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予诺!没有我的同意,我不准你离开我!我不准!不准!”秦晟开着车,在车厢里咆哮着,呐喊着,而他的眼眶也逐渐湿润。他从未想过会这样和丁予诺分开,他用手揉了揉被泪水遮住视线的双眼,强忍着内心的焦灼和恐惧,急速向前方驶去。
第41章
医院的抢救室外,早已等候在门口的两名警察终于见到了丁予诺的同事。
“抱歉,我来晚了,我是丁予诺公司的老板,我叫秦晟。”秦晟气喘吁吁地向两名警察介绍自己。
年长的老警察瞅了他一眼,随后交给他一张纸和一支笔,从容地说道:“先在这上面签个字,丁予诺现在还没出来,等他出来以后我们再对他进行问话。”
“你们要问什么话?”秦晟紧张地追问,同时盯着抢救室紧闭的大门。
“就是走个流程而已,排除一些他杀的可能性,不过我们初步判断,这个人多半是跳海自杀的。”一旁站着的年轻的警察向秦晟解释道。
“自杀?不可能,这不可能。”秦晟微微向后退了两步,他不可置信地晃着脑袋,神情震愕,双眼不知看向何处。
两名警察见状后面面相觑,在他们短暂的眼神交流过后,年轻的那位警察又向秦晟补充道:“我们只是根据经验来推测,因为前阵子他家里正好出了点事儿,而且他租住的地方离事发地只有不到20分钟的路程,所以确实存在自杀的可能性。”
秦晟垂目低头,半开的嘴和恍惚的神情让警察觉得他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这事我们见的比你多,现在年轻人动不动就想不开要死要活的,我们一年不知道要处理多少这样的案子。”老警察淡定地将秦晟签完的文件放进了包里,像是已经对这种情况见多不怪了。
秦晟心里仍旧不信他们的说法,他神情凝重地看着他们,接着问道:“他家里出了什么事?”
年轻的警察看向自己的师傅,而老警察则看着眼前的这位神情不安的年轻人,面无表情地答道:“电瓶车爆燃事故,他父母在家充电瓶,被大火活活烧死了。”
秦晟终于得知丁予诺前阵子家里发生的大事,在了解完具体情况后,便目送两位警察离开了医院。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丁予诺还没有从抢救室里出来,秦晟独自等在门口,半步都不敢离开,直到中午,人才被推出抢救室,在医生的不懈努力下捡回了一条命。
看着ICU里躺着的人带着氧气罩,身上插满了各种检测机器的连线,秦晟不禁鼻头发酸,而此时,医生的话更让他感到心痛难忍:“病人的左臂脱臼,肺部有一些积液,头部受到过剧烈的震荡,全身都有不同程度的外伤,不过幸好没有伤及内脏,我们刚才把肺积液和外伤都已经处理完了,但是因为病人体温过低,身体虚弱,所以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晓萤蒸呖
“我现在能不能进去看看他?”秦晟焦急地问道。
“暂时不能,你先去缴费吧。”
秦晟接过付费单据,站在原地,看着ICU里紧挨着的病床,又看了看发票上的金额,随后说道:“医生,我要帮他换单人间的加护病房。”
秦晟从小去的都是私立医院,不习惯公立医院的拥挤混乱和陈旧的医疗设施。他暗暗发誓,今后一切都要给丁予诺最好的,于是一晚四万的病床费他也照样买单。本来ICU是不让家属进去,但换了病房以后,医生特地关照秦晟,如果在病人还没醒来前他要进去,就必须得换上隔离服。秦晟见多了这样的人和事,虽然他并不爱钱,但是钱在这种时候,确实能办到许多力所不及的事情。
“小陶,”秦晟进ICU前给秘书打了个电话,“你下班后来一趟医院,帮我把电脑带过来,谢谢。”
“哦,好。”陶璐璐坐在位子上,朝四周左顾右盼,紧跟着压低嗓音小心谨慎地问道:“那个,老板,他现在怎么样了?”
秦晟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这段时间都不进公司,让他们有事就打我电话。”出于隐私和保护,他最终没有告诉陶璐璐关于丁予诺目前的身体情况,而他的态度让陶璐璐不敢再多问一句,只好应声回答:“我明白了,老板。”
安静的病房里,检测仪的声音显得尤为清晰,对秦晟而言,这带有频率的节奏声是现在唯一能使他定下心来的美妙韵律。他坐在病床旁,痴痴地望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看着氧气罩上的白雾随着那微弱的呼吸时隐时现,除此以外,丁予诺只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般,沉沉地睡着了。
漫长的一天终会过去。秦晟坐在丁予诺的病房外,一坐就是一夜。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听到了周围嘈杂的人声,他醒来一看,病房的门被打开了。“予诺!”秦晟立刻起身跑了进去,急得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他一闯进在房间,就看到一群护士和医生正站在丁予诺的病床前,将其团团包围。
“你们都站在这里干什么?”他看着这群人,焦急不安地问道。
刹那间,所有人都朝他望去,并异口同声地说道:“病人不见了。”他们说完便不约而同地全都散开,将那张空白的病床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秦晟的面前。
“人呢!?”秦晟近乎是吼叫般地质问这群人。然而,医生和护士却冷漠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你们说话啊!他人呢!”他急得一副要吃了他们的模样。
“秦晟。”
忽然,门口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呼唤。
秦晟蓦地朝门口看去,只见丁予诺满脸笑容地注视他,缓缓说道:“秦晟,我们回家吧。”
“予诺!”
