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摇?”
秦榆似不太在意的挡开秦缈抓着她手臂的手掌,却是想让他把话说完地看着他。
“从何说起?”
“你喜欢影影对吧。”秦缈道。
秦榆思虑瞬过,她点了点头,她最喜欢的是影影的能力,既能保护人也能救人,还是个极好的药人,还有,她很可爱。
虽说现在有些许长开的迹象,但也不耽误她看起来可爱的事实。
秦缈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强忍着压下想抬起来指指点点的手。
“影影还那么小,她的家人是不会答应让她跟你走的。”
“她的去留由她决定,旁人无法替她决定,也不能替她决定。”
秦榆没有明说影影的身世,却是避开了家人一词,莲台算不上家,在影影意识到只有邢明玉是她的依靠,而邢明玉不能为她支起一个家时,她便知道,她只是一条被养在门外看门的狗。
但她仍不罢休,为了让邢明玉高兴而努力,想要走进那个不属于自己的家。
秦缈愣了一下,秦榆没有像他意料之中的那般说一些强抢民女的话。
他不知影影的身世,却在这一瞬之间感觉到影影身上与人世的疏离,依偎在身边的小姑娘霎那间离得有万般遥远,甜美的笑颜上那双漆黑的眼瞳平静似一潭死水。
影影没有家人。
秦缈的心软了下来,似将要妥协:“两个姑娘家家的,如何相互照应呢?你不在乎世俗的眼光也要为影影考虑考虑,蜚言的浪潮虽不能伤及肉身,却能将灵魂淹没,你能保护好她?”
不就是收个小护卫吗?还要在乎世俗的眼光?
“老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小榆,我知道你对情感之事不通,你是否能感觉得到心中的变化,你对影影不仅仅是关心。”
秦榆行走多年,见过无数,多少都能看得出人心中的想法,因此能及时避开危险。
那是处于旁观者的位置,她敢说她从未动心,当她深陷其中,便意识不到心中已有偏颇。
秦榆没有立即出声反驳她老爹的妄言,因为她的心跳得不正常,仿佛被戳中了隐藏在深处的心事。
她扬起一抹略僵的笑:“老爹莫要说笑了,我对影影只是欣赏。”
第100章 未命名草稿
秦榆罕见的露出复杂的情绪,恐惧,难堪,回避,她不想深谈这个问题,更不想秦缈将连她也没及时发现的心悸拨开。
秦缈呼吸都变得沉重却刻意压着轻轻放出,像是抓捕敏感的兔子一般谨慎,他伸出的手没能碰到秦榆,被她退一步躲开了。
他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她仍没有放下过往。
动心这一词在秦榆心中似乎是禁忌,她不会动心,不敢动心,甚至惧怕动心。
造成秦榆梦魇的因素要追溯到十八年前,她的大师姐沈琦,与她最合得来也最不对付,也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沈琦乃是黎国安定侯之女,她的身份尊贵,同时也是把开拓道路通向皇位的利刃。
从记事起她便知道自己定是要被卷入朝局风波之中。
二十年前的一封家信传来,沈琦自那时离开药庐,嫁入宫廷成为棋子,再没有回来过。
秦榆会偷偷潜入宫中偷看她,与她说说闲话。
在那时,秦榆发现,一向清醒的沈琦竟沉迷于黎朴的温柔乡无法自拔,甘愿在百无聊赖的深宫之中等待他的光临,温柔娴静得与从前如毒蛇般的女人判若两人。
这样的沈琦让她感到陌生,但她就是沈琦,她清醒也沉沦,在两者之间挣扎着,她将后路留给后人,将自己置于死地。
黎朴登上皇位,她家破人亡,本应是皇后却被赐贵妃之位,将后来者抬至与她平起平坐,再将她打入冷宫自生自灭,到最后就连她的后人也要被利用。
秦榆见过沈琦死前的模样,面容憔悴面色无光,削瘦的脸,深邃的眼与之独特的冷艳气质,让人不敢亲近也引人嫉妒厌恶,那时的她顶着大肚子,就连应对欺凌她的小宫女都无能为力,更别提找黎朴寻仇了。
被人圈禁磨平利爪的滋味不好受,沈琦的妥协使自己身陷囹圄,天之骄子草草收场。
自那之后秦榆心中长满了刺,防备一切过密的行举,排斥一切图谋不轨的靠近。
现如今那颗刺球开了一道门缝,从狭窄的缝隙中观望着无害的小白兔,长长的耳朵竖起,小心谨慎的和她一样,柔软的外壳极容易受伤,让她不禁升起保护欲,她想邀请兔子来到心房里做客。
她伸出一片又一片的菜叶,引诱着兔子的靠近,触摸兔子额前的绒毛,瞧着兔子与她的关系越来越近,她心中甚是欢喜,却不敢将门敞开,因为她害怕兔子是一只吃人心的狐狸所伪装。
为了驯化随时可能长出利爪的兔子,在面对兔子的乖顺中,她无意识之中将门敞开,迎接兔子的到来。
当她恍然醒神,兔子前腿已经越过门槛,她是要关上门伤了兔子,还是由着兔子进入门中,引起一番不确定性。她是会化作狡猾的狐狸还是她本就是一只兔子。
“影影是个好姑娘,你。”
秦榆抬眼,“你懂什么?”
