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儿灌进来说不出凉意的冷风,门虚掩着,想着反正这会公司的人都在忙着下班,顾钰懒散地换了个坐姿,把刚抬起的头低了下来,翻阅手里的文件。
冷不防,冒出摸不着头脑的话:“扔了吧。”
没听懂的乌阿得不明所以:“顾总您在说什么?”
“啪”的一声,顾钰眉头微蹙,他带着些许不耐烦合上手里的文件夹,liao起眼帘,眸中充斥着骇人的神情,但乌阿得觉着这个人应该是自负且可怜之人。
便听见他在说:
“我说,这手表你直接处理,扔了砸了随你便,我不要了。”
“您之前还交代过不要弄坏,怎就……怎就不要了呢?”乌阿得脑子一根筋,快要转不过来。
但顾总的令他也不好违抗,双手抱着这盒子,说着话就要往外边走,就听见顾钰在那碎碎念着,还越念声儿越大,到后面让他止住脚步把东西递过去。
“惹他不快的东西,便扔了吧,本来就没打算要送,哦对了,罢了,拿过来,我去送阿瑾。”
手表,顾钰让人专门定制的机械手表,里头有自己的录音,说了上百遍动人的情话,选了个自个儿听着不别扭的话,而要是当反复多次听到第520次,会成功触发隐匿机关。
表会崩塌瓦解,自内而外的坏掉,但里面放了一枚钻戒。
顾钰舍不得放走舒北,但又不甘心好不容易得来的白月光离他远去,他就是这么个贪心的人啊,想着这边又顾忌那边,别到头来一无所有。
“这,突然换了个人……顾总你里面的录音,没问题吧?”乌阿得欲言又止,只是临了前,把装着手表的盒子放到桌面上,无意看到顾钰受伤的右手食指,心中有大胆的猜测,没能忍住开口轻声问道,“先生?我瞧见你在手表内环刻上这两个字,是那人对你的称呼?看得出来您很喜欢他呢,但为什么这表要送给其他人呢?”
乌阿得是跟了顾钰好些年的助理,公司上大大小小到底事,他都涉及处理,而顾钰的私事,要是委托他来帮忙,也是不会推脱。
便有了,这一档子事。
听切尔诺说起,顾钰手上的伤是在手表上拿小刀刻字时划破的,用邦迪绑着,很是惹眼,但看样子应该伤的不重,瞧着还算蛮灵活的。
不耐烦地扣响桌面,一声两声,待到第五声,顾钰望向头顶处投来一片阴影的家伙,冷声道:“乌阿得你问得有点多了。里面的录音我并没叫他的名字,我想送谁,这不关你的事吧?”
乌阿得摇头:“我只是不想让顾总留有遗憾。”
毕竟
当初在谈到那人生日,您的眼神是动了情含了笑,当我提出这隐秘机关,你更是毫不犹豫一口答应,并在第二天就把录好的音频发给了我。
[尽我余生来拥护你可好?我爱你。]
[风吹叶应落,而我爱你,何时有回应。]
一大堆,乌阿得也只是随便听了几句就燥得脸庞泛红,愣是做了个交接人,把音频和需要制作的东西交给做工师傅来处理。
再之后,成品做出,乌阿得也没在听过,毕竟520次我爱你,还是要让那人亲自点开播放来听才有意义。
悠地,那坐着的男人弯了弯腰,手撑着头笑了,笑得肆虐悲凉,眸光淡然如死水:
“我能有什么遗憾?我唯一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把贺瑾锁起来,让他一跑就是这么些年。”
顾钰不是没想过要囚jin贺瑾,只是想着他贺家也不是好惹的世家,就打压了这一念头,何曾想过一走这么多年,相思成了瘾,如病魔般日日夜夜折磨着他。
食不知味
夜不能寐
摆手,不想再听乌阿得聒噪的声儿,先行开口下达逐客令:“好了,这个月多给你工资,辛苦了,目前没什么事要忙,放你一周假期。”
“多谢顾总。”
虚掩的门再拉开,而合上,便是让风抢了先,“砰”地响起,关得好不利索。
.
刚入夜的冬,天黑得格外快,左右不过比平日晚了些许再走,就黑得彻底,路灯都开了好多盏,无声地行人照明。
舒北凝视着灰暗的星空,蒙蒙的像一张无形的网, 束缚着他的思想,他的感觉,曾有想要大声的喊出来冲动,却被这种压抑的氛围包裹的严严实实。
无法挣脱,无法言语。
压抑到自己无法诉说,一个人被湮没在这空洞而又深邃的夜里。
舒北觉得自己失恋了。
不
合理来讲,应该是舒北的一个梦碎得彻底。
网上不少CP头子说先生和贺瑾简直天造地设的一对,还问何时领结婚证,甚至更有人开玩笑着在说,要把民政局赶过来,这样吧,改名儿就去办了。
但舒北笑不起来。
盯着手机,觉着这些调侃祝贺的话,如同生冷尖锐的刀子,正在用一种诡异的力度,刺入他的心窝子,揭开皮囊的瞬间,痛意就明显,莫说贯穿到底得捅入。
最是怕疼的人,却是受了半辈子的疼。
“嘿,小兄弟,怎么愁眉苦脸的?”
