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街在听海市的柏宁区,是老物什了,随处能看到砖瓦搭筑的建筑。
封深站在街上,看着眼前三层高的小楼,小楼古朴的外表和柏宁区的老街有着微妙契合。
在听海市,也只有柏宁区还有这种风格。
老街的人不是很多,看起来并不是个合格的景观,但和着一堆喜欢古玩古董的长辈一起生活,耳濡目染之下,封深却是很喜欢这些气息。
一切都很完美,只除了小楼门外贴着的白纸。
封深凑上去看,上面写着大大的“公示”两字。
远出踏足,归期不定。
钥匙自取,再见了您。
这说得再好听,归结起来就一句话:老板跑了。
封深:……
出师不利的封深耷拉着脑袋,摸出了钥匙后,也没去开门,而是挨挨蹭蹭去了对面的小店吃饭。
人没在,他也不好现在擅自进去。
小店还算干净,不是饭点,只有一个客人坐在角落里嗦面条,封深看着眼花缭乱的菜单,随便点了份炒饭。
“小陈,你说着是咋回事呢?莫名其妙厥过去,现在都没个说法。”
老板在后面炒菜,老板娘坐在柜台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客人闲聊,似乎是老顾客了。
食客笑眯眯抬着眼镜,拿着湿巾擦嘴,“目前还没个说法呢。”
老板娘唉了一声,“你这做警察的都不知道,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就更不知道了,隔壁老肖还硬说是世界末日呢。”
食客轻笑,“老肖的脑洞还是不错的。”
封深的炒饭上了,他规矩地放下背包,取了双筷子,听着老板加入了他们的对话。
虽然半心半意地听着老板的谈话,封深也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封深在山窝窝里待了十几年,却也是在蜜罐里泡大的,没吃过多少苦。只是他也是想着为家里的长辈做些什么,总不能他们一直养着他。
小楼虽然没人,不过封深打起了别的主意。
去搬砖应该也可以吧?
他漫无目的地想着,刚才门外贴着的小广告封深还瞄了一眼。
“老板,外面这些小广告还是撕了吧,不安全。”
耳边传来食客的声音,封深叹气,掰开了木筷。
……
陈一科有点小洁癖,但是这家店是他打小吃的,熟悉的口味难以被其他打败,偶尔嘴馋,还是会来这里吃面条。
清淡爽口的风味,总是其他家给不了的感觉。
尤其这两天烦心事不少,陈一科看似淡定地聊天,其实心思早就不在这里。
“哔哔哔——”
陈一科接了电话,“怎么了?”
“队长,前几天抓的一个小混混看着不对劲!”
打电话的小警员哭丧着脸说,这人还是他第一次参与抓捕行动,原本还美滋滋的,结果今天他负责盯着监控,差点没厥过去。
一个大活人突然浑身冒出棕灰色的毛!
陈一科听完后,笑容消失无踪,蓦然想起了这两天接连出的事情,“人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长毛?”
他这话说得又快又轻,连离他最近的老板娘都没听见。
陈一科准备叮嘱几句就回局里,突然听到个轻声嘟哝。
“是妖吧。”
陈一科:???
陈一科猛地抬头,目露精光看着对面坐着的男孩,从他眼里看出了同样的懵逼感。
封深:???
我是谁,我在哪里?
说好的一天一个问题呢?
封深在心里疯狂吐槽,闻仲的千叮咛万嘱咐他还记得。
“刚才你是什么意思?”
陈一科走到封深桌前,为了减少封深的戒心,他还从兜里掏出了证件,“我是警察,你别怕。”
他露出个温柔的笑容,想要安抚下男孩的情绪,却看到男孩莫名抖了抖,又往后蹭了蹭。
陈一科脸色一僵,他的笑容应该不会难看到吓走人的程度吧?
