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予诺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那双眼充满了血丝,却仍旧死死地盯着他看。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被吸进了那双赤瞳之中,就好像那里有间牢笼把他困在其中,无法逃离。
“秦晟......”他轻轻地叫了对方的名字,却不知道那声呼唤便是打开牢笼的钥匙。
秦晟再也不想顾忌他们之间无法改变的关系,他只是爱上了一个人而已,只是想拥有一次爱的权利。他如猛兽般扑了上去,拼命地吻着那片双唇,舔舐着柔软的舌头。他几乎没花什么力气就直冲进了对方的嘴里,而且吻得越来越深,就像是要在那里留下只属于他的烙印。
丁予诺被这突如其来的炽热拥吻亲得喘不上气,而他疯狂的心跳却渐渐趋向平稳。他没有拒绝秦晟,因为那是他渴望已久的人,如今,他终于知道这个人原来也和自己一样爱着对方。当欲望冲上心头,理性悄然退去,他情不自禁地抱住了秦晟,双手触摸着对方的外套和那衣服下结实的身躯,享受着欲火焚身的快感与来之不易的喜悦。随着热吻不息,秦晟感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明显的反应,他渐渐松开了嘴,丝丝银线黏连着彼此微微泛红发烫的双唇。
他们站在门口大口喘气,接着,秦晟就拉着丁予诺来到了客厅的大沙发上,并将人直接推倒在那上面。只见他扯开领带,急不可耐地俯身继续亲吻那片唇瓣,同时用手去解开自己腰上的皮带。
丁予诺眼神迷离地注视着面前的男人,神思已然恍惚,长久以来笼罩着他的压抑和困苦在爱情的滋润下瞬间像迷雾般全都散去。他现在感觉自己就像发了烧一样,全身酥软发烫。而秦晟的吻一次比一次要来得激烈,以至于丁予诺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轻轻地触碰着自己,可他却分不清是实感还是幻觉。然而顷刻间,丁予诺猛然清醒了过来,他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随即恢复理智。他双手使劲推开了秦晟,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居然全部敞开着,白皙的胸襟半露在外。随后,他急忙拉起了外套的拉链,起身向门口跑去。
“予诺!”秦晟一把从身后抱住了对方,慌张失措地说道:“别走。”
丁予诺没有回头看向秦晟,而是咬着牙奋力挣脱了那双温柔的手。
秦晟再次被推开,他惶然向后退了两步,可还是不死心,想都没想就立马跑了上去一把揪住对方,把人摁倒在门上,再次吻了上去。
丁予诺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所有的甜蜜犹如黄粱一梦。他告诉自己这样就够了,接着他咬破了秦晟的嘴唇,一股血腥味瞬间充进两人的口腔里。秦晟本能地后退了一步,怔楞地看着丁予诺,仿佛被浇了一头冷水,突然醒了。
“我们不能,这辈子,我们都不能在一起。”丁予诺强忍着眼泪,说话时都有些哽咽,语气中更是带着忧伤,好似在哀求对方一样。
“丁予诺,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我没有一天是不想你,不爱你的,这么多年,我想你想得都快要疯了!”秦晟双手紧抓着丁予诺的手臂,不停地颤抖。
面对秦晟的表白,丁予诺心如刀绞,这明明应该是他所期盼的那样,可命运却和他们开了个玩笑。
“不,秦晟,我们不能。”丁予诺忍着锥心之痛用力推开了秦晟,转身打开门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秦晟没有追出去,却使丁予诺的心更加生疼。夜里的冷风吹拂在那张失魂落魄的脸上,泪水沾湿了眼眸,湿冷的双颊被冻得微微发抖,唯独那片双唇余温未散。
凌晨将至,丁予诺一个人走在路上,四周静谧,昏暗的街道未见人影,耳边忽有车鸣,车灯从身边一闪,划过这痛彻心扉的黑夜。这个点的地铁和公交早已停运,他便打算徒步回家,却不知这里离他的家有多远,而他明知道这么晚只能叫车回去,但还是给了自己一点时间来整理思绪和心情。
丁予诺环抱着双臂孤独地走在夜色下,满脑子都是刚才和秦晟在一起时的画面。他越走越慢,拖着步伐,嘴里好像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笑了,像是与漫漫长夜互诉衷肠:“你一定不知道,我也一直喜欢你,每一天都是如此。”
凌晨三点,丁予诺终于回到了家。他疲惫地倒在沙发上,不过神态看上去很放松,像是释然了许多心事。他回想今晚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仿佛就是一场甜蜜而苦涩的梦,真实得有些虚假,虚假得又像是真实存在过一样。他反复在记忆中游走,但终究被困倦和疲劳所击败,他累得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丁予诺就像丢了魂似的坐在电脑前,几乎没做什么事情,办公效率变得极低,脑子里毫无思绪。他说不出自己缺了什么,为何感到恍恍惚惚,精神萎靡。直到中午,和周丛及陶璐璐一起吃饭时,得知了秦晟今天不来的消息后,那根一直钓在他心上的线在那一瞬被拉断了。他的脸上随即闪过极为短暂的惊惶与失落,但他立刻把自己藏了起来,表现得像往常一样,平淡地说:“是吗?难怪早上没看到他。”
