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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君何愧(古代架空)——月昼

时间:2024-03-02 10:04:28  作者:月昼
  谢烬没有停顿,当即抽出自己另一把短刀,反手执刀向最后一只豺狗攻去,眼看犬牙要咬到手臂,谢烬毫不退让,刀光仿若一道弯月从身前划过,不偏不倚割破豺狗咽喉。
  不过须臾,三只穷凶极恶的野兽全都倒地不起,变成再不能叫唤的尸体。
  谢烬站起身,厮杀过后,他眼中仍有未散的杀气,冷冷扫过周遭,比刀刃还要锋利。
  他的两把刀全都染了血。
  腥味浓重,谢烬面露嫌恶。
  他曲起手肘,用小臂和大臂夹住刀刃,一抹,抹去刀上污血,收入鞘中。接着掏出几条绣有“谢”字样的红色布条,分别系在几只豺狗腿上,回身对萧弘煜道:“走。”
  萧弘煜仍旧愣怔着,不知是惊吓还是看呆了。
  远处传来马蹄声,想必是萧弘煜喊来的救兵。谢烬上马牵起缰绳,草草扫了眼自己的战果,三只豺,还有外面几只兔子山鸡,一会儿再打两头鹿,应该就够了。
  他不确定萧承邺答应让他见的人是不是江悬,如果是,那么萧承邺囚禁江悬这么久,今日突然允许他出宫,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谢烬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连萧弘煜跟他说话也没有听见。
  唯有见到江悬,他才能安心。
 
 
第13章 13 “我不一定认得他。”
  “谢将军,你手上的伤要不要包扎一下?”
  萧弘煜第二次喊谢烬,谢烬才注意到他的声音。
  手上有道抓伤,是刚才电光火石间被豺狗指甲划破的,伤口不算深,此刻正缓缓渗着血。
  谢烬垂眸看了眼,不甚在意道:“不用了,小伤不碍事。”
  萧弘煜跟上来:“那边有道溪流,去洗洗吧。”
  “嗯。”
  谢烬骑着马往溪边走,萧弘煜仍旧跟着。谢烬停下,回身问:“王爷这是……?”
  萧弘煜清清喉咙,说:“他们还没来,你我结伴,本王心里踏实些。”
  谢烬一哂:“好。”
  二人到了溪边,谢烬下马洗手,萧弘煜也跟着下来,状若无意道:“刚才出发前,皇兄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叫我多打几头野鹿野猪回去,别给玄羽军丢脸。”
  “真的?”萧弘煜将信将疑,试探问,“你可知,今日皇兄步辇后头那驾马车坐的是什么人?”
  谢烬摇头:“不知。”
  “有传闻说皇兄金屋藏娇,今日我看何瑞跟着那辆车,没准真是。”
  深秋时节溪水冰凉,抚过谢烬伤口,缓和了那些刺痒的痛意。他微微一滞,抬起头轻笑道:“我常年在漠北,这些宫闱秘事,我怎会知晓?”
  萧弘煜噎了一下:“……也是。不过上次有人在朝上进言,劝诫皇兄切勿沉迷女色,皇兄当即变了脸色,没几天把那人贬到崖州去了。”
  谢烬不露声色地听着,问:“王爷也觉得金屋藏娇确有其事么?”
  萧弘煜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我只是好奇,究竟是怎样的绝色,值得皇兄如此。”
  也不知道该说萧弘煜天真还是胆大,连自己兄嫂都敢好奇。
  好奇就罢了,还跟一个外臣议论。
  不过有一点他没说错,江悬确实绝色。
  想起那晚月光下江悬的模样,谢烬冷淡的眼神中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和。
  萧弘煜碰碰谢烬肩膀,继续道:“皇兄既然把人带出来,说不定今日有机会见到。”
  谢烬:“不会。”
  “你怎么笃定?”
  “若是能见,早让王爷见了。”
  “……好吧,也有理。”
  “好了。我看他们也差不多到了。”谢烬站起身,对萧弘煜说,“我去看看附近还有没有别的猎物,王爷保重。”
  “唉?”
  萧弘煜还想说什么,谢烬已翻身上马,对萧弘煜抱了抱拳,腿一夹马肚走了。
  “着什么急啊……”萧弘煜站在原地喃喃自语,“争个第一是能升官封爵么?”
