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4

华胥拾遗(GL百合)——书自清

时间:2024-02-29 10:28:56  作者:书自清
  掌柜讶异看她,半晌才道:“没这么包过,不过那雅间,一日约莫可卖出十壶东南茶,各色茶点三十碟。算下来,得要个五百文钱。”
  韩嘉彦肉疼得抽了下嘴角,默念一句“东京居,大不易。”她也没那个闲心砍价,解下钱袋,取出半贯钱拍在柜台上,道:
  “某包下了。”她想起此前游历巴蜀时当地人使用的交子,着实是方便。她常年旅居在外,每日都得揣两三贯钱在身上,又沉重又不安全。
  “好嘞,云水间摘牌,客官您请上座!”掌柜的笑咧了嘴,美滋滋收下钱来。
  韩嘉彦上楼,入雅间,于牖窗旁静坐,不一会儿茶博士便来上茶。
  韩嘉彦静静地看着茶博士沏茶,墨绿的茶粉冲泡而出,化为浅绿,表面浮起一圈白沫,高香满溢,分外诱人。
  “上好的余杭茶,客官请,一会儿还有赠送的小点三样。客官若还需要其他,尽管吩咐小的。”茶博士恭恭敬敬地说罢,便退了出去。
  韩嘉彦远远凝望着大相国寺的方向,碧瓦朱甍,气象磅礴。尤其是雄伟矗立的资圣阁,排云入空、熏风解愠,便是声名远外的资圣熏风,为汴京八景之一。
  在她的视野范围内,还能看到宫廷仪仗,赤旌羽纛,冠盖如云,车辇卤簿,次第相随。
  她黑瞳如墨,内里隐有思光流转。
  不多时,雅间外走廊上响起脚步声,蹒跚而艰难。槅门拉开,一花白须发的岣嵝老者杵着拐杖走了进来。
  韩嘉彦起身相迎,道一句:“劳烦老丈移驾,实在抱歉。”
  “不妨事,郎君是贵人,老朽走这两步还不算甚么。”老者笑道。
  “老丈请坐。”
  “郎君请。”
  落座后,茶点也同时端来,隔间再度安静下来。韩嘉彦酝酿了一下,率先开口道:
  “老丈,您既然赴某之邀,想必对此也早有预料。您确然识得平渊道人,那么,您一定也识得西榆林巷的杨大娘子。”
  “识得,很熟悉。”老者笑了,“郎君,应当是杨大娘子的后人罢,这眉眼……太像了。杨大娘子已过世多年,为何今日才来寻老朽?”
  韩嘉彦未回答这个问题,但老者问完后,忽而反应过来:平渊道人恐怕也早早驾鹤西去,他守口如瓶,面前这位郎君一无所知。故而郎君寻寻觅觅多年,才寻到了他这里。
  他不由得喟然叹息。
  韩嘉彦继续道:“您曾经往来汴京与江西之间走商,是杨大娘子与平渊道人间书信的传介之人。杨大娘子入韩府后,您是如何为她传书信的?”
  “她每月的初三都会出府一次,单月去绸庄,双月去粮行,我们就在那里私下见面,她会予我书信。”老者回忆道。
  韩嘉彦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因为她母亲在练蕉院中的用度,都是她自己开支采购,她坚持不麻烦府内用人,也不花府内一分钱。她的钱,都来自于早年间不知何来的积蓄,以及在西榆林巷时做女大夫的积攒。
  此外让韩嘉彦奇怪的是,她儿时时常会见到家中来一些陌生男子,隔三差五给母亲送钱,那些都是脚力行当的汉子,一瞧就不是韩府人。她不知道母亲和那些人是甚么关系。她曾问过,但母亲回避了。
  她从怀中取出那个信筒,问道:“可都是这种制式的信筒?”
  “正是,封腊上的印戳是‘璇玑隐珠’,刻印手法很独特,不会有错。”
  “实不相瞒,这竹筒里是杨大娘子的最后一封手书,未曾来得及送出,她便……”韩嘉彦难以遏制地面现哀伤道。这信筒里的手书,韩嘉彦早已读过,内容烂熟于心。封蜡、戳印也是拆开后她自己再封回去的。
  “郎君节哀。”老者缓缓道。他甚么也不问,仿佛一点也不关心这最后一封手书的内容。
  “老丈与杨大娘子究竟是因何相识?为何会为她捎信这许多年?”
  “嘉祐八年四月,老朽当时还是个汴京城里的寻常车夫,有一驾快蹄驴车,绰号‘神行乔三’,在车夫行当里小有名声。平渊道人当时找到我,他那会儿也不是道人,看上去应是个军士武夫,面额之上有抹去的刺字痕迹。他出手很阔绰,给了我一大笔钱,要雇我的车。他让我在旧宋门门口候他,大约寅时末、卯时初,他带了一个女子来登车,要我立刻赶车出城。那女子就是杨大娘子,二人行色匆匆,很是紧张的模样。”乔老丈仔细回忆道。
  “具体是四月几日?”
  “四月廿九。”乔老丈道。
  “杨大娘子当时除了紧张,还有甚么异状?”
