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说:“他永远不回来才好呢。”
“那倒不太可能,我身体不好,不知道还能撑几年,他得早点回来熟悉家里的事情。”陆昊苑淡笑着说:“不过但凡我还在,还是能管束得到他的,你不必担心。”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用习以为常的语气提起自己的身体,我特别难受,但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她隔着电话,也好像知道我在干什么,反过来安慰我:“我自己的情况我清楚,二十多年了,早就习惯了。然然,我自出生便衣食无忧,父母珍爱、弟弟敬重,即便胎里带来先天不足,在家族中说话也从来分量十足,已经比大多数女孩子幸运了。”
我叹了口气。同一对父母,怎么姐弟二人能差别至此。
“我和薄灯一样,都在N大念书。你的情况如果不想让他知道,就让我来给你安排治疗。这两年你务必要把身体养好,才能无后顾之忧地出国完成学业。”陆昊苑说:“你的未来还很长,要往前看。”
我眼睛微潮,轻轻“嗯”了一声。
医治的过程乏味又冗长,医生给我看了无数性爱视频,男的、女的,形形色色,我只是想吐。又对我进行了性器官的刺激,我仍旧没有反应。它会短暂勃起,但一副抬不起头来的样子,而且如果不刺激后穴,前面无论如何都无法达到高潮。
“心因性射精障碍。”当初在陆家休养时,陆昊苑找来的医生就这样下过诊断:“违禁药物打乱了脑垂体激素的正常分泌,调高了射精的阈值,加上在性交过程中的其他不良刺激,你现在已经无法正常勃起和射精了。”
就像是吸鸦片一样,毒品让大脑感知到了凭外力无法达到的快感,所以调高了感到快乐的阈值。一旦失去毒品,大脑分泌多巴胺的功能就会被抑制。我现在想要勃起也只有两种办法,注射催情药剂,或者刺激前列腺。
显然我都不会接受。
所以治了这一年,也没有效果。
我对这不见任何起效的治疗已经感到厌倦,但是我也没办法说停就停。第一是这边的医治是陆昊苑安排的,中止治疗至少需要让她知情;第二是我将来还是会面临成家生子,怀有这样的隐疾,我无法去面对未来的妻子。
走出疗养院,我长长叹了口气。已经过去这么久,我心里的怨恨在那一次彻底的报复之后其实并不剩下什么。但是多少还是有点气梗,毕竟好好的一个男人,留下这么个毛病,谁也不愿意。
雨丝绵软,在我眼前勾勒成一片水帘。我也没带伞,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疗养院地段偏僻,不好叫车,我只能开着打车软件,在檐下徒劳地等待。
天地之间都是一片阴沉沉的墨色,风卷雨丝的声音细碎,伴随着枝叶翕动,嘈杂琐碎。然而就在这沉沉的白噪音之中,不疾不徐的“磕哒”声尤为清脆,是高跟鞋底优雅叩击砖面的声音。
我下意识抬头,却见天地水帘之间,一丛鲜妍的剪影持伞而来。朱红的长裙衬着她雪光一样的皮肤,琥珀色的眼眸里流光溢彩,唇边两个深深的梨涡,深栗色的卷发倾泻在胸前,一笑之间,容光如雪,竟有慑人心魄的潋滟。
“然然。”她说:“我送你回去。”
陆昊苑的车技真不如何,起步不到五公里已经踩了七回急刹车,我初始那点被她的风姿带来的震慑已经烟消云散,扒在她的车门边上只想吐。
她冲我笑,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身体不好嘛,自己开得少,能考出来驾照就很不容易了,多包涵多包涵。”
我头大如斗:“你别开了吧,要不就在这放我下来,我自己打个车行吗?”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咯。”她笑着:“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坐我副驾驶,你就不能让我再多感受一下吗?”
