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崖下,宁安强忍疼痛,凝神屏气,想要以灵气抵御入骨的剑气。
周围已经有两名弟子被传送出去,她慢慢掀起眼皮,看向距离她最近的姜抚书。
在宁安身侧不远,姜抚书面容肃静,似乎丝毫没有被这些金辉影响。
佛剑道讲求以柔克刚,刚柔相生相克,恐怕这杀伐剑气不是姜道友的对手...
宁安敛眸,心神回转,暗道自己在轮回阵领悟的生死剑意,如今真是全然无用。
但只要自身的剑气更为强大,就能将这股杀伐剑气隔绝体外。
以力破力,未尝不可。
宁安眸色一沉,脑海中回想起天青宗的四道剑式,最后一道归元,剑气最为锋锐。
想到这里,她冷喝道:“荡尘!”
话音刚落,水幕上,众人眼睁睁看着宁安身前突然出现荡尘剑的虚影,剑身挺拔,直直没入土地半寸。
虽是以气化剑,溢出的剑意却凛冽锋锐。
簌簌风声扬起她鬓角的碎发,场内的内外门弟子皆目瞪口呆。
观影壁下,惊叹声此起彼伏。
“以气化剑,剑气竟然如此锋锐嘛…”有弟子见此情景,呐呐开口。
“看啊,宁师姐身上的光点慢慢湮灭了!”
“还有姜师姐,她身上的金辉怎么变得一点也不刺眼,似乎很柔和的模样?”一个白衣弟子随之开口讶异道。
然后她抬眼望向太明仙尊,似乎想得到权威的解释。
之前她们听了太明仙尊的一席话,知道金之剑意主杀伐,心中正为这群亲传弟子捏了一把汗,想要看她们如何破局领悟。
没想到半炷香时间过去了,水幕上的亲传弟子们个个隐忍不言。
这些内外门弟子甚觉无趣。
这下好了,宁安和姜抚书两人终于有了动静,二人身上的光辉突然变得异于常人。在二十多个几乎静止的身影中,实在是分外明显。
“一个以佛克杀,一个以杀止杀,不愧是亲传弟子中天赋最为卓绝的两位,的确有过人之处。”
台上,太明仙尊面容淡淡,点头间,语气里的欣赏之意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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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门大殿内,轻英挑眉,似乎对水幕上的一幕颇为诧异:“这两人....定会取得聚才大比的资格。”
白以月闻言,视线也落在水幕上,不过面上并没有惊讶之色,她冷淡道:“乾清掌门,此话诧异。”
“嗯?怎么说?”轻英听了,疑惑问道。
白以月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眸光深沉,并没有直接作答。
她启唇问:“亲传弟子中,肯定有几位是曾进入剑崖的吧?”
“不错。有六位,除了明川药尊峰中的那一位...”轻英拢袖,眸光淡淡:“如今这剑崖下,共五名弟子进去过。”
她继续补充道:“尤其是太明仙尊的亲传弟子木青,还曾闯到剑崖第六层。”
白以月了然,清丽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玩味。
她轻轻点头,垂眸看着手中泛着明锐白光的瓷杯,断言道:“这五位闯过剑崖的弟子,定会因为先前的经验,率先突破第一层。此刻未有动作...只不过是在唤醒体内已领悟的杀伐剑意罢了。”
轻英皱眉,抬眼看向水幕。
水幕上,宁安已将半身光辉驱散干净,露出黑色的暗纹外袍来。
她侧眸望着白以月,启唇道:“白掌门,你的意思是...宁安不会夺得参加聚才大会的资格?”
第085章 悟性
白以月闻言,淡声道:“本尊无此意,只是觉得,宁安在这些亲传弟子中间脱颖而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轻英听了,颇为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轻笑开口:“这丫头自从来到天青宗,做出的事情哪件不出人预料?不知为何,本尊反倒是分外信任她。”
她喝了一口茶水,然后微微歪头看向白以月,兴致盎然:“白掌门,要不要作个赌?”