“你们昨天到底喝了多少啊?耿海洋今天也没来公司,就你一个人来了。”陶璐璐随口问了句。
“不记得了。”丁予诺心虚地低下头,避开了他人的目光。其实他清楚地记得在他们临走时桌子上放着四个空瓶,但他不想告诉别人,那些酒几乎都是秦晟替他喝的。
陶璐璐喝了两口奶茶,继续说道:“那看来是喝断片了,我还没见过秦始皇陪客户喝过酒呢,不知道他酒量怎么样。他前面和我说下午会进公司,我猜他昨晚一定喝了不少,估计今天早上起不来了。”
“那他起不来就别来了,桃,我买了今晚的电影票,你今天能准时走吗?”周丛用殷切的眼神望着女友。
陶璐璐露出了无奈的神情,皱眉道:“但愿吧,最近他不太叫我加班了,希望他能够保持住。”
“阿嚏!”秦晟刚睡醒,此时正坐在床上,抽了张纸巾擤了把鼻涕,接着穿上拖鞋去卫生间洗漱。
如果不是昨晚洗了冷水澡弄得自己着凉发烧,秦晟现在可能会怀疑谁在背后说他的坏话。在昨晚丁予诺从他面前逃走之后,为了使自己的头脑和身体都快速冷静下来,他就去浴室冲了把冷水澡。虽然秦晟身体一向很好,一年四季基本都不得病,但是这次区区一个冷水浴竟然让他发烧了。
他睁着眼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只感到被窝里越来越冷,身体却烫得似火。凌晨他才起来测量体温,然后吃了退烧药,结果就一觉睡到了现在。眼看上午的会议无故取消,他不放心公司,就逼着自己起床去上班。
中午,他一边吃着外卖,一边处理手机上的六七个未接来电,其中有两个都是母亲今早打来的。秦晟知道自己一夜未归,便先回了家里的电话:“喂,妈。”
“小晟,你昨晚怎么没回来?你现在人在哪里?”张筱苒担忧地问。
“我昨天陪客户晚了,所以就直接回公寓了。”秦晟打开免提,将手机放在桌上,自己则忙着换衣服准备出门。
“你别太累了,明天周末,今天就不要加班了,早点回家吃饭,听到了没?”
“知道了,我一会儿去公司,妈,先不说了,挂了。”
下午一点半左右,秦晟到了公司,刚一进门,就急切地往丁予诺的位子上望去。他故意走得很慢,只为了等候与对方眼神对视的机会。然而,他走近后才发现丁予诺正在打电话,全然没有注意到他进办公室,更没有朝他这里看去。这让他不免感到失意,他知道自己昨晚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但他并不后悔,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相信自己仍旧会做出同样的事情。只是现在面对丁予诺的时候,他的心态发生了一些改变。他突然变得胆怯起来,甚至有些患得患失。他现在有十成的把握能确定丁予诺和自己一样喜欢对方,但却非常害怕自己的行为会使对方再次消失。最终,他没有向丁予诺的位子走去,而是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丁予诺悄悄抬眼看着秦晟走进办公室后才松了口气,将忙音已久的电话放回到了座机上。他现在不知道该如何与秦晟相处,他心里还没准备好面对这个人。他原先想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陪伴秦晟,可是如今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他反而不能再给自己找借口继续留下去,因为他知道,他们多相处一天,就越难再分开。
丁予诺惆怅地在座位上叹息,过了一会儿,他收回心思,起身去打印室拿客户的资料和签订合作的方案,随后他走到老张旁边,特地请教道对方:“张老师,你现在方便吗?我有一家客户想给你看一下。”
老张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接过丁予诺递来的文件,边打开边问道:“是新客户吧?刚好像听你在电话和客户约时间了。”
“嗯,是新客户,我约了下周一去泉城和客户面谈。”
“看上去还可以,虽然规模不大,但可以试试。”老张稍稍翻阅了几页,他知道丁予诺已经能够独自去找生意谈客户,而他现在只要鼓励徒弟去做就行了。
丁予诺没有把出差的事情告诉秦晟,他安然度过了一周工作日中的最后一天。他用工作填补自己内心的爱与忧,希望这样可以减少不该有的念想和欲望。
第34章
晚上,丁予诺回到家后告诉母亲下周一他要出差去泉城,如果时间不够可能会住一晚。
陈芳在厨房收拾碗筷,对丁予诺下周出差的事情没有回应。她心里一直在酝酿着和儿子提卖房子的事情,然而,猝然间来的剧烈疼痛却令她手脚发软,险些把碗都给摔碎。她手里紧紧拽着抹布,疼得蹲在地上,她知道丁予诺在洗澡,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止疼片立即吞下,随后在冰凉的瓷砖地上瘫坐了好一阵,直到听到卫生间里有开门的动静声后才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
丁予诺从卫生间里出来时,看到母亲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电视。他口渴走到餐桌旁,拿起了桌上剩下的半杯凉白开,又从一旁的热水瓶里掺了些开水进去。
