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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死时他后悔了(近代现代)——暗色星云

时间:2024-02-23 08:27:59  作者:暗色星云
  向文茵似被问住,认真思索。
  “我怕离开他后,我会连综艺也接不到。我被封杀过,五六年,后来他帮我复出,我以为他很喜欢我,但他又能同时喜欢别人。我觉得我只是个消遣,什么都不是,我不想再这样下去。”
  颜烟了然。
  向文茵无法从金主身上获取认同,事业也受挫,两方面皆有挫败感,所以才想退圈逃避。
  “我该分手吗?我这样是不是忘恩负义?”
  “我不知道。”
  但颜烟觉得,资源只有综艺,助理也无用,上节目还被欺负,甚至让受伤的人半夜独自回来。
  这似乎算不上恩情,说是惨淡也不为过。
  金主做到这个地步,还不如不做。
  向文茵正感失望,又听颜烟说:“我得先去查资料,再评判方法和结果。”
  “查资料?”
  “方便的话,你得先告诉我,你的金......”颜烟一顿,改口,“他是谁。”
  向文茵一愣,下意识说了名字,见颜烟点头记下,问她微信方便联系。
  心口竟缓慢恢复平和。
  ——烟哥很靠谱的,无论什么事找烟哥帮忙,最后都会成功。
  猛然间,向文茵理解了辛南雨的话。
  原来这不是吹嘘,而是颜烟真的有种魔力,让她觉得这件事可以成功,无论客观上有多困难。
  “我记住了,你去睡吧,明早还要录制。”颜烟说。
  语气平淡,却令人安心。
  向文茵笑着点头,“谢谢你下来帮我开门,晚安。”几步上了楼。
  “晚安。”
  屋内恢复寂静。
  颜烟没彻底离开,到花园时停住脚步,找个摇椅坐下。
  春日进入尾期,三角梅日渐凋谢,周围添了不少新品种。
  西岛天空明亮,抬眼望,不止星,连星座都一清二楚,裸眼就能分辨。
  颜烟摸出手机,对着星空摁下快门。
  他最近总爱拍照,或许因快要离开,所以总想在手机里留下点什么。
  通知栏提醒,他的好友申请已通过。
  【向文茵:今晚谢谢,无论最后是否顺利,我都能接受。】
  【Yan:好。】
  颜烟本该忽视,因为向文茵的情况明显很复杂,他没法做所有人的救世主。
  但他还是主动问了。
  因为向文茵身上,有一种曾与他相似的畏惧感,不仅对自己产生怀疑,还把枕边人视作获取正向情绪的唯一途径。
  这不正常,也很危险,但他那时全然无知。
  ......
  入职一年半,颜烟首次拿到A的绩效。
  薪资上调,年终奖六个月薪资,除掉税超过二十万,他该高兴,但他没有。
  只要学会与上司沟通,一切就能好起来。
  颜烟曾这么计划。
  但事实并非如此。
  因为A之上,还有S,他之上,还有别人。
  他拿不到S的绩效,也无法往上升,因为他并非嫡系,只是个半路杀出的“狗腿子”。
  嫡系。
  又一个,他曾在论坛里看见,从来视而不见的词。
  主管的心腹,从实习生期间就跟着对方,社交工作能力无可挑剔,孰轻孰重,主管分得清楚。
  如何成为嫡系?
  有段时日,颜烟认真找答案,要强且努力这个特质,迫使他迷失。
  可越认真找答案。
  他越找不到答案。
  因为摈弃自尊,抽烟,聆听,装作讨好,已是他努力的极限。
  他做不到像对方那样,洞察一切,游刃有余,天生的管理者。
  他能做的,只有高效地完成任务,主动聆听主管的抱怨,聚餐后叫车送主管回家,闲暇时讨论哪种进口烟味道不错。
  直到同院的师弟入职,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他。
  震惊,难以置信。
  而后是鄙夷。
  每一种情绪,颜烟都能精准分辨,甚至清楚原因。
  震惊于他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不相信他会如此“圆滑”。
  鄙夷他再不是曾经清高的师哥。
  平常同事或多或少的鄙夷,颜烟可以视而不见,因为曾经无视他的,也是这些人,所以他不在乎。
  但曾经仰慕他的师弟,如今也用这种眼神看他。
  到这时,颜烟才恍然察觉。
  他迷失了,而且迷失太久,一度忘记他初始的目标,只是扭转边缘化的进程而已。
  他逐渐被伪装同化。
  一步步走向他讨厌的模样,而且无知无觉。野心是如此自然,如同水滴石穿,慢慢将他渗透。
  他能否停止?
