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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掺和(近代现代)——鹤衔笺

时间:2024-03-02 08:44:10  作者:鹤衔笺
  我爸说过,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和我妈是真心爱他,只有我们两个会为他的离去痛彻心扉。
  安之岚爱他,但她并没有多爱我。如果我和爸爸长得相似,也许她会爱屋及乌地对我好一点。但我和她如出一辙的清冶面容让她十分冷淡,她对自己的容貌说不清楚是爱还是恨,所以她对我也说不清楚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她带走了我,因为她答应了爸爸会抚养我长大。我跟随着她,因为我答应了爸爸会好好守护她。我是他们一场相爱的证明,爸爸是维系我们摇摇欲坠的关联的枢纽。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走近薄公馆,面对着簇拥而来的佣人展开一个乖巧热情的笑——爸爸是这么教我对照顾我的其他长辈表达礼貌的——却受到了安之岚淡漠的斥责:“良翰尸骨未寒,你没必要如此开心。”
  这话太过诛心,我几乎是被冰水当头淋下,冷彻心扉,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
  安之岚揉了揉眉心,语气恹恹:“我们这种人家,没必要对每个人都礼貌讨好。原来良翰教给你的,尽可以收一收,薄公馆不吃这套。”
  我浑身僵住,眼泪霎时间就开始泛滥,被我很努力地兜住。
  十三岁的薄灯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来,深色毛衣、雪白领口,头发一丝不苟,步伐不紧不慢,腰背笔直,仪态端方。安之岚看着他,眼睛里这才浮起这么多天以来,我看见的第一丝笑意。她声音泠泠,唤他名字的时候却隐含一丝柔和。
  “小灯,这是然然。”她说:“我的另一个儿子。”
  薄灯恭谨地垂头,她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似达成了一种无形的默契。他们的姿态、微表情实在是太像,哪怕是五官轮廓完全大相径庭,也能感觉到这就是一对母子。
  我从那一瞬间开始哭泣,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奔涌而出。我不知道那时候那种感觉叫作委屈,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委屈。但是那一瞬间,我是真的感觉到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爱我了,是真的没有了。
  的确是没有了。
  我睁大眼睛,看着窗外摇曳的树枝,虽然我只能看清一团模糊的影子,在风里剧烈地摇摆。
  后来我还是忍不住用乖巧的笑容和礼貌的话语去面对周围每一个人,但是大人们的笑容总是古怪,当面的、不当面的话语总是暗藏玄机。同龄人的恶意来得更为直白,他们把我推进喷泉里,笑嘻嘻地问我:“你还笑吗?你爸爸死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啊?”
  我在喷泉里大哭,安之岚给我挑的、见客的新衣服全被淋得湿透,他们更加开心,指指点点、嘻嘻哈哈。我抹了把脸,狼狈不堪地从喷泉里翻出来,跌跌撞撞地跑了。
  我去找薄灯,安之岚把我交给了小灯哥哥,我那时候还是相信他的,也许他会和小区里的那些哥哥姐姐一样照顾我,为我出头。他和安之岚那么像,我不相信安之岚真的不喜欢我,所以我也不相信薄灯真的不喜欢我。
  繁密的紫藤萝花朵下,薄灯端着茶水的手臂平平稳稳,他身边或坐或站,围着他那一辈的天之骄子们。他们谈笑风生,风华正茂,年轻的眉眼俊秀好看,不知世间忧愁的那种意气风发。
  “这个便宜弟弟,你打算怎么办?”
  薄灯语气淡淡:“安姨让我照顾他。”
  “你们家安夫人,我不做评价,只能说是个厉害角色。但是当亲妈的哪有不偏心自己亲生孩子的,你父亲又对她唯命是从。小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要早作打算,别再上演兄弟阋墙旧事。”
  这话说得中肯又恳切,薄灯看着他一脸担忧的发小,眼睛里也有了点温度。他带着一丝笑意说:“别太担心我,安姨心中有数,她不是普通女人。”顿了顿,他又说:“解先生照顾安姨这么些年,薄公馆也是承解先生的恩情,如今抚养遗孤,不过是报恩罢了。等他长大成人,就是薄公馆还清恩情的时候。”
  这话四平八稳、客客气气、圆圆满满,没有人能不说一声漂亮。
  可是我的心也是真的凉透了,我在薄公馆,真真切切就是一个外人。
  我擦了擦脸,小心翼翼倒退几步,飞速逃离了现场。
  再一次有人上来叫着我“安少爷”,伸手对我推推搡搡的时候,我直接冲上去把那个男孩儿压在桌子底下揍。等人群把我们拉开,我身上被他踹了无数脚,但我把他的脸打得青肿。我要他顶着这张脸半个月,要所有人都知道他为什么挨打,要大家都看到,在我面前出言不逊就是这个下场。
