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吟天幼年上过几年私塾,后来交不起束脩,就没再读下去。但他还是有着读书人的清高,即使再没钱,也不卖苦力,也不作行商,靠卖字为生。
到冬天,家里连碳火钱都没有,两位老人很快就因病去了。袁吟天也染上了风寒,挨不住外出求医,晕倒在雪地里。
南锦平恰巧路过救了他,两个少年人因此结识。南锦平看袁吟天长得俊秀,很快就芳心暗许,与之私定终身。
偏偏南锦平有一位不通情理的干娘,要留她在身边养老送终,不许她嫁人。这简直是自私自利,白白耽误一个女子的青春妙年。
袁吟天也深深爱上了南锦平,不想和她分离。两人商议了一番,就私逃走了。两人在外面躲了几年,才回来城里,开了个小药馆。
在袁吟天的提议下,南锦平免费为穷苦人义诊。这一坚持,就是四五年。夫妻两因此声名远扬,获得了城里城外一众人的喜爱赞扬。
可怜袁吟天以为妻子真的是菩萨心肠,却没想到她私下里行事十分恶毒。正所谓医毒不分家,南锦平医术高超不假,可她使毒的本事却要高出十倍!
她研发出各种杀人无形的毒药,再高价卖出去,甚至还专门写了一册书,用来记载这些害人性命的毒药。
另外还有一本账单,详细记录了何年何月何日何人以多少钱购买了何种毒药,上面的名单密密麻麻,令人不忍卒读!
袁啸天正是看到这些书册,才明白南锦平的为人是何等恶毒!
她用那些可怕的毒药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而她赚的那些钱也都是泯灭人性的不义之财!
袁啸天一直告诉袁素问的是,吟儿和锦平的死,是因为不知名的劫匪入户杀人。
可事实上,他调查得到的真相是,杀她们两人的,是南锦平招惹来的仇家。
抚州城外一个村子,嫁来一位外乡的悍妇,整日里欺凌公婆,打骂丈夫,还要辱骂乡邻。终于村里宗族长老看不下去了,将这悍妇捉起来游街,狠狠抽打了一番,要教她学会孝顺双亲。
可这悍妇却不知好,竟然起了歹毒心思,去南锦平手里买来了毒药,下在井水里,将一村人都毒死了。整整七十二口人,只留下她一个儿子。
这儿子长大后,倒是个义士,知道了真相后,为替全村人报仇,杀了这悍妇。跟着找上门,杀了吟儿和南锦平!
可怜袁吟天,是个不知情的无辜人,活生生被南锦平这个毒妇连累死了!
袁啸天说到此处,猛地看向袁素问,眼里射出精光,“我不恨杀死你父亲的凶手!我只恨南锦平,若不是她行事恶毒,造了那么多杀孽,怎么会招来仇家,又怎么会害了你父亲,甚至是害了你!”
“你母亲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她留下的那些书,写的全是害人法子,我不把它烧了,难道还要交给你,让你重蹈覆辙,成为第二个南锦平吗?”
第09章
什么?原来袁素问的身世是这样的吗?穆清辞只知道她母父早逝,是个孤儿,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么一个曲折离奇的故事。
袁啸天显然对南锦平的怨念颇深,痛斥她恶毒狠戾,并害死了袁吟天。
从袁素问惊诧的表情来看,显然在今天之前,她并不知道这些。她无法接受自己印象中温柔善良的母亲是这样的一个坏人。
“这不可能!我妈妈救了那么多穷苦百姓,她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袁素问气急了,脸颊迅速泛上潮红,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袁啸天有些气急败坏,“难到我会去污蔑一个死人?你是连我的话都不信了吗?袁素问,我念在你是吟儿唯一的女儿,这么多年我从未约束过你,由着你的性子来。可这不代表我会纵容你,学得跟你母亲一样——”
门口传来敲门声,打断了屋内的争执。袁啸天一个眼神给到穆清辞,她把眼神从那箱珠宝上拔出来,张望了一下,发现没其它人了,只好起身去开门。
沈临江站在门外,看见是她,眼神阴沉得可怕。他低声说,“这次出兵青州,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回来吗?”
穆清辞心里打了个寒颤,面上还要逞强,笑着说,“这可说不准,反正要是你死在战场上,我肯定会让你尸骸还乡的。”
沈临江咬紧了牙,“这可是你自找的!”
袁啸天走过来,沈临江立刻收起了那副狰狞的表情,变得端正有礼起来。
“素问,关于你母亲的事情,你好好想想吧。伯父也是为了你好。”袁啸天留下这句话,就和沈临江一起离开,去到前厅招待宾客。
穆清辞走到袁素问身边坐下,只见她一脸的失魂落魄。她忍不住开口,“我早说过你伯父没你想的那么关心你,你不会真相信他说的话吧?”
