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影坐在她的位置上,翘着二郎腿,靠在围栏边,竹签插起凉冻,在稀释过的糖水中过了一遍,送入口中。
影水和影木道了别,今日便要回焱国了,出门路过看到了她,提醒她,天冷少吃凉的,当心肚子疼。
影影随口应好,转头就忘得一干二净。
下面的两人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她常常坐在楼上看着下面的两人。
秦榆好像已经放弃了毒死莫喻辰的想法,两人和平共处起来,影影也因此少了许多乐趣。
这些天黎月韵来过几次茶楼厅,孤身一人。
今天她又来了,莫喻辰把她拉到了座位上。从她走进茶楼厅开始,秦榆的视线就像树胶般粘在了她身上。
若不是她不喜欢姑娘,影影都要为邢明玉感到担忧了。
影木穿上那丑不拉几的大褂衣,整理衣襟,将衣袖翻整齐。三十左右的年纪硬是穿成了四十好几的味道,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靠谱沉稳了许多。
“影影,矬子,主子有事找我们,快过来。”
影木朝他们招手。
“来啦来啦。”矬子对着被磨得锋利发亮的暗器吹了口气,满意地塞进袖口的夹层。
影影站起,往一楼撇下目光,见莫喻辰作为中间人,使两人相处融洽,她转身向影木走去。
矬子已经到了影木面前,拍着自己身上算不上整洁的衣服,与那头蓬乱的头发一起看,整个人活像个乞丐。过得很好的乞丐,至少是丐帮长老级别能穿的起的装扮。
“是什么事啊?”
影木半仰着头,仔细回想了一番,“不清楚,看着很苦恼的样子,上一次召集我们还是因为揪内鬼的事。”
影影也走了过来,闻言道:“应该不是吧,我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影影的小虫虫遍布庇护所各个角落,没有什么能逃过她的眼睛,只有秦榆那,她是怎么也接近不了的。邢明玉虽不怎么喜欢秦榆,也确定她不会做什么。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矬子对邢明玉的事很是积极,谁让他是邢明玉的兄长派来的呢。拿着两份钱,当然得做两件事。一边给邢明玉打工,一边给她兄长汇报消息。
影影迈着大步向前走,这一大步才是影木的一半,影木关照似的走得稍慢了些,矬子首当其冲,跑到了最前面。
邢明玉的书房和她人一样,简单,没有多余的装饰。
堂厅中,她在桌案前沉思良久。
三人站在前面,矬子的多动症有了征兆,他挠挠头,动动腿,扭着脖子各种角度看邢明玉,欲言又止。不胡言乱语已经是他最后的底线了。
邢明玉在说出问题前一直在想办法解决,到最后还是没有解决办法,这才开了口。
她先问了影木,“影木,若是影水不高兴了你会怎么做?”
影木和影水可是一对恋人,邢明玉居然先问了他,列举的人还是影水,令人深思。
“每次惹她生气了,和她打一架,让她揍一顿,她就会开心很多。”
影木的回答不带犹豫。
影影略带讶异,定着脑袋缓缓斜眼向影木投去怀疑的目光,这家伙居然笑得如此甜蜜。
影木不通感情事的猪脑常常惹得影水不高兴,岂不是被揍得头都没有,但除了任务外就没见过他受伤。
只有一个结论,影水放水了。
还有一个结论,两人放的水都能汇聚成湖了。
邢明玉一听,想也不想就指了不远处的门旁边的墙,“去。”
影木委屈,他明明如实回答了,还要被罚去面壁思过。
邢明玉转过头来,低头,看着影影。
影影忽地有些紧张,主子看自己了!她要问自己什么?她可没有恋人。
“影影……不开心了会做什么?”
主子居然问她不开心了会做什么?
影影仔细回想自己不开心的时候,她不开心时做的事不太适合告诉主子。
‘近来心情不太明朗,想着多吃些好吃的,能让心情好些。’
“不开心的时候吃很多好吃的,心情就会好了。”
秦榆就是这么做的。
邢明玉看着她,若有所思,“试过了。”
她指了一旁的椅子,“去。”
影影获得入座权!
最后,她看向矬子。
矬子见着终于轮到自己,好似看到了解脱,露出一个潇洒的笑颜。
还没等邢明玉问出问题,他便道:“黎月……黎姑娘患的是心病,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须心药医。”
影影没听懂,话到耳边自动幻化成了叽里呱啦的语言。
邢明玉细想,意会其中深意,似乎觉得有些道理。
“需把黎朴带来?”
