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轻尘没理会他,他此刻身体已经烧了起来,心脏快跳出心口,满脑子都是空白。柳云洲继续道:“但习惯了杀人之后有时候会觉得血腥味好闻,很畅快,你说我是不是一个怪物?”
“嗯?”见人没有反应,柳云洲抬起头,看到满脸桃红、表情惶惑又委屈的冷轻尘。“你怎么了?”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方才粗暴的行为把人吓到了,赶紧摸摸冷轻尘的脸,安抚道,“小兔子受惊了吗?对不起。”
“流氓!”冷轻尘狠狠打开柳云洲的手,眼里蓄起了泪花。
柳云洲恍然大悟,将人搂得更紧,低低笑了两声后道:“是,我是流氓,可也不看看谁这么招人,所以你也是流氓。”说罢便低头吻上了冷轻尘。
这个吻冷轻尘没再躲,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流进了彼此的唇。吻完,柳云洲擦擦冷轻尘的眼角,笑道:“好咸。”
冷轻尘被逗笑,露出一个烂漫的笑容,勾得柳云洲身子一颤,急不可待地再次吻上他的嘴。
第38章 37
“好!干得漂亮!”阮九安没想到冷轻尘能这么容易就解决了大将军,心头一喜,借着给夫人设宴祝寿的由头让冷轻尘光明正大从大门进了府。
冷轻尘穿着丫鬟的衣服,一溜烟跑进了后院,沈春婉在缝冬衣,看到人来,先是一愣,随后惊喜地站起来,将冷轻尘拉到自己身边,“丫头,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冷轻尘知道沈春婉没有把自己认出来,她绽开一个好看的笑,“今日府上宴请宾客,老爷让我给您带了好吃的来。”冷轻尘将顺来的上好桂花糕和芙蓉饼从袖子里拿出来,细细剥开油纸,递到沈春婉面前。
“好,好好好。”沈春婉接过食物咬了一口,将剩下的推进冷轻尘怀中,“你自己留着吃,丫头你长得真是可人,哪家的?”
“我是孤儿。”冷轻尘苦笑道。
“可怜的丫头,我做件冬衣给你吧,眼看冬天就要来了。”沈春婉说着将一旁的半成品拿出来给冷轻尘看,开心地抚摸着冷轻尘的手,“我见你可眼熟,这大概就是缘分,等立冬那日,你来找我。”
“好。”冷轻尘点点头,陪沈春婉坐了一个时辰,直到有人敲响后院的门,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记住,立冬那日来找我。”沈春婉也是依依不舍,将冷轻尘送到门口,为她理理凌乱的鬓发。
“嗯。”冷轻尘眼含泪光,缓缓离去。
他七岁入府,以女子的身份被沈春婉带大,这份养育之恩,冷轻尘没齿难忘。本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跟沈春婉相依到老,以女子的身份平平无奇过完这辈子。可谁曾想,那野心勃勃的阮九安,竟让人给沈春婉下毒,让她变得疯癫,神志不清,再记不起自己是谁。而阮九安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威胁冷轻尘助他早日登上那可笑的龙椅。
“若不是看在你聪明有功的份上,我早杀了那奴仆。”阮九安之所以留着沈春婉,全是为了威胁冷轻尘。他知道冷轻尘唯一的挂念便是沈春婉,没了沈春婉,他将天不怕地不怕,更不会再任自己摆布。
冷轻尘也深知这点,所以处处顺着阮九安的意,他让他做什么便做什么,小到假装江南才子潜伏进芳菲坊,大到去刺杀大将军。
从王府里出来的冷轻尘一时情绪低落,换了身秀才装扮去酒坊喝酒。结果好巧不巧,遇见柳云洲在酒坊跟人赌博。看来解决了大将军之后他挺闲的,冷轻尘还才喝了一杯酒就想走,但见柳云洲专注赌博也没注意到他,于是继续喝了起来。
不妙三杯酒下肚,有一只胳膊搭在了自己肩上,冷轻尘回头,柳云洲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
“好久不见。”柳云洲翻身一跃,在冷轻尘身边坐下,紧紧贴着人。
才两天不见而已,哪有很久?冷轻尘没理他,他娴熟地在冷轻尘的杯子里倒满了酒,端起来一饮而尽。
“爷赢了好多,带你去花天酒地。”柳云洲将一锭银子在冷轻尘眼前晃了晃,神气十足道。
“不去。”冷轻尘冷漠回绝。
柳云洲不开心了,一把捏住冷轻尘的下巴,“想好了再跟本公子说话。”
“我说我不去。”冷轻尘一字一顿道。
“那你可别怪我在光天化日之下轻薄于你。”柳云洲说着就要吻上冷轻尘的嘴,被一只手给挡住了。
“别耍流氓。”冷轻尘看了看四周,人满为患,只好乖乖跟柳云洲出了门。
京城繁华,市集上来往人群络绎不绝。柳云洲像个初见世面的小孩,见着什么都想上手碰一碰,冷轻尘则默默跟在他身后,看他蹦来跳去。
“看这个面具,好看吗?”柳云洲拿上一具白虎面具问道。
“嗯。”冷轻尘冷漠回应。
“那就送给你了。”柳云洲兴冲冲为冷轻尘戴上了面具,大笑起来,“哈哈哈真逗,简直跟你一模一样,又凶又冷。”
冷轻尘无奈地叹口气,要去摘面具的手抬起又放下。柳云洲带着冷轻尘只差把整个京城都逛一遍,最后将人带到京城最出名的饭馆,大吃大喝一顿,还不忘给冷轻尘打包点心。
日暮渐渐来临,柳云洲送冷轻尘回芳菲坊。冷轻尘看着大包小包的什物有些迷茫,最终只从柳云洲手里拿走点心。
“全都是你的。”柳云洲抱着东西凑到冷轻尘面前,一一细数,“这白虎面具跟你挺配,你不拿谁拿?这翡翠簪子束在你发间肯定极好看,还有这些胭脂水粉,你换装扮的时候总用得到......”