  萧弘煜自不能理解谢烬的急切。
  二人聊完那些话,谢烬愈发确定萧承邺说要让他见的人是江悬。
  上次见面时江悬病得奄奄一息,想来还未恢复。皇宫到围场路途遥远,他如此奔波,不知身体受不受得住。
  “阿嚏。”
  忽而一阵风,江悬打了个喷嚏。
  “这会儿风大,公子进去歇着吧。”玉婵说。
  江悬点点头,正要回身,只见禁军让开道,萧承邺一身骑射装束,身后跟着李策从台阶走来。
  出去不过半个时辰,这会儿回来做什么……
  李策停在护栏外,萧承邺自己上前,顺手揽过江悬肩膀:“在看什么?”
  江悬收回目光:“没看什么。”
  又一阵风,落叶如舞蝶纷飞。一片银杏叶落在江悬发梢,萧承邺抬手拿下去,问:“起风了,怎么也不添件衣裳?”
  江悬回答:“不冷。”说完抬起头,问萧承邺:“不是打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怕你一个人待着闷,来看看你。”
  江悬淡笑:“我习惯了。”
  “这话听着像在埋怨我。”萧承邺刚打了头鹿,心情不错,与江悬开玩笑说,“要么我骑马带你出去走走?”
  “你,带我……?”江悬似乎觉得好笑,笑完摇摇头,转身向帐子走去,“不必了。”
  被这样冷漠拒绝,萧承邺也不恼,跟上来说:“今日人多眼杂。况且你身体抱恙,太医说不宜跑动。”
  江悬没有理。
  二人进了帐子,萧承邺拉住江悬手腕一拽,把人拽进自己怀里。江悬不禁皱眉,挣了一下,没有挣开。
  “这么大的气性是跟了谁?”萧承邺似有些无奈,“我记得江老将军脾气还算随和。”
  听到父亲名字,江悬霎时沉下脸来。
  “江老将军年轻时,脾气不比我小。”江悬冷冷道,“那时皇上年纪小,想必不记得了。”
  萧承邺点头,满不在意道:“也是,人上了岁数,自会心平气和些。”他坐下来,拉着江悬坐在自己腿上,问:“刚才在外面,看到谢岐川了么?”
  江悬神色淡漠:“这么多年不见,我不一定认得他。”
  “他倒是没什么变化,个子高了,比十几岁时挺拔了些。”
  “为什么要让我见他?”
  江悬直勾勾看着萧承邺,对视之中,萧承邺眯了眯眼睛:“想听我说真话么?”
  江悬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示意萧承邺继续说。
  那日他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之后,萧承邺像忽然长出了善心,一直让他安生养病。如今又安排他和谢烬见面,看样子,也不像在诓他。
  萧承邺勾唇,似笑非笑:“我不打算一辈子藏着你,也没必要这么做。那件事过去七年,该忘记的人都已经忘记了。就算现在昭告天下你还活着,也没有人敢站出来指摘我。”
  江悬问:“所以你打算昭告天下么?”
  “暂时还不,不过让你见一见故人也无妨。毕竟我还是希望你好好活着,别真的忧郁而终。”
  说话时萧承邺脸上笑意淡去,目光里几分难辨真假的认真。江悬看了他一会儿,移开目光,仿佛事不关己。“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什么时候死、怎么死都得由你说了算,我自己不能做主。”说着轻声一笑,“你倒是一如既往的独断专行。”
  “敢这样说一位帝王,你也是一如既往的胆大包天。”
  萧承邺说完,终于松开江悬,起身道:“今晚庆功宴结束,我再来看你。”
  江悬没有说话。
  萧承邺走了,江悬一个人坐在榻上,静静看着帐子中央噼啪燃烧的炉火。
  外面马蹄声、鸣哨声、人群的喧闹声被秋风送至帐边,江悬抬眼望去,蔚蓝的天一望无垠,远处一大片红得像火的枫叶,如同坠落燃烧的夕阳。
  他这样看着,从下午看到傍晚。
  出去围猎的人接二连三的回来了,账外愈发热闹喧嚣。今日看来收获颇丰,所有声音都是欢呼雀跃的,唯独江悬置身事外,手里把玩着谢烬给他的那枚骨哨,萧承邺叫何瑞准备的点心瓜果,他一点也没有碰过。
  玉婵问:“公子不出去看看么,外面好像很热闹。”
  江悬看她一眼,微笑:“你去吧。”
  玉婵自打来了映雪宫,从来没有机会见到如此盛大隆重的场面,心里早就按捺不住。得到江悬应允,她笑着应了一声,小跑着出去看热闹。
  帐子里只剩江悬和候在一旁的何瑞,江悬问:“何公公不出去看看么?”
  何瑞微微颔首,道:“奴才陪公子在这里。”
  江悬不置可否。
  天渐渐暗了,不知什么时候起,远处响起一阵沸腾的欢呼,玉婵去而复返,惊喜道:“公子,你出来看,谢将军回来了!”