  不装了,及时止损?
  不能。
  因为一个部门中,总会有人被边缘化。
  颜烟扭转了,边缘化自然会落到其他人头上,背上D的绩效,在末位淘汰时被辞退。
  他不想拿D,更不想被辞退。
  至少一年内不行,因为跳槽的最佳时机在翌年,他入职超过30个月,也就是段司宇毕业时,无数前人的经验这样证明。
  别的路皆是次等选择。
  继续伪装,这就是目前最适合的路。
  他不是天才,前端也不是不可或缺的岗位,不会因为技术过硬,就不会被边缘化,他体会过。
  他也不是嫡系,晋升的机会不会先落到他头上,不装,他就会被打回原形,连C都拿不到。
  家与公司。
  段司宇与同事。
  他似割裂成两个人,夜晚做清冷的月亮,白天做落俗的清高。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
  当公司变成负面情绪的象征,相对应,段司宇就会成为正面情绪的象征。
  认同感,自我价值,幸福感。
  不自觉,他将索取正面情绪的途径,全部放到段司宇身上。
  师弟用鄙夷的眼光看他。
  没关系,只要段司宇不用就行。
  他在工作中找不到认同感。
  没关系,只要段司宇认同他就行。
  同事厌恶他讨好的行为。
  没关系,只要段司宇爱他就行。
  诸如此类,太多太多。
  每次接受到负面情绪,颜烟都这样想,如同自我麻痹,将段司宇当成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攥在手心。
  这不正常,但颜烟意识不到,只觉得这样就能好受,甚至充满干劲,无论再大的困难,他都能跨过去。
  可是,稻草很轻,驼不住一个人的重量。
  更何况,段司宇不是稻草,而是孤高的远星。
  他抓住的本就不是稻草,所以从未浮上过水面呼吸。
  他抓住的,不过是星光映照在凡尘的虚影,是段司宇生辉世界的一隅,他以为浮上了水面,其实已经沉入底,陷入了能呼吸的幻觉。
  所以当这颗远星即将回程,归返远离普世的高空,而他发现手里的稻草只是虚影时。
  一切都将轰然倒塌。
 
 
第40章 
  凌晨逐渐温凉,一阵强风扫过,风沙迷眼。
  颜烟回神,后觉他已在摇椅上坐太久,一时忘记时间。
  快凌晨三点,是时候回去。
  颜烟起身,将摇椅归回原位,将走时脚步一顿。
  今夜,他不仅下楼给向文茵开了门,他还拖了地。
  但在段司宇的视角里,他吃过药,该在卧室中沉睡。
  颜烟感到头大,点开微信,想给辛南雨和向文茵发消息,统一口径,就说是辛南雨开的门,顺便拖了地。
  消息还未发出去。
  手机震了两下。
  【Duan:你在哪?】
  【Duan:颜烟,别再骗我。】
  只是文字,已然透出段司宇的火气。
  颜烟叹口气。
  几日来,他就只在今晚出了门,竟正好被段司宇抓包,实在倒霉。
  【Yan:我在对面,马上回去。】
  发过消息,颜烟赶紧出门,往对街走。
  没两步,洋房大门开了。
  段司宇正穿着睡衣,面色发沉,下颌绷得很紧,明显在生气。
  颜烟干咳,迅速走近,主动解释,“我睡不着,在阳台抽烟,正好看见向文茵独自回来,我下去给她开门。我们在一楼聊了几句,她上楼睡,我在花园里看星星。”
  语速前所未有地快。
  颜烟说完,段司宇却不语,气依然没消。
  因为很明显,这不是对方想要的解释。
  “药可能失效了,也可能半片的药量不够,所以我睡不着。”颜烟再度解释。
  “从什么时候开始?”段司宇终于出声。
  “一周前,录制开始那天。”
  “整整一周?”段司宇难以置信,“所以你每天就装睡,等我走了再出去晃荡,晃荡够了再回来装作刚睡醒,跟我说早安?”
  火气不自觉更旺。
  他并未出去晃荡。
  颜烟平静反驳,“我只有今天出门,平时我只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颜烟——!”