“公子送我这么多东西,小的无以为报。”冷轻尘冷声。
柳云洲笑起来,冲人挑挑眉,“怎么无以为报?以身相许不就好了?”
“公子别说笑了。”跟柳云洲四处闲逛的时候冷轻尘挺开心的,但是现在冷静下来,心里不免失落,且不说他们现在处于敌对的立场,就是男人跟男人在一起,就是个不为世俗所接纳的事实。
在渐渐了解柳云洲的过程中,冷轻尘深知他是那样洒脱不羁的好男儿,是能成为保家卫国的将士,而自己呢,自己不过是一枚棋子,一个被抛弃的不齿下人。这样的两个人如何能走在一起呢?不能的。就算动了情,那又能如何。
在冷轻尘发愣的时间里,柳云洲已经将各种物什都塞进了他的手里,并在人额间弹了弹,“想什么呢!”
“没......没有。”冷轻尘抱着东西落荒而逃,心脏又猛烈跳起来,红着脸回到房间,窗前郝然站着一个人。
他正要行礼,那人开了口:“行了,我就是来问问你跟那柳丞相的小儿到底怎么回事?”
冷轻尘知道阮九安派了人监视他,却不知道已经监视到这个地步了,他放下东西,回道:“坊间传言不可信,小的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以前便听说什么你是他的男宠,如今看来,你俩关系非同一般啊。”阮九安本不想来找冷轻尘,但属下回禀的时候提到一点令他很在意。“日子一旦过安逸了,便会忘记自己原来的使命,我只是来提醒你,柳丞相可是忠心耿耿的忠臣,他的儿子大概也是随了他。”
“是,小的明白。”
送走阮九安,冷轻尘长长舒了口气,心想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不管是柳云洲的身份,还是自己和他之间微妙的距离感,都很危险。
“下次再见到,就警告他吧。”冷轻尘默默叹气。
第39章 38
本以为很快就会等到柳云洲来,但十日过去,冷轻尘连柳云洲的影子都没见着。
槐花的花期即将过去,冷轻尘在清晨里采摘了最后一些新鲜花朵,洗净晾晒,准备酿这个夏天最后一坛酒。
满园花香袅袅,柳云洲便是被勾了去。翩翩少年停在园中,带着三分狡黠,七分情怀,道一句“好香。”
冷轻尘心头一喜,赶紧从房里跑出去,急切又诚恳道:“你来了。”
“一直在等我来?”柳云洲转身,深深看着冷轻尘。
冷轻尘笑了笑,不语,搬出一根凳子坐下,拍拍身侧,示意柳云洲同坐。
“几日不见你怎么对我这么热络了?”柳云洲奇道。
“我没有。”冷轻尘否认,方才想起正事,“对了,我......”
“我这几日可是忙得焦头烂额,像条泥鳅一样钻进浑水里边挣扎。”柳云洲打断冷轻尘,“想知道我都做了什么吗?”
“什么?”冷轻尘察觉气氛不妙,神情严肃起来。
柳云洲直直地看了冷轻尘半晌,才道:“我查到了另一只狡猾狐狸。”
冷轻尘心里咯噔一声,虽然之前就有猜测柳云洲已经知道他在替谁办事,但当人直言出这件事的一刻,他心里还是很不好受。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即将被人撕开袒露在阳光底下,冷轻尘认命地闭上了眼。
“噗~”柳云洲轻笑一声,“放心吧,就算你与我为敌,我也可以放你一马,然后将你关起来。”
“啊?”冷轻尘愣了。
柳云洲神情严肃,说出的话却带几分浅薄。他道:“我怎么舍得杀你。”
阮政虽然没有一颗坚定的帝王心,但为了太后,为了繁华盛世,他不得不思虑周全,先一步铲除祸患。他的眼线遍布整个天下,智慧也非凡人所比。所以当他告诉柳云洲,还有一只大狐狸没铲除的时候,柳云洲暗暗吃了一惊。
“还有?”
