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洲。”他又喊。
人没反应。
“梁洲。”顾矜以正常音量再叫一次,见对方仍不回应,另一手撑到他枕头上,与梁洲的脸贴得更近,依稀能看到一点对方的鼻子,他深吸口气,小声说了句“对不起”,忽然微微侧头,小心翼翼地贴了贴梁洲的嘴唇。
很软的触感。
他没亲过人,找不到对比,就感觉嘴巴很舒服,在唇瓣贴合的一瞬间,他好像吃了兴奋剂一般心跳加速。
他在黑暗中眨着眼,因为黑暗,似乎变得无所畏惧。
反正下山后,他们不一定再有机会见面了。
宛如死刑犯在死前一晚,吃着最后的晚餐,顾矜低下头,轻轻含住梁洲的唇瓣吮吸,不敢太用力,害怕惊醒人。亲到后面,他没那么怕了,伸出点舌尖舔了一下,接着吻上去,亲出细微水声。
偷吻了有五分钟,顾矜才躺回去,规规矩矩地睡下,两人被子之间的缝回到原位。
后半夜,他又梦到了梁洲,脑海投射到眼前的梦境栩栩如生,腿无意识地蹭被子,浑身都热,殊不知背后坐起来个人,梁洲将他翻平,捏住他下巴,手没收住劲儿,似乎把人捏疼了,他见着顾矜微微蹙眉,五指更用力挤他脸肉,可顾矜没醒,梦里的他正被人压着强吻,虽喘不过气但想继续溺在里头。
“梁洲……”顾矜梦呓。
梁洲松开手,缓缓低头靠近他,两人抵着鼻尖,呼吸交织,就在此时,顾矜踢了下被子,把脚露到外面,他恍然初醒般退开,拿上烟盒出了门。
他没去哪儿,在楼下抽了两根烟便回了,刚打开门就听到顾矜喊他名字,声音听着很着急。
“怎么了?”他打开灯,房间瞬间明亮,只见对方惊慌的神色没来得及撤回,瞪着双眼珠子看过来。
“你去哪儿了?”顾矜哽咽,“我以为你走了。”
“下楼抽烟而已。”梁洲挂起外套,又问,“你怎么突然醒了?”
“做梦摔下床了。”他犹犹豫豫道,“然后我想去厕所来着,但我摸不到灯在哪儿。”
“那你现在去吧。”
但顾矜眼神迟疑,坐着没动,梁洲疑惑地看向他。
听他道:“你能……你能先转过去吗?”
“为什么?”
“就转一下。”顾矜羞恼道。
这几天因为他带的裤子不好穿着睡觉,顾矜只穿着一次性内裤睡。
内裤十分薄,前端湿了就变得很明显,视力正常的人能够马上注意到,尽管知道这是个正常的生理状况,但顾矜实在感到羞耻,说不出口。
“你先说理由。”梁洲说。
“我没穿裤子,害羞不可以吗?”
“你又不是只有今天没穿。”梁洲边说边背过身,看顾矜那副样子,他心下猜到了个理由。
果不其然,一阵小碎步声过后,浴室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
欢迎评论收藏!
第19章 15 分别 (回忆篇)
这晚的事彼此都没在翌日提起,之后他们把雪山每个景点看了个遍,直到周二下午,他们吃完饭回去路上碰到了警察。
警察们见着他们有说有笑,和谐相处的样子还有点愣,但仍是第一时间上前堵住了梁洲。
“你们不要碰他。”顾矜被拉到一旁,他挣开警察的手,急忙上前挡在梁洲面前,“我跟你们走,但你们不许抓他。”
警察更蒙圈了,仿佛他们才是劫走人的作案者。
站在最前面的领头人说:“顾矜,我们得知道怎么回事,你先别着急。”
“是我叫他带我来这儿的,不存在绑架和胁迫。”顾矜道,“我都成年了,还不能自己决定去哪儿吗?”
