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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警察敲门，门从里面被拉开，奎因侧身让他们进入，正担忧地望着顾矜，见他抱着凯尔希过来，便邀请他们到客厅坐下。
“Jinny你没事吧？”
“我当然没事。”顾矜微微蹙眉，和他相对而坐，“是你报的警吗？”
“对，因为我看到他怎么对待你。”
“你误会……”
“行了行了。”警察截断他们的对话，“奎因先生，你在电话里说你有视频证据，能给我们看一下吗？”
于是奎因打开手机，将今早拍到的东西给警察看，视频中顾矜被梁洲沉从车上拽出来，摔倒在地，随后他被抱回屋子里，手脚挣扎不断，梁洲沉也不为所动。
“事情不是你们看到的这样。”顾矜慌慌张张道，可对面二人神色狐疑地打量着他，眼角和手臂上有还未消退的淤青，这些伤让他看上去更像一名被胁迫的受害者。
“那他为什么要把你拖出车？”奎因比警察更抢先一步问道。
据他所观察，顾矜精神状态不如以前，好友告诉他顾矜被辞退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她从监控发现了顾矜抱着宠物向空气对话，有时一个人在店内坐着，会害怕畏缩地四处张望。
这与奎因印象中的顾矜大相径庭，他唯一能想到导致顾矜变成现在这样的，只有他的丈夫。
一名偷藏窃听器在耳钉中，并阻碍伴侣社交出行的极端控制狂男性。
“因为……”顾矜别扭地避开目光，“反正不是你们想的这样，他没有打我，身上这些伤是我自己摔的。”
“怎么摔的？”奎因说。
“喝醉酒在厕所滑倒了。”
“好了让我们先回到视频上的问题。”警察再次打断他们，“你的丈夫为什么要将你拽下车呢？”
“这和你们没关系。”顾矜略微有些不耐烦，“我并不想与你们谈论这件事。”
闻言，警察收起笔记本，说道：“视频中你的丈夫的行为确实算作暴力行为，如果你不解释的话，等于承认了视频就是我们所看到的，你的丈夫会被带去警局拘留。“
顾矜急得要站起来：“怎么能这样做呢？！”
警察按住他肩膀，让他冷静些，顾矜咬住唇，犹豫不决着，怀里的凯尔希突然动了两下，好像只是调整了姿势，她依然在睡着，但顾矜依然捂住了她的耳朵。
“我有精神分裂。”他垂下眼，低声道，“我不能开车的，这就是为什么Len阻止我。这件事是我的问题。”
“精神分裂？”警察望着他的眼睛重复一遍，像是在确认顾矜没有用错词，“你可以提供病例记录吗？”
旋即顾矜从手机上翻出照片给他看，警察仔细确认一遍病例内容后，再确认道：“所以你的丈夫为了阻止你开车才会发生视频里的事情。”
“是的。”
“好，那这件事就这么结束吧。”他霍然起身，将笔记本放回口袋，“希望你病情早日好转。”
随即警察径自走出了门口，顾矜也抱起凯尔希，正要走时，奎因忽地叫住他，“Jinny，等一下，我有话想对你说。”
于是顾矜回过身，又坐回原位。
奎因讪讪一笑道：“是我多管闲事了，我不该报警的。”
“没关系。”
“有一晚上我见到你坐在外面，把脚插到雪里面，或许我当时就该往精神这点想的，不该怀疑你的丈夫。”他道，“你的病持续很久了吗？”
“很多年了。”顾矜不太想向除了梁洲沉以外的人说明病情，别人不会理解的，往往他说完一大堆后只会得到一句轻飘飘的安慰，而顾矜渴求的不止这些。
“最近变得严重起来，可能是因为快换季了。”他补充道。
“你看上去没有之前开心了。”
只见奎因端量着他的面容，眼中的忧虑丝毫不减，顾矜觉得他真是个好人，如此关心朋友的人应该很少见吧。
顾矜勉力一笑，对方亦回了个笑容，突然又羞赧地低下头，望着桌面上的水杯说：“你可能不知道——在我们正式认识之前，我有一天在阳台上喝咖啡，看见你抱着凯尔希坐在门口的阶梯上晒太阳，看着对面河岸上成片花树，你看什么都觉得很新鲜，脸上总是很有活力。就在那一刻起，我对你一见钟情，所以后来才故意带着狗经过你面前。”
“你总是让我觉得所有东西都是美好的，和你待在一起时总是能让我感到放松。”说完，奎因抬起头道，“我现在说这些不是在为自己争取机会，我是以朋友的身份对你说的——希望你能想起开心时的自己。”
“谢谢。”顾矜眼神惊诧，对他的评价感到意外，“但我并没有你想的这么好，不过……我能理解你因为一个时刻就爱上别人的感受。”
“还好我们只是朋友。”他抱着孩子起身，努力开了个玩笑，“不然你肯定受不了我的。”