陈芳靠在沙发上,看向儿子,轻声说道:“小诺,你过来。”她拍了拍沙发垫,嗓音很是低沉。
丁予诺喝了几口水,放下杯子走了过去。
“我这几天在琢磨房子的事情,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卖了那栋别墅,拿着钱再去买新房。”陈芳摩挲着自己的手掌,说话时一直看着这双充满老茧的手,没有注意到她说完话后儿子脸上的表情和神态。
“妈,我说了,这房子我不卖,你就别操心了,早点休息吧。”丁予诺有些厌烦,如果他离开了秦氏,离开了秦晟,那栋房子就是他唯一的寄托,所以他绝不可能卖掉它。
“可是你的婚房......”陈芳欲言又止。
“妈,太晚了,我要睡了,你也进去休息吧。”丁予诺敷衍地说道。
陈芳无奈地站起身,回到了卧室,她始终不明白丁予诺为何不肯卖那栋别墅,她看着床上呼呼大睡的丁大军,尽是忧心忡忡。
休息了一个周末,秦晟和丁予诺内心那些冲动的念头似乎都有所减少。秦晟憋了这么些日子没给丁予诺打电话发微信,他想在公司见面时寻个机会找对方谈谈,但他不并知道他的哥哥现在已经独自一人踏上了去泉城的高铁。
丁予诺和客户约在下午两点见面,可是当他中午入住旅馆时却接到了对方的电话,客户因为今天下午临时有事,将时间改到了明天早上。
此时,秦晟正与郑媛敏在公司附近的餐厅吃饭。他心不在焉地听着郑媛敏牢骚满腹,向他抱怨家里的亲戚只知道贪图利益,却不肯出力帮父亲挺过这次的财务危机。
“到底还差多少钱?”秦晟直截了当地问。
“那块地卖了以后还缺七八百万,但是银行那边估计给不了我们多少时间,所以我打算把我在外面开的那家小公司给卖了。”
“几百万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秦晟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
“别,我心领了,我今天把你叫出来吃饭不是要问你借钱的,我就是心里堵得慌,想找个人出来说说话罢了。”郑媛敏委屈地嘟了嘟嘴。
“那你现在心里舒服点了吗?”秦晟抿嘴笑着问。
“行了,别笑了,我还是喜欢看你不笑的样子,你笑起来太勾人了。”郑媛敏伸手捏了把秦晟的脸颊,然后迅速缩了回去,一本正经地说道:“秦晟,你好像变了。”
秦晟惊讶地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淡,他眼前慢慢浮现出了丁予诺的身影,接着苦涩地笑了笑,说道:“我找到他了。”
“啊?恭喜恭喜!什么时候带出来给我看看?”郑媛敏一直对秦晟念念不忘的那个男人充满了好奇,但因为秦晟没有丁予诺的照片,所以她始终不知道这个人长什么样。
“等以后有机会吧。”秦晟希望有一天能够和丁予诺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他们可以约会,可以周游列国,可以时时刻刻看到对方,永不分离。他一直这么期盼着,渴望着,乞讨着这样的日子能够到来,然而他心里比谁都明白,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横在他和丁予诺之间的问题从未变过。
下班后,秦晟没有回爷爷家,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公寓。自从被丁予诺当面拒绝后,他整个人一直都不在状态,只想一个人待着。
天空阴沉了一天,到晚上终于下起了雨。秦晟换上运动服,站在跑步机上打开音乐播放器,接着音响里随机播放起了谢云的歌。他一边慢跑,一边看着玻璃窗上淅淅沥沥的雨水顺势滑落。他想起了和丁予诺一起去看谢云演唱会的那一天,他们像普通人一样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没人知道他们是谁,也没人在意他们是谁;他依稀记得丁予诺看希望小学图纸时那欣喜的模样,那是丁予诺为之热爱而努力的理想;他没有忘记那天和爷爷爬山回家时,爷爷原本是安排丁予诺去市场部工作,是他以“尽快了解公司”为由,硬是把丁予诺调到了自己部门;而他永远都记得七年后在律所再次见到丁予诺的那一刻,他早已崩塌的世界终于在废墟中死灰复燃。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秦晟站在跑步机上,楞楞地望着玻璃窗上连接不断的水滴子,良久后,说道:“我们就像是从天而降的雨,一同坠入这荒谬的人间。”
陈芳的腹痛越来越频繁,疼痛的程度也越发强烈。即使是白天,她也时常痛得满头虚汗,蜷缩在沙发上低吟。
翌日清晨,疼痛再次向她袭来。她跪倒在厨房的地砖上,无法顾及煤气灶上的粥,正慢慢沿着锅边溢流而出。口袋里的止疼片所剩无几,她心想一会儿吃完早饭就去医院配药。于是在丁大军的叫骂声中,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把煤气开关一拧,接着从蒸锅里拿了两只白菜粉丝包走进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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