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因为袁素问提起沈临江,穆清辞感觉到自己反应不对劲后,她就变得有些无法面对袁素问了。
袁素问也是,对她态度愈发疏离,明明知道她就要出征打战,都没来送她。
这导致穆清辞更加讨厌沈临江了,恨不能他立刻从这世界上消失的那种讨厌。
可现在,穆清辞却只想哭,她连马都不会骑,可能都不需要沈临江的针对,她就会直接摔死。
偏偏袁啸天要给她谋划升官,让她跟着沈临江当先锋,在前头冲锋杀敌,说是更容易挣军功。
可对她一个套男人皮的女人来说,这就是走钢丝嘛。谁不知道先锋军是最容易挂掉的。前线冲锋,侦查敌情,诱敌深入,撤退的时候还要负责断后,简直不要死得太快。
穆清辞抬头,看见满场的猎猎旌旗,听到阵阵鼓响,只觉得悲壮不已。可能这就是对她随波逐流只想当咸鱼躺平的惩罚吧。
正当穆清辞回望自己废物的前半生,已决意认命送死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跑过来,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打马冲到了大军阵前。
来人一身银色铠甲,头戴红樱头盔,手中一柄弯刀,冷冽逼人。她跳下马来,挺直腰杆,傲然站在袁啸天身前。
穆清辞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这人居然是袁素问,她要干什么?
第12章
袁啸天也是这样问袁素问的,“你要做什么?”
袁素问说,“参军,打战。”
袁啸天沉下脸,“荒唐,你一个女人瞎闹什么,回家去!”
“我没有胡闹。”袁素问转过身,看向台下的五万士兵,蓦地提高了声音,“凭什么世人从女人的裙摆下诞生,而这天下却是男人的天下,而这权力的战场却容不下一个女人?”
全军哗然,反对的声浪像是石子落入水面激起的涟漪,从前往后荡开。
穆清辞惊讶极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怎么敢这么做?
这事太危险,也没有任何意义。她只有一个人,她什么也改变不了。
可看着袁素问意气风发的面容,和满是坚定的眼神,突然就被狠狠触动了,心脏变得酸软不已,几乎落下泪来。
转头,却看见沈临江露出不赞成的神情,“她太乱来了,打战艰苦得很,还会丢命。元帅拿她当亲女儿养大,疼爱得很,怎么可能忍心让她吃这个苦。”
穆清辞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袁素问才不是那种,只知道靠别人施舍就心满意足的傻白甜。
她若是真想当毫无自主权的贵族小姐,就不会费尽心思学武,也不会坚持要拿到母亲的遗物,更不会在知道穆清辞是女扮男装从军后,毅然以女子之身要求参军。
穆清辞忽然想道——难道,她是为了我吗?为了有朝一日她能脱下这身男装,堂堂正正地以女人身份站在军队中?
不等穆清辞想明白,袁素问已拿刀直指袁啸天,“元帅,我今日不是你的姪女,只是一个想要参军的普通人。若是能赢过你,是否有入伍的资格?”
穆清辞看得心惊胆战,被袁素问这样挑衅权威,尤其袁啸天还是一军的主帅,面子该往哪搁啊?
她生怕袁啸天忽然暴起,一声令下,就把袁素问拖下去斩了。好在袁啸天没有,他明明看起来很愤怒,但最终还是忍下了,似乎在一瞬间就妥协了下来。
袁啸天一脸的无奈,“好了,素问,我知道你是放不下穆清辞,毕竟你们才新婚,就要分别,难免不舍。既然你如此坚持,那你就去做他的亲卫兵,好好照顾他吧。”
这一番话瞬间消解了袁素问的攻击性,也让袁啸天从眼看着就要颜面尽失的境地,变成了一个溺爱晚辈的家长。
穆清辞在心里叹气,果然如此。毕竟袁素问想要反抗的可不只是袁啸天,而是“从来便如此”的男权规则,哪有那么容易呢?
穆清辞之所以选择躺平当咸鱼,就是因为知道无论怎么做都是无用功啊。
可她却依旧不免被袁素问的锐意和朝气感染,此时此刻,在她的眼里,这人仿佛渡上了一层金光,闪耀非凡。
袁素问来的先锋军的阵前,向沈临江报道,沈临江免不了要劝她,“穆清辞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药,你要这样护着她,连上战场也陪她去?她明明是个女人!”
袁素问不为所动,“沈将军慎言。”
她来到穆清辞跟前,眼神坚毅,“穆副将,元帅让我随军出征,编入你的亲卫队。”
穆清辞看着她干练利落的身姿,长发高高束起,一改平日温柔委婉的装扮,瞬间变得英气飒爽起来,忍不住在心里流下了口水,好帅!