见状，奎因站起来搂住他，礼貌地上前贴了下他的脸：“你一定要好起来。”
随后顾矜离开了他家，门外的警车已经走了，自己家门仍大开着，顾矜快步回去，进屋却没听见一点动静。
他把凯尔希放到沙发上，在屋里转了一圈没找到手机在哪儿，便到电视机下的柜子上拨通梁洲沉的号码。
嘟——嘟——嘟——
“喂？”
被接通了，顾矜松口气，幸好他没有被带走。
“你在哪里？”
“店里有事我先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梁洲沉含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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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73 你一定很恨我
药房内，梁洲沉站在取药窗口前等待着，他套着一件长羽绒服，脚踝处露出睡裤边儿，穿着白色毛毛鞋，他拧着眉，面色焦急，看着药房内的工作人员处理着他刚给的处方。
“Jinny！”
猛地听见有人喊名字，梁洲沉回过神走到窗口，付了钱，取走一纸袋的药。
离开药店时他走得很快，脚步匆匆地赶到停车位，在旁人眼里他像在赶着停车位免费时限的最后几分钟离开，可梁洲沉坐到驾驶座，关上门后却迟迟不发动汽车，纸袋被随手放到副驾驶位。
药漏了两盒出来，梁洲沉看了眼药的名字，挫败般把药推回纸袋中。
他当然认得这些药，他知道这些药对顾矜有多重要，心里明白如果顾矜不服药会有什么后果。
可他依旧把私欲放在了顾矜之上，赌他会被逼得无路可退，而躲回到自己的身后，自愿缩回家中，如他们之间多数度过的时光那样，顾矜只会看着他想着他。
显然他错的离谱。
汽车打着火了，他启程返家，肺随着离家的距离越近，越像是想停止运作，梁洲沉吸入的氧气全蒸腾到了大脑上，他难以思考、难以呼吸。
车停到车库，梁洲沉一手攥紧药袋，接着绕到正门去，见家门依然敞开着，他进去后便将其随手关上，边脱外套边喊道：“顾矜。”
他的声线竟然有些颤抖，然而顾矜没应答，梁洲沉便先去厨房取下把小短刀，然后他又叫了一声顾矜，却依旧没得到回应。
旋即梁洲沉看了眼紧闭着的侧卧，过去推开了房门，只见儿童床上的折叠遮光顶打开了，笼罩住小床，他跪到床边，把折叠顶棚拉开，床上的人蜷成一团，缩进了孩子的小棉被中，在感受到遮光顶被打开后，被窝剧烈震颤一下，被吓得不轻。
“我回来了。”梁洲沉伸出手，轻力拍两下被子，顾矜缓缓翻开被窝，露出了头，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浑身松了劲儿，脸蛋惨白地和他对视着。
“女儿去哪儿了？”梁洲沉摸摸他头，顺便替他抓了把头发。
“刚才我打电话叫奎因送她上学了。”顾矜说完，小心翼翼地觑他一眼，“因为我感觉有其他人在屋子里，我担心他们碰凯希……”
“我知道的。”
话未讲完，梁洲沉忽然打断了顾矜，他把手搭到床沿上，望着顾矜战战兢兢模样，顿时感到一阵难过，半晌他垂下眼道：“对不起顾矜。”
“怎，怎么了？”顾矜愣住，“为什么今天要说对不起。”
“你变成现在这样都是我的错。”梁洲沉咽了下口水，鼓起勇气般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如果我没有逼你杀人，没有把你带来这里，你可能会过的好一些吧……”
他略有些哽咽，眼眶微红，顾矜直觉不好，但更多的是迷茫，他问道：“你为什么要说这个？”
下一秒他又想起了什么，瞬间内疚起来，他握住梁洲沉的手，语气慌张：“我上次那样吼你不是故意的，我知道我不该那样……都过去了，能不能不提这个了，我不想再想起齐骁了。”
“但我们都知道，你过得这么痛苦是因我而起。”梁洲沉悄然泪下，克制着哭腔，“你一定无数次恨过我，怨我——这些我一直都知道的，我能感受到你的情绪。”
说到一半，他把一直背着的手伸出来，将握着的短刀一转，将刀柄塞到顾矜手中，而尖锐泛着寒光的刀锋向着他自己。
“不，我不要握着刀。”顾矜在碰到刀柄的刹那抽走了手，他瞪着梁洲沉，终于意识到了对方的目的，他神色惊恐，质问：“为什么？今天你到底怎么了？”
“我想让你替自己报仇。”梁洲沉把刀捡起来，这回他自己握着刀，起身站远了些，“你不要再自责了，把一直以来承受的所有压力、难过、痛苦都怪到我身上就好了。”
