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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只是有些意外。因为大部分哨兵觉醒后都很难面对大量的信息冲击,从而陷入崩溃。你竟然自己撑了两天才到医院来……”眼前温和男人斟酌这词语,以自认为令人舒心的笑脸,宽慰道Kongphop道:“作为一个十七岁的学生,你已经做得很出色了。”
“谢谢。”面对他人的夸奖,Kongphop稍显平静,面对痛苦,他亦是如此。
成熟得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让Tew——这名远道而来的哨兵组织接引人,多少有些尴尬了,因为准备的台词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可是处于使命感,他还是想尽一尽接引人该负的责任:“咳咳,这种痛苦还是会持续一段时间,不过你不用害怕,这些痛苦不是致死的,相反他会改造你身体的方方面面,增加你的极限。可以说,你现在忍耐得越多,你得到的就越多。”
“好的,谢谢你的教导。”并不害怕的Kongphop如是回答道。
Tew的完美笑容几乎要绷不住了。好气啊!这家伙明明就感谢他,可他为什么就是高兴不起来呢,也没有一点成就感。
这时,Tew的耳朵一动,他听到了一些微妙的声音,随即笑着对Kongphop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哨兵的相关课程等你去了哨塔,再进行系统的学习吧,现在你先好好休息吧!”
“嗯,回见。”Kongphop微微点头。
Tew退出病房,有耐心地等待着,不久迎面撞上一位一脸歉意的护士:“哨兵,你好,外面有一个夫人,自称是Kongphop的家属,想见一见她的儿子。”
“……”Tew眯起眼,视线犹如一只展翅高飞的鸟,毫不费力地穿过长长的隔音走廊,在窗户和玻璃门之间做光点跳跃,清晰化画面后,锁定了一小个碎片中的一位妇人。
她已有岁月痕迹的脸上依然残留姣好的一面,只是眉眼间稍显疲惫和忧愁。
想起自己的母亲,Tew几乎是没什么犹豫地回答:“让她进来吧!”
“可是,文件上规定……”护士迟疑不定。
Tew款款一笑,能够融化冰雪的笑容令人有一种直坠春风的错觉:“有我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于是,Kongphop的妈妈终于能和Kongphop见面了,“Kong!”握住他手的一瞬间,万千愧疚浮上心头,从沦为未婚母亲的难堪,到母亲身份的常年缺席。她的眼里噙满了眼泪。
Kongphop感受着骨头都要碎掉的疼痛,强忍着不适,举起另一只手安慰母亲,“妈,我没事。”
他总是这么说,懂事得让人心疼。
母亲好一会才才平缓了情绪,带着颤音和Kongphop说话,“他们说你要去当哨兵了,不读书了,是不是?”
Kongphop只是一愣,很快消化了这个事实,并为了不使母亲担心,竭力装出一副知情的模样,风轻云淡地“嗯”了一声。
母亲瞬间变得很惶恐,像一只受伤的羔羊四顾彷徨,最后下定决心似的,靠近Kongphop的耳边低语,“Kongphop逃吧,我不想你当兵,更不想你死在战场上。”
Kongphop怔神之余,自然明白这来自母亲的苦心,可他也知道这件事远非他们所能决定,身为平民的他们根本不可能和政府对抗。
果然,母亲还想再说几句的时候。
那个笑脸狐狸似的的男人Tew推开了门,郑重其事地解释道,“以防你们不知道,我特意的说明一下,哨兵是一项神圣的职业,并且是法定不可逃避的义务哦!”
他的出现自然不是巧合。Kongphop猜想他听得见这一切,至少是觉醒了听觉这一感官的哨兵。
“可是他只是一个高中生而已,为什么国家把这么重的担子挑给他,你们不觉得……”母亲痛心疾首地吼道。
“妈,我没事的。”Kongphop把母亲说出更过激的话前,拉住了她。
“……就算是这样,就不能等到,至少等到他成年以后吧……”痛苦的母亲说着最无力的话语,企图挽救她的儿子。
Tew微笑着,眼里却没有笑意,他托着下巴,有些苦恼的说:“很遗憾,世界时局,瞬息万变。”
他终于下了判决,“保险起见的话,Kongphop是不是早些进入哨塔会好些呢?不够强大的哨塔需要哨兵的支持,刚刚觉醒的哨兵也需要哨塔的保护,他们是互利共生的。”
就用这样的理由,就妄想夺走她的儿子,将她的儿子命运与所谓的哨兵组织绑定在一起,“不!Kongphop是我的儿子!我绝不允许你们带走他!”这算是温顺的羔羊也会为了自己的孩子发狂,母亲挡在Kongphop的身上,活脱脱是一副母虎护崽的模样。
看着这一对母子,Tew心生怜悯,但他还是摇摇头,“Kongphop妈妈,你这样做的话,我会很苦恼的。其实你应该知道,你没有任何办法留下你的儿子。并且,觉醒成为哨兵的人,再也不可能回到普通人的生活了。如果你真的爱你的儿子,你应该想清楚,到底什么才是为他好?”