  然而,他的反驳却让段司宇更生气,甚至直呼大名,音量增高。
  段司宇到底在气什么?
  何至于这么生气?
  颜烟不明白,索性闭嘴无言,不然局面又要发展成争吵。
  一时寂静。
  良久,段司宇似稍微平静,低声说:“你不能再这样。”
  语气无奈到极致。
  ——你不能再这样。
  颜烟一愣,因为几小时前,他也对段司宇说过相似的话。
  因为段司宇被烫伤,却忍着不说。
  而他......药量失效,睡不着,也不说,直至今日东窗事发。
  段司宇不把烫伤当一回事,他会生气。
  而他不把睡觉当一回事,甚至还欺骗,段司宇也会生气,火气理所当然比他旺。
  “对不起,我......抱歉。”颜烟欲言又止,只能说抱歉,无法辩解。
  因为他是蓄意假装,情节恶劣,除开失眠,还有太多事做了欺瞒。
  他甚至无法做出保证,因为他撒的谎都太恶劣,甚至已命不久矣,而段司宇仍一无所知。
  “就这一句?”段司宇咬牙反问。
  “今晚先加药量试试,如果没有效果,我明天去医院重新开药。”颜烟做了个短期保证,态度认真。
  段司宇无言,似在审视,确定他说的是真话,火气方才减少。
  片刻,段司宇关了门,两人上楼,重新回房。
  三小时前吃过半片,这次再加一整片,剂量在安全范围内。
  颜烟吞服药,刚要闭上眼。
  “这次不准再装,如果你再装睡,我就从今天起,每晚都坐在床边守着。”段司宇咬牙切齿,火气还残有一丝。
  “知道了。”颜烟点头,睁眼望着吊顶,祈祷药效有用。
  药量加上,许久,熟悉的昏沉感涌来。
  颜烟松了口气,闭上眼迎接睡眠,庆幸他的这次祈祷有用。
  然而他高兴太早。
  混乱的梦境后,再睁开眼,不仅天未亮,段司宇仍坐在床边。
  “现在几点?”颜烟下意识问。
  “不到四点。”段司宇停顿,“你没有装睡?”
  颜烟摇头否认,“我以为我睡了很久。”
  声音有刚醒的干哑。
  有一瞬,他甚至以为睡了一整天,现已是翌日晚上,但见段司宇还穿着睡衣,才意识到不过一小时。
  段司宇眉头紧蹙,“等天亮,周澜陪你去医院。”
  不容置喙。
  颜烟想拒绝,因为叶思危不在鹭城,再让周澜跟他去医院,现场将无人守。
  但段司宇皱着眉。
  仿佛他如果说不,火气又将上来。
  颜烟只好折中,提议,“我让随晏和我去,不用麻烦周澜。”
  “你们已经混熟了?”
  “还好,他总想表达感谢,我拜托他明天送我去医院,这样正好扯平。”
  沉默片刻,段司宇终是答应,“我亲自跟他说。”
  凌晨,随晏还未睡,段司宇嘱咐一遍注意事项,对面承诺早晨会来接颜烟。
  折腾许久。
  天还未亮。
  颜烟半躺,段司宇坐着,寂静相对,未免焦灼。
  半晌,颜烟主动出声,“刚才在民宿,我和向文茵聊了一会儿,她说想分手退圈,问我该怎么做。”
  他主动开口缓和。
  段司宇的脸色明显转好。
  “怎么?”段司宇深呼吸,似是把最后一丝火气呼出,声音恢复如常。
  “我回答说不知道,我要先查资料再评判。”
  “你想问我什么?”段司宇眉梢一挑,“你想问庄海枫是谁?背景硬不硬?我能不能招惹?”
  庄海枫。
  向文茵的金主。
  段司宇什么都清楚。
  录制前的评价也不是胡诌,而是基于客观调查。
  颜烟不自觉想,他的意中人,只是表面嚣张而已,因为提前做过功课,认真工作从不敷衍,才会有嚣张的底气。
  才不是旁人眼里的少爷或二世祖。
  “我不是想问他,”颜烟勾起唇角,“我只是找点话说,因为你不高兴,还在生我的气。”
  段司宇一怔,只觉怪异。
  为颜烟的主动沟通,以及,对方莫名的情绪变化。
  “我不气了,现在心情还算不错。”段司宇不动声色,观察颜烟的微表情。
  “那就好。”颜烟声音似很轻快。
  兴致高到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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