紧接着刀锋毫不停顿地刺入身躯，血大量地溢到睡衣上，梁洲沉因剧烈疼痛而跪了下来，咬着牙吞下痛呼。
顾矜见状，几乎要连滚带爬般从床上扑到他面前，脚趾磕到了床脚，可他顾不上感觉痛了，就在梁洲沉刺入自己的一瞬，他感觉这一刀仿佛是他捅进去的。
“你有病吗梁洲沉！”顾矜怒吼道，他掉着眼泪接住倒下的梁洲沉，继而将他抱到腿上，拿过手机打了救护车来。
衣服上的血晕染地越来越大，顾矜闻到这血腥味便一阵反胃，他强忍着不适，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捂住他的伤口，进行着徒劳的止血，梁洲沉额头起了汗珠，勉强半睁开眼，泪痕打湿了脸，他抬手抓住顾矜说：“你不用救我，这是我欠你的。”
“梁洲沉，”顾矜怒目圆瞪，“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都喜欢自作主张！”
“你现在向那么多年前的错道歉还有用吗？”
“你连让我选怎么报复你都不让！还谈什么你欠我我欠你的！”顾矜双手剧烈颤抖着，他的眼泪全掉到了梁洲沉脸上，他根本不知道对方突然做着一出是要怎样，但顾矜不想再看见有谁因为他而受伤，哪怕是罪魁祸首也不行。
他要更多的爱来抵消痛苦，而不是用痛苦抵抗痛苦。
救护车来到后，紧急对梁洲沉进行止血处理，迅速把他两带到了医院。
所幸抢救顺利，刀没有捅很深，没伤到内脏，但梁洲沉身上又多了一处缝针伤疤。
做完手术后梁洲沉还在晕，平静地合着眼像睡着了一般，医生说他贫血，需要一些时间好好缓过来，应该今晚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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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74 从他的视角
其实我刚上车就注意到了顾矜。
他挨着玻璃窗看风景，比起其他乘客疲惫无聊的脸，他看上去神采奕奕，甚至旁若无人地哼了两句歌。
因为我来晚了，上车只能坐最后一排。
正合我意。
我和他只隔了一个人，听他时不时小声碎碎念，或从包里掏出个本子写写画画，偶尔掏出手机拍下沿路风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看不到任何人。
挺有意思的。
长途车很无聊，我暗自留意着他的声响，当作是解闷，等车到站，我们不会再有交集。
虽然眼下也没有。
没想到车祸突然发生，他没系安全带，被甩了出去，卡在了座位下出不来。其他乘客争先恐后地往前爬，前面的踩着后面的身体逃，我在最后一排等他们走得差不多了，看准时机要走，现下情况紧急，谁也顾不上谁。
然而我的腿被拉住了，顾矜奄奄一息地让我救他，眼神中的明亮渐渐黯淡，我鬼使神差地顿住，随即身体比大脑先作出反应，把他一块儿带了出去。
刚好来的救护车是工作的医院，我将他送上救护车，坐到了旁边，期间顾矜一直无意识地抓着我插着吊针的手，我也没想松开……
乱动的话，针会移位吧？
总之我们一起去了医院，顾矜躺着，我就蹭他隔壁床位的空杆子打吊针，趁着人没醒，我偷看了他的笔记本，上面除了有他去雪山的计划，还有一些线条胡乱的画作。
其中一张是车里的人，我也被画进去了，但没有脸，脑袋后的辫子被他画的像个弯钩。
之后他醒来，把本子抢了回去，羞恼地望过来，或许就是在这一刻，我觉得他真挺可爱的，很好逗，很有趣。
于是我决定做一次好人，帮顾矜实现愿望。
等我们站在雪山下时，我察觉到了顾矜投来的炙热视线，有感激和一点崇拜，我承认自己挺喜欢他这样的，第一次感受到被人真正需要和依赖是什么感觉。
按照他本子上写的，我们先去玩扔雪球。
我这人比较恶劣，一开始是想把他扔哭，想看看顾矜被欺负哭会怎样，还会偷偷贴着我的胳膊走路吗？还是大失所望地远离我？
未曾想顾矜竟然没太生气，还装可怜，我被他骗了，然后就被他笑嘻嘻地砸了一脸雪。
我被他压在地上，他坐在我胯上，很奇怪的姿势，最后顾矜还帮我清干净睫毛上的雪，动作小心谨慎，我感觉睫毛有点痒，微弱温暖的呼吸扑到脸上，等我睁开眼时，就被他白净可爱的脸暴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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