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本尊住口。”忘魄境的威压落到内外门弟子中间,威严肃穆的声音响彻场中。
长白从玉座上缓缓起身,看着台下的众人,冷声道:“此处不是你等闲谈之地。”
内外门弟子原本在他的威势下瞬间安静下来,不再作声。听了这话,皆起身行礼,朗声道:“谨遵长老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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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的虚空中,星云璀璨,光华似幻。
宁安悬于这方地界,抬眼间,冷冷地对上面前妇人的视线。
“你为何这样看吾?这副人身的模样,不是你的阿母吗?”
雌雄莫辨的声音再次响起,宁安握紧拳头,面无表情开口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幻化成我阿母的模样?”
妇人没理会她的无礼,反而轻柔道:“吾更了解你的阿母。”显诸福
她笑起来,脸上浅淡的细小皱纹微动,显得和善而温情,声音却突然变得厚如古钟:“你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不是么?”
“宁氏”慢悠悠走过来,身姿挺拔而矜贵,举手投足间是上位者的气势。
灵魂和□□,极致的矛盾。
妇人瘦小的身躯似乎融入进了一个奇怪的魂魄。
宁安敛眸,不再看面前熟悉又陌生的人。
她可以做到不再被这些妖物所迷惑,却无法心平气和地面对思念已久的血亲。
带着薄茧的手,摸上了宁安的脸颊。
“宁氏”摩挲着手下细腻的皮肤,凑近她,轻声道:“至灵之体,这是吾赐予你的东西。”
她低沉道:“所以,你必须为吾所用。”
宁安抬眼,淡声问道:“你是谁?目的是什么?所有的一切我都不知情,我要如何帮你?”
对上一双分外锐利清明的眸子,“宁氏”放在宁安脸颊上的手瞬间顿住了。
她似乎对宁安说出的这番话很不满。
嗤笑一声退后几步,“宁氏”面无表情,随之诡异地歪头,一字一顿道:“你在骗吾——该罚——”
第088章 凶手
“宁氏”话音刚落,宁安全身的灵气竟然开始逆流。
原本就被损坏的筋脉再次受到冲击,她的身体仿佛吞进了一团烈火,痛意从丹田处弥漫开来,几乎让她瞬间失去意识。
“宁氏”见状,先是抬眸极为冷淡地望着宁安,其次嘴角慢慢扬起一抹笑意,似乎从面前之人隐忍痛苦的面容中,得到了令人舒心的慰藉。
此时此刻,宁安紧紧咬着牙,她脸色苍白,瞳孔几乎涣散。
在即将脱力跌落的瞬间,一股强势的力量瞬间稳住了她的身形。
宁安缓缓掀起眼皮,视线顺着银白的道气波动,落到了一双似乎包含无尽寒星的眸子里。
——“宁氏”的眼底泛着淡淡的暗蓝色光华,极为玄妙。
抬手间借道气控制着宁安,她手指轻拢,似乎在抓握一只无处可依的幼鸟,敛眸笑道:“很久之前,吾曾经见过你一面...那时,你只是一只小小的蝼蚁,不——甚至连蝼蚁都不能算...不过,如今你领悟生死剑意步入纯元境,倒也是有所进步...”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突然被打断了。
宁安抬眸,即使痛的手背青筋凸显,她依旧是望着“宁氏”,一字一顿道:“我也见过你,你是那个神像。”
刚刚在身体灵气逆流的冲击下,她忽然找回了当时在幽冥镜中缺失的部分记忆。
当时在攀天塔内,宁安意外进入虚境,遇到了一座极为高大宏伟的女神像,那神像的声音雌雄莫辨,但全身道气浑厚,和面前的妇人一模一样。
“......”
