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来段秩给他说过的:“总会有办法的。”
周归心闭了闭目,他想,总会有办法的,还有不到十二个时辰的时间呢。
半晌,周归心微微皱着眉,看向苏青竺:“按照你的说法,是有人把朕和其他人的数据复制到这个世界来了,是吗?”
苏青竺点点头。
周归心想到了什么,立刻给他道:“朕去拿个东西。”
他丢下一句话就跑,以至于很多人都没能反应过来,周归心冲上楼梯,冲入房间,将那个保险柜拿出来,精准地输入了密码,拿出了那半边芯片。
不过五分钟的时间,他又出现在了客厅众人的面前。
周归心喘着气,举起了手里的芯片:“就是这个,朕是被它带来的。”
苏青竺脸色微微一变,段秩的表情也跟着凝重了几分。
“我可以看一眼吗?”苏青竺问。
太傅有些担心:“皇上。”
周归心还是偏向信任苏青竺的,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苏青竺说得还是没有错的,是矣,他给太傅摇了摇头,走过去,将那芯片递给了苏青竺。
侍卫长放开了苏青竺,但还是防备着他。
苏青竺接过来查看了一会儿,微微拧着眉:“这种级别的芯片,我那个时空也是不常见的。”
段秩插了话:“也就是说,这个芯片来自未来?”
“嗯,”苏青竺十分肯定,“如果我没猜错,应该还有另外一半。”
段秩从他手里拿过了那个芯片,那芯片到他手里的一瞬间,他脑海中闪现过一系列光怪陆离的场景,但那些场景都像是充满了刺眼的白光一般,叫人看不清。
他仔细想去,头却像是被无数根针刺入了一般,头疼欲裂,他闷哼了一声,周归心心一惊,忙从他手里抽出了那半片芯片。
“另一半,肯定在这个世界。”段秩还没从刚才的股疼痛中缓过来,他的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咬牙道。
得知这个事情,众人并没有很高兴——这世界这么大,找一片半掌都不到的芯片,无异于海底捞针,谈何容易?
段秩已经缓过来了,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对上周归心担忧的眼神,不免心下一软,将周归心拉入自己怀里,揽着他的腰身,将下巴垫在周归心的肩膀上。
周归心手指屈了屈,一时没舍得挣开他:“段秩,你还好吗?”
段秩应了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还好。”
周归心还没见过他这般模样,死亡的压力突然就落到了他的肩上,周归心心一沉,却咬了咬唇,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还没到最后,”周归心的目光一个一个从他们面前扫过,“还不一定会死——就算是死,也得努力过再说。”
“另一片既然存在在这个世界上,那就有找到的希望。”周归心突然镇定了下来,他的目光异常坚定,声音沉着,让人听去便自然而然地产生安全感与信任感。
“就像在大周时,朕不会放弃每一个人,也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不要放弃朕,更不要放弃自己。”
他说完这句话,外面突然响了一声雷,漆黑的夜晚狂风大作,而面前的大臣便齐刷刷地跪了下去,震声道:“臣等愿追随皇上,为皇上效犬马之劳!吾皇万岁万万岁!”
声音铿锵有力,带着前所未有的信念感,一时竟盖过了窗外呼啸的狂风。
段秩松开了周归心,周归心身形笔直,立于众臣之前,灯光拉长了他的影子,却显得他愈发矜贵冷静,九五之尊,风姿尽显。
“朕登基时,走过殿前长阶,向大周的所有人保证过,朕登基后必定行仁孝之道,以礼治国,以孝治国,勤政爱臣,凡在位一天,必定以天下黎民百姓为先。”
周归心即位时只有十三岁,转眼多年过去,当年的誓词似乎还在耳边响起。彼时文武百官跪于长阶之下,他的誓词经由春风有力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皇天后土皆是见证。
此时当年的少年皇帝已经玉树临风,身前跪着的大臣还一如少时一般,一个也不少,一个也没多。
周归心看了他们一会儿,倏地一挥袖,身姿挺拔,龙气萦绕,满身的贵气与威严:“朕承皇天之眷命,列圣之洪休,奉大行皇帝之遗命,属以伦序,入奉宗祧。内外文武群臣及耆老军民,合词劝进,至于再三,辞拒弗获,谨于今时祗告天地,即皇帝位。”
他于此时再念当年即位的诏书,一字一句,清晰有力,比任何鼓励话语都要振奋人心,他面前的大臣个个心如擂鼓,仿佛又回到那日新皇登基时的期待与喜庆之中。
“臣等誓死效忠皇上!”