袁素问心绪混乱,袁啸天的那番话完全颠覆了她对母亲的想象,她难以平静下来。眼底浮上丝缕的血色,几番挣扎,就要冲破理智的束缚。
她闭上眼睛,听到自己虚弱的声音,“伯父他……他没有说谎骗我的理由。”
“那可不一定,万一你母亲留下了什么绝版医书,或者武功秘籍?你伯父想私吞,可不得编点什么时候来污蔑你妈。”穆清辞毫不负责任地猜测。
上一次她这样编排袁啸天的时候,袁素问直接让她滚出去。可这次,她沉默了。
袁素问睁开眼睛,眼底的那点血色已经褪了下去。她看向穆清辞,“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穆清辞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问她?她也就会随便说说,真让她出主意那可太难了。但是顶着袁素问的认真的目光,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这个,我觉得,也许你应该回抚州城找人问一问,总不能只听袁啸天的一面之词,就给你母亲判了死刑。”
袁素问目光微凝,“你说得没错。不过我对抚州不熟不一定能找到当年认识我妈妈的人。也许,我可以跟仙音阁的人买消息,她们的情报网遍布九州,比我亲自去调查要来的更便捷。”
穆清辞提醒她,“你别忘了,仙音阁是沈临江的势力。而且,刚刚沈临江还威胁我,要让我死在战场上。”
她心里依旧不忿被袁素问抓来当成婚的工具人,又加了一句,“这可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硬要选我成婚,我也不至于被沈临江那个害人精威胁。你不能坐视不理吧?”
袁素问陷入沉思,细细分析了一下这几日遇上的事情。“你之前说,沈临江喜欢我。可我和他就是见过几面而已,都说不上相熟。他为了得到我,先是派人刺杀,再是扒你身份,如今我们已经成婚,他还要置你于死地,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种人绝非善类。”
“我猜他喜欢我也不过是粉饰他内心真实想法的借口,他真正看上的,是袁啸天手中的军队势力,想借我一步登天。所以,我找仙音阁调查我妈妈的事情,他不仅不会拒绝,反而会调查得比谁都仔细。”
“没错!这男人贼心不死,可不会放过讨好你的机会,正好可以利用利用他。”穆清辞忍不住拍了下手掌。
她倒是没想到袁素问居然如此清醒,不是什么一碰上男人就降智的恋爱脑,没有被沈临江的故作情深蒙骗。她甚至连“伯父”也不喊了,直呼其名。
沈临江真正想当的,可不是袁素问的丈夫,而是拿她作纽带,当袁啸天的姪女婿。
明明他们两个早已经“情投意合”,好得能穿一条裤子。一个要当爹,一个要当儿,偏偏又互相猜忌,可不得拉个女人进来给他们当润滑剂。
结果就是他们绑定在一处,完成了利益互换。而夹在中间的女人付出一切却一无所得,只能捞个“爱”的虚物自我安慰。
穆清辞很高兴袁素问看穿了男人们的本质,舔着脸凑过去,“既然你知道沈临江这人的虚伪狠毒,他肯定不会放过我的。你能不能也想个法子,让我别去打仗?”
袁素问听了这话,微微皱眉,似乎有在思考办法。穆清辞眼看有戏,不由得高兴起来。
她觉得有袁素问帮忙的确比自己逃走要强,毕竟这人生地不熟的,她又不会半点武功,独闯天涯也挺危险的。
穆清辞出主意,“要不你把我腿打断?当然是假装把腿打断,不是真的断了哈。这样我就能留在京师养伤了。”
她把腿伸出去,卷起裤腿,露出小腿,一脸紧张地看着袁素问,“你动作轻点,把我腿点麻也行——”
袁素问伸手按住她腿肚子上的软肉,穆清辞吓得立刻闭上了眼睛,“等等等等等——有没有什么不痛的法子?”
袁素问看她小腿凹进去一块,指腹触感颇好,柔软温热,忍不住掐住一块,旋拧了一圈。
“痛死了,”穆清辞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瞪向袁素问,“你干嘛掐我?”
袁素问看她气得眉毛都往上飞的样子,心里的那些郁结不知怎么也一扫而空了。
她按下上扬的嘴角,冷声道,“就没有不痛的断腿法子,你老实上战场吧。”
穆清辞看着袁素问翻脸无情,直接转身离开的背影,有点后悔刚巴结她了。没良心的东西,跟袁啸天一个样!
