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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古代架空)——饭山太瘦生

时间:2024-02-25 19:52:57  作者:饭山太瘦生
  自东北的城墙上向北看,可以看见伪朝军营的点点火光。荀靖之没有去城墙上,只在心里反复想着那片火光……伪朝还能继续守着江陵,江陵城内要支撑不下去了。
  建业如何了?秋浦呢?如今是谁在带兵渡江?
  五岐兄是否还在雍州。
  他在府衙后院中站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天河,不知不觉中辨认出了胃宿的星官。
  胃为天仓。
  江陵感到饥饿。胃宿有积尸、大陵……
  胃宿,江陵饥饿。人相分食——如果许朝再不来人,江陵真有一天会陷入人相分食的境地!
  卢州出事之前,幽州出现旱灾,幽州自顾不暇,卢州没能得到幽州的支援,更加穷苦。荀靖之在卢州听说人们易子而食。过分的饥饿中,飘来肉香,那香味如同幻觉,让他觉得恶心。
  有母亲为了乞求众人留下自己的孩子的性命,割下自己的胳膊,请众人煮汤。有孝子给自己将要饿死的老父老母,灌下人肉之汤。
  荀靖之在听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惊恐得发抖,人不如全都变成狂尸……活人在互相分食。因为一场饥荒,他厌恶闻到肉的香气。后来因为冲雪和一众师叔、师姑的离去,他害怕见到血淋淋的肉。
  他彻底不想再看到任何与生肉有关的东西。
  然而,如今……江陵城内马上就要无粮可吃了。那时他该怎么办,割下自己的头开城献降吗?不开城,他难道要看着人们互相蚕食吗?
  建业如何、秋浦如何……不知道——他全都不知道!
  江陵如胃宿的积尸星官,一颗孤星,独悬于大陵星官的几颗连星之外。
  城外有传言说,并州爆发尸疫,关东又被尸群充满,许朝已经失去了雍州。第五岐死了。
  荀靖之一个字都不肯信。一个字、都不肯信!
  兵不厌诈,此乃诈术。
  守卫夏口时,荀靖之知道自己只要能守住夏口,他的舅舅、建业就不会有危险;他知道即使他守不住夏口、即使荀元钧再丧心病狂,荀元钧也不可能在攻破夏口后屠城。可是守在江陵,在将近三个月后,他全然不知舅舅如何、建业如何了。此次战事,不是许朝内部的纷争。
  一旦江陵城破,轻则遭遇劫火,重则……屠城。荀靖之尚在亳州时,多次收到雍州的军报,这群外族人多次在雍州坑杀县民。
  舅舅如何、建业如何,想来局势不会太好,否则江陵不会被久久孤立,无法被并回许朝的舆图中。
  江陵城内已经没有多少可以从城上投下的石头了,木头也少得可怜。
  最后半个月……
  最多只能再坚持半个月。
  荀靖之有一把剑柄鎏金的剑,剑名叫杀生。这把剑最初是第五岐的剑,第五岐后来转修刀术,就将杀生送给了荀靖之。
  荀靖之低头看了看杀生剑,将剑拿了起来。
  剑身冰凉。
  杀生剑足够锋利,如果必须献城,他最后会用这把剑自刎。
  他想起被俘的安流。令沅湘兮无波,使江水兮安流①。吾弟安流。
  江水风波不止,荀靖之摩挲剑身……
  自刎?他现在不能死。
  不。不能死。不必亲自看到长江,他已知道江上风波不止。他望了一眼头上的天空,满天的星斗灿烂如银——
  倬彼昊天。
  倬彼昊天,宁不我矜!②
  他将杀生剑紧紧攥在手里。所以不会有人,来救江陵了吗?!