“赌什么?”白以月停下把玩瓷杯的动作,抬眸淡声道。
“赌取得大会资格的三人里,是否有宁安这丫头。”
“好。”白以月点头,手腕轻转间,她身前的玉桌上忽而出现一柄古剑。
古剑长而锋锐,周身泛着淡淡的黛青色泽,极其独特。
“此剑是本尊偶然所得,材质是冷域海的冰玄铁。”白以月眸中无丝毫不舍,继续开口道:“以此作赌,如若宁安得到参加聚才大会的资格,此剑,本尊赠与她。”
轻英闻言,朗声一笑,也从袖中拿出一颗剔透的晶石,敛眉顿了一会儿,低声道:“此珠是本尊于上古战场寻到的,名为月华,内含浮泽大妖的心头精血,可追溯万物。”
她抬眼,眸色清亮:“本尊便以此作赌。”
两人话音刚落,水幕上就有了动静。
剑崖下,姜抚书的背后突然出现一座巨大无比的佛像,金色虚影五官祥和,嘴角的弧度淡淡,笑而不妖,柔而不弱,有悲悯众生之色。
“不愧是佛剑道。”白以月垂眸抿了一口茶,淡淡道。
观影壁下,内外门弟子的惊叹和讶异更是如浪潮翻涌。
“看啊,是佛影!”
“早就听闻佛剑道大名,如今得见,果真名不虚传!”
“姜师姐之前便是内门弟子中的天才,如今成为亲传弟子,修为更是不落下风!”一个女子眸色晶亮,开口赞叹道。
魏之秋坐在她身旁,听到这番话,神色不变,一双眸子仍旧是静静地望向水幕上的另一位亲传弟子——宁安。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位面容沉敛的宁师姐深藏不露。
“看啊,姜师姐突破第一层了!”有弟子高喊惊呼,声音几乎穿透人的耳膜。
魏之秋闻言,视线轻转,目光瞬间落到姜抚书身上。
剑崖底部,姜抚书周身泛出淡淡金光,眉毛和眼睫上都似沾染了金色细粉,不动间宛如一尊鎏金佛像。
在她的身后,慈悲的佛影渐渐变得浅淡,金色的光华化作丝丝缕缕的灵气,融入她的体内。
在佛影消失的刹那,姜抚书原本紧闭的双眸霎时睁开,眼底金芒一闪而逝。
与此同时,她的身下竟然慢慢浮现出一朵荷花。
花瓣剔透,隐隐泛出淡粉,纯净而玄妙。
灵气四溢间,姜抚书被花托举着,徐徐上升,极为顺利地进入到第二层光罩内。
见此情景,不说剑崖下的众弟子,就连掌门大殿的轻英也诧异万分:“是纯元境巅峰的气息,这姜抚书...竟然借剑崖大比,想要突破修为?”
“千年之后,世上定会多一位忘魄境修士。”
白以月勾唇,语气清浅,话里的欣赏之意十分明显。
轻英看她这样漫不经心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倚着身后冰冷坚硬的玉座,温声开口道:“白掌门,难不成这次——本尊的月华珠要易主不成?”
白以月闻言,不可置否。
她神色沉静,缓缓抬睫看着水幕上的宁安。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姜抚书吸引而去,而忽略了宁安的身影。
——那个无论发生何事,一双琥珀色眸子总是分外宁静的弟子。
身上的金辉已经被全然驱散,荡尘剑影也消失在身前。
宁安稳下心神,双眸闭阖,浓密的睫羽动也不动,只余下方一片小小阴影。
.
无尽的荒芜,满眼的苍白。
虚空隧道内,周围的冷寂如同弓上待发的银头箭矢,时时刻刻惊扰着人心。
界洞里不存在任何生灵,连一丝灵气也无。
这里没有时光流逝,没有可见的边界。
就在这样死一般的寂静里,漫步其中的白衣女子恍若不速之客。
她姿态闲适,神色自若,行走时如同漫步于静谧深湖之上,悬于腰间的纯白玉佩随着她的动作轻晃,仿佛一片薄薄的冰玉。
姚月这副淡然模样,引起了暗中窥视的“人”的不满。
“姚月——”
“嗯?”
有人在唤她?