迪吧音乐喧闹,DJ摇滚乐在音响的播放下duangduang的,听不清四周围的人在说什么,只见着他们在笑,笑得张扬夸张,但并不觉着有多少维和。
在吧台处,坐在高脚椅上的舒北盯着调酒师看了半天,听着对方在同自己说话,望得出神的眼瑟缩了下调整焦距。
这才缓缓看向那人,叹了口气:“没什么。”
“那就是有心事了,不妨讲讲?憋在心里多没意思?”调酒师把一杯调好的冰酒推了过来,“来尝尝,这酒叫做不会逝去的爱,酒度不高,你刚跟我说过,你不怎么能喝酒,饮料酒水,喝着玩儿的。”
小兔子原本还迟疑的手,把酒杯接了过来,调酒师很温柔,说话的嗓音低低的,怪好听,在这氛围之下,平添几分暧昧之意。
当舒北见着酒杯上一朵紫丁香和一朵红玫瑰,垂眸浅浅一笑:“你知不知道,你挺会哄人的。”
“怎么说?”调酒师莞尔回笑。
晃了晃酒杯,舒北不急着喝下,欣赏这酒淡道:“玫瑰炽热清纯的初恋,代表着懵懂的爱情,恰恰紫丁香的素雅不同于玫瑰的奔放在春季开花,还有香味,就像初恋一样美好。”
身后一群帅哥靓女在热舞,相反舒北这儿冷冷清清,吧台这,就他一人,歪着头,他喝了一口,觉着还是酒味儿扑鼻,不禁小脸苦皱。
亏他早些年还在酒吧KTV做服务员,还真是半点就都沾不得。
灯光糜烂,音乐动人。
喝不惯酒的人,闻不惯这味儿,唱不来这股子若有似无的辛辣,觉着一口饮下,尝不出多少快活,反之,火辣辣的一路烧到胃,连着心尖儿都是滚烫至极。
晦暗有通明的微光旋转着,偶尔照在舒北的身上,他背对着光源处,光自后头来,他脸颊微红但藏匿于阴影之中,叫人看不出现在呢的他到底有多动人。
调酒师觉着舒北的反应不太对劲,试探性开口:“小兄弟知道的蛮多,失恋了?”
“你觉着呢?”舒北不怒反笑。
收敛嬉笑模样,正经起来的调酒师多了股吸引人的魅力,他眼神示意轻声而谈:“我瞧着像失恋,不信,你转过身,离你最近的那个男人好像也是失恋了,瞧瞧你们的神情多相似,愁眉不展,欲说还休,是连瞳仁深处都难压制的孤独。”
觉得此言有理,又不想把失恋两个字明摆着写在脸上的舒北,嫌烦地把手里的酒喝完,又让调酒师重新调一杯酒度再高一些的。
“来酒吧,无非两种人。”舒北仰着头半阖着桃花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调酒师忙活的身影。
“其一得来兴致,或一人或邀友一起来消遣娱乐。”
说罢,他顿了顿,在开口,音色都低了些许还含了几分沙哑,“至于其二,就像你说的那样,失恋,跑这儿灌醉自己。”
殊不知
酒不醉人人自醉。
“买醉可不好。”调酒师这一回是根本没倒一点酒,纯饮料,两三种混合在一起放了几块冰给了舒北,“不然你就跟他没什么区别了,好狼狈。”
未了,似是在肯定自己在说什么一样,调酒师又强调道:“太狼狈了。”
这是第二次,调酒师让他回头去看看。
舒北虽心中不满,但想着看一眼自个儿又不会吃亏,就转过身去。
只是这一转。
他的脸像是被混凝土铸住了,他傻呆呆的坐在椅上,瞳孔震惊,调酒师所说的狼狈之人竟会是罗奈儿德导演?
他竟然有点想笑的感觉,又实在做不出笑的表情。
怯生生
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第93章 因为欢喜兔兔所以欣赏兔兔
那饮酒之人正是罗奈儿德,他穿得随意,不同片场时的大衣,或许是觉着这酒吧内有空调,脱了两件衣裳,也就套了件宽大的风衣在外边,整个人似若陷在皮质长椅里。
相比酒吧的吵闹,舒北在这一刻觉着世间骤然一片寂静,窗玻璃上浮现一片晶莹,他动了动唇瓣,是有点想背过身去蜷在小小的高脚椅上。
继续同调酒师闲聊,想静静地听着酒吧内放着的摇滚的音乐。
却是在舒北想要偏开视线,罗奈儿德像是发觉这股惊讶的目光,喝着酒微仰的头转了过来。
当两缕视线交织在一起的时候。
都给怔住了。
坐在舞台上抱着麦克风唱歌的男人长得俊俏,声儿也好听,就是放在这会儿有些应景:
“我期待的不是雪,而是有你的冬天。”
“我期待的不是缘,而是和你的遇见。”
“我期待烟花满天……”
听得舒北打了个颤。
他身心仿佛通电似的发麻,好比头脑里蒙上一层油纸,后脑里像棉花裹的鼓槌在打布蒙的鼓,模糊地沉重。
一下一下的跳痛,想不出满意的逃避方式
心里默默念着:别期待了,没看到这空气中莫名其妙散开得粉红泡泡?