病房外,寂静的长廊回荡着男人略微粗重的呼吸声。只见他双手撑着额头,十指抓着自己的头皮,面目狰狞地盯着地上的米色瓷砖。良久,他才缓缓地抬起脸,把头靠在身后的墙上,绝望地看着病房。
“原来是梦,不是真的,只是个梦......”秦晟低落地嘟囔着,像是在反复提醒自己回到现实中来。
之后的下半夜秦晟几乎都没睡着,天亮了以后,医生和护士一早就过来巡视病房,在对丁予诺检查完身体后,医生告诉秦晟,丁予诺的基本体征均已平稳,现在只等病人自己醒来就行了。
“谢谢医生,谢谢你。”秦晟向医生感谢道。
待医生离开后,秦晟坐在病床旁,看着一旁的护士为丁予诺换尿袋。护士弯着腰细心处理,见袋子里的液体不多,便对他说道:“病人脱水挺严重的,先生,你用棉签沾点水,擦擦他的嘴唇吧。”
“哦!”秦晟随即听从护士的话,立马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水杯和棉签,轻轻地擦拭着丁予诺干裂的双唇。
突然,他好像看到了那张嘴微微颤动了一下,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没睡好,看花了眼,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让他大为震惊。
只见丁予诺微微睁开双眼,茫然地看向秦晟。
“护士!他醒了!医生,快,快叫医生!”秦晟激动地对着护士大声囔道。
不一会儿,几个医生便来到病房再次为丁予诺做检查。大约十几分钟以后,丁予诺才被拿掉了氧气面罩,以极其微弱的声线,对房间里的所有人说道:“这里是哪里?你们是谁?”
“予诺,这里是医院。”秦晟快步走到病床边,温柔地望着他。
而丁予诺却愣愣地看着秦晟,疑惑地问道:“你是谁?”
秦晟惊讶地看着丁予诺,随后看向一旁的几个医生,而医生们也立马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紧接着,主任医师便走近一步,温和地问道:“你能够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吗?”
丁予诺憔悴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愁容,但很快便坦然地回答了医生的问题:“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谁,我想不起来。”
几个医生互相使着眼色,接着叫上秦晟走到病房外。
“可能是短暂性失忆,应该和脑震荡有关,你别担心,我们一会儿再给他做进一步的检查。”主任医师见秦晟的脸色越发难看,就先对其安慰几句,随后和旁边的医生商量具体的诊疗方案。
秦晟失魂落魄地走回病房,他站在病床前,凝望着躺在床上同样也在凝望着自己的男人,心中涌起无尽的哀伤。
丁予诺只觉得浑身无力,整个人昏昏沉沉,脑海中的记忆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面纱,看不清,更理不出思绪。
“你......认识我?”丁予诺看着秦晟,有气无力地问道。
“认识。”秦晟难过地回答。
“你......是谁?”丁予诺接着又问。
“我......”秦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到底应该说是公司同事,还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然而,这两个角色,都不是他想要的。
“我叫秦晟,我是你的男朋友。”不知怎么的,他竟鬼使神差般地将脑际盘旋的话吐口而出,最终还是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和欲望。
丁予诺听后,眼睛明显微微张大了些,他略微吃惊地看着对方,接着神情变得缓和了下来,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柔声叫道:“秦...晟...”