她从马上俯下身去,小声问,“你真的是因为我,才这样做的?”她何德何能啊?
袁素问立刻否认,“当然不是!”她扭过脸去,脸颊有些泛红,并不看穆清辞,“我只是觉得你说得没错,袁家军就应该属于我,而不是沈临江,我要亲自拿到它!”
穆清辞有些失落,原来不是为了她啊。不过听到袁素问想跟沈临江争,她心里又开心了起来,看来沈临江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不错!不过你别忘了,你目前还只是我的亲卫兵,得听我的。”穆清辞立刻摆起了官威。
有袁素问这个大杀器在,她就不信沈临江真能杀了她去,“我命令你,必须寸步不离地保护我,听到了吗?”
袁素问脸上的那点红瞬间没了,她咬着牙道,“是,长官。”
…
先锋军共五千人马,全是轻骑兵。五人一伍,百人一队,千人一营,秩序井然。
大军整顿好后,袁啸天将令旗一举,“出发!”
轻骑兵在前,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前往北疆的黄尘古道。
袁啸天带兵打仗多年,作战风格以谨慎著名,从不轻易出兵。作战前他一定会打探好敌情,制定出足够稳妥的战略,思虑多时,才会发兵。
这一次,他先让沈临江带领五千轻骑先行,驻守延郡,并派出斥候刺探戎奴军的消息,看他们驻守在何处。
袁啸天一再叮嘱先锋军,等中军主力到了,再决定作战战略,不可轻易发动攻击。如今青州各郡已经沦陷,消息断绝,不能贸然行事。
轻骑兵不携带辎重,轻装上阵,比步兵车兵都行得快。
都说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在马背上待了一天,穆清辞就已经能快马奔驰了,而且还可以空出只手来,挥舞挥舞大刀。
只是在马背上颠簸久了,屁股的确颠得疼。不过原身跟随作战好几年,身体素质还算可以,至少比看起来就有些纤瘦,还有病在身袁素问强。
夜里,军队在一处山脚驻扎歇息,埋锅做饭。穿到书里这么多天,穆清辞头一次想起现实的生活。
她无比怀念出行坐高铁飞机的舒坦日子,这点路,搁现实里,几个小时就能到好吗?可惜她现在书里,只能骑马赶路。
袁素问按穆清辞的要求行事,和她寸步不离,两人一处吃饭,一处歇在营帐,睡一张床。
穆清辞一时半会睡不着,索性拉着袁素问聊天。
她觉得她们之间有一些误会,既然还有好一段时间相处,她又还得靠袁素问保护,应该拉进一下彼此的关系。
穆清辞一脸尴尬地说,“那个,那天晚上是我不对。你那时候才听到你妈妈的消息,已经很伤心了,我不该表现得那么冷漠。”
她真的很不擅长谈心,这一番话说出来,脚趾都要抓地。
袁素问并不答话,只是眼睛微微弯了起来,人却翻过身去,背对着她。
穆清辞咳嗽了一声,打算引起她的注意力,见她不理睬,又伸手戳了戳她的背,接着扯了扯她的发尾。
“你好烦啊!再碰我,我剁了你的手!”袁素问忍不住骂道。
穆清辞从未觉得挨骂是这么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她立刻扑过去,压在袁素问身上,笑嘻嘻地说,“大胆,我可是你上司,你这是以下犯上!”
袁素问被她无耻的态度气得要死,咬着牙说,“你这人真是——可恨!”
“口是心非,我看你爱我还来不及。否则你干嘛要冒这么大的险,跑来参军呢?”穆清辞算是看透了袁素问的心思,她就是傲娇。
袁素问自然不肯承认,伸手要把她从身上推下去,穆清辞就想看她气恼的样子,哪里会肯松手,反而抱得更紧。
两人闹了一番,不知怎么的,穆清辞感觉到气氛忽然变得奇怪起来。身体碰到对方的地方,也从一开始正常的温度,变得滚烫起来。
她低头,可以清楚看到袁素问近在咫尺的脸,红扑扑的,额上沁着一层薄汗,呼吸微微有些急促,扑在她脸上。
两人视线蓦地碰在一起,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袁素问不动了,穆清辞也不由得松开了手。
穆清辞率先扭开脸,“有点晚了,明天还要赶路,我们还是早点睡得好。”
她正要起身,袁素问忽然伸过两只手臂,圈住她的脖子,将她拉了下去。
第13章
军队驻扎在溪水边,溪涧曲折穿过山林,水流潺潺。晨起的微阳穿过树叶洒落在水面上,泛起点点金光。
穆清辞醒得早,避开人群,选了个僻静处洗漱。清澈的溪水照出她的脸,她清楚看到自己下巴处红了一块,微微肿起。
穆清辞忍不住抱怨,“山里蚊子就是毒,给我咬了这么大一个包。”
袁素问甩掉手上的水珠,走过来,伸手托起她的下巴,“我看看。”
大概是刚浸泡过溪水的缘故,穆清辞只觉得她手指冰冷得厉害。她哆嗦着问,“是不是很严重?”