影影竖起了耳朵,请细说。
“……”矬子连连摆手摇头,“不不不,主子你想想啊,黎朴是一国之君,不是那么容易搞到手的,咱们从侧面进攻,她遇到的人,碰到的事,主子您陪伴黎姑娘多年,没准也是她的心药呢。”
绑架国君可是大事,稍不注意就会引起几国关注,就是有八百个胆也不敢做的事。显然邢明玉只是询问一下,并没有绑架国君的意思。
邢明玉眼中闪动,罕见的看出一丝青春懵懂,她喃喃道:“我……是她的心药?”
第49章 离开
闻言,矬子有一瞬的愕然,紧接着唇角微扬,脖颈绷紧了,似在忍着笑,肯定的点头。
他说的只是可能,没想到邢明玉听成了肯定,那便顺着下去吧。
邢明玉找到了答案,罚矬子去面壁思过,因为他上次把她们送到了别人桌上。
邢明玉出门去,影影看着身影消失,对着矬子露出带坏的笑。
矬子反驳她,没什么好笑的,他可是干了件大事。邢家两兄妹的感情事都有他插一脚,她兄长能成,她也能成。
影影自是不管其中的弯弯绕绕,她只知道矬子最终还是被罚了面壁思过,而她和小疙瘩负责监视他们。
就在这几天,邢明玉要离开了,带着黎月韵回山谷。
对了,在几年前,他们莲台多了一个据点,只有高层能前往那个地方,剩下的人还是留在旧的据点里,也就是从前那座山。
山谷相当于家,影影在那也有属于自己的小屋,就在邢明玉的小屋对面。
邢明玉带着黎月韵这个不属于莲台的人去山谷,也就意味着她们是关系亲密的人,亲密到类似于夫妻,甚至到血脉相融的地步。
几日一过,天色未亮,影影已经醒了过来。
小疙瘩传来邢明玉那边的情形。
邢明玉带着黎月韵早早醒来,邢明玉为黎月韵穿戴衣物。黎月韵看着心情不错,应该是被哄好了,她正帮邢明玉整理腰带。
这两人……
影影缩回被中,半点冷风也钻不进来。
莲台的人常调侃她是邢明玉的女儿,其实黎月韵当“娘亲”也不是不行。
今日的莲雾楼很早的开了门,门外停了几辆马车,后面跟了几辆拉货的车子。
天色渐冷,特别是清晨。
黎月韵披上了厚重的斗篷,灰扑扑的斗篷衬得她小脸白皙。邢明玉忍不住,于是,她借着抹走她脸上的寒冷摸她的脸。
屋中走出来一老一少,莫喻辰和他老爹,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是秦榆,她嘴上低骂着寒冷的凌晨,手上的小布袋一边往身上套。
原来她今天也要离开了。
其实没什么,只是少了个乐子看罢了,她的解药也越来越远了。
看着几人乘上马车后厢,看着车队远去,影影也睡了过去。
没了秦榆,时间似乎过得很快,也很慢。
日复一日,同样的生活,大差不差的情景。茶楼厅中的人相处得很和谐,时不时便会有几个打架的人出现,让影影兴奋一下。
矬子在邢明玉离开后便跟着离开了,说是要去给她兄长汇报平安。
影木近些日子有些忙碌,黎国官府的人常乔装打扮到店里坐,隐隐显露出试探来,恐怕要撤下一些人了。
果不其然,才过了一夜,几处联络点接连被抄或是调查。
黎国进入封城状态。
机灵的线人已经退回莲雾楼,但有些人也被抓了去。一些人躲得不严实,被黎朴养的暗卫发现,他们的矛头指向莲雾楼,莲雾楼也因被查而暂停营业。
隔壁焱国的线人已经被抓了个干净。
迫于压力,影木更加忙碌,忙着救人也忙着撤退。
最后他有些撑不住了,影影接过重担,让影木得以喘息,而后他奔着山谷向邢明玉汇报去。
关于撤退的事影影没经历过,还不精通,好在影木考虑到,在离开前给影影安排好了大半。
影影在几天中长大不少,后续的事渐渐上手,将人送出黎国,但仍有许多人倒在黎朴手中。
影木回来过几日又离开,随后他便再没有回来。
影影赔偿过后,庇护所宣布彻底关闭。这段时间是黎国的冷淡期,来黎国的庇护所的人不多,莲台的损失不算太大。
大半月的胆战心惊,让影影练就平和的心态,整个人稳重不少。
住在小客栈中,影影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心中豁然开朗。莲雾楼封闭也就意味着她可以离开黎国,回到邢明玉身边,静候安排。
几日前,邢明玉传来信件,她在青山城办事。但在此之前,她听说跟踪秦榆的人跟踪到青山城便跟丢了,不知邢明玉办的事是否与她有关。
难得有一个人能在影影记忆中待那么久。
小疙瘩一如既往的说着故事,今日没有其它小虫虫因为补充说明而吵起来。
影影难得在安静的故事中睡着。
这样的安静已经有许多日,小虫虫们知道影影很累,不忍打扰她。她每日连两个时辰都睡不够,一面耐着性子忍着脾气与那些想趁乱从莲台博得利益的人交涉,一面尽力将能救出的线人救出。
翌日,阳光洒在飘白的窗帘上,光芒因窗帘被缝隙中挤进的风吹得荡漾而闪动,如荡漾的水波,昏暗的房间中波光粼粼。
一束光闪过影影的眼皮,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原来已到日上三竿。
以小疙瘩为首的小虫虫们齐声欢呼,这是多日适应的成果!终于让影影安稳睡到了天亮!