  江悬抬眼:“谢将军?”
  “谢将军打了好多鹿,还有两头野猪,大家都围着看呢!”
  难怪突然间这样喧闹。
  江悬想了想,起身走过去,玉婵领着他到外面。夜幕降临,围场里点了篝火,火光映照中,场地中央堆着一堆小山似的猎物,周围很多人,其中一个黑衣束发的身影高坐马上,拉着缰绳,姿态闲散。仿佛感知到什么,江悬看到他的时候,他也转身望向江悬的方向。
  这么远的距离,江悬看不清他的脸,想必他也看不到自己。二人就这样遥遥对望,玉婵说:“马上那位就是谢将军。”
  江悬随口接话:“你从前见过他么?”
  玉婵怅然叹气:“怎么会。谢将军一直在关外,奴婢哪有机会见他?”
  江悬笑笑:“我见过。”
  玉婵转过头。
  “小的时候。”
 
 
第14章 14 “有刺客!”
  今日篝火夜宴,众人幕天席地,饮酒烤肉,一派欢乐热闹。
  萧承邺早早离席去找江悬,难得二人一起离开皇宫,在这广袤山林间,没有宫阙重重,只有清风明月。哪怕江悬懒懒的不愿说话,萧承邺心情也还是很不错。
  江悬不太明白萧承邺,他明明可以看起来像个正常人,比如现在,但大部分时候却要当一条疯狗,放着万人之上的舒服日子不过,非要与自己纠缠不放。
  想着,江悬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秋日的茱萸酒。
  有点辣,比中秋那夜的桂花酿差了点。
  “喝完这杯不要喝了。太医说你不宜饮酒。”萧承邺说。
  江悬放下酒杯:“不喝了。难喝。”
  “是么?”萧承邺拿过江悬剩的半杯酒,尝了一口,点点头道,“我忘了,你不喜欢辛辣的。”
  话音落下,帐外响起何瑞的声音:“启禀皇上,谢将军来了。”
  江悬蓦地一滞,指尖动了动,缓缓捏住酒杯。一旁萧承邺神色如常,对帐外道:“进来吧。”
  何瑞掀开帐帘,让到一边,躬身道:“谢将军,请。”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江悬视线。
  ——换下了骑射装束,穿着一身墨兰色暗纹常服,天冷,衣襟和袖口点缀着一道轻软的黑色毛边,平添了几分贵气。依旧是利落的高马尾束发,银质镂空发冠精巧玲珑,与身上的墨色绸缎相得益彰。
  他进来时捎带了些许外头的寒意,还有某种树木燃烧后的灰烬气息,江悬抬起眼帘,见他向萧承邺行礼:“皇上。”
  萧承邺抬抬手:“起来吧,不必多礼。”
  谢烬站起身,目光自然扫到一旁江悬。
  正当江悬思忖如何暗示他不要说不该说的话时,只见他倏地愣住,先是皱了皱眉,脸上浮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疑惑和震惊,随后瞳孔微颤,不自觉开口:“你,江……你不是……”
  说着又看向萧承邺,深深皱起眉头。
  这样的反应,任谁看了都要夸一句天衣无缝。
  江悬心里原本绷着一根弦,眼下倒轻松了下来,不露声色地放下酒杯。
  萧承邺平静道:“如你所想。”
  “所以今天说要让我见的人是江悬……?江悬还活着?”
  “是。他体弱多病,这些年一直在宫中休养。”
  “体弱多病,为何当初……”
  “为何宣称他亡故么?”萧承邺淡淡道,“朕有朕的理由。”
  谢烬还想说什么,江悬看够了戏,打断二人谈话:“谢将军。好久不见”
  没记错的话,这是他第二次对谢烬说这句话。
  上一次中秋月下,谢烬充满警惕,甚至有些愤怒,这一次却将久别重逢的复杂难言表现得恰如其分。
  “何瑞。”萧承邺站起身,“陪朕出去走走。”
  何瑞颔首:“是。”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玉婵也识趣退下,帐子里只剩江悬和谢烬二人。
  周遭安静下来,谢烬脸上假装的表情慢慢消失不见。他站在原地看着江悬,半晌,微微蹙起眉头:“阿雪,你还好么?”
  江悬摇摇头,看了眼帐外,示意谢烬说话当心。
  “我很好。谢将军别来无恙?”
  谢烬垂眸,点点头道:“我也很好。”
  炉火噼啪燃烧,帐外秋风萧瑟,帐内温暖如春。江悬坐在那里,炭火映照他的面颊,显得他气色比上次见面时好了些。谢烬走过来,停在江悬面前,小心地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到江悬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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