他的大臣齐声高喊,跪下叩首。
恍惚间周归心好似回到了大周,身上龙袍委地,金线绣着腾飞的龙随着走动若隐若现,他目光沉静,道:“朕也,誓死守护你们。”
“平身吧。”周归心拉过凳子坐下。
直到那些大臣们都陆陆续续地站起身,段秩才回过了神,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周归心,万人拥簇,坚定稳妥,好似天边永不落下的骄阳般耀眼。
他绝不会,让这样的阳光消失。
“朕觉得,”周归心思索了片刻,才开始道,“这个芯片绝对不会在让人找不到的地方的。”比如大海的某处,不可能的。
“既然这一片能把朕带到这里来,说明另一片也有类似的功能。”周归心徐徐道来。
段秩接了他的话:“皇上是怀疑他在我们刚来的地方?”
礼部尚书上前一步,主动道:“皇上。臣认为,它很大可能就在苏家别墅里。”
苏家别墅不仅是重要的剧情展开点,也是最多穿越者的聚集地。
“前一个原因还可以理解,后一个应该是皇上那片芯片发挥的作用吧。”左相拧了拧眉。
段秩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看向周归心,正好周归心也在看他,两人目光相接的一瞬间,无声地互通了一个结论。
“不如各人去各人在这个世界醒来的第一处地方找找吧。”段秩冷不丁地开口。
现在唯一的好处就是他们人多,散到各处去找东西也方便一些。
“皇上,”太傅一拱手,“臣认为,大概率是在段少爷那里。”
毕竟他们对那片芯片都没有什么反应,唯独段秩反应颇大。
周归心笑笑,看向段秩:“朕也是这么认为的。”
段秩说:“我觉醒意识的时候,是在段家。”
“那这样,我们两人一组,”周归心迅速地想好了对策,“苏家留四个人在这里搜,就算找不到芯片,可疑的物体也不要放过。其余的便去各个苏醒点去查。”
“朕和段秩,去段家。八个小时后,无论找还是找不到、找到了别的东西,都要在这里集合。”
天外已经彻底黑了,周归心坐到段秩车上的时候,段秩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握住了他的手,问道:“害怕吗?”
周归心勾勾唇:“朕可是皇帝,朕什么也不怕。”
段秩笑了一声,亲亲他的唇角。
只要和周归心在一起,生死都无所谓。只是想起周归心明媚的笑容,他还是想争取一线生机。
段家破产之后,这栋别墅不知为何也没被收去,反而是在这里落满了灰和蜘蛛网,在黑夜的衬托下,显得尤为可怖。
周归心心脏跳了一下,往段秩那儿靠了靠。
段秩笑了一声,揽住了他的肩:“不是说不怕?”
周归心脸红了一下,故作淡定地嘴硬道:“这俩又不是同一件事。”
他说完,又觉得自己这理由太牵强,便连忙扯开话题:“段家还挺大,这要怎么进去?”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段秩从旁边的一个小门里钻了进去。
周归心:“……”
这是狗洞吧。
他迟疑了片刻,时间实在紧迫,他还是一咬牙也跟着钻了进去,站起身便被段秩搂进了怀里。
这算是进来了前院。
段秩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用砖砸开了客厅的落地窗,这才算是进了屋内。
周归心总感觉这屋阴森森的,他往段秩怀里靠了靠,轻声问:“我们要分开找吗?”
“不分开了吧,吓到皇上了怎么办。”段秩含笑的话语一出口,手心不出所料地挨了周归心一记掐。
“心心。”段秩亲亲他的侧脸,牵住了他的手,十分有目的地带着他往一处去。
周归心十分疑惑:“去哪里?”
