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绥的心像是被大型猛兽死死攥紧,猛地提在了嗓子眼里。
跑道上,商诀大口大口喘着气,一头乌黑的短发被汗水浸湿,额上遍布晶莹的汗珠。
小腿肌肉有些酸胀,胸口也有些滞涩地发痛。
有汗水顺着额头从眉眼间滑落,商诀不自觉眯了下眼睛,前方终点,红线处,有颗明晃晃的脑袋。
粉色的。
鲜艳又明亮。
耀眼的能将人的眼底灼伤。
郁绥好像很着急的样子,那张漂亮的脸上出现了着急的神色,如果再仔细看的话,还能分辨出上边的担心。
商诀勾唇笑了下,余光间是大片大片的明黄色,他又蓄了一股力气,拼了命的往前冲。
先前胶着的距离被拉开,商诀领先了一个肩膀,然后是一个身位。
“商诀!”
“哎呦我诀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商诀!你好牛!”
男生的速度空前得快,直直撞过了终点线,鲜红的布条裹在他的腰上,耀眼夺目。
他跑的速度太快,惯性太强,硬生生往前凑了好几米。
郁绥原本离终点线还有一小段距离,想凑过去扶着他,人还没走到跟前,先被人抱了个满怀。
商诀直直栽进了他的怀里。
郁绥被强大的惯性往后带了好几步,险些摔倒,好在他重心足够稳,身后也有史晓明他们,硬生生站稳了下来。
商诀头埋在他的肩窝里,喘着气,滚烫的吐息不住地往郁绥的脖子里钻。
郁绥有些不自在,却还是强撑着没躲开。
商诀的手里拽着一截他的衣摆,揪得很紧。
“你能不能松开点儿?”郁绥问。
商诀喘了半天,虚弱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慢悠悠支出来一声:“绥绥,我站不稳。”
郁绥咬牙切齿:“那谁叫你逞强跑那么快?”
商诀松开了他的衣角,颤颤巍巍、十分费劲地直起身来,还没等一秒,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上。
郁绥眼疾手快地上去扶了一下,生怕他摔出个好歹来。
商诀脸上满是歉疚:“对不起绥绥,我腿软。”
“腿软就少说话。”郁绥将人的胳膊扛在了自己的肩上,刚想要史晓明过来帮个忙,商诀却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一样,率先开口:“我不想和别人有身体接触,绥绥。”
“能不能多扶我一会儿?”他虚弱地恳求。
“屁事儿还挺多。”郁绥不情不愿地闭了嘴,将人扛在肩上,半强制地拽着人离开跑道。
刚跑完的人不能立即坐下去,最好先活动一下,以防下肢充血,肌肉酸痛。平常都不见商诀多走两步,更别说运动了,这次对方强撑着跑了个第一,郁绥担心地皱着眉,有些害怕商诀会出现什么不良反应。
郁绥:“先走会儿,不舒服了就出声。”
商诀:“好。”
慢吞吞走了一分钟后,商诀的气息趋于平稳,但不肯再动了。
郁绥紧张地看向他,打量着他的脸色,忧心忡忡问道:“你没有哪儿不舒服吧?”
商诀感受了下自己恢复正常的四肢,违心地蹙起眉来:“肺好痛。”
他又不动声色地往郁绥身上贴的更紧了一些:“脚也好酸。”
这些都是正常反应,郁绥担心他中暑,用手贴了下他的额头:“头晕吗,恶不恶心?”
商诀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郁绥想要将人先放到地上,去史晓明那儿找自己的藿香正气水,却没能成功。
商诀侧过头,喉结滚了两下,覆着层晶亮的潮意。
他凑近郁绥的耳朵,嗓音很轻:
“绥绥,我帮你拿回了,属于你的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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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商诀:绥绥,我帮你拿回了,属于你的第一。(亮晶晶的眼睛,等待夸奖)
郁绥:不搭理,着急忙慌找药
商诀:绥绥,以后所有第一都是你的(一语双关)
担心商诀中暑的绥:来先喝口藿香正气水
商诀:???
商诀:垮起个批脸
商诀:绥绥,不要藿香正气水,要抱抱
郁绥:???装的是吧:)
谁懂啊谁懂啊,我觉得为老婆赢得第一这件事真的很酷炫!