调酒师这边儿来了个刚从外头进来的人,携了满身的寒气,冻得小兔子不禁疑惑地看去。旋即耳边就听到冰块撞到硬物的声响,倒是调酒师含着轻笑,有种意味不明,声儿淡淡的。
“你们认识?”
刚来的这人,是个秀气的姑娘家,长得啥都好,偏偏这股子傲气让舒北有些不舒服,性子多少像顾钰,他甩头,大抵是喝酒上了头,看谁都像他。
对于舒北片刻的犹豫没能答上话,调酒师从他神情的躲闪或多或少心里有了答案,倒是忙活好给那姑娘冰酒后,又主动调了另一杯酒水。
一来一去,又是近几分钟的时间。
就在舒北打算装作喝麻了没认出那人是罗奈儿德,就听到面前调酒师冲他浅浅一笑:“看来还真认识,那你把这酒给他递过去吧,就当我请的,不用付钱。”
与之回忆的是舒北别扭的表情,到头来近乎从嗓子眼里掐出来的碎声儿:“你不认识他?”
二者大眼瞪小眼。
调酒师眉目间困惑带着正经:“都是快要奔三十的男人了,我认识他干什么?”
“……”
舒北撤回刚才所说的话,从高脚椅上下来,拿着调酒师调好的酒领了他的心意,慢吞吞,宛若去刑场般挪到了罗奈儿德在的那一桌。
不过
这会儿的罗奈儿德又是自顾自闷头干了两瓶啤的,虽不知这人酒量如何,但照这么个喝法是个人都得醉,眼见着他就要弯腰去拿里头放着的一瓶啤酒,舒北伸手阻拦。
“别喝了。”舒北不禁紧了紧眉头,把那冰甜的鸡尾酒放在桌上,“你失恋了?怎么喝得这么凶。”
拿酒的动作赫然一顿,但罗奈儿德没有立马抬头去看舒北,只是僵着手里这动作不吭声,像是全然给喝糊涂那样。
——装傻。
犯浑。
偏就桌上还放着两个小盒子,还打开着的。
舒北的眼神不大好使,有点轻微近视,又加上酒吧的灯光本就晦暗不明,还色彩多样,晃着晃着,奇怪的是,还真让他给看清楚小盒里面放着的东西。
仅一眼
还险些给跪了。
他在看到一对一模一样的戒指时,舒北呼吸骤然一听,好在这戒指不是两枚男士钻戒,放在左边的那个应当是姑娘家的,款式秀气精美,还有些小巧。
但不知为何。
说起这戒指。
舒北好似前不久在顾钰的朋友圈见着他赛过一张图,就是一对钻戒。
眼前之景走马观花的,脑子也跟过电那般,叫人抽了一下,还不好意思出声喊疼。
恰好一处光晕怜悯般照在这一处地,时间还有些小长,借着这抹微光,舒北费劲地眯了眯眼,甚至连身子都在悄悄弯了些,这才看清戒指上磕了字。
LNED和ALBE
LNED是罗奈儿德。
而这ALBE……舒北听李丽说起过罗奈儿德的事情,说得不多,但舒北一直都是个有心的人,记得东西多有杂。
没想到
这个习惯,居然还能派上用场。
“阿拉贝尔?”
罗奈儿德前任女友,因他工作太忙,阿拉贝尔受不住这无边无际的孤独,就与他分手,看样子这会儿是要求婚,可他却来了这酒吧一个人痛哭饮酒。
已经能够猜到是失恋了。
女友跟其他男人跑了。
在得到应声的舒北忽而就不知如何接下去圆话,他嘴笨,至少属于不会哄人的那种,他这会儿心情就不好,更别说还要安慰一个同他一样失恋的人了。
“很可惜,阿拉贝尔有她的追求者了。”
罗奈儿德颤着指尖,他把酒瓶子放回原处,倒是捏起刻有ALBE的戒指,小心翼翼地放在眼前,似若在看待绝世珍宝。
戒指和卡片是连在一起的,用链条锁着的,大抵是感受到罗奈儿德的伤心,只轻轻捏起得动作,写了字的卡片掉在桌面上。
舒北好奇又不敢看,他的心剧烈地跳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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