他只不过是一起相处了几天,他又怎么知道影影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要影影愿意,她可以装一辈子的乖孩子,但她的本质就是一只毒蜥蜴,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噬。
她不是邢明玉,没有绝对的把握不被反噬。
眼见秦缈眼神中闪过一丝伤怀,秦榆止了嘴,“失言了,抱歉。”
秦缈摇摇头,“你若是想好了,不论怎样老爹都会帮你。”
在外人眼中秦缈是一个脾气怪且强势的老头,而在秦榆面前他的强势不复存在,可能是因为亏欠,亦或者是迟来的关爱。
秦榆望着秦缈。
不论是示好还是真心,他们之间的父女情拉近了些许。
在两人短暂的停滞间,秦榆缭乱的心已经有了方向,她对着秦缈笑了笑,招招手让秦缈弯下腰。
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话,随后对秦缈道:“我已经织好了网,只待一个时机便能把她收入囊中。”
在萌芽挖出之时她确实慌了神,过后细想一番,她对影影既喜欢又欣赏,把她永远留在身边的办法也不是没有,大可不必担心会重蹈覆辙。比起邢明玉,影影好拿捏得多。
秦缈眼中颇有一丝欣慰,他郑重地拍了拍秦榆的肩。他此时面对秦榆的神情正如沈琦拿下新秀赛时他看沈琦的目光一样,重视,看好,骄傲。
秦榆可不跟他腻歪,别扭地离开了,对于秦缈的转变她仍有些不适应。早年的记忆有多深刻,缺失的关心便有多难弥补。
影影见她匆忙出门,担心道:“你看起来不太好。”
秦榆慢下步子,微微扬起唇角:“我哪里不好?”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影影平淡的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悦,明明心情不好还有心思开玩笑。
秦榆上前把影影抱入怀中,微倾着将体重轻轻压在影影身上。
她没有躲,甚至抬手轻抚秦榆的背,试图安慰她。
秦榆舒了口气,心脏仿佛被一团柔软撞了一下。影影真像只被束缚的猫,面对哭闹的主人无能为力,只能静静的让她抱着。
“我没事,只不过是意见不合吵了一架。”
影影轻抚秦榆背膀的手透露了她此时的心境,从疑惑到愠怒。
开门出来看情况的秦缈直接对上了影影的眼睛,仿佛被一只饥饿的猎豹盯上,下一秒眼前便会出现一张血盆大口。
这完全不是他认识中的影影,秦榆和他说时,他还不信,现在看来,是秦榆说得委婉了,不过这眼神更是证明了秦榆的网织得有多好。
他只要与秦榆配合唱好红白即可,以后还需要考虑如何缓和儿媳的关系。
第101章 我想我是累了
“影影是不是长高了?”
秦榆的手在影影后脑摸了摸,她的额头已经贴到了秦榆的脸颊,头顶已经及得上她的眼睛。
“是吗?”
影影眨眼,收回恶视秦缈的目光,这些天她也没意识到她的身高有所变动。
大抵是秦榆帮她把经脉中的杂质与毒物清除,她被压得不正常的身高终于回弹上升。
“影影长大了。”
她的声音落在心田漾开,影影回抱秦榆,心中感激,一种不明的心绪涌起,想把秦榆揉入心中。
秦榆摸了摸影影的脑袋,“好了,我们回去吧。”
影影垂着眸,不舍的离开秦榆的怀抱,抬眼时秦榆正对着她露出淡淡的笑,似有些欣慰。
这不是她想要的眼神,却让她心中感到一阵温暖。
牵着秦榆的手不禁紧了紧,贪婪一旦冒出萌芽,便如雨后春笋,一夜之间长满遍地,她想要更多。
秦缈不知何时离开,他的门已经关上,只余风铃在风中微微摇晃。
回到房中,秦榆看到了被啃了一半的肉干,她问起影影饿不饿。
影影点了点头。
饿怎么不做些东西吃?
回复是,她不会。
影影大多事都能拿得上手,唯独做饭她可差得太多,这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大灾难,邢明玉需要她拿刀而不是铲子,因此并没有特地去学习做饭。
在外任务大多都是去饭馆吃,在莲台都是去食堂吃,而在药庐……她只能啃一些熟食,实在不行她也不介意吃些生的,在外找不到饭馆时,她也会和小疙瘩们一起吃新鲜的生食。
秦榆看着影影不知该说些什么,自己是不是得给她配一副除虫的药?