“地下室。”段秩言简意赅道,从他踏入这个屋子的那一刻,冥冥中就有一股声音喊他去地下室。
周归心只好跟着他去。
出奇意料地,地下室并没有上锁。他俩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与疑惑的神色。
段秩伸出了手,缓缓将门打开。
周归心紧张得呼吸都要停滞了。
手电筒的光小心翼翼地照进落满灰的地下室,周归心瞳孔一缩。
第71章 密码
昏暗逼仄的房间内,老旧的墙上写满了周归心的名字,暗红色的字迹,叫雪白的灯光一照,看着尤为可怖。
周归心心尖一颤,却发现墙上写的不是仅仅是自己的名字,还有“我爱你”,以及少数的“白月光”。
这个场景给人的冲击力太大,他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像是难以控制自己双腿般缓慢地走了过去。
地下室已经满是灰尘,潦草的字迹隐约看见当时书写者的慌乱与着急,准确来讲,像是书写者生怕自己遗忘了似的,才如此乱写一通。
他细细打量,发觉这些其实都是一些句子——“周归心,我爱你”,亦或者是,“白月光,周归心”。
后者还和剧情有所关联,前者确实叫人看了心悸。
周归心的喉结艰难地滚了滚,他的手指不受控制似的抚上了墙上暗红色的字痕,字写得慌乱,但周归心却十分眼熟这个字体。尤其是“周归心”三字,横竖点折,顿笔起笔皆是周归心所熟悉的模样。
——这是段秩的字迹。
周归心心尖一跳,剧情里从未提及过这个场景,说明这是现在的段秩写的。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场景,才能让向来风轻云淡的段秩写出这般混乱又刻骨的字迹。
蓦地,他的指尖一怪,撤回来的一瞬间,上面跟着掉下来了斑驳的红色物体,意识到那是什么,他的两眼旋即一黑,是鲜血风干后结成的块状物。
这些暗红色的字迹,不是油漆,是段秩用鲜血写出来的!
地下室的墙上到处写满了这种字迹,每一个字的每一条线条都像是拆开了,又重新编织成了一张血红色的网,将周归心牢牢地束缚在里面。这般束缚,让他近乎难以呼吸。
周归心肩膀都有些颤抖。
“当时,”段秩缓缓开了口,“我肯定要忘记你了。”
周归心偏过头去看他。
段秩笑了笑,一如之前无数次的那般温柔与体贴,他抬起手,露出手腕上那道狰狞的伤痕,道:“剧情说,我最后喜欢上了苏青竺。我猜,我当时已经爱上你了,所以才会用这般方式来提醒自己,我爱的是你。”
再反复的心理暗示也抵不过鲜血淋漓来得刻骨铭心。周归心是他甘愿鲜血淋漓的一切正当理由。
段秩看到这些字迹的时候只觉得熟悉,几乎是一瞬间,他就肯定了——这是他写的,这也是他的血。
“周归心,”昏暗的光线下,段秩的神情看不太清,手机手电筒散发出的光照耀着空气中漂浮的颗粒,他的声音异常坚定,“我肯定在你来这里之前就爱上你了。”
周归心心脏猛地一跳。
忽然地,段秩好像又回到当时在校园里初见周归心的那一刻了,那时他的小皇帝茫然地抬起头,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段秩却冥冥中感到一切偏了轨的事物都归位了。
他的一见钟情,来源于他的鲜血淋漓。
而他对周归心,不仅仅是一见钟情。
“那个玉佩撞上剑,会发出独特的声音,”周归心声音微颤,“每次听见它,朕都好难过,让朕的心脏好疼的那种难过。”
“朕猜测,朕忘了好多东西。”周归心攥了攥手。
段秩静静地看着他,末了,他说:“我也忘了很多东西。”
他俩无声地对视片刻,似万般情绪似乎都要随着跳动的心脏喷涌而出,但眼下并不是谈情说爱的合适时候。
周归心一抹脸,冷静了几分,道:“先找东西吧。”
段秩应了一声,跟他在地下室找了起来。
地下室放的都是一些陈旧的零碎事物,不说破椅子破书破茶壶这种了,就连高中时候的破考试卷子都有。
段秩翻过那张卷子,发现是当时十一月份的月考试卷,当时他每天都给周归心辅导,如今想来,竟恍若隔世。他掀开月考试卷,下面正放着一个漆黑的盒子,即便是黑暗中,这盒子也泛着隐约的光芒。
一看材质,便不是当今世界可以打造出来的。
段秩不知道那盒子里有什么,但他却像是控制不住似的脱口而出:“我找到了。”
周归心一惊,完全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他慌忙跑过去,在段秩身边蹲下。
这盒子通体漆黑,没有锁,只在上方有一条紧闭着的空隙,连录入指纹的地方也没有,不知道是怎么打开的。
“先走,”周归心当机立断,“苏青竺或许知道。”
段秩应了一声,两人又将地下室搜查了一番,确定没有其他遗漏的东西后,方才拿着它驱车回去了。
段秩开着车,周归心在副驾驶座上一边抱着那个盒子一边给他的大臣们发消息,说立刻去苏家别墅里集合。
他正给留在苏家别墅里的太傅发消息,眼睛不经意地瞥到外面的天空,心随之一颤,连字都忘了打——
漆黑的夜空好似破了一个大洞,那洞周遭泛着白色的光芒,正缓慢地朝四周扩大着,所到之处,云、星、天都化作一些乱码散去,那些白色的光芒,兴许就是无数个乱码组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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