他神色警惕,情绪比较激动,而且一群人站在这儿影响别人做生意了,警察安抚他两句,接着让两个实习生去检查其他人手机,不允许群众留下视频,随后和他们一起进电梯,到房间里问话。
顾矜向他们说明前因后果,大意是他本来和母亲的关系不好,吵架了,所以离开前把她的联系方式拉黑,自己来了这里旅游,出院那天和梁洲约着一起来雪山。
听上去没有任何问题,主要是他都十八岁了,法律上确实管不着他自己去哪儿,不过这事儿引起舆论巨大,网民都开始猜顾矜被绑架了,当地警局为了找他,花费不少人力,现在得知这件事的真相如此简单,他们心情感到无语,最后教育了他两句,顾矜听话应下,只想让他快点闭嘴。
“总之家庭成员之间一定要及时沟通,咳,你知道错了就好。”领队人背着手,挺着啤酒肚转身,让下属放开梁洲,下一秒手机响了,他指了指厕所,“我先去打个电话,你们都先等着。”
看着他进厕所关上门,声音清晰地传出。
“……明白明白,我肯定会把他带去机场的。”他语气奉承,“行的,那钱……已经到账啦?哎呀不客气不客气……”
在场没有人听不明白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顾矜自然而然升起无力感,像是一只被束缚的动物在旁听着猎人要将它带去献给雇主。
里面的通话声很快断了,厕所门被推开,领队咳了咳他的老烟嗓:“那顾矜,你跟我们走吧,你妈要求带你回家看病。”
“看什么病?我没病。我有能力照顾好自己了,不需要她管我。”既然站在面前的不是顾芝林的手下,那么顾矜还想争取和梁洲多待一天,“我在上周已经出院了,旅游完我会回家的。”
“那不行,你要是之后犯病,走丢了怎么办?!”领队否决,态度奇怪。
顾矜拧起眉,反问:“你什么意思?”
“刚才你妈妈向我们提供了你的精神病人证明。”他说,“证明你的精神状态并不稳定,有自残倾向,为了你的生命安全,我们必须将你安全地带回你的监护人身边。”
“我没有病!你到底在说什么?”
“意思是你的人身自由受到监护人管控。”领队打开手机,将文件打开给顾矜看,上面白纸黑字写着顾矜的信息,公章下的的办理日期居然是昨天。
太荒谬了,顾矜气得浑身发抖,假若现在有把枪,他真的想把除了梁洲以外的人都毙掉,他说:“我连精神科看病记录都没有,这证件怎么来的?”
“你没有记录的话又怎么会有证呢?”领队不接他话,“我看你是事儿太多忘了自己看过病吧——如果你不愿意走,那我们有权利押着你走。毕竟你要是犯病上街杀人,我们就成放走杀人犯的罪人了。”
“张警官,警察抓贼也得讲证据,你看到我杀人了?”顾矜向前一步俯视他,眼眶通红,但领队无所谓他的态度,视线越过他看向下属,“给他戴手铐。”
“是,队长。”
下属两步上前,迅速将他反手制住,于是顾矜抬脚向后踹,无奈警员训练有素,立马将他按到地上。
就好像他真是个落网的逃犯。
“梁洲!”顾矜跪着回头,眼泪顺着脸滑落,看上去比发烧那天还要狼狈,他望着梁洲过来,听见他说:“张警官,粗暴对待精神病人是违法的。我建议你不要刺激他。”
“你有我个警察懂法?”他不耐烦道。
“我在精神科工作,这方面当然比你更清楚。”
“啧,先松开他吧。”领队说。
顾矜被梁洲拉起来,五人无声僵持着,随后张警官执著道:“你必须和我们走,有这个证明在,警察带你走是为了保护你”
都疯了,你们才有病,你们才是最该被关着的人!顾矜泣不成声,离别的这一天比想象中要痛苦十倍,他颤抖着说:“你们先出去,让我和他再说一会儿话。”
“哼,就两分钟。”
警察们依次出去,等门一关上,顾矜情不自禁搂住身边的人,梁洲顿了两秒,抬手按住他头。
由于时间紧迫,顾矜必须把想说的话说完,他边哭边道:“梁洲……我,我不想和你分开的。”
“我知道。”梁洲抬袖给他揩掉眼泪,神情复杂,顾矜又说,“我能要你个东西吗?我不知道我们以后还有没有缘分,但我好怕哪天我会忘记你,所以你送我个东西好吗?”
“那你想要什么?”
“抱枕吧,我们看流星那天……一起盖过的那个。”
“当然行。”梁洲把抱枕塞到他书包里,顾矜哭得都喘不上气了,强撑着继续说:“我还要……要你的,微信。”
于是两人加上了微信,梁洲并没有表现出不舍,脸色淡然,顾矜越看越觉得心慌,他追问道:“你不会不回我的对吧?”