我长长叹气。
“薄灯现在还是不知道你的事吗,你也不打算跟他说?”陆昊苑转了个话题:“那你要是明年还治不好怎么办,要不我给你换个医生吧,现在这个好像不怎么样。”
我打起精神回答她:“别换了,这都第三个了,再换全G市都知道我的毛病了。我肯定不会告诉薄灯的,不然我还得解释这病怎么来的,太麻烦了。明年还不行我就去国外治,说不定有新方法。”
陆昊苑叹了口气,说:“昊笙这个臭小子,惹下这种祸事,我这几年确实太放纵他了。”
我说:“没事,他也在我这吃了一个大教训,算是扯平了。”
红灯路口,雨色凄迷,陆昊苑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盘,说:“那你以后要是成家立业怎么办?我听说安夫人和解先生都只有你一个孩子。”
“大不了做试管了。”我开玩笑道:“现在技术很发达的,人工卵子、人工子宫,听说了没有,解放女性的生殖力,前两年的新技术,现在好像刚上市,还没引进国内。如果实在不行,我就买一颗人工卵子,给自己养一个小孩,也是我的基因。”
陆昊苑哈哈大笑。她身材纤细,看的出来气色不是很好,但是神采奕奕,完全没有久病之人的郁气。笑起来的时候梨涡浅浅,琥珀色的眼睛弯起,像一颗小太阳。
陆家有一部分俄罗斯的血统,体现在他们比一般人更深邃的轮廓、琥珀色的眼睛和深栗色的头发上。陆昊苑的美不具侵略性,但是极富感染力,和安之岚那种月色一般清冷又妩媚的美不同,她让人不敢近前,仿佛多说一句话都是亵渎。但陆昊苑的眼睛凝视我的时候,我只想多和她说话,让她再笑得开心些。
陆昊苑把我放在楼门口的时候,我脸上还挂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笑容。她打开驾驶座的门,把伞放在我手里,伞柄还带着她手心的温度和缱绻的香味。她冲我摆了摆手,示意我雨大了,赶紧回去。
我目送她七拐八扭地倒车离开,转身踏进小区门,扬起的嘴角一直都没有放下来过。陆昊笙是个混账,但是我真喜欢他这个姐姐。
薄灯不住校,我也跟他住在校外。他在N大教授区买了一栋复式小公寓,上下两层,只住了我们两个人,家政定期上门。房间里也是木质雕花栏杆,纺纱窗的东方摆设,很奇怪,他的穿衣打扮随生母,但居家品位却还是安之岚那一套中式风格。
我进门的时候,薄灯站在楼上的落地窗前,方向正朝着小区门口。可能正在看风景吧,反正不可能是看我回来了没。我也没跟他打招呼,雨水浸湿了头发,我只想快点去洗个澡。
但薄灯叫住了我:“你在哪吃饭?”
我想起来给他的借口是和同学约了饭局,随口说了个近期吃过的饭店名字,想着敷衍敷衍就算了,但他却破天荒地追问了:“同学送你回来的吗?”
啊?我愣了,他从来不管我的事,出于惊讶,我一时没接上话。
他黑玉一样沉静的眼睛就这样凝视着我,仿佛在等我的回答,我有点尴尬地撇开脸,支支吾吾说:“路上遇到的其他朋友。”
薄灯没再说什么,起身进了他自己的房间,我不知道为什么小小松了口气,赶紧回了我自己屋里。
在我的印象里,薄灯骨子里的淡漠和目下无尘实在是和安之岚如出一辙,他们俩都是特别不愿意过问他人私事的人。包括我少年时想去找薄灯为我出头,最后也是觉察到了,他对我的照顾纯粹是出于薄魁之和安之岚,并没有半分的个人情感。我不想去惹人笑话,所以就此作罢。
但是薄灯确实对我不算差,对于一个异父异母的兄长来说。
我早两年也是对他有点依赖心理的。可能因为是我爸带大的,我对身边强大、温柔、年长的男性其实很容易产生依赖心理,不过后来自己也长大了,就慢慢戒断了。
热水澡冲去了我全身的疲惫,在柔软被褥的包裹下,我慢慢放松下身体。床头灯散发出温暖的莹莹光辉,我闻到了枕边熟悉的清浅香气,是白茉莉和金银花交缠的气息。窗外雨声细密,仿佛催眠一般,我眼皮慢慢合拢,沉沉的睡过去。
陆昊苑说到做到,没过两天就通知我说换了个医生,让我试试新的疗法,看能不能会有起效。这病十分之尴尬,被一个漂亮姐姐关注的感觉更加尴尬,她在电话里毫不顾忌地提起病名和症状,我耳根通红,有点抬不起头。
好不容易求她闭嘴挂断了,我靠在落地窗前长长叹了口气,玻璃倒映出我脸颊薄红、双眸含水的样子,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确实挺好看的。我对着自己又叹了口气,心想我是不是要去健身,把自己练成一米八的两百斤壮汉,看起来也许会好一点。
回头的时候吓了一跳,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立在我身后,不远不近不声不吭地看着我。我知道他肯定不是故意在那偷听我打电话,但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又担心他听到了我的电话内容,尴尬地揉了揉自己发红的脸,喊了一声哥。
他的眼睛沉静,古井无波,就那么看着我,但什么也没说。我脸上热度慢慢褪去,正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尴尬,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良久,薄灯有点犹豫地开口:“你......谈恋爱了?”
我立刻摇头否认。
他蹙起眉头,又仔细看了我一眼,我不得不解释:“朋友,真是朋友。”
他说:“异性?”
我点了点头,想跟他说是陆昊苑,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我和陆昊苑认识这件事。毕竟我从来不靠近他们那个贵胄圈子,这一点他是很清楚的。
但薄灯却没再多问,一言不发走了。
很怪,他真的很怪。
新的医生好像有点效果,这次我感觉到勃起比较顺利,久违的情动感在身体内部升起。但是让我更生气的是,后穴竟然有点分泌湿液,我不知道该怎么给新医生解释我的反应,支支吾吾地逃跑了。
下车之后还是忍不住回想刚刚的治疗过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新医生没给我看性爱视频,让我躺平给我摸了几下而已。我觉得是他手活儿太好,硬生生把我摸起来了。
叹气,我以后结婚总不能也要求妻子技术高超吧?不然面对她的时候还是雄风不振怎么办?我这丈夫还当不当了?