短短两个字,就让秦晟那张僵硬而冷峻的脸上生出了幸福的笑容。他含情脉脉地看着丁予诺,决心撒一个弥天大谎。
第42章
之后,医生为丁予诺做了一系列检查,除了大脑的核磁共振和CT外,还给他做了一些心理测试,希望能确切地找出他失忆的原因。在丁予诺住院的这段时间里,秦晟日夜陪伴在他身旁,但因为丁予诺身体虚弱需要静养,而秦晟白天在病房里办公免不了会打扰到他休息,于是陪了没两天,秦晟就只好回公司上班了。
在此期间,警察照程序来医院给丁予诺做笔录,但由于病人失忆,无法还原真相。老警察见丁予诺的身体似乎也无大碍,便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把这个案子作为普通的溺水案来处理。
考虑到丁予诺的太过消瘦,秦晟担心医院的饭菜不可口,护工也照顾不好他的饮食,便特地请营养科的医生给他调整饮食结构,制定一对一的食谱,同时主任医师也会每天来巡房会诊。丁予诺就这样被医院用心照料,虽然他还是经常感到乏力疲惫,哪怕是在病房外散步的时间久一点也会觉得吃力,但他的气色看着不再那么煞白,脸上不仅透着淡淡的肉粉色,凹陷的双颊也比先前饱满了一点,而他自己也感觉到他的身体正在一天天慢慢地恢复。
丁予诺在秦晟最忙的这段时间出事,无疑对秦晟的生活造成了巨大的冲击。为了每天下班后能早点来医院看望丁予诺,秦晟白天在公司只好不断地压榨自己和手下的员工,但即便如此,他依旧很晚才能离开公司。而当他出现在病房里的时候,丁予诺多半都已经睡着了。
不过秦晟也许没有留意,无论他多晚到医院,病房里的夜灯始终是亮着的。丁予诺其实每一天都在等他的男友来医院,每一天都盼着能够见上对方一面。他有太多问题想要问了,可每当他想把酝酿已久的话向秦晟倾吐时,不是找不着合适的机会,就是与对方错过了时间。
很快一周便过去了。在丁予诺出院的前一天,秦晟特意请假在家里做准备。他让钟点工阿姨把床单被罩全都换成新的,并让阿姨将房间里里外外做一次大扫除。而他自己则开车去了商场,给丁予诺买了几十套冬季的衣裤和鞋子,并将这些还没来得及剪标的商品全都放进衣橱和鞋柜。等秦晟把这些东西都安排妥当后,才开车前往医院。
特级加护病房的设施虽比不上私立医院,但和公立医院的普通病房相比环境却好太多。在这里有冰箱和微波炉,也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浴室。丁予诺手臂脱臼一直用吊带固定,即便浴室宽敞,但每天洗澡对他来说仍是一件相当累人的事情。秦晟请的护工都是阿姨,丁予诺怕难为情,坚决不肯让她们帮自己洗澡,只让护工帮自己洗头和擦身。
可是,丁予诺知道自己明天就要出院了,他担心自己身上有味道,便咬着牙,吃完晚饭以后待在浴室里准备洗澡。他的左臂被吊着,光是脱去病服就耗费不少时间,等到终于把衣裤脱掉后,他却露出了震惊的神情。只见镜中的男人,前胸和后背上的皮肤就像被不均匀地刷上了一层青紫色的漆,大大小小的一块块伤痕无序地遍布于他的身体。丁予诺现在才明白自己为何总觉得浑身疼痛,他不知道自己撞到多少礁石,只庆幸还能活着回来。
此刻,秦晟拎着一袋衣物走进了病房,刚进门就看到房间里连个人影都没有,“人呢?”他怔楞地看着空空如也的病床,而下一刻,便听到了喷淋的水声。
“予诺?”秦晟朝卫生间走去,接着敲了敲门,又叫了一声,可里面的人好像没听见,并没有给与他任何回应。于是担心过度的秦晟就直接开门走了进去,恰好看到全身是伤的丁予诺站在浴室里,正试图单手取下挂在墙上的花洒。
两人四目相对,秦晟的惊讶程度不亚于丁予诺自己,不过秦晟却没表露出来,而是不顾对方的尴尬,上前帮丁予诺把花洒拿了下来。
“你怎么进来了?”丁予诺惊慌失措地站在原地,不敢转过身体,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手不方便,我来帮你。”秦晟注意到地上的脸盆里有浴球和沐浴露,接着他脱掉西装,把衣服挂在门后,随后就撩起袖子拿起了浴球。
浴室的玻璃移门半开着,热气源源不断地往门外冒出,混杂着沐浴露的香气,朝他们的脸上热乎乎地扑去。潮热将香气挥发到了极致,令人神志不清,心醉成迷。丁予诺羞红的脸像被开水烫熟了一般,他尴尬地始终不敢抬头看秦晟一眼,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大一个人还要被别人这样伺候,他不禁感到羞愧万分,仿佛自己做了件糗事。
白色的泡沫如雪般覆盖在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上,秦晟仔细地擦拭着,他小心避开对方脱臼的手臂,动作尽可能轻柔,生怕弄疼丁予诺。而当热水洗刷掉这层“皑皑白雪”时,大片青紫色的淤痕便让人触目惊心。
“好了,先披上。”秦晟将一块大浴巾盖在丁予诺的头上,把对方从头到脚都罩住。
丁予诺右手紧紧拽着身上的浴巾,将这具不完美的身体遮了起来。他微微抬起脸,却发现面前的男人满脸是汗,身上的毛衣和西裤几乎全湿了。这一刻,丁予诺的心仿佛被重重地撞了一下,他立刻慌张地说道:“对不起!我把你都弄湿了!”
秦晟随手拿起了丁予诺的毛巾擦了擦脸,满不在意地说道:“我没事,你先出来穿衣服。”他说完便向后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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