  “倒也没有其他,穿着荆钗布裙,像是个市井里的妇人。”
  “老丈请继续。”
  “我们……候着开城门后的第一拨人出城,混在商队里。出城后,平渊道人才告诉我具体要去哪儿。我们星夜兼程去了巩县。”
  “巩县?”韩嘉彦蹙眉。
  乔老丈缓缓道:“是,人送到县城后,我就被打发回来了,此后约莫四年时间,我都不曾再见过他二人。只是临别时,他们又给了我一大笔钱。我借这个钱做起了生意,渐渐也有了起色。
  “四年后,不知怎的,平渊道人又找到了我,当时他已经做一副道士打扮。他与我聊了聊,又带我去西榆林院的小院子里,见到了杨大娘子。那会儿她刚生产完不久,你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孩。我远远地见过你。”
  他顿了顿,见韩嘉彦眸光波动,笑了:“我随后,便为他们来回送书信了。算算时间,拢共能有十四年吧,情谊深厚啊。只是从十年前开始,杨大娘子再也没找过我,有一段时间后,我才知道她已然离世。”
  二人一时沉默下来,老者饮茶解渴,韩嘉彦为其添茶,自己也饮下一杯,任苦涩弥漫舌尖。
  “除了这些,您还知道甚么?”她不死心地追问道。
  乔老丈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了一幅叠得方方正正的巾帕,递给韩嘉彦道:
  “这是杨大娘子初次坐我车时,不慎落在车上的。我一直藏着,从不敢示人,亦不敢归还。我等这一日很久了,郎君今日终究寻得我,我也终究能将此巾帕归还。”
  韩嘉彦将巾帕接过,摊开于掌上端详,忽而眸光一凝,唇微微颤抖起来。
  乔老丈感怀道:
  “老朽已是将死之人,没有甚么好隐瞒的,我说与郎君的,便是老朽所知的一切。二十多年了,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多年?杨大娘子与平渊道人是老朽的恩人,没有他们,就没有我这漆器铺子,没有儿孙满堂、田产丰足。老朽……是知道感恩的人,只是老朽也终究只是个小人物。咳咳咳咳……”
  说到最后,他剧烈咳嗽起来。
  韩嘉彦默然将巾帕收入怀中,起身,向他郑重一揖。
  乔老丈像是卸下了多年的包袱,欣慰起身揖手,道一句:“郎君安好,替老朽问杨大娘子与平渊道人好。”
  言尽于此,他已形如凋木,又如皴龟曳步,蹒跚离开了云水间。
 
 
第五章 
  用罢斋饭,饮茶闲谈一会儿,时辰也已不早。太后等诸内外命妇这便要起驾回宫。
  赵樱泓随着仪仗队伍安静行至自己的车驾旁,却冷不防见幺妹徐国长公主赵桃滢从她的车舆中探出头来,甜甜地唤了声:
  “阿姊~”
  “桃滢……”赵樱泓无奈地看着调皮的幺妹,却又忍不住扬起了笑容。
  六岁的女孩儿梳着可爱的垂髫,大眼睛晶莹润亮,吹弹可破的小脸蛋儿红扑扑的,粉雕玉琢。红缎带编入发辫,身上的淡黄锦袄将她的小身子裹得圆嘟嘟的。
  “阿姊抱!”小家伙跳出车来,就往赵樱泓怀里钻。惹得一旁的嬷嬷忙上前阻拦:
  “小祖宗可使不得,莫要将长公主衣裙弄脏了。”
  “不妨事。”赵樱泓张开自己披在肩头防风的大氅,将幺妹裹住揽入怀中,问道,“你这小家伙,可是又不听嬷嬷的话?”
  “桃滢听话的,就是听大和尚念经困了,睡着又醒了,就精神了。嬷嬷给的吃食,桃滢都吃了,一直乖乖等长姊出来呢。”小家伙条理清晰地一一道来。
  “那你怎的会在阿姊车舆之上?怎的不在自己车舆上老实待着?”赵樱泓挑眉问。
  “桃滢想和阿姊一起乘车,嘿嘿……”小家伙不好意思地道,鬼灵精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似是还打着什么主意。
  赵樱泓一眼瞧破,倒也不戳穿她,这便登上车舆,带着小家伙同乘。
  小家伙在她怀里扭捏了半晌,见车驾已然启程,她才终于憋不住,出声道:
  “阿姊~~桃滢不想回宫,桃滢想~想去州桥夜市玩儿。”
  赵樱泓叹了口气,道:“桃滢知道不行的,此番出宫,咱们必须按时回宫。行举礼仪皆有规程,不可违逆。阿姊出宫前,是怎么教你的?不记得了?”
  小家伙委屈地撅起嘴来,道:“可是,桃滢好不容易才出宫一趟,下一回也不知是几时了。”
  赵樱泓一时无言,她儿时也有这般想法,恍然间,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然不再对宫外的世界升起向往之心了。
  “阿姊……我想吃酢脯和香糖果子,上回还是外出的宫人买给我吃的。他们还说有喷火、相扑、踩高跷的百戏瞧,桃滢都没瞧过……呜呜……”说到委屈处,小家伙竟是哭了出来。
  “唉,怎的就哭了呢?”赵樱泓心疼地用自己的巾帕为她擦泪,“这回是真的不行,下回吧,再过一月半就是上元佳节,太皇太后和你皇兄便会允咱们出宫逛夜市了。”
  “可是……”小家伙还是不死心,小嘴嘟嘟囔囔的,“阿姊,明年上元佳节,您还在吗?”
  “怎会有此一问?”
  “宫人们都说您就要出降了。出降是不是就是阿姊再也不能陪着桃滢了?”她抬起泪汪汪的大眼睛问道。
  赵樱泓再度语塞,不由得又有些恼了,这些宫人怎的这般话多,都让孩子听了去,上了心。回宫后,定要惩治一番了。
  “阿姊不出降,就一直陪着桃滢。”
  “真的吗?阿姊不能骗桃滢!”桃滢破涕为笑,似是忘了自己要去州桥夜市玩儿的想法了。
  阿姊已经骗了你了……赵樱泓心中叹息。
  上百驾车舆步辇缓缓启程回宫。坐在平稳的车舆内,赵樱泓任幺妹在自己身边自言自语地玩耍,却显得沉默而忧郁。
  她时常痛惜自己为何不是男儿身,若是男儿身,兴许五年前登极的就不是她的弟弟。退一步,她也能以王公的身份听政,参与国朝大事。不似如今,即便她有盖世才华,也使将不出,被锁在深宫十数年,到了年纪出降给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子,生子育后,了此残生。
  即便锦衣玉食,即便地位尊崇,这样的一生又有何意义?还不如山里的樵夫、田间的农人,虽然贫苦,却能行游于天地。
  一叶题诗出禁城,谁人酬和独含情。
  自嗟不及波中叶,荡漾乘春取次行。
  “阿姊……你哭了?”桃滢不知阿姊为何会这般伤心,一时呆愣,随后仿佛被感染,泫然欲泣。
  “阿姊不哭,桃滢也莫哭。”赵樱泓抬起巾帕,缓缓拭去眼角泛溢的湿润,眸中波光隐去,面现坚毅神色。随即她沉声问幺妹:
  “前次阿姊读书与桃滢听,桃滢可还记得?”
  “记得,是太史公《史记·吕太后本纪》。”
  “哦?桃滢可还记得内容?”
  “唔……”小家伙想了一会儿,背诵出一段来,“吕太后者,高祖微时妃也,生孝惠帝、女鲁元太后。及高祖为汉王,得定陶戚姬,爱幸,生赵隐王如意……阿姊,后头的桃滢记不得了。”小家伙感到有点害怕,怕阿姊责怪。
  赵樱泓并不责怪,幺妹只听了一遍就记住了这么多,可堪天才。她问道:“桃滢可觉得有趣?”
  小家伙摇头。
  这孩子聪颖、敏学、强记,但本身对学问似是不感兴趣。也许是太年幼了,年长一些会有变化。
  赵樱泓想了想道:
  “桃滢,目下听不懂没关系,你记得阿姊的话。若你不喜读书,便不要读,开心快乐地过完自己的一生,就是最好的。若你喜爱读书,就好好读,明智明思,为国为民,能为当为。记住,女子并非不如男。”
  赵桃滢看着目光灼灼的长姊,懵懂地点了点头。
  ……
  漆器铺老东主离开已经有段时间了,韩嘉彦却仍旧一人独坐于杏园茶肆三楼的云水间中,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此间,四壶茗茶、三碟茶点下肚,韩嘉彦借了店家的茅房两趟,内心不由感叹自己出来时走得急了,没带一本书,这时辰甚是难杀。及至后来,干脆抱起双臂,靠墙闭目养神。
  时间已走到午后申时末,静坐于牖窗旁的韩嘉彦听到了开道锣声,于是睁开了眼,她知道那是仪仗回驾的信号。
  她此刻所在的位置位于大相国寺对岸,坐北面南,西临御街,南面汴河,斜前方几十步远便是州桥。此时自大相国寺西侧的御街一直到宣德门都有禁军把守清道,百姓只能站在道旁,夹道观看皇室辇驾回宫。
  她坐着的这个位置,倒是得了个便宜,视野更开阔,将周遭一切尽收眼底。
  百姓们对皇室出行总是抱有极大的兴趣,楼下道两旁站满了人,喧喧嚷嚷,都是在议论他们所指的皇室秘辛传闻,以及他们所想象的皇室生活。
  韩嘉彦忽而注意到御街对侧有个男童,手里抱着个蹴球,正旁若无人地在脚上颠着玩儿。她心中不由得冒出个念头:若是皇室车驾到了,这孩童不慎将蹴球踢到街心,惊扰了贵驾,合该要遭大罪了。
  只是这孩子矮小,被站在前方的大人们挡得严实,道旁拦截清道的禁军兵士也瞧不见他,故而无人来制止。
  想来也不会出甚么事,韩嘉彦任这个念头自然流去,不再挂怀。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