通,问题就能解决。
  但对方偏不,因为享受追捧,自大惯了,我行我素,所以流程总被拉慢,重复拍摄。
  而就算沟通过,对方也不记得,导致意外发生。
  摔碎茶杯和碗,烧着火也就算了,最烦的是,林韵和凯奚会倒打一耙,指责辛南雨没说清楚。
  这在工作中很常见。
  一件事沟通无数遍,仍进程缓慢出纰漏,“聪明人”为自保,锅推来推去,到最后甩给最老实的人。
  常见到没人认为这是一种霸凌,只会去指责“老实人”不够聪明,挑受害者的刺。
  平常辛南雨独自拍摄,接触的人少,没遇过这种事。
  现在被一下扔进“染缸”,适应不了,难免郁结。
  “你没法改变他们,就把注意力放在别处,做好自己的事。他们指责你时,不要自证无错,忽视就好。”
  颜烟没法建议硬碰硬,辛南雨性格如此,主动招惹只会吃亏。
  “啊,还有陆蔚......”
  “怎么?”
  “我一开始好像误会他了,我以为他要报复我,但其实他人挺好的,经常帮我解围。”
  哪是人好。
  分明是故意撩拨,意欲旧情复燃。
  颜烟无声叹气,心想辛南雨迟钝若此,今后注定被陆蔚拿捏,只希望对方不是薄情的人。
  聊聊停停。
  辛南雨终于困意涌上,“烟哥,我睡了,你也早点睡。你的房间空着,我把门锁了,没有让别人进去过。我再努力一周,等录制结束,你就可以搬回来啦!”
  “好,晚安。”
  语音挂断,颜烟不免失神。
  一周......
  离段司宇离开,只剩几天时间。
  前头焦虑的三个月,颜烟只觉漫长,看不到头。
  而现在,他竟觉得短暂,快到他抓不住末梢,稍不注意,只剩下一个虚影。
  原来快乐时,时间会过得这样快。
  烟头燃尽。
  颜烟正要回房,忽见一人影,在转角现出,孑然一身,脚步缓慢。
  向文茵。
  为什么会在夜半独自回来?
  向文茵换了身衣服,走到铁门前,见无保安守候,大门上锁链,屋内无光,明显一愣。
  伫立良久,向文茵转身,慵懒靠在铁门上,摸出打火机点燃烟,仰头吐息。
  四目相对,猝不及防。
  颜烟以为对方会直接离开,哪想向文茵会抽烟,甚至抬头看见他。
  很快,向文茵指指铁门,似在问他是否能开门。
  颜烟了然,回房找出钥匙,轻手轻脚,做贼似的下楼,去对面开锁。
  入室盗窃的事后,颜烟买了个锁备用,共三把钥匙,其中一把放在自己这里。
  颜烟拧开锁,“怎么忽然回来?”
  “我以为还在录制。”向文茵答。
  录制?
  无人通知向文茵录制已暂停。
  颜烟推门,带人进入,“刚通风不到六小时,安全性没问题,但还没有打扫。”
  “不碍事,”向文茵跟着走进,“我住楼上,楼下打不打扫也没关系。”
  嘉宾中年龄最大的,却最好说话。
  无端,颜烟想到段司宇那句评价,年老色衰的小情儿。
  但向文茵不算色衰,年近四十,但看面相,也才三十左右,跟林韵差不多。
  大厅狼藉一片,干粉散了,水却满地,四处脏脚印,东西东倒西歪,烧得半烂的沙发,碎了的茶壶。
  颜烟扫一眼,盯着地上的水,心里抓狂,实在没法忍受,去后院拿拖把。
  颜烟埋头拖地,将脏污和水一并拖净,等结束,才发现,陶瓷碎片已被向文茵收走,混乱的物品全部归位。
  向文茵似是收累了,正坐在餐桌前,摆弄打火机的砂轮。
  颜烟归位拖把,到厨房拿了瓶清茶,放到桌上,“没有糖。”
  “谢谢。”向文茵勾唇,笑意有些落寞。
  “你的助理呢?”颜烟问。
  “她回酒店休息了。”向文茵汲一口茶,犯了烟瘾,摸出一支烟,出于礼仪,先点燃递给颜烟。
  “谢谢。”颜烟接下,第一次尝试女士烟。
  清淡的果香,后味回甜,比想象中味重,但不是焦油味,而是香精味。
  “你和段家那少爷,认识多久了?”冷不丁,向文茵问。
  少爷?
  颜烟一愣,险些忘记,在旁人眼中,段司宇确实是少爷,还是个脾气乖张的二世祖。
  “快六年。”
  “六年,”向文茵惊异,“你们在一起这么久?我还以为他刚认识你,图新鲜,所以死缠烂打追求。”
  就算当初,也是他步步为营接近,并非段司宇追求。
  颜烟隐晦地否认,“我们现在不是恋人关系。”
  现在不是,但曾经是。
  向文茵听懂暗示,点头,笑意带上羡慕,“看来他是真心喜欢你,独一份,已经很可贵。”
  颜烟谨慎地无言,因为如果再聊,话题可能会趋往向文茵的雷区。
  “你是我想象中的那种高智商,”
  向文茵却主动提,“南南经常夸你,还把你做的舆情报告发了一份给我。好多年,我不敢看网上的评价,没想到能直接在报告里看见汇总。”
  小情儿,豪门秘闻,包养。
  这些关联词是客观的数据,并非颜烟杜撰。但辛南雨竟傻傻发给当事人,向文茵还看过。
  “你别紧张,是我让南南发的,因为我不想说错话,惹其他人不快,南南本来要把我的部分删了再发,我说不用,我想主动看。”
  意外地,向文茵不仅好说话,态度也很谦卑。
  “可能,这是我最后一次工作,等节目录完,我准备彻底退圈。”向文茵说。
  “为什么?”
  “年纪大了,本来也接不到戏,大剧组看不上我,小剧组我看不上,今天被烧伤,他知道也只会回一个‘嗯’。”
  他。
  耐人寻味。
  颜烟想,这个他,或许指向文茵的金主。
  向文茵双眼失神,“刚才在门边,看见里面乌黑,静悄悄的,我忽然就厌倦了,想去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改头换面,重新生活。你是高智商,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似在迷惘中,求一个继续坚持的鼓励。
  可他不是神人,更不是什么高智商。
  颜烟无声轻叹,反问,“你最想要什么?”
  “我想要......”向文茵安静一霎,“求得自由,自己做主。”
  这回答过于抽象。
  颜烟一时无言,旁人感情上复杂的事,他没法解决,因为他连自己的都解决不了。
  沉默间,向文茵瞄他一眼,眼神下意识畏惧,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他才不答。
  无法,颜烟只好再问:“我不懂你的意思,是什么在束缚你?人?还是感觉?”
  如果涉及法律层面,那他无法解决,最多帮着报警起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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