“我不知道。”封深试图用桌上的背包挡住自己,含糊不清地说。
山下的人都好精。
封深扒拉着炒饭,郁郁地想着。
陈一科也没有离开,而是耐心地等到封深吃完,顺便给两人都结了账。
封深:……
封深不想莫名其妙接受别人的礼物,虽然只是一顿饭,但是想了想,还是跟着陈一科走了。
“几天前,局里抓了几个挑事的混混,其中一个今天出了事。”陈一科深吸了口气,隐晦地说道,“如果你知道什么,还请一定要告诉我。”
他并不相信封深说的是妖什么的,但是一个人突然浑身长了毛,要么是突发的疾病,要么其中还有他们还没挖掘的原因。
封深刚脱口而出的话,让陈一科有些在意。
封深抿抿嘴,“你问我一个问题。问你最想知道的。”
他不想欠人情,也是因为封深想试试看这个小秘密到底有了什么变化。
这个人看着一身正气,不是坏人,虽然封深不喜欢他笑面虎的样子,但是其实并不担心他会对他做什么。
陈一科是个好人。
封深近乎直觉地感受到了。
陈一科脸色瞬息万变,抬手提了提金丝眼镜,然后才提问,“最近发生了什么,包括这个混混?”
他很狡猾,也很谨慎,这一句提问囊括的东西足够多。
但是的确是个问题,而且符合规则。
封深在他开口的瞬间,脑海中无形中出现许多的东西,破碎凌乱,但足以回答陈一科的问题。
“天地之炁暴动后,迸发的灵气对万物都是馈赠。不能自控者就会惹出祸端,比如警局里的鼠妖,他灵气入体过多,无法控制住原形,找个德高望重的道长高僧来,他们会告诉你怎么做。”
陈一科一时无话可说。
封深还“买一送一”总结了一句,“总而言之,找个高人。”
说完后,封深心满意足,他知道了,这个小秘密变成大秘密,一天三次。
……
卦不算己,封深也不能让人问关于自己的问题,和他关系越近,就越不能得到回应。
比如关于闻仲的事情他就没法看透,毕竟是他养父。
而且别人他也没处可说,久而久之,封深渐渐把这个主动技能玩成了被动技能。
陈一科摇摇头,也不知道到底是相信了还是没相信。
他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让手底的人只能在外面看着不能进去后,才看着又在低头吃饭的封深。
他沉默了一会,转移了话题,“你是来这里旅游的?”
封深的小脸顿时就垮了,“那什么,我来打工的。”
陈一科一愣,以他做警察这么多年的经验,还真的是看不出来。
“你在哪儿打工?”陈一科随口问道。
只见这小孩低头,脸都能埋到炒饭里面去了,声音小小地嘟哝着,“老板都跑了,打什么工呀?”
第三章
刚下山就跑了老板,封深也不想的。他小小声给自己辩解,“本来联系好了的,我也不知道老板怎么跑了。”
陈一科听着封深的话,立刻就想起了那是谁。
老街上独一份,那么漂亮的小楼,陈一科怎么会不记得?
陈一科还记得那个老板得有五六十岁了,平日里最爱拄着根拐杖在老街散步,身后不情不愿跟着一只漂亮的白猫。
但是……
陈一科看着垂头丧气的小孩,没好意思告诉他,那小楼就从来没有过生意。
总觉得这个时候说出来,更加伤上加伤了。
在了解到封深目前是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后,陈一科单手夹着烟道,“不然就去我那住两天,我还有个空房间。”
陈一科也是自己租房,但是他的次卧一直空着。他想帮封深,一是看着封深顺眼,二来……也是为了封深的可疑之处。
不管他说的这番话陈一科信不信,他都带着几分警惕。
封深看了眼陈一科,说话像朗诵规章制度一样顺溜儿,“拐卖青少年犯法。”
陈一科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绷住微笑,“你不算青少年了吧?而且我是人民警察,不会拐卖你的。”
封深笑起来,“我还没满十八呢。”他生日还没到,未成年人妥妥的。
不过话是这么说,最后封深还是正式成为陈一科的新室友。
顺带一提,上一个室友已经“卒”于陈一科的洁癖。
陈一科把封深拐带到自己租的房子后,就匆匆赶去警局,留着封深一个人在屋里转悠。
陈一科租的房子格局简单,就是一室两厅,对于一个警察来说,打理得过于干净整洁了,封深把客房转了一遍,才把背包放下。
背包里都是闻仲你一件一件地塞进来,也不知怎么弄的,竟然靠着一个大背包撑下来,的确是奇迹。
……
艳阳高照,柏宁区安居乐小区的某个租屋里,客房床上躺着个瘦削的人影。
阳光一点点爬入卧室,顺着半开的窗帘掉落在床上,让床上人的泪痣泛着红。