影影的心情被这一群吵吵嚷嚷的小虫子带动。
作为奖励,她跟掌柜要了只活鸡来喂它们,小虫虫们高兴了,掌柜是被吓坏了。
影影不做过多停留,带着包袱和好心情,驾马向着青山城去。
她马上就能见到主子!她必须好好诉说这些日子受到的痛苦与委屈,让主子好好补偿她!
第50章 沈府
盛金地界。
风和日丽,少女骑着马进入青山环绕的青山城,直奔旧城区而去。
旧城区的人已到养老的年纪,新人也忙着事业,少有人在街上走动,少女畅通无阻。
她在一座堪比皇宫的大宅院前停下,石狮子经岁月蹉跎仍威风凛凛,正如这座大宅的主人年高德劭。
镶金的牌匾上写着“沈府”两个大字,不知是何人所书,且看字便觉气势恢宏,文采斐然。
旧城区赫赫有名的沈家,与世无争却坐拥亿万资产,极其善用民心,更是受到众人拥戴。
这也是山谷村长夫人的家,现将废弃的偏园翻新,用做莲台暂住地。
门前护卫见来者示出通行令,忙打开大门,不敢怠慢。
少女驾马前行,双腿一夹,驱马奔起马蹄,身后的长辫飞扬,留下一阵风,朝着偏园的方向似飞奔而去。
“影姑娘,你来啦!”
进入暂住地,过路人见了,打招呼声。
招呼还没打完,吃了一嘴风。
影影好笑地回头问道:“主子在哪?”
吃了马尾风那人也不恼,双手放嘴边,对着跑远的人奋力喊道:“庭!湖!别!院!”
“谢啦!”
那人听着回应,无奈摇摇头,感叹岁月不饶人,“哎,小丫头还是那么有活力。”
庭湖别院,如其名,湖泊占了大半,秋风吹过湖面,带起凉爽的水汽,适合秋日缓解干燥,更适合夏日避暑。
庭院中的绿树染了黄毛,凋零得快差不多了,树下橙黄的花朵开得正好,给凋零的深秋增添几分富有活力的艳色。
湖面泛起细小如丝的涟漪,马蹄声打破宁静,一人一马从院门前闪过。
“吁”的一声,马儿转回了头。
姑娘坐在马上,进入院中,将甩到身前的长辫掀到身后。
她跳下马,将马绳往石墩上一套,背着小包袱就往房屋方向跑。
房门敞开着,矬子正趴在地上找着什么东西。
“矬子叔,你回来了呀!”
矬子猛地抬头,力道把桌上的茶杯都给震倒了。
影影没想到矬子的反应那么大,也被吓了一跳。
影影也就在邢明玉在的时候这么喊矬子,矬子虽然知道,但还是被吓了一跳。
矬子捂着头,转过头来:“叫哥。”
影影不陪他演和睦下属,转头扒着屏风。
“主子,我回来啦!”
“进来吧。”
邢明玉的声音听着有些气不足,影影因为太兴奋,没注意到这一点。
矬子找到了他弄掉的银块,说着不打扰她们谈话便出去了。
影影绕过屏风来到邢明玉床边。邢明玉已经坐了起来,衣服是齐整的,头发是没打理的。
影影坐在床上,向她汇报了黎国的事。
转而拿出自己随身的小包袱,里面是一些糕点,衣服,首饰,都是包好隔开放置的。过几日便是黎月韵的生日了,这些东西都是黎月韵常用的,喜欢的,邢明玉在信中特地嘱咐过。
因为影影办的好极了,被邢明玉奖励了“摸摸头”。
影影抱着邢明玉的胳膊,缓缓靠在她的肩上,薄薄的泪水已经弥漫眼眶。正要诉说自己遭受的委屈,鼻息间却闻到了一丝草药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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