  作者有话说:
  ①令沅湘兮无波,使江水兮安流。——《九歌·湘君》
  ②倬彼昊天,宁不我矜!——《大雅·桑柔》
 
 
第228章 孤城2
  何人夜吹笛
  贞和五年的八月共有二十九天。八月二十九,夜中,城外有人吹笛,笛子只重复吹一支曲子,清吹了一夜。
  月光洒地,如一层银霜。高平郡王一夜没有入睡。
  守在城外的敌军有时会在夜间攻城,郡王一夜不睡的日子,往常也是有的。昨日城北瓮城城门失守,郡王今夜不睡,似乎也正常。然而,这次,赵弥察觉出了郡王的情绪压抑得不同寻常。
  赵弥曾读过三四本书,识得一些文字,初读书时学《毛诗》,读什么“治世之音安以乐,亡国之音哀以思。”①
  敌军在城外清吹笛子,其中大有哀音,凄厉时让人几乎有落泪的冲动。赵弥觉得那笛曲,在夜中听来格外不祥。
  夜半时分,他看高平郡王神色不佳,问郡王可是担心城外的敌军在酝酿阴谋。
  高平郡王说:“那曲子叫《大墙上蒿行》。”
  《大墙上蒿行》,赵弥没听过这支曲子。他没听过,他家郡王却是听过的。卢州一个名叫高勒的副将,曾在他家郡王肩上划出了伤口。那时他家郡王还不是郡王,只叫“奉玄”,是个身无挂碍的年少修士。
  鲜血淋漓。高勒的主人韦衡肩上也有一道伤口,深可见骨,那是第五岐划出的。雪寒刺骨,梅荣断折。郎中在给奉玄扎伤口时,第五岐吹了这支曲子——
  阳春无不长成。
  草木群类,随大风起。
  零落若何翩翩。
  阳春无不长成——曲词起得阔大高昂,以“生”作始,然而立刻随大风零落。
  城外何人……吹彻此曲。
  赵弥不曾听过曲子,不知道曲词究竟是什么,不受其累,对高平郡王说:“郡王,您会弹琵琶,不如弹奏一首激昂的琵琶曲,把这笛子盖了过去,也让众人醒一醒神。这笛子声听久了,怪让人烦恼的。”
  高平郡王说:“二月之后,我不曾再碰过琵琶弦,怕是手生了。”
  二月康贤太子过世,许朝国境内禁止奏乐取乐。赵弥在心里叹了一声,掩饰住了不忍的情绪。
  他说:“郡王,我为您找琵琶来。您弹一弹,手就不生了。您要振作起来。我听说百计之中,攻心为上——郡王,您如果知道这笛曲是什么,正说明这笛曲是冲您来的。您看我,什么都不晓得,就不想那么多了。您若是因为这笛子声不痛快,岂不是正好中了他们的计了!”
  高平郡王听完,不易察觉地轻叹了一声,对赵弥微微笑了一下,说:“校尉说得有理。劳烦你为我找琵琶来。”
  赵弥立刻寻找琵琶去了。
  江陵郡是一个大郡,郡内不乏乐师歌人。赵弥为自家郡王找来了一把嵌了玳瑁板的直颈琵琶。
  夜深已深,高平郡王没有继续待在府邸里,而是去了内城墙上的角楼上,和三四个守夜的将领在角楼中等着赵弥。城外的笛声依旧在响。角楼之上,一灯如豆,郡王和众人坐在座中,因灯烛不亮,一身的颜色变得黯淡,远看如尚未上色的木雕泥塑。
  案上放了瓷盏,城内缺少粮食,众人的盏中只有清水——长夜无酒,竟连好茶都没有了。赵弥奉上琵琶,高平郡王在晦暗不明的灯下接过琵琶,抚摸过琵琶身后,敲了敲琵琶板听木头的音色,然后问赵弥想听什么曲子。
  笛曲在角楼上依稀可闻。
  赵弥扼腕说:“郡王,要有杀气的!一弹众人皆惊,让城下的人知道,我城内满是斗志。”
  高平郡王点了一下头,问座中有谁能击节。守卫建业石头城的曹霸将军的表弟名叫平藏用,是一位参军,此刻正在座中,自言可以击节。
  高平郡王抱住琵琶,摸了摸琵琶弦……郡王似乎真的已经有很久没碰过琵琶弦了。这次郡王没拿琵琶拨子,手指碰到丝弦,尚未拨弦,大概是已感到自己手指的灵活似乎不复从前,不肯轻易弹出声响。
  赵弥屏息看向高平郡王,众人也都看着他,凝神之时,似乎不再能听到城外的笛声。
  寂静。
  可以听见城楼上披甲士兵的走动声。
  荀靖之弹出食指——
  “当——!”
  一声琵琶响,带有金石质感。琵琶身震动,连空气似乎都被这一声琵琶响所震动——赵弥似乎能看到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被在这一声里激荡开了。
  弹。挑。扫弦。
  急急摇指。
  高平郡王连续试了几个指法。
  角楼之上又静了下来。拿着武器的士兵在城墙上行走,靴子和铁甲发出声音。
  “当!当!当!”琵琶声破空而起——荀靖之摇弦起弹,三次弹弦力含千钧,让赵弥心头一震。
  是《催马》大曲!
  参军平藏用以箸击节。
  灯烛随着琵琶声跳动。
  拂、双弹、双挑。
  高平郡王轮指扫弦,琵琶声如马蹄杂沓。“铮”一声——剑气作响,平藏用趁荀靖之扫弦时拔出了宝剑。平藏用要借剑身的冷铁击节,扫弦已停,平藏用用力弹铗——
  “叮!”
  在冷铁“叮”的一声的余震里,琵琶声又急急续上。琵琶弦摭而后分,高平郡王摇指,琵琶声低急,调子忽然转高,平藏用击节——“铮!”一声铿锵金声,与琵琶声相和,直令人五内震荡。
  《催马》大曲弦急音高,一缓之后,节奏更加紧凑。赵弥坐在座中,双手几次捏紧,情绪随着大曲起伏,心内一时无暇他顾。
  那笛声早已被众人忘了。
  “当当当当当!”