原本正款款而行的女子忽然顿住步子,素白衣角荡漾,霎时划破静冷的空气。
姚月侧眸,凝神细听,但刚刚飘渺的声音却如同虚幻一般,似乎从未存在,再也没有出现了。
良久,她缓缓掀起眼皮打量着这一方地界,墨染的眸子清亮,视线似寒芒明锐。
有人在暗中窥视她。
这种感觉分外强烈,让她浑身发冷。继而姚月心神一凝,思绪千回百转。
即使是面对天乾境修为的妖兽,她都未曾忌惮过。
这暗中窥视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能让她产生一丝被压迫的惊惧感。
界洞四面八方都是漫天荧光,姚月的素衣被映地纯白无暇,精致的绣纹分毫毕现。
有风声——
姚月一怔,随之她缓缓抬手,面无表情地将飘落在衣袖上的发丝捏起来。
有人竟以道气作剑,斩断了她一缕青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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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将至。
观影壁前,长白仙尊看着宁安站起身摩挲着剑崖上的古剑,十分不解:“太明,她这是在干什么?”
“看哪里比较好借力。”太明仙尊淡淡道。
嗯?
长白闻言皱眉,心中很是疑惑。
借力?借什么力?
......
掌门大殿内,端坐上首的轻英神色欣然。她望着白以月,轻轻开口回答道:“她领悟了剑意,自然要突破第一层了。”
话音刚落,水幕上的人就动作起来。
剑崖。
宁安修长素洁的手指握在一处剑柄上,然后使劲往下压了压。
不错,很结实。
她眸色一沉,随之脚底碾地,飞燕般旋身而起。
“宁师姐这是在干什么?”
“往...往上攀爬?但没领悟剑意,上方光罩突破不了啊?”一个弟子神色不解,摸着脑袋疑惑道。
宁安不知道外面发生的所有事情,此时此刻,她正在全神贯注地踩着崖壁上的剑柄,迅速向上移动。
第086章 明心
脸侧的风裹挟着剑气,如同细小的刀刃,刺在皮肤上有些疼。
宁安面色却丝毫不变。
她在剑崖上踏着剑柄,旋身轻转间,残影如鸿。
头顶的光罩泛出淡淡的银色,仿佛是雾凇覆盖下的连绵青山,在光线的照射下,呈现出虚幻的润泽。
脚尖轻点的刹那,宁安如鱼跃出水面。
——她极为顺畅自然地突破壁障,来到了第二层。
半炷香时间已过。
观影壁下,众弟子见状,皆倒吸一口凉气。
她们不可置信地看着宁安盘腿而坐,静静地悬浮在一半截剑身上。
——女子面容沉静,素袖如水。烈风扬起她肩头的墨发,整个人显得分外凌厉而艳俊。
“宁师姐...她...她竟然突破了第一层光罩?!”
有弟子讪讪开口,眼里的讶异之色几乎溢出来。
“如果我没记错,此次大比中...亲传弟子有五位是曾经入过剑崖的,姜师姐就是其中之一...”说到这里,出声的弟子面上浮现出不解,继续道:“因此,姜师姐率先突破也算情理之中...但这宁安...”
魏之秋闻言,抬眸望向水幕,启唇道:“天赋卓绝的剑修,其对剑意的领悟自然超乎常人。”
她的声音清朗,散于内外门弟子耳边。
“魏师妹说的不错。”有元邑峰的弟子听了,面露骄傲地附和道:“不要忘了,宁师姐可是我峰姚仙尊的徒弟!”
“是啊,姚仙尊的眼光不会错,宁师姐果真天赋惊人!”
“此次聚才大会,若宁师姐能去,定会好好教训教训天机宗那些狡诈之辈!”
场上的赞叹声此起彼伏。
在历届的聚才大会上,天机宗的弟子对于天青宗来说,总是劲敌。因此千百年过去,两宗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反而隐隐有争斗之势。
掌门大殿内。
白以月看着水幕上的场景,手指从花纹繁复的剑鞘上虚虚划过,这才挑眉低声道:“如今看来,本尊的这把古剑也不一定送不出去。”
话音轻落,平和淡然。
剑崖下,宁安并不知道外界发生的一切和众人如何惊叹于她。
对她而言,来到修仙界的这几年如同一场光怪陆离的梦,数次生死之际的求生犹在昨日,极致的苦痛给肉身留下的痕迹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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