“宁氏”听了宁安的话,眸中闪过一丝不自然。随之她面色如常,挑眉间目光锐利,勾唇淡声道:“不错,你竟然想起来了。”
说完,她放下手,指尖的道气散尽。
宁安体内倒流的灵气终于恢复正常。
她堪堪稳住下落的身形,然后捂着丹田,启唇语气微冷:“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身上的道气波动...是纯石上沾染的道气本源。”宁安垂眼,低头看着自己腕骨处的乾坤镯,继续开口道:“吸引我师尊来到晏城附近的村落,将我收为徒弟...阿母从不告诉我我的身世...这一切,都与你有关。”
她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手腕上的乾坤镯闪着粼粼细光,古朴的道法气息此刻占据了宁安的全部心神。
这是师尊送给自己的东西,由纯石所化。当初姚月能在那场大雪中来到村落将她收为徒弟,是被纯石吸引去的。
耳边传来一声漫不经心的嗤笑。
宁安蹙眉,警惕地盯着面前的人。
“你这小娃,脑子转的倒是挺快。”“宁氏”望着她,平静道:“当初抹掉你的记忆,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你对我师尊,有所图谋,对不对?”宁安说完,眼底的寒冰骤然碎裂,琥珀色的眸子一片冰冷。
“是啊...她是吾...不——她是本座的心腹大患。”
听完这句话,宁安神色未变。
她忽然想起了之前和姚月遇到的黑渊,同样是恨极了师尊的模样。不过很显然,面前的人满身道气,是天乾境修士,而那黑渊只是隐隐窥探到了天乾境一角罢了。
两者不可相提并论。
想对师尊不利的东西...可真多。
宁安沉下眸子,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前方的妇人,心中思量如何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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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崖大比三日为期。
如今已是第三日清晨。
观影壁下,弟子们全神贯注地看着水幕。
目前,剑崖内只剩下了五位弟子。
她们分别是宁安,姜抚书,木青,秦安,王禾。
除宁安以外,其余四人已经来到了第四层,正在寻求最后的突破。
“卡在第三层不能突破的弟子见丝毫没有胜利的可能,都已经拔剑离去了,这宁安这么还在第二层一动不动?”
“就是啊——难不成,她还想要继续突破?和幽冥镜大比一样,后来居上?”
修仙界实力为尊,声名全靠修为撑起,有弟子见宁安一直落后,忍不住道:“宁师姐才纯元境初期,这四位师兄师姐已经纯元境后期了,后来居上?你说的...根本没有什么可能吧...”
……
“太明,依本尊看来,宁安此次是无缘聚才大会了。”
高台上,长白转头对着闭目养神的太明仙尊道,话里话外是掩饰不了的幸灾乐祸。
太明仙尊一向冷性,根本没什么心思搭理他,只闻言淡声道:“不到最后一刻,无人知晓胜负。”
“哼——”
长白仙尊甩袖,冷着脸不再说话,心里却暗暗想到:就算宁安这臭丫头能突破到第四层,那也是五个弟子共同得魁首之名。天青宗内,遇到这种情况,淘汰多余弟子的权力属于他这个大长老可是惯例!
到时候,他必定把这丫头淘汰出去!
无论如何,宁安都不可能夺得资格。
想到这里,长白仙尊的面容上浮现一丝得意,浑身的气息也变得轻快起来。
早晨和暖,太阳光线斜斜倾洒在各处,仿佛给天青宗镀上一抹淡金。
广袤的群山中,弟子们的低语和叶下的鸟鸣合在一起,似乎是天地间唯一一抹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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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郊外。
虽然即将入冬,但是秋色未尽。
昨夜一场秋雨,将原本死气沉沉的山林重新唤醒,雨珠在叶子上滚落,一瞬间折射出耀眼白光,散发着欣欣向荣之感。
“主上,你老戴着这红绳干什么,浮泽最讨厌红色,你偏偏带了这么艳的红!”
纪随安看着前面身着深蓝长袍的女人,忍不住撇嘴道:“莫不是你相好送的?”
“你再啰嗦,我就将你的皮毛扒下来做成大氅。”
浅洺顿住步子,回头对着满嘴荒唐的纪随安,冷声开口。
话罢,身后的人神色委顿,瞬间老实下来。
浅洺见此,也不再吓她,而是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抬手间,她仿佛是不经意般整了整衣袖,深蓝的繁杂纹样轻动,瞬间遮掩住腕上的红绳。
“此次我们在天门返回,途中并未感受到道气波动,真是奇怪。”她淡声道。
纪随安听罢,眨了眨眼,歪头问:“主上,当世拥有道气波动的,只有天青宗那个仙尊,难不成是她出事了?”