Kongphop的妈妈在这样杀人不见血的温柔质问里逐渐卸了防,她转头看向儿子,她最信任的儿子。你瞧,她看见了什么?
认命两个字。
“妈,别担心,我没事的。”Kongphop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而对Tew说,“请你们不要为难我的母亲,我会按照你们的想法做的。”
直到这时,Tew才放松微笑,“聪明的选择。你们还有一夜的相聚时间,明天早上,我们出发离开这里。”对于有逃跑意向的母子,他实在谈不上有什么信任可言。
“明天早上?”饶是镇定的Kongphop,此时也有一些吃惊,“这么赶吗? ”
Tew看着木然流泪的Kongphop母亲,轻叹一口气,“时间只能治愈分别后的伤痛,延长分离这一个过程,只不过是徒增痛苦罢了。”
“那学校那边……”
“我们会替你处理。”
三言两语,一锤定音。
关于自己命运的谈判就这样草草结束了,Kongphop不是觉得不甘,只是遗憾……
愣神之际,Tew的声音适时响起,似乎是为了缓和气氛,他开玩笑道:“不过你要是学校有女朋友的话,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打电话告别的机会。”
“那种东西,我没有。”Kongphop回答道,后知后觉似地发现了自己人生的无趣,除了母亲外,竟没有一个可以好好说再见的人。
他的喉咙被堵住了一样。他不应该输出某个人的名字,也许是老师,也许是同学,
M
还是Ork?
Arthit……
他会想和自己告别吗?还是觉得只是个麻烦而已?
“真的没有?”Tew自认为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特别相见的人?男朋友也可以哦。”他戏谑地笑着。
Kongphop回过神,微笑着,“没有。”
不给任何人添麻烦,
这样就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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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清早出发,一辆黑色的车混入早高峰,穿行其中,外面的人谁也不会知道里面坐着一个什么样的人。
直到这个时候,Kongphop透过反光玻璃,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观察这座他生活了十七年的城市,它不再年轻,但还没有到认老的时候,高楼大厦长在它的肌肤上,桥梁贯穿它而过,此外还有无数人,在它身上繁衍生息,老板小贩,衣着光鲜的白领,女人牵着孩子上学,红灯停,绿灯行,井井有条,如此的普通,而又触不可及。
Kongphop看到夹杂在人群中几个少年,骑着单车,穿着和他曾经一样的校服,他们讲着话,或兴高采烈的样子,或愁眉苦脸的样子,可真有意思啊,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们将会这样度过一天又一天。
然后有一天……
Kongphop所坐的车因避让行人停住了,他的思绪也停住了,不再前进,只是一个劲地电影倒退,放起他们在足球场跑步似乎不会有尽头,他们从学校围墙翻出去,身手轻快,笑容狡黠……
“Kongphop……”
他用了一秒钟分辨,这个声音不来自回忆里的某某,而是来自身边的Tew。原来那边才是梦,梦里不知身是客,才会一晌贪欢。
现在梦醒了,青春落幕,戏剧散场。
Tew的眸子平静而清亮,他拍了拍Kongphop的肩膀,“你好呀,哨兵,我们到了。”
Kongphop来时正值小雨,首先印入他眼帘的,灰云之下,那座高高耸起的黑塔。
——宛如火葬场中那座将一切生人焚烧殆尽的死人塔。
再出来时,或许是,一缕黑烟。
第4章 书信
秋日,火红色的落叶纷纷。
“Kongphop,你好呀,现在已经是新学期了……”
坐在窗边的M抓耳挠腮,费力地想着词,恰巧Ork万分悠闲地经过,还时不时发出令人烦躁的响声。
!!!
M愤恨地闭上眼,忍耐了半分钟,还是忍不住睁开愠怒的圆眼,朝着另外两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抡起拳头:“你们倒是出点主意啊,究竟应该写些什么?”
当事人之一的Ork,咧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这点小事你看着办不就好了吗?情圣大文豪!”