袁素问看得仔细,迟疑道,“这好像不是蚊子咬的……”她像是被烫到一般,忽然松开了手。
穆清辞忽然意识到了真相,“嗯,难不成是你咬的?”
…
昨天晚上,她们两个在床上打闹了一番。不知怎么的,袁素问的眼神就变得痴缠起来,穆清辞也觉升得温度在升高,非常不妙。
她正要起身离开,不妨被袁素问强拉过去,眼看她就要吻上来,吓得穆清辞立刻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袁素问便恨恨地在她下巴上咬了一口,“你做什么!这就是你赔礼道歉的态度吗?”
穆清辞不想惹她又生气一次,她有些受不了袁素问的冷淡,这简直就是冷暴力!
她立马服软,“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装男的骗你。”
内心:这明明就是原主的错,可这口锅却要我来背,冤死了。
“我欺骗了你的感情,还总是惹你伤心,这都是我都不对。”
内心:一直被强迫的人是我才对吧,我才是受害者!
“如今你也知道我是女扮男装,我理解你对我的感情…可能没那么快消失。但是你喜欢的人,并不是真正的我。人总是要学着放下的,不对吗?”
内心:我都偷听到了,你说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只是拿我当玩物!
袁素问定定地看着她,“如果我放不下呢?如果我就是喜欢你呢?”
这是表白吗?这么突然,这么直接的吗?穆清辞吓得魂都飞了。
虽然至今为止,她都没有遇见过能让她心动的男人,但是她依旧坚信自己是绝对的异性恋。
穆清辞几乎有些语无伦次了,“这个,那个……你肯定是搞错了。毕竟我现在还是假扮的男人,这说明你还是喜欢男人的,对吧?而且,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强求的,我对女人真的没兴趣的。”
说完,她就闭上眼睛,打算迎接袁素问的怒火和暴打。可等了好一会儿,对方也没动静。
悄悄睁开条缝,却见袁素问神情平静地说,“也许你说的没错,搞错的人一直是我。”
穆清辞立马松了口气,只觉得了却了一件大事,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被掰弯了。她高兴得拉住袁素问的手,“你能想明白就好,从今天开始,你我就是姐妹啦,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穆清辞说是这样说,其实心里面,打得却是抱袁素问大腿的主意。真傍上袁素问这个好姐妹,那她在这个陌生的小说世界,就不会过的太艰难。
袁素问自然不知道她心里的念头,她垂下眼眸,眼睫遮去眼底的情绪,浅笑应下,“好。以后,我只拿你当我的姐姐。”
…
军队继续拔营赶路,五日后,先锋军抵达延郡。
沈临江军务繁忙,似乎无心来找穆清辞的麻烦。他按照袁啸天的计划,先按兵不动,只派出斥候前去打探敌军的消息。
从斥候打听到的消息来看,戎奴的主力军正驻守在离延郡不远的禹州城。而这时,后方由袁啸天率领的中军尚且没有消息。
房间里,延郡郡守、沈临江、穆清辞、袁素问、还有轻骑兵四营营长围坐在一处,正在商讨作战战略。
沈临江分析说,“我们不应该冒险进攻,应当按兵不动,多则三日,少则一日,袁将军的主力军就到了。”
他手底下的部将却不认同,“沈将军,如今敌明我暗,趁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我们轻骑兵作战迅捷,来去如风,正好可以连夜突袭禹州城。等主力军到了,也就错失偷袭的良机了啊!”
沈临江看向延郡郡守。郡守也是保守派,“沈将军说得没错,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以少胜多的战役终究是少数。若是偷袭失败,葬送了五千轻骑兵事小,叫□□失去与戎奴对抗的信心事大。”
其余人纷纷转向沈临江,同意按兵不动,等中军主力的到来。
沈临江不由得微笑起来。他在军中这么多年,早已收服了一批人手,今天这番探讨,也不过是做个纳言的样子。
他看向穆清辞,“穆副将以为呢?”
穆清辞哪里懂什么带军打仗,她只是单纯看不惯沈临江,坚决反对他,“我觉得,沈将军你未免太胆小了。兵贵神速,我们就应该趁敌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攻击禹州!”
沈临江笑容更盛,“既然穆副将这么有信心,那我就拨你一千人马,让你率军直取禹州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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