浅洺闻言,抬眸望向北方,眸色深沉,说出的话却漫不经心:“她若出事,那人……定要疯了吧。”
距离此处万里之远的极寒之地,漫天扬雪。
“你莫急,刚刚本尊探查了宁安的命格,她没什么大问题。”白以月扶着姚月坐在一块岩石上,看着她浑身伤痕累累,忍不住蹙眉道:“此次你当真太过轻率,那界洞通向的地界未知,你怎么可以冒险深入?”
“本尊...本尊只是想要看看,当初杀死师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姚月墨发附雪,身上的白衣侵满血迹。
她抬手将眼睫上的雪粒子拂去,轻笑一声,自嘲道:“我...也算是害死师尊的凶手。”
第089章 佳人
之前白以月一直认为,姚月是间接害死荡尘仙尊的罪人。
但此时此刻,她亲耳听姚月这样说,心里反而没什么快意,倒是平白有些酸涩。
斯人已逝,留下的生人徒留情思,已是再难相见。
“本尊之前的话...全是怨怼之言,你...”
姚月抬眼,侧眸看着她想要解释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当初师尊执意要去界洞,界洞危险,非天乾境无法进入,与其有关的记载也寥寥无几。我没有阻止她,反而...”
“你后悔了?”白以月打断了她的话,淡声问道。
不过话刚一说出口,她就感觉有些好笑。
后悔?这人向来行事果决,怎会有什么悔?
姚月的视线掠过一地白雪。
她缓缓掀起眼睫,望向极远的灰白的天际,语气飘忽不定:“...怎能不悔...”
白以月听了,神色怔愣一瞬。
随之便听姚月继续道:“不过若重来一次,师命依旧难为。”
那就是悔也要这样做了。
白以月闻言,敛眉没有说话,余光再次被旁边满身血迹的人吸引,她忽而冷然道:“姚仙尊整天记挂着天下人,怎么不问上一问,天下人值得你如此相护么?”
她讽刺开口:“天下的兴亡自有天道所控,强行逆改天命,即使是天乾境修士也会身死道消...人界和修仙界有其不可更改的宿命,何不顺其自然,应了天意?如今,五宗隐隐有争斗之势,人界皇帝无德,朝堂亦是奸佞横行...这样的天下走向灭亡,何尝不是一种好事。”
姚月闻言,垂眼未作声。
她们曾经因为理念不合,多次不欢而散,如今关系好不容易有些寒冰初融的意味,她不想再起争执。
白以月...毕竟是她师尊爱慕的人。
爱屋及乌,她不想将关系闹得僵硬,让师尊的在天之灵不得安稳。
......
良久,白以月一直未得到回应,心里渐渐冷静下来。
她转头上下打量了姚月一眼,见她坐在一旁沉默不语,只是垂眸摩挲把玩着腕骨处的红绳。
白以月冷哼一声,暗道真是木石之心。
你那徒儿觊觎你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红绳在祈安城是送情人的,你在那儿住了那么久竟然还不知道,难不成只是在府里修道,不问俗世不成?
她这番想法倒是半对半错。
在祈安城的三年里,姚月的确很少出门,每天做的事情只有两件,一是看顾不知何时会苏醒的宁安,二是在房间内打坐修炼。
但红绳的习俗,姚月倒是知情的。
可在当时,宁安明显只将其看作一个具有团圆寓意的礼物,她若说出这红绳特殊的含义,自家徒儿肯定免不了一番面红耳赤。
......
姚月在这里沉思,旁边的人却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修为至高,心性清透,偏偏冷淡疏离,不通情爱。
白以月抿唇,心道这人和那皮白心黑的丫头绝配。
想起当时宁安面对自己质问时,对姚月两字露出的占有和保护意味...
白以月抬眼,看着身旁人的面容,同时想起了这人每每对宁安表现出的,不自知的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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