  收效甚好,确实再没有人敢当面叫我安少爷、杂种、私生子,我管不了他们私底下怎么说,这已经是我竭尽全力能做到的最好了。
  除了学习,我什么也不关心。除了后来机缘巧合认识的宋敏敏,我谁也不接近。我再也没叫过“小灯哥哥”,在薄公馆,只剩一个冷冷淡淡不带多少烟火气的“哥”了事。
  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唯一知道的就是,我爸不在了,我只能这么过。
  这是我的命。
 
 
第十四章 加更
  偶尔意识清醒的时候,会看到燕鸿雪给我打营养针、擦拭身体,扶着我排泄,或者解开我肢体的束缚给我揉开淤血。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挪动了,也只能淡淡地看着他忙前忙后。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极尽怜惜,好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我只是觉得好笑,他确实是个伪装专家,撕破脸到了这个程度还能若无其事,无怪于整整一年了,我都看不出来他居心叵测。
  “然然,你和我说句话。”他轻轻地拍着我的背,低声哄我:“你跟我说句话,我就带你出去吹吹风。”
  我恹恹地闭上眼睛,根本不想和他呼吸同一片空气。
  他又会露出那种冰冷的愤怒,不顾及才给我擦干净的身体,露出獠牙,把我按在床上再次毫不留情地侵犯。
  太阳刚升起来,燕鸿雪和陆昊笙出门上课不久,我听到了门锁的细微旋转。
  特别好笑,他们对薄公馆说我在学校上课,对学校说我在家养病,准备全力以赴参加二模。
  我猜他们也许还在努力破坏我的N大2+2保送项目,但是这事情是交给薄灯亲自处理的,虽然薄灯对我没什么关照,但是他对自己的诺言看重,答应的事必然会落实到位。
  那么这个点谁会开门?
  我头痛欲裂,只能看到两个不清晰的影子,好像有人手脚利落地撤去了我的束缚,将我连人带被子团起来,扛着蹑手蹑脚出了宿舍楼。
  再次见到光明,我闻到了一股清浅浮动的草药味道,很浓,但不刺鼻,混杂着苦涩回甘,有一种别样的幽静芬芳。我很努力地张大眼想看清楚,但是面前还是只有一个若有似无的轮廓,只知道也许是个女子。
  她轻轻开口,声音如碎玉掷珠:“我是陆昊苑,陆昊笙的姐姐。”
  “今天带你出来的,是我的人,你尽可以放心,不会再有外人知道。”
  “对我弟弟的行为,我十分抱歉。我希望能补救一二,如果你想给他一个报复,我可以酌情。”
  我睁大了眼睛,一时无法理解她的意思。
  “我对你们的过往不是很清楚,我想应该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所以我不问,也不会允许其他的人知情、提及、传播。”陆昊苑缓缓说。
  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应该挺狼狈的,但是她的语气平稳清淡,一点同情、安慰都没有,好像我就是完好无损、端端正正地坐在她面前,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她态度十分自然,说出的话也很从容:“我清楚陆昊笙的脾气,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缘由,非法囚禁、注射药物、人身虐待,就是违背道德纲常的行为,我不会包庇他。我知道你不缺钱也无所求,我只是来把事情挽救回正轨。燕鸿雪我管不了,但是陆昊笙对你所有的伤害,我都可以帮助你还回来——只要留他肢体健全、性命无损。”
  我咬紧了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以怨报怨是天经地义,过了这么久才发现这件事,是我做姐姐的失职。没有管教好弟弟,也是陆家的罪过。我不奢望你能原谅陆家,陆昊笙在他这个年纪有能力做到这件事,本身就是依靠了陆家的势力,陆家并不无辜。”陆昊苑说,语气渐渐温和:“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请尽管提出。我相信报应之说,也不希望自己弟弟的行为致使任何人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星然,请你相信我一回。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弥补。”
  我眼睛热热的,也许是迟来的委屈吧,但是我不应该在一个未曾谋面的女孩子面前哭泣。我别开头,嗫嚅半晌,却不太能顺畅地说出话来。
  “别哭,星然。”她伸手擦了擦我的眼泪,抬手间草药的香味浮动,带着女儿家独有的暖香,宛如春风拂面。她握着我的手,手心细嫩温暖,虽然纤细却十分坚定:“我会想办法还你一个公道,任何人都不该被如此作践。”
  我可以报复陆昊笙和燕鸿雪吗?我可以,任何受了不公正对待的人都有以怨报怨的权利,因为任何人在人格上都是平等的,践踏他人者必被他人所践踏。