第43章
刚跑完没多久,商诀的声音有些哑。
他的吐息滚烫,徐徐扫过郁绥的耳廓,像是夏日里最燥热的一阵风,搅得人神思昏乱。
郁绥的心脏蓦地跳漏了一拍,原先拽着商诀手臂的手不自觉收拢,他转头看向商诀。
男生的头发湿漉漉的,眉眼间透出几分疏朗的笑意,看着风淡云轻,眼底却格外认真。
郁绥知道,商诀不是在开玩笑。
这人平日里对什么事情都不甚关心的模样,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冷淡,可每次牵扯到自己,商诀又好像格外在意。
郁绥想不通,自己比起别人来说,对商诀特殊在哪儿。
他眼睫颤了颤,状似不经意地挪开眸光,调侃道:“就那么想要奖励吗?说吧,想要最新款的球鞋还是什么别的,只要我有门路,一定帮你弄来。”
男生喜欢的东西无外乎就那么几样,车子、手表、还有篮球。
和商诀相处这么久,郁绥还真没发现他对什么东西特别感兴趣。好在上一次去他家时,cola不小心钻进了商诀的鞋柜里,郁绥才看清了对方满满一柜子的球鞋。
投其所好,所以送这个东西肯定没问题。
郁绥势在必得地想着。
商诀却摇了头:“不是想要奖励,只是想,帮你达成你的目标。”
郁绥故作轻松的笑收敛了不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商诀眼尖地发现郁绥的耳廓又红了。
另一边,男子3000米彻底跑完,史晓明他们帮商诀纪录了成绩,几个人朝这边跑了过来。
商诀大半个身子还搭在郁绥的身上,他手长脚长,身量也高,好在郁绥和他并未差多少,才没被他这么压垮下去。
两个人这么站在一起,你别说,还有几分登对。
郁绥从史晓明的手里接过矿泉水,瞥了眼“没什么精神”的商诀,犹豫了半晌,还是帮他把水拧开了,递在他的唇边。
“喏。喝水。”郁绥装作不怎么在意的模样,动作也有些粗鲁。
商诀没接,就着他的手饮了一口。
郁绥瞪圆了眼睛:“你自己没手吗?”
商诀甩了下手腕,言辞凿凿:“有点酸。”
跑个步手还能酸?
郁绥一脸狐疑,压根不相信。
商诀的眸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便知道他在想什么,毕竟郁绥脸上的表情丝毫不加掩饰,那双明亮的狐狸眼满是咬牙切齿。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挑了个借口:“昨天扔标枪的时候太用力了,没控制住力道,肌肉可能拉伤了。”
郁绥抿了下唇,仔细思考着他这话有几分的可信度。标枪是他为数不多没接触过的运动项目,但不应该和铅球差不多吗,都靠臂力来扔。
他想了下,打算回去问问宋臣年的胳膊酸不酸,以此来确定商诀到底有没有骗他。
但在此之前,他是绝不可能给商诀喂水喝的,郁绥打算收回自己的手,刚一动作,商诀又朝他看过来。
“绥绥,能再给我喝一口水吗,我好渴。”
男生说这话时不自觉舔了舔唇瓣,原先干燥的唇被覆上了一层晶莹的水膜,黑白分明的瞳仁里满是渴望。
郁绥的手顿在半空中。
他不自在地看向身边的史晓明和孟杰,这俩人原先直勾勾的目光立刻离开,眼观鼻鼻观心,眸光四处游移,就是不往他们俩身上放了。
“不行。”他还是拒绝了他,语气格外坚定。
商诀只好可惜地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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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下午的时候,天气阴沉了些,并没有昨天那么燥热,大团大团的云霭铺散在天边铺散开来,挡住了强烈的阳光。
郁绥坐在看台的最顶端,和宋臣年他们凑在一块儿,一双长腿支着,懒洋洋地看着手里的牌。
他们几个在玩儿狼人杀。
宋臣年这货笨,不是表情不自然漏了底,就是说话漏洞百出,被平民票选刀了。
郁绥被他拖累了好几把,都没了什么心情,干脆把牌一扔,往后一靠,想这么随随便便眯一会儿。
宋臣年不干了,这人拖着条伤腿,凑在郁绥跟前软磨硬泡:“郁绥,在玩儿一把,就最后一把,我还没赢过呢。”
郁绥偏过头,很是冷酷:“你下辈子也赢不了。”
宋臣年大破防:“郁绥!你怎么说话呢!”
魔音贯耳,郁绥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宋臣年瘪着嘴:“肯定会赢的,我刚刚只是业务不熟练而已。郁绥,再陪我玩一会儿,不然我腿也受伤了,什么都干不了。”
郁绥睁开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你胳膊呢,酸不酸?”
这回换宋臣年一头雾水了,他活动了下自己的胳膊,试探性问:“为什么会酸?”