一听自己偷写情书表白的事情,又被拿出来鞭尸,M顿时噎住,语气也不由弱了几分:“你们就不能帮我想想吗?弄得好像只有我一个人是Kongphop的朋友。”他阴郁地走过来,置气似的把信丢在Arthit的桌子上。
Ork瞥了一眼信上简短的开头:“这能怪我吗?写了也没有回信,还写个什么劲。”
他说的话是事实,一开始的时候他们每周都给Kongphop写信,但从来没有收到过回信,久而久之就变成两星期一封,三星期一封,一个月一封,到了8月份他们更是暑假玩得high起,连信也忘记写了,一直拖到开学才想起这么一回事来。
Ork继续推卸责任:“说不定Kongphop那小子早就吃香的喝辣的,过上了上流人的生活,把我们这些朋友忘得一干二净了。”
M凭借着对好朋友的了解,下意识地反驳道:“你以为他是你啊?”
“不然,你说是什么原因嘛?”
M卡顿着,吞吐着争辩:“……也许是哨兵机构不允许通信呢……”他像找到一条救命绳索,蓦地十分确信自己的答案:“一定是这个原因!”
Ork挠挠头,“动机呢,公布了通信地址又不允许与外界沟通。”
少于动脑的M想不出这个答案,自然求助似的看向Arthit:“总之,Kongphop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对不对?”
Arthit抬头看他,目光平静,“谁知道呢。”
“噢,Arthit,你怎么也这样啊!”
“我觉得你还是先忙活好你自己的事情比较实际。”说着,Arthit把书包里的东西全部都拿出来,背着一个空书包走出教室。
Ork看着一脸颓丧的M,嘲笑道,“你还是别指望Arthit了,他可是一封信都没有给Kongphop写过,”他又补充说,“当然,也别指望我。”
话毕,Ork跑上去,紧跟Arthit的步伐,M也只能捏着信,怏怏不乐地落在后面。
——没办法,他们这些学业繁忙的高三学生,今天必须收拾东西,退出足球部了。
一进休息室,恭候已久的后辈,就向他们打招呼。
“学长好!”他闪闪发光的眼睛里希翼着美好的明天,毫不掩饰地期盼他们这些陈旧的老东西将储物柜的东西清走。
扭动钥匙,打开储物柜,Arthit他们也真正沾染了离愁别绪,只可惜身后虎视眈眈的目光过分强烈。
Ork直接骂道:“还不滚去训练啊?”
“再和学长们说会话,马上去,跑着去!”后辈信誓旦旦地保证。
“没话和你说,麻溜点滚吧!”完全是过来人的Ork,已然洞悉了眼前这小子一肚子坏水!
“好勒!前辈!”他正要一溜烟地跑走,Ork又一把拧住了他的领子,“诶诶诶,学长们还有何指教?”
“喂,小子你听好了,我可是黄金右脚!告诉他们,好好使用我的柜子,知道吗?”
“是……”答得欢快的后辈,被Ork拍了一下头,立马又如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头:“对了,学长,还有这个柜子!”
Arthit三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Kongphop的柜子。
M感到为难,“可是我们也没有钥匙啊。”
后辈立刻献宝似的摇晃手中的钥匙,“我已经从后勤处那边拿到备用钥匙了。”
Arthit斜了他一眼,“既然你有钥匙,自己处理不就好了吗?”
后辈讪笑着,“我?嘿嘿,我,我怎么敢动学长的东西呢!”
虚假的肌肉猛男M,直接靠近逼问,“你真的没有打开过Kongphop的柜子?”
后辈的害怕直摆手,一副任凭学长千刀万剐的可怜模样。
外面哨子响了,Arthit皱着眉头道:“去训练吧,别在这里晃悠。”
后辈小心翼翼地递上钥匙,如临大赦似的跑了,他真的没有想到外表凶神恶煞的Arthit学长竟然是最好说话的一个。
难题留下给剩下的三个人。
Ork问:“怎么办?”
Arthit凝视着Kongphop的潘多拉宝盒,十分肯定里面没有放什么罗杰的财宝一类的东西,“先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吧。”
储物柜里会放什么东西呢,除了换洗的衣服,训练的工具外,有些人会放女朋友的照片,偶像的海报,球队的合照等等,也有一些人喜欢在里面贴励志标语。有些男生的储物柜里甚至放有香水,成套的洗发水、沐浴露、爽身粉,护肤水防晒霜一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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