  在陆昊苑的私人会馆处养伤的这一个月,我想清楚了很多东西。受到如此的对待,确实是因为我没有地位、缺乏势力,换做薄灯,没有人敢这样去对待他,哪怕有再多所谓的“喜欢”,也不会“情难自禁”。我也想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否则我心里这个槛,这辈子都迈不过去。
  我不能为了两个人渣毁了自己的一辈子,我依然会按照我喜欢的方式过,只是我目前还缺乏这种能力。但是够幸运的是,陆昊苑愿意帮我。
  这一个月我没再见过她,也许是她有意避着我。我是男人,有如此遭遇,心性本就高傲,一时半会很难调整过来。她给我充足的缓和空间,让我默默舐伤,足以见她为人体贴,确确实实能考虑到别人的情绪。
  我其实很想见她一面,但是现在的时机不合适。见面之后,说什么话,我也不知道。将这件事了了,我就该永远离开T市了,此后牵绊也不必再有,所以这一面不见也罢。
 
 
第十五章 
  四月,杏花纷纷扬扬,艳极。
  陆昊苑的二十岁生日宴,宾客甚广,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我站在二楼俯瞰陆家大宅。他们家早年自关内迁入,有与沙俄末代贵族通婚的历史,因此大宅整体呈俄式风情,大理石雕花的门廊和立柱,垂落红丝绒的门帘,雍容典雅。
  陆昊笙身材高大,人群中一眼可见,他好像瘦了一点,但不明显。身上的戾气尽数收敛,看起来也是沉稳大方。深栗色的发丝,琥珀色的眼眸,站在人群之中,确实鹤立鸡群。
  直到另一位主角现身,燕鸿雪穿着浅色西服,翩翩而入。他看起来倒是容光焕发,一副少年得意的神色,眼眸如清泉明湛,笑意微微。
  我冷笑一下,向后退了一步,隐入黑暗之中。
  燕鸿雪将在场的长辈轮流问候完毕,手执透明的酒水隐在廊后。暗香浮动,脂粉和甜点的馥郁交织成一片,他晃了晃杯子,笑意消失,垂落的眉眼陡然冷清下来。
  ......然然已经消失了一个月了。
  没有监控,没有痕迹,没有去向。那天他和陆昊笙正常去上课,回来的时候宿舍门还关得很严实,但是被褥整齐,床上的人已经不见了。屋内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什么气味都没留下,只有一点人去楼空后残留的热度。
  他当时脑子里已经转过了无数个最坏的念头,关于然然的去向。他第一反应并不是自己的所作所为被发现了会怎么样,他只是想着然然身体孱弱至此,连给自己解绑都做不到,如果落入了歹人手里,会经历什么。
  这个可能性他连想都不敢想。他其实心里很清楚,然然心气高傲,但是性格极为坚韧,能在他手里诸般折磨之下撑到如今,纯粹是一腔恨意。但如果落入到更加悲惨的境地,就算然然心里能撑过来,他也不敢去想象他身体上经历了什么。
  这一个月,他和陆昊笙发了疯一样找,但一无所获。薄公馆那边一片岁月静好,整个T市所有的交通监控也被他们带人反复检索,但实在无可奈何。他们毕竟还只是继承人,指使不动家里隐藏得最深的势力,除了这点找人的小手段,其他也实在莫可奈何了。
  燕鸿雪表面平静,实则快疯了。今天这顿生日宴,他根本待不住。
  杏花纷纷扬扬,在灯光的映射下有种模糊的美意。燕鸿雪眉头一蹙,目光凝在角落里,再也转不开了。那个侧影,他不会认错——
  他手里的酒杯被随意掷在地上,玻璃的碎裂声清脆。他三步并两步穿过长廊,水晶珠帘被他挥开,剧烈作响。但那个人影只是一闪而过,就像他的幻觉一样,烟雾一般消散了。
  不可能,那是然然!
  ......那确实是然然。
  眉如翠羽,凤眼湛然,一颗柔软的唇珠诱人去亲吻,肤色雪白,灯影重重之中,他眼中神采流溢,似有万千光华流转,纷纷绵绵的紫藤花霎时盛开。
  燕鸿雪随着他的背影一路到了拐角,眼看着他抬手推门而入,极其熟悉的样子——他为什么会对陆家熟悉,是陆昊笙监守自盗?不可能,陆昊笙演技没有这么好,这一个月来他的焦灼不像假的,可是然然确实就是熟门熟路地出现在了陆家。燕鸿雪只觉得脑子纷乱不已,他没办法思考,只想着跟过去、抓住他,他不能再放手让他的然然再离开一次了!
  燕鸿雪跟着推门而入,却见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灯光流彩,面对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杏花纷纷扬扬被吹散坠落,一轮洁白的明月团团而挂。他心心念念的人立在窗边,好整以暇地挽了挽袖口,与他中间隔着一张床。
  “然然——”
  燕鸿雪伸出手,喃喃道。
  见到燕鸿雪的一瞬间,我以为我会热血上涌,控住不住憎恨的表情,但实际上我好像没有太多的怒火,反而是极度的平静,甚至还有心情露出一点笑容。
  原来这就是猎人看见猎物走入陷阱的感觉吗?那倒还真的很不错。难怪燕鸿雪能耐心在我身边伪装一年,确实是能给人带来快感的。
  我微笑着道:“燕鸿雪。”
  他大步冲上来,仿佛是怕我消失一般,直接将我扣在怀里,那种往日的温和、从容全然不见,只剩下颤抖的话语:“我找你好久——”
  我拍拍他,柔声道:“我知道。”
  他与我额头相抵,眼睛里有莹莹光芒:“我怕你——”
  我继续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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