“我当然会回你。”梁洲笑了一下,哄道,“我也不会忘了你,你不要担心。”
“好。”顾矜依依不舍说,“你保证哦。”
“嗯。”梁洲模棱两可地回应,本想再给他擦擦泪的手落到他肩膀上,正好时间到了,警察进来围住他们,他拍了拍顾矜,没再说话。
一个警察勾住顾矜手臂,另一个去拿他书包,他看着顾矜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面前,抽泣声隐隐从走廊飘进房间。
警车停到航站楼前,顾矜背上书包,被两名警员带下车,领到了航站楼里。
只见不远处正拿着咖啡的顾芝林连忙走过来,用力抱紧顾矜,咖啡都撒到身后那名警员身上了,她急忙向对方道歉,然后声泪俱下地握住警员的手,说谢谢警察同志啊……
周围突然闪出几下闪光灯,不远处正有狗仔偷拍,想必是顾芝林提前叫来的,顾矜微微低头,自顾自走远,不想配合她这出戏。
管家跟着他到vip安检口,顾芝林随后跟来,这儿没有摄像机和人群,大家心照不宣地黑着脸面面相觑。
“把你手机拿出来。”顾芝林冷声道。
“不给。”
“管家,你去帮他拿。”
一声令下,管家伸出魔爪,不顾他挣扎反抗,用蛮力将顾矜摁倒,从他口袋拿走手机,顾芝林二话不说夺走它,当着他面前把手机扔到违禁品垃圾桶里。
“你为什么要这样?!我都跟你回来了!”顾矜喊道。
“我就不该给你一点自由。”顾芝林漠视他的情绪,径自过了安检,管家满头大汗,压着顾矜往前走。
-
张家村空荡荡,沿路隔十米有一盏路灯,由于年久失修,灯光并不明亮,没照到沿街一栋栋黑漆漆的旧屋墙上都画了“拆”字。
这条村的大多数住户在上周被安排到临时板房居住,但有个开猪肉档的老叔不愿意搬,导致拆迁工作一直延期,而在二十分钟前,他被杀了,明天挖掘机就会开进来推墙。
一间缠满藤蔓的大砖房内没开灯,却有阵阵机器轰鸣声,梁洲一手举着手电筒对准尸体,另一手利落地将老叔的四肢砍下。
尖利刀锋轻松划开血肉,割断筋,将骨头取出,将上面残余的肉剔掉,混进肉堆里。他的手很稳,技法熟练,如庖丁解牛,看着肉被剁成肉块,人骨渐渐堆高,眼中有了隐秘的兴奋,接着俯身把这些尸肉丢进了身后的巨型绞肉机。
一块块肉滚进机器,被碾成泥状,最后落入末尾红桶中,梁洲先把那堆骨头收进塑料袋,绑个结扔到一边,继而提着那桶肉去后院,将肉尽数倒到猪窝里。
肉味腥臭,但猪鼻子闻着香,五头肥猪哼哧哼哧围过来,埋头狂吃,它们不知道这是主人的肉,只想到美餐一顿。
趁着这时间,梁洲清理掉血迹,遂站到窗边看风,手机有人来电,是他的雇主。
“喂,解决没有?”
“快了。”他冷淡道。
雇主笑道:“那就好,这贱人的尸体也弄好了?”
“嗯。”
“明白。”
老叔是做劣质猪肉肠的,以低价批发给县城里的市场,赚了不少,近两年养了一窝猪,打算之后养大点再卖掉。假若他要搬走,那这些猪就没人管了,机器也没地方放。
但这次的拆迁算不上正规,打发给群众十来万就强行赶人了,此项目最大得益者就是策划人,即他的雇主。
不过他不在意这些理由,梁洲杀人的目的很单纯,只是想获得兴奋感而已。
“过两天,我会让人把尾款带给你。”雇主继而一转话题,“啊对了,得扣你个两百块啊,谁让你拖这么久才动手?!明明这是上周就能搞定的事情。”
“随便你。”梁洲不在乎,他又不缺钱。
雇主还在耳朵边抱怨,他把手机拿开,余光透过窗,瞥见一道被路灯拉长的影子,晃晃悠悠靠近。
他挂断通话,戴上口罩,悄悄拉开窗,伸出摄像头后面,只见一名身材臃肿,穿着条纹衬衫,酩酊大醉的中年男子,迈着踉跄步伐走过来。
梁洲放大他的脸,认出来这是谁。
——押走顾矜的张警官。
他突然想笑,开门站到路边,那个张警官顿住,眯起眼打量他几眼,旋即夸张地摇摇手,醉醺醺地向他冲来。
在梁洲看来,他和后院里的猪没有分别。
“哎小伙子,呕……对不住啊,这儿哪儿啊你知道吗?老哥我想来找个厕所,结果走丢了。”
“小事。”梁洲弯起眼,“去我家上厕所吧,别把肾憋坏了。”
“那好啊,来扶我一下,老子都不知道怎么走路了。”
梁洲忽视他伸来的手,走快两步。
一打开门,血味扑面而来,张警官被这味道熏得皱起鼻子:“哎你家咋一股血味儿。”
“我家杀猪的,没办法。”
“哦这样啊。”张警官没心思探究事情真假,膀胱要爆炸了,急忙问,“厕所在哪儿?”
10/50 首页 上一页 8 9 10 11 12 1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