郁绥拧了下眉,绷出两个字来:“铅球。”
宋臣年不以为意地甩了甩手:“也还好吧,那玩意儿又不怎么重,我那么随随便便一扔,就能拿第三,我可真牛逼嘿嘿。”
郁绥无语且沉默地看着他,宋臣年还在向他展示自己胳膊上软绵绵白花花的“肌肉”。
他坐直了身子,眸光越过下方乌泱泱的人头,绕了一圈,没找到想要找的人。
他“啧”了一声,又转头问宋臣年:“商诀人呢?”
宋臣年不明所以地挠了下头,顺着他的话往下扫了一圈,也没找到商诀。
宋臣年:“不知道啊。”
郁绥没了睡意,也没了继续玩游戏的信息,他站直了身,拍了拍裤子,从一边空余的通道往外走,打算去找找商诀。
人还没走出两步,商诀先回来了。
手上还抱了好几瓶酸梅汤,看样子是刚从超市里拿回来的,酸梅汤的杯壁湿漉漉的,还冒着冷气。
“你要去哪儿?”商诀问他。
郁绥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随口道:“找班长看看战况,确定一下我们班第几了。”
商诀看出他在撒谎,倒也没拆穿,只是将手里的酸梅汤递了一瓶给他:“不用看了,还是第二。”
他又往上迈了一个台阶,慢悠悠补充道:“但是只差体育班三分。”
郁绥那点不合时宜的好胜心被挑起来。
他接过了商诀手里的酸梅汤,估算着能拿第一的可能性。
酸梅汤生津解渴,带着股沁人的凉,一路从喉间钻进心间,也把郁绥的好胜心给浇没了。
他们班根本够不上第一。
现下能跑的人一共也没几个,接力赛更考验短时间内的爆发力了,宋臣年长跑不行,短跑还能凑活一点儿,可偏偏这人摔了个彻底。
郁绥瞥了眼原定的孟杰和曲多,又将目光放到一会儿要替补上场的史晓明身上,并不怎么有信心。
他又喝了口酸梅汤。
-
4x400的接力赛是最后一项比赛,四个人下台的时候,111班的人脸上明显带了紧张。
宋臣年钻在了最前排,手里攥着那面班旗,一脸乐呵呵的:“班长,孟杰,曲多,郁绥加油!”
“哥们儿守在这儿给你们写加油稿。”
郁绥嘴角抽了抽,半是警告半是威胁:“你再敢给我们写那个玩意儿,影响我们比赛,小心我回来抽你。”
宋臣年缩了缩脖子,拽来了商诀:“那我找他写总可以吧。”
郁绥瞄了眼商诀,心想一个卧龙一个凤雏,压根没什么分别。
史晓明很是紧张,凑了个脑袋过来:“那我有份吗?”
宋臣年一拍大腿:“当然有啊,班长,这可是团体赛。你们可是代表了我们班的荣誉出战的,一定会战无不胜。”
林晓安坐在最前排,她看了眼郁绥,抿了下唇,打断了宋臣年:“宋臣年,你别给他们那么大的压力,我们班已经达到岚姐的要求了。”
宋臣年讷讷闭了嘴,郁绥领着人往检录处走。
111班的人被安排在了最里侧的位置里,而体育班的人恰好被排在了最外圈。
两个班的人遥遥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看出了挑衅的意味。
这股战火与硝烟弥漫的味道在郁绥和之前那个叫张世杰的男生最盛。
对方一路被郁绥打压,表情自然不怎么好,再加上上次篮球赛就被郁绥落了面子,新仇旧恨叠在一起,都能称得上一句血海深仇了。
郁绥站在了史晓明的身后,张世杰穿着骚包的深粉色的运动袜和马甲,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张世杰:“郁绥,你们班就出这几个人啊。”
郁绥没搭理他,懒懒散散地从兜里拿出来颗超市找零给的泡泡糖,往嘴里一丢,漫不经心地嚼起来。
没分给张世杰半分眼神,对方挑衅的笑容一僵,不死心道:“郁绥,你不是说有你在的比赛都能得第一吗,就凭这几个人,别说第一了,我估计你们班在团体赛里得拿倒数第一。”
郁绥嘴里的泡泡兀地变大,吹出一个滚圆滚圆的弧度。
“啪”的一声,泡泡糖在他嘴里破灭。
他转过头来,狐狸眼沉沉压下来,带着几分凛冽的弧度,扯出一个笑来:“哦,那也比你一个第一都拿不到强。菜逼。”
张世杰被他气得脖子都红了,刚要反驳。
郁绥又吹了一个泡泡。
他灰粉色的头发在风中飞扬,整个人都吊儿郎当的。
郁绥的眉眼弯起来,歪了下头,朝着张世杰竖了个中指:“不好意思,我们这种第一忙着领奖,没空和第二寒暄,所以这位同学,麻烦你安静地回到你的起点,不要来打搅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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