“以后尽量别吃生的了。”
影影看秦榆说话的神情,她有些束手束脚,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可我不会炒菜。”
“我可以教你。”秦榆的手不安分的在影影颈侧揉了揉。
她的眼中含蓄着不明的情愫,却是极认真的说。
影影隐隐之中觉得她说的并不是字面意思,但又不知其中的深意,只当是想多了,应了下来。
秦榆的拇指在她耳后柔软的皮肤上摩挲,此情此景显得有些亲昵,或许这是她表示高兴的一种方式。
影影的喉咙有些发紧,秦榆的亲近让她感到不自在,可她心中却升起一丝欢愉,连带着身体都是燥热,血气上涌瞬间让她红了耳朵烫了脸。
影影忙站起来退了一步,她看着秦榆,身体的力气似乎都用来颤抖,连双腿都发软,脑子却像是打了鸡血,叫喊着让她过去,做她想做的事。
她无意识地抓住另一只手,担心她真随着脑海中的声音,对秦榆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怎么了?”
明明是同平时差不多的声音,差不多的语气,传入影影耳中却如魅妖勾魂。她的眼神闪烁,不敢正视秦榆,不敢回话,不敢在她身边坐下。
但就这么晾着秦榆不好,影影颤颤巍巍道:“我想我是累了。”
随后转身跑出门去,跌跌撞撞得好像是在躲什么毒蛇猛兽。
秦榆挑了挑眉,累了不睡觉跑出门?
出击得太直接,反而把人吓跑了,想不到影影那么纯情,她叹息一口,看来还是要放缓脚步。
第102章 计划启动
影影在外小坐,算是定了定心神,到底是秦榆逾越还是她动了妄念。
不多时,秦榆从房间里出来,她给她挑了几样好做的菜,便把她拉到厨房里调教。
厨房中烟火缭绕,阳光打进来映出烟雾的形影,秦榆穿戴围裙在灶台前给影影一一讲解,影影双手拘谨的放在身侧,呆愣地点头,似懂非懂的模样。
公事公办的行事作风让影影生不出一丝非分之想。
许是方才在房间中光线昏暗,暖色的炉火将秦榆衬得格外温柔,周身勾人的气息宛如菟丝子不断将人拉近。
而现在,秦榆一副老师的模样讲了半天,影影一动起手来差点把厨房烧了。
二人清理后回到房间坐在炉火前面面相觑。
影影不好意思的拉拢着脖颈,欲等待秦榆的惩戒。一只手按在她的脑袋上,似无奈地揉了一下。
影影无措地抬头,眼中不明,疑惑中带着期待。
秦榆绽开一抹笑,“没关系,没有什么是能一蹴而就的。”
影影不自觉地抓紧了衣袖,心跳得有些莫名其妙,想在下一刻就扑进她的怀里。
她别开脑袋,点了点头。
在莲台虽没有人会对她有多大惩戒,但都是极严厉的老师,做错事就要以那件事的正确方式做上百遍,或是不许吃饭不许睡觉什么的。
秦榆宽慰她,说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多学多练就好了,她只是为她在外时不饿肚子。
影影懊恼,她竟下意识地把秦榆想成莲台那些老师,实在不该。
傍晚,秦缈又出现了,这是常态,没什么稀奇,但在晚饭后他又把秦榆叫了过去。
影影略有担忧,白日里她去过小阁楼出来心情便不好了,这一次出来不知会如何。
他们二人不知在干什么,过了一个时辰也不见动静。
影影站在院中面朝小阁楼的方向,小疙瘩谏言上去查看。
她拒绝了,不知为何,关于秦榆的事她有些害怕,她察觉到自己心中的波动有些不受她的控制,且大多都是因秦榆而起。
她控制不住的想要去了解秦榆,却怕越陷越深,忘了最初的目的。
其实她最初的目的已经达成,拿下秦榆是她后来想要多得的,过满则溢,再进一步,她便要将自己赔出去了。
太阳已经落入深林,秦榆仍未出来,屋内响起一阵碎玉之声,紧随着秦缈的大声呵斥,房里再次归于平静。
影影不觉间已经走到台阶前,因呼吸,胸膛起伏不定,做足了准备,下定决心地开口:“小疙瘩,去看看。”
黑甲壳下的翅膀张出,向着小阁楼飞去。
房中的人影突然向门口走来,小疙瘩已经停在了门侧的黑暗夹缝里。
门锁被拉动,里面的人一顿停了下来,紧跟上来的人影比前人高了一个大个头。
可见要出门的是秦榆,追来的人是秦缈。
秦缈拉住秦榆的胳膊往回拽,他的力道很大,秦榆还未来得及松开门锁就被拉了回去,被拉住又放开的门板传来一阵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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