封深被日光叫起的时候,陈一科还没回来。
昨天他们交换了手机号码,要联系上也很简单,因此封深在梳洗完后,很乐天揣着手机出门了。
封深对柏宁区的一切都很感兴趣,安居乐小区距离昨天的老街也不远,他认着路溜达着回去,饶有兴趣地开始逛街。
整条老街道都透着古朴的韵味,像极了悠悠历史长河的烙印,避开了日新月异的变化,孤傲地残留着。
来这里居多的是旅客,但是人也算不上多,偶尔有几个叽叽喳喳地逛过去,转眼又恢复了宁静。
街上都是老街坊老邻居,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打牌,几句乡音的话语响起,又是一处特有的天地。
封深经过昨天的小楼,那把钥匙还在他的手上。他准备等逛完回来后,再去看看。
昨晚睡前,封深和家里打了电话,闻仲听完后沉默了。
封深听着儒雅可亲的闻仲难得咬牙切齿的语气,难得有点担心那个还未谋面的小楼主人。
噫,闻仲这个大家长有时候还是挺可怕的。
这条老街不长,走过去也只需要短短十几分钟,封深在路上用零钱买了早餐,在等待的时候,絮絮叨叨的老婆婆给封深科普了二维码。
封深一副乡下包子刚入城的惊讶脸,让守着小摊的老婆婆笑眯了眼,还给他多塞了根油条。
封深就这么咬着油条,小拇指挂着豆浆,把移动支付了解了一遍。
坐在满是热气的小摊里,封深吸着豆浆,艰难地开始了注册的过程,就这APP还是老婆婆给他下好的。
小土包子很感激。
来小摊的客人也不少,像是这条街坊的老熟客了,来的人基本和老婆婆打几声招呼,老婆婆不怎么用他们说话,就知道他们想要点什么。
封深一边看一边吃,注册完后,准备下午去银行存钱。
过了几分钟,封深把垃圾丢到垃圾桶,准备离开的时候,对面那条幽深的小巷子有人低着脑袋出来,一身长风衣把他包裹得严严实实,连脸都被遮住大半,看不清样子。
风衣男走到小摊前,沙哑着嗓子说道,“两根油条,一杯豆浆。”
老婆婆佝偻着腰,絮絮叨叨地夹东西,“又在家里呆着不出门了,好几天没见到你?”
风衣男咳嗽了两声,只说道,“感冒了。”
在他后面又有两个人从那个巷子里走出来,明显和风衣男是同个地方,但是奇怪的是没有人去靠近他,后来的两人和他站得远了些,就在封深前面。
这个小摊本来就在对面的小巷口,在巷子里摆着几张桌椅,封深被挡着出去的路也不恼,靠着墙壁开始玩手机。
他开始喜欢上这个长方形的小东西了,网瘾少年封深想道。
“哎,你说程喜撑得住吗?”那两个人报完了想要的早点,开始压着嗓子闲聊起来。
封深耳尖,人又站在前面,不想听也听得一清二楚。
“看吧,他定力差,受了提醒还是没控制住,只能怪他自己。”
“啧,这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也怪不得他……谁能想刚好在警局出事,局里没怪他就不错……”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看那风衣男猛地抬头,那尖锐的视线让这两人瞬间闭口。
封深正好站在他们身后,也看到了这一幕,心里有了怀疑。
这人耳力不错啊。
警局……封深能想起来,就只有陈一科昨天的事。
会那么巧吗?
封深皱眉,丝毫没注意到老婆婆提着油条过来了。
老人把油条递给了前面的两人,弯着腰站在封深面前,笑眯眯拍了拍他的腰,把封深吓了一跳,“后生仔,笑一笑。”
封深下意识露出笑容,乖顺的样子让老婆婆笑不露齿,“笑着喜气些。”
封深跟着老婆婆坐下,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知道她在这附近住了几十年了,儿子在工作忙,她闲不住,休息了几年又出来忙活。
封深听得认真,偶尔还帮着老婆婆收拾。
风衣男走得最快,那两个人一直沉默到风衣男离开后,才松了口气。
其中一人小声吐槽,“每次都板着一张脸,谁欠他千八百万一样。”
“你打得过人吗?打不过就闭嘴。”另一个是个实干派,不跟着吐槽,说了这句后,没憋住三秒又说道,“没想到程喜是第一个,他这控制不住的馋性,也不知是好是坏?”
封深本就有意在听他们的对话,在听到这个不是问题的问题时,并没有刻意控制自己的能力。
坏事。
晋升失败。
他“听”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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