  一曲《催马》弹至一半,赵弥似乎已经忘了眼前的烛火黯淡,诸种颜色无关紧要,他只看见了眼前有光,神魂在蜡烛的火光与琵琶声中震荡。
  “当当当当!”
  “当啷!”
  “啷”一声后,琵琶弦忽然崩断。“啷”声一响,赵弥的心脏一紧,等着琵琶声再起,随后发现……是琵琶弦断开了。
  琵琶弦……断了?
  赵弥惊愕地看向他的郡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弦断,并非吉兆。角楼中一时安静得吓人,那笛声又隐隐约约飘了进来。
  就在此时,赵弥没想到座中的副将孔籍拍案而起,孔籍咬牙切齿喊道:“郡王莫弹!!我今已立马祁连山下,生擒虚连提!”*
  孔籍两句话,将慷慨激昂的情绪又接了回去。
  参军平藏用弹了一下剑铗,剑铗收声之后,笑道:“孔将军请坐!”
  高平郡王也笑了笑。
  赵弥离座,单膝跪地向高平郡王请罪。
  平藏用说:“赵大人这是做什么?”
  赵弥借着烛火,忽然看见了高平郡王的手指上有血。高平郡王没有用拨子弹琵琶,也没有在手指上缠上义甲,琵琶弦崩开时,似乎是弹到了郡王的指甲,直打得他的指甲裂开了。
  赵弥皱眉,责怪自己,说:“郡王,是我找的琵琶不好!”
  高平郡王放下断了弦的琵琶,将手收到了案下,藏在了阴影中,说:“不怪赵大人。我现下已经不在意笛声了。”
  赵弥说:“属下再去找琵琶来。”
  高平郡王说:“不必去了。你听,鸟叫了。天快要亮了吧。”
  高平郡王说自己不在意笛声,然而他既然听见了鸟叫,赵弥于是知道了:其实他一直在留意城外的动静,他在意那支笛曲。
  赵弥再次听清了那支笛曲,叫什么……《大墙上蒿里行》么?
  赵弥说:“郡王……不如去城上走走吧。”
  高平郡王点了点头,众人起身,陪郡王出门,去城墙上查看天色。
  琵琶声停了,笛声兀自不停。士兵巡夜,在城墙上行走。开门之前,赵弥听见了滴水声——江陵郡城建在长江之侧,地气湿润,天亮之前,晨露已经积起,不时沿着城楼的云瓦滴下。
  一打开门,屋外的水汽扑面袭来,片刻间竟然生出了让人窒息的感受。
  如今已是八月末,天气总算不再酷热。七月八月,江陵郡天气湿热,城中的百姓在井边汲水,因城中缺乏烧水的木材、自己也贪图凉爽,往往直接喝下生水,城内痢疾大作。
  直到八月中旬,城内患痢疾的人才少了下来。虽然痢疾的威胁减小,可江陵城内几大官仓的储粮,已经见底了……
  天色已经不再是彻底的黑色,变成了灰紫色。赵弥等人陪着高平郡王在城墙上走了一段路。笛音如魔音入脑,赵弥总是能听见那该死的笛声。
  士兵请示副将,高平郡王只让赵弥陪着自己,让其他人散去了。赵弥和高平郡王沿着城墙往南走,走着走着,他似乎听见了城下有人在敲木鱼。
  一座尼寺就在不远处。
  一声一声敲击木鱼发出的声响,如同落在了心上,一下一下让人心中安定。
  天光越来越明,笛声终于消散了。
  高平郡王站在城上,似乎是在望城外的树影,望了很久,久到赵弥身上觉出生凉了,他才对赵弥说了话:“提剑不惧死,归来复弹铗——赵大人觉得第五将军在哪里呢?”
  “……洛阳!守在洛阳。不,平城,收复了平城。”赵弥语气坚定地回答荀靖之。他嘴上这么说,其实他心里……不是很信。
  伪朝大军近来不停在城外议论“十万杀”,他们嘲讽地说,第五岐命里有“十万杀”,意思不是他会杀敌十万,意思乃是,他已被雍州地十万大军追击到了将死的境地,他会命丧带领十万大军的敌将手中。
  第五将军……
  如果高平郡王都猜不出第五将军身在何处,赵弥又如何能知道。但赵弥必须知道——如果假话有效力,那就说出假话。他必须信第五岐守住了洛阳,或许已经攻下了并州。就像他必须信,许朝的士兵在下一个“明天”就会支援江陵。
  赵弥回答得太笃定,高平郡王问完第五岐,反而不再提起第五岐了。他对赵弥说:“我以前在卢州住过一段时间,遇到过一个室韦人。”
  赵弥说:“卢州,是韦将军驻守的卢州吧。”
  “嗯。”高平郡王说:“卢州的小韦将军叫韦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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