“等等,钱也不要了吗?”穆清辞看着桌上的那箱珠宝,毫不客气地一把抱在怀里,揣着就走。
…
“袁素问,我告诉你,要是没有我,你还拿不到这箱钱呢。所以,这钱本来就该分我一半。”
“而且,我会被沈临江盯上,也都是因为你,就算是我给你挡灾了。所以,剩下那一半你也得付给我,算作赔偿。”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我现在就怕我有命拿钱,没命花。这钱我得找个地方好好藏起来,最好是埋土里。”
“要是我能活下来,我就拿着这钱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买个房子潇洒过日子,谁还管你和沈临江的虐恋纠葛,你爱咋地咋地。”
穆清辞揉了揉蹲麻的腿,站起来,把刚埋下去的箱子盖上土,再铺上杂草,踩实,“搞定!这下就没人知道我把钱藏哪了。”
她正要离开,一转身,就看见袁素问站在窗户里面,安静地看着她。
“我敲!你吓死人了!”穆清辞心虚得不行,眼神乱飘,“那个,你什么时候站这的?”
袁素问面无表情,“你蹲在芭蕉树下,嘀嘀咕咕自言自语的时候。”
“那个,我是怕你这钱被偷,好心帮你藏起来呢,真的。”穆清辞摸了摸鼻子,解释说。
“啪!”袁素问抬手将窗户关上,“进屋来说。”
穆清辞顿时忐忑起来,袁素问不会把她打一顿吧?可是偷钱被抓了现行,被打好像也是她应得的。怀着万一要挨打就滑跪求饶的心思,她一步三挪地进了屋。
推开门,指见屋里清一色的红,桌上点着一对龙凤双烛。烛火摇曳,袁素问就站在烛火之下,她换下了婚服,穿着浅黄色的寝服,脸上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袁素问看着她说,“把门关上,过来。”
穆清辞站在原地不动,心里立刻升起一股深深的危机感,“那个,先声明一下,我真的没有觊觎那箱钱。所以,你不会打我吧?”
袁素问笑脸盈盈,“我为什么要打你?咱们既然已经成了婚,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吗,何必分你我?不过,你要是再不过来,那就不一定了。”
穆清辞欲哭无泪,只好磨蹭着挪过去,在离她一两臂距离的地方站住,低头认错,“好吧,我承认我有点贪财,但那也是因为——啊!”
袁素问一把将她拉了过去,手环上她的腰,解开了她的衣袍系带,宽松的外衫立刻滑落在地。吓得穆清辞立刻抓紧了裤腰带,“你干什么?我……我是女的。”
“我知道,那又怎么样,又不是没做过。”袁素问撇了撇嘴,一脸无所谓地说。
穆清辞来气了,“那次我是被迫的,被迫的!”
袁素问却贴近了些,伸手虚揽住她,嘴唇蹭过她的脸颊,呼出的温热气息染红了她的耳尖,“那这次换我来伺候你怎么样?试一试嘛。”
穆清辞感觉到自己的耳朵烫得要命,她的耳朵本来就敏感。而且,袁素问为什么要用那种哀求的语气说话啊,明明刚才还嚣张得要死啊!
“我不试,我又不喜欢女人,没意思。”
袁素问继续贴近,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所以,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没意思呢?”
穆清辞受不了她这种轻柔蛊惑的语气,感觉心里建筑的防线在一点点崩塌。她往后退开,身体靠上床沿,“我,我不要!”
袁素问抬手按住她的肩膀,轻轻一推,穆清辞就倒在了床上。袁素问俯下身,长发落在她的脸上,肩上,水似的滑落。
穆清辞忽然心跳得厉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心里觉得怪异,坚持道,“不行——”
袁素问静静地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忽然掺进了杂质,泪水无声地从她眼眶里滚落,无声地,震撼了穆清辞。
“你,你别哭啊!”穆清辞慌乱起来,不明白袁素问到底想要做什么。
袁素问伸手遮住脸颊,嘴角却勾了起来,笑得动人心魄。她声音淡淡的,却隐藏着说不出的痛苦,“我只是觉得好累,我好害怕。如果真相,不是我想的那样,清辞,我该怎么办?”
穆清辞看着袁素问那张年轻稚嫩的脸,忽然想起来,按照小说里的设定,她这时候才十七岁。她表现得如此强势成熟,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人可以依靠。
穆清辞的心情忽然变得复杂起来,她现在宁愿袁素问打她一顿,也不想看到她内心深处的无助和脆弱。
袁素问居然愿意跟她示弱了,这不就意味着,袁素问把她当做是可以信赖的人了吗?如果她回应,她们的关系岂不是再也不单纯了,这太恐怖了。
穆清辞知道她这时候应该要安慰对方,哪怕只是朋友呢,也不会对对方的眼泪视若无睹的。
她也可以随便敷衍几句,可不知怎么的,她竟然连句敷衍的话也想不出来,只好选择一言不发。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气氛骤然冷了。
袁素问不是傻子,自然读懂了穆清辞的拒绝。她从她身上翻下去,睡到里侧,拿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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