“对,还有一只更狡诈更擅伪装的狐狸。”阮政勾勾嘴角,“你以为那习武的莽夫就是最后一只狐狸?他就只差把野心两个字写在脸上了,以为偷偷打造武器,运送匠人出城没人发现?太天真了。”
柳云洲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狐狸怎么这么多,杀掉一只还有一只。不过大将军确实是个单纯的莽夫,有勇无谋。
于是整整十日,柳云洲都在忙着为阮政找出这只藏得隐秘的狐狸。只是没想到一个巧合的机会,让他截了一只送信白鸽,上面写着一首藏头诗,柳云洲研究了好半天才研究出来,于是顺利潜进了诏安王府。
监视了整整六日才发现诏安王跟人密谋谋反之事,当真是藏得极好。大狐狸是揪了出来,但柳云洲也想到了冷轻尘。江南一行让他误以为冷轻尘是将军的人,但后来去刺杀将军,两个人再次碰头。他便猜测冷轻尘是自己师傅新收的徒弟,江南一行是受了师傅的命令来找自己切磋,后来将军一事也是故意抢攻。因为自己那诡计多端的师傅以前可干过不少这样的事情,想想就让人头疼。
但如今揪出了一只极度狡猾的大狐狸,柳云洲便再也没法将冷轻尘撇开。他暗中调查了三日,发现冷轻尘果真是诏安王安插的棋子。如此一来,两个人终究是敌对。
只是柳云洲到底没有查出冷轻尘的真实身份,不知他为何受命于诏安王。一个看似柔柔弱弱多才多艺的美少年,竟在帮助歹人造反。
不过一阵风亲吻过所有花儿的时间,冷轻尘便把一切都想明白了。他认为这样也好,免得自己费尽心思地找借口与柳云洲疏远了。两个敌人,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的立场,正好。
柳云洲从冷轻尘的表情中看出他的心思来,蹙眉道:“你不会想着既然已经撕破了伪装,从此就以敌人相处吧?”
“难道不是吗?”冷轻尘微微讶异。
“哈哈哈哈!笑话!”柳云洲起身,拔出剑往硕大的槐树身上一砍,霎时满天的绿叶随着风在天空低低盘旋。剑入鞘,柳云洲一把将冷轻尘拽起来,运起轻功上了天。
“我说了舍不得,你以为本公子在开玩笑吗?”柳云洲搂紧冷轻尘的腰,带他随着漫天绿叶飞了一圈,停在树梢。“我只管除了那老狐狸,像你这种被人利用的小狐狸,只需关在笼子里调教调教便好。而且你与我的关系,就像这风和叶的关系,我一吹,你便要跟着我飞起来,你可逃不掉。”
柳云洲这番话让冷轻尘有些恍惚,他已经想好未来他走他的独木桥,柳云洲去走那阳关道,两个人分道扬镳,再无瓜葛。可这人说什么风和叶子,好似根本不在意他们是什么身份,有着什么样的使命。
冷轻尘突然鼻子一红,眼泛泪光,这一刻,热量从柳云洲的手上流入了他的心间,他猛地发现自己对身边这个男人究竟抱有什么样的情感。
他从未想过的龙阳之好、断袖之癖,竟有一天出现在了自己的身上。但这种感觉却不是厌恶,而是深深沉醉。就像那还未酿制的槐花酿,已经深深将他醉倒了般。
一片树叶卡在了柳云洲的发丝间,冷轻尘轻轻将它拿走,还未收回的手被柳云洲抓住。冷轻尘喉间哽塞,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避开柳云洲的目光望向别处。
“我发现你老害羞。”柳云洲捏捏冷轻尘发红的耳垂,带着人回到院中。
“你刚刚......”冷轻尘及时抓住柳云洲松开的手,情绪激动地问道,“你刚刚说的话可是真的?”
“本公子何时说话不算数?”柳云洲道。
“那好。”冷轻尘心下一喜,放开柳云洲去房里拿了点心,“这是小芙蓉新制的桂花糕,你尝尝。”
“小芙蓉?”柳云洲拿起桂花糕咬了一口,“是谁?”
“芳菲坊的第二花魁。”冷轻尘答。
“你跟她关系很好?”柳云洲有些醋意,“还吃她亲手做的东西?”
“那公子不也喝了我亲手酿的酒,还拿走了我亲手制作的香袋。”冷轻尘一句话将柳云洲噎到,他不甘心,捞过冷轻尘啃了一口,道:“那好,以后你亲手做的东西只有本公子能用,旁人连看一看的资格都没有。”
“无聊。”
风又吹起来,一片片树叶跃然于蓝天,与那四处乱飞的麻雀撞在一起。冷轻尘嘴角的笑意宛若那满院晾晒的槐花,缀着太阳光,亮晶晶的,晃进柳云洲的眼里。
这一天,两个人都在彼此的心脏中划开一个闪耀的位置。
第40章 39
“诏安王?”阮政一愣,“这么说,我们还为他做了一程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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