心神不定地进了门,一股酒气给我熏了个大喷嚏。我有点懵,往家里走了两步,却见薄灯衣衫不整地伏在沙发上,从玄关到客厅,一路逶迤着他的皮鞋、领带、领带夹,还有一块丢出来的手帕。他本人昏昏沉沉,一副人事不知的样子。
在N大,确实会有需要应酬的地方,但是学生之间也喝这么大,就很不可思议了。薄灯醉成这样,能撑到回家才倒下,估计也是用尽了意志力。
没办法,不能让他就这样躺着吧。
我蹲在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轻叫了两声“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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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桌,都可以上桌!
第十七章
薄灯还有点意识,抬头看了我一眼,颧骨薄红、眼神散漫,眉眼里有一股醉意。他大概真的喝多了,眼睛水盈盈的,一睇之间,我竟然听到自己的心“噗通”剧烈的跳了一下。
......怎么回事啊我!新医生的疗法见效这么快吗!
我一边吐槽自己,一边调整情绪,伸手去把薄灯扶起来,试图唤醒他的神智:“哥,我扶你去洗洗脸,你不能在这睡。”
薄灯似乎看清了是我,乖乖地跟着站了起来,靠在我的肩膀上。我半扶半抱着给他慢慢拖上楼,跌跌撞撞走到他自己的房门前。每个套间都是独卫独浴,有门卡锁,我不知道密码,只好伸手去他裤兜里掏门卡。
掏了两三下,门卡滑在最里面,好巧不巧还是另一边,我只好顶着他防止摔倒,伸长了手努力地去够,等我的指尖终于够到门卡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件很恐怖的事。
我好像,捏到了,薄灯的,那啥。
我浑身僵硬。
他拂在我颈窝的呼吸不知道什么时候加重了,我指尖的东西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拨中慢慢膨胀,显露出硬挺的形状。我的手进退维谷,无可奈何地顶着他僵在门口。
我第一反应就是偏头去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眼睛睁开了,醉意朦胧,但专注地盯着我,这个罪魁祸首。
那一瞬间我真的想把他从楼梯上扔下去,但是不行,薄公馆就这一个继承人。
我痛苦地叹了口气,顶着他懵懵懂懂的眼神,把那张门卡缓慢而坚定地抽了出来,刷卡进门。
薄灯被我放置在他自己床上,仰面朝天,两眼发直顶着天花板,比他眼神更直的是他胯下那一柱擎天。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种样子,看起来有点无措,又有点可怜。他看了看天花板,费力地坐起来一点,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被吓得原地立正。
他看着我,蹙紧了眉毛,有点纠结,但还是说:“然然,我难受。”
什么,他叫我什么?从我见他第一面到现在,他最温和的时候也不过是叫过我“星然”,什么时候叫过我小名?薄公馆除了安之岚没人会叫我小名。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惊讶,薄灯又叫了我一遍,这次语气很肯定,目的很明确:“然然,我难受。”
懂了,叫我过去伺候他。
算了,谁让他是我哥,我欠他的。
我走过去给他解开衣服扣子,免得呼吸不畅卡住喉咙。他乖乖张开双手,用眼神示意我把他沾了酒渍的衬衫脱掉。我从善如流脱下,对上他饱满紧实的胸肌,淡粉色的乳头,晕染开一片薄红,随着呼吸深深起伏,我......
我连忙撇开脸。
但是,很糟糕的是,我的胯下,久违的,竖起来了。
更糟糕的是,薄灯的眼神也落在了我那个不该在此刻活跃起来的部位。他的眼神平静,但是又不那么平静。
今天这一出,其实并不是偶然,是由很多个巧合因素掺杂在一起。
首先是因为我的病情,我已经一年多没享受过高潮了,哪怕是自慰也从没有过。而之前的一年,我是夹杂在陆昊笙和燕鸿雪之间的,只有精尽人亡的时候,还没有欲求不满过。
其次我今天刚接受完新医生的治疗,他确实手法很好,把我撩拨了半截,有一点小火苗蠢蠢欲动。
再者,我看薄灯的眼神其实并不是完完全全清白的,至少几年前不是这样的,近些年我只是心智成熟、恢复正轨了。
在性发育的年纪,我的春梦对象既不是潮流明星,也不是杂志女郎。梦里与我呼吸交缠的那个人,有一双黑玉一样沉静的眼睛。
后来我自己查找过一些资料,据说缺乏父亲关爱的少年人,会情不自禁对周围年长、强大的熟悉男性有一种崇拜和慕强的心理。我清楚的知道我爸不在了,到薄公馆以后,带着我上下学、安排我起居生活的,其实是薄灯。他永远从容平静,只比我大一岁,但行止有礼有节、说话滴水不漏